近些年,東北文藝逐漸走進人們的視野。2019年,在某網絡綜藝節目上,歌曲《野狼Disco(迪斯科)》的作者董寶石在節目中提及“東北文藝復興”這一概念。經由網友的熱議、媒體的炒作和學者的辨析,“東北文藝復興”逐漸成為繼趙本山喜劇小品之后東北文藝的標識性詞匯。
無論是趙本山式、短視頻式的東北幽默在互聯網維度對東北文藝“出圈”的推動,東北青年作家群在嚴肅文學維度書寫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末東北變遷史,還是《漫長的季節》《馬大帥》等影視劇在文藝領域的掙扎與突圍,都推動“東北文藝復興”逐漸走進大眾的視野,成為人們關注與研究的對象。
視線聚焦一 新媒體時代的東北文藝
素材鏈接1 “東北文藝復興”
互聯網語境下的“文藝復興”,指過去流行過的事物被重新演繹后又回歸大眾的視線,因其頻繁出現在“評論區”或“彈幕”中而逐漸演變成一種“梗文化”。2018年一條名為《“春晚鬼畜”趙本山:我就是念詩之王!“改革春風吹滿地”》的混剪視頻在某視頻網站風靡,被視作“東北文藝復興”的先聲。
該視頻利用說唱形式重新呈現趙本山小品中的經典臺詞,將小品原本的內容和邏輯徹底打散,配上“魔性”的剪輯、混音后,產生讓人印象深刻的效果,以格外強勢的姿態風靡互聯網,最終成為現象級作品。
在這一背景下,董寶石、“二手玫瑰”樂隊等東北搖滾音樂人相繼走紅,被網友譽為“東北現實文學”“工人階級rapper(說唱歌手)”“勞動人民藝術家”。從他們的音樂作品中,我們能找到“東北二人轉”等許多具有東北地域特色的音樂元素,體會到其中蘊含的精神力量。比如《冰城之夏》的歌詞,展現出對哈爾濱民族英雄和地標建筑的致敬,《允許部分藝術家先富起來》蘊含著東北人對生活境遇獨特的調侃等。
素材鏈接2 東北人與短視頻
早在2020年,據相關數據顯示,“快手”的東北用戶已達1.08億人,其中,東北三省的創作者總數超過4600萬人。
有人說,“網紅千千萬,東北占一半”。人們也不免疑惑,為什么東北最盛產直播網紅?
在大眾的印象中,東北人天生就是喜劇演員。從趙本山、潘長江等老一輩東北藝術家,通過春晚小品將充滿娛樂精神的東北人形象推入大眾視野,使東北話成為一種娛樂化的語言,發展到新時代,東北人的搞笑天賦在短視頻平臺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展現。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東北人民拿起手機,在短視頻平臺上創造出了一波又一波熱浪,“重工業燒烤,輕工業直播”的調侃,已經成了關于東北新的并且被不斷加深的刻板印象。東北人的娛樂特質,很大程度上與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下崗潮有著密切的聯系。從那時起,東北人便開始發揚自嘲精神和娛樂精神,再加上長時間的影視劇和網絡文化的傳播,為大眾建構起一個具象的東北,工業金屬和土味嗨曲,在同一片黑土地上肆意生長。
適用話題:個性表達、大眾文化、俗文化與雅文化、文化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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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精英話語”的反抗
“東北文藝復興”浪潮下涌現的形形色色的文娛形式,從小說、影視作品到脫口秀、說唱,從嚴肅文學到諧謔小品,很大程度上展現了東北人對多元文化的堅持和對主流文化的反抗。因此,“東北文藝復興”的意義之一就在于它幫助人們找到了一種屬于東北的文化自信。這類具有草根性的大眾文藝,往往與消費時代由資本精心包裝的形式大于內容的偶像團體、文化商品相異,因而使得大眾文娛得以滿足不同階層的審美趣味,呈現出百花齊放、欣欣向榮的生命力。個性化和異質化的表達方式、諷刺性和對抗性的文化立場,以及荒誕化和抽象化的藝術特質,一定程度上構成了“東北文藝復興”的基調和重要面向。通過不斷反諷,不斷解構,它實質上構成了一種對審美常識的挑戰,對歷史事實的反思,以及對時代問題的洞察。
因此,與歷史上的“古希臘文藝復興”不同的地方在于,“東北文藝復興”其實無意回應東北歷史上任何一個文藝繁榮的時刻,而是將其作為一種工具和口號,借以諧謔地表達年輕一代的反精英主義思想與叛逆態度,當然更多的還是對老一輩東北人歷盡千帆后疲憊又豁達的生活態度的繼承。“東北文藝復興”作品所包含的東北文化特有的幽默、調侃和反抗的氣息沖淡了生活中傷痛的一面,展現出“苦難—樂觀”“困厄—豪邁”的藝術張力,從而起到療愈和救贖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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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創新中的“俗”與“雅”
在互聯網時代,一些人對這種新型的“梗文化”似乎有所詬病。董寶石的《野狼Disco(迪斯科)》中,散裝粵語混搭東北口音所營造出來的獨特氛圍,唱出了東北青年對香港電影里江湖義氣的想象。上頭是上頭,但也有人對此大潑冷水,批評其太俗了。
縱觀新媒體背景下的“東北文藝復興”,那些喊著“老鐵們走一個”的主播們,以輕量化的短視頻為陣地,大量生產碎片化信息。他們似乎僅僅想給大眾呈現一種淺薄的娛樂,成為民眾茶余飯后的消遣與談資,和老一輩東北表演藝術家比起來,總是難登大雅之堂。從民眾心理來看,在波茲曼“娛樂至死”的預言下,這些不經思考便可以獲得的輕量快樂,無疑加速了成年人的“童稚化”;從呈現平臺來看,喜劇小品從春晚這個百姓舞臺的神壇跌落,成為唾手可得的輕浮娛樂。凡此種種,難免讓人對這種“梗文化”以“有色眼鏡”視之。
視線聚焦二 東北青年作家群——東北的嚴肅文學
東北作為曾經的共和國“長子”,在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為全國各地提供煤炭、原油、木材等資源,還向全國輸送冶鋼、冶鐵等技術人才。但是當時代的帷幕落下后,那些被留下的工人們,仿佛被困在泥沼之中。近年來,以雙雪濤、班宇、鄭執為代表的新東北文藝作家,致力于書寫二十世紀末期國企改革浪潮下東北跌落的歷史時段:銹跡斑斑的廠區、搖搖欲墜的牌匾、荒草雜生的鐵路,以及失業的父輩、失怙的子女等意象,共同構成了有關東北那段城市記憶的全景畫卷。
素材鏈接1 大時代下個體的失落
雙雪濤的短篇小說集《平原上的摩西》,講述了以沈陽老工業區鐵西區為故事場景的東北過往。昔日充滿榮光的國有企業工人忽然淪為失業的社會邊緣人,他們或在時代的湍流中另起爐灶艱難謀生,或空虛無望地游蕩于衰敗的街道,喝酒、下棋、打臺球……
小說《平原上的摩西》通過一段父子對話展現了那個年代下崗工人的窘境:
他說,沒事兒,會有辦法的,我想辦法,你把你的書念好。我說,嗯,你今天沒摔跤。他說,沒有。我說,那是怎么了?他說,我在想,我能干什么。我說,嗯。他說,我想,我也許可以賣茶葉蛋。廣場旁邊,賣茶葉蛋的,我過去見過,一會就能賣出一個。
與身份的變換、生活的困窘相伴相生的,是人情的異化、社會的失序等一系列現實問題。在這篇小說中,刑警莊樹就以李斐的家庭無法承擔擇校費為前提,來推斷下崗工人李守廉會為錢鋌而走險:
他說,我是經過那個時候,考初中,就算你考全市第一,也要交九千塊,我假設李斐這孩子考上了,但是李守廉的錢壓在診所里,所以他實施了對出租車司機的搶劫。
在這些故事中,個人的命運、個人的悲喜、個人的上升與墜落,無一不是沒落的重工業老舊城市的散碎投影。
素材鏈接2 生活仍可期待
但新東北文藝并非質問過往、悲情徒嘆的新傷痕文學,關于如何面對身體和精神的創傷,作品呈現了一種堅韌探索的主體姿態。在班宇的小說《工人村》的結尾,失業的李德龍和董四鳳實現了轉行,騎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內心得到短暫的休憩:
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干脆而清晰,李德龍騎得很慢,不怎么擰油門,只在路上平穩滑行。他想象著,想著自己是在開一艘船,海風,燈塔,浪花,礁石,在黑暗的前方,正等待著他逐個穿越,唯有彼岸才是擱淺之地。
靜謐的夜晚,緩緩行駛的摩托車,眼下美好的一切令人覺得未來的生活仍可期待,并昭示著乘風破浪,渡向彼岸的希望。
在小說《冬泳》中,班宇以“水”的意象表達主人公的突圍意志,如“池面如鏡,雙手劃開,也像是在破冰”“我邁步上前,挺直身體,往下面跳,劇烈的風聲灌滿雙耳,雙臂入水,激起波浪,像要將池水分開”。冬泳是一項極限運動,在小說中可以被簡單地理解為生活中的苦難。冬泳的過程是煎熬的,但它不僅能強身健體,還能鍛煉人的意志。
鄭執也常常以悲憫之心為“子一代”的殘酷青春植入希望的光芒,他在小說《生吞》的結尾這樣寫故事的重要舞臺“防空洞”:
從地面上滲進來的水,在防空洞頂部分散成許多條緩緩前行的細流,凝結出一片成群的水珠,在手電筒和火焰的映照下,反射出星星點點閃爍的光亮。原來真的有星光。
生命總是不完美的,但凡有罅隙處,總會落下星光。
小說中的人物和東北一起從那段動蕩的歲月中解脫,而年輕一代肩負起再造輝煌的歷史使命,被作家寄寓了關于未來的美好愿望。
適用話題:時代變革、新挑戰、反抗命運
素材點撥“共鳴”之后,走向何處?
如今,歷史的浪潮已經退去,當年的下崗工人也都各自有了新的境遇,東北沐浴過陽光,也經歷過風雨,終于重又欣欣向榮起來。作家雙雪濤曾言,他想要效法《史記》為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立傳,講述真實的東北故事。以《平原上的摩西》為代表的這一類“東北文藝復興”作品的價值在于:一方面過濾掉了消費主義時代景觀文化強加給東北地域的刻板想象,為我們展現了百年東北的真實苦難;另一方面,“東北文藝復興”的口號也因其內蘊的厚重而感傷的歷史記憶,深刻回應著當下諸如裁員、“內卷”、考編等新的時代命題,以“再回首”的方式“往前看”,撫慰這個時代內在的震顫。現實撕破幻想,社會快速變革,人們持續處于高強度的生活節奏之下,都害怕從社會這個大機制的齒輪上掉落下來。所以當歷史的火車呼嘯而過,轉身回望的我們發現自己與過去身處其中之人,正經歷著同樣的命運陣痛。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東北文藝復興”已不再是單純的地方敘事,而是在表達一類普遍的時代情緒,即面對日新月異的今日世界,“我”到底應該如何自處,又該走向何處?
視線聚焦三 東北影視劇中的社會感
從影視創作來看,有別于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工業題材、近代政治歷史題材和少數民族題材的東北影視作品,近年來的東北影視作品不再簡單地把東北地區作為取景地或故事發生的空間環境,而是聚焦東北人當下的精神面貌與人文地域性特征。2023年網劇《漫長的季節》的熱播,使得“東北文藝復興”這一說法得到大范圍認可與接受。透過這部優秀的影視作品,我們能找到東北文藝中一以貫之的文化基因與精神內核。

素材鏈接1 《漫長的季節》
《漫長的季節》以一樁刑事案件的偵破為故事主線,刻畫了王響、龔彪、馬德勝等一眾生動鮮活的東北人物形象。他們都是時代傷痕的承受者,嘗盡聚散冷暖,見慣人間百態。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像瓦礫間的野草一樣向陽而生,生活的艱辛絲毫沒有改變他們樂觀的精神特質。他們身上有許多缺點,但也有對情與義的堅守,有面對生活的勇氣與韌性。這樣具有大能量的東北小人物形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早年上映的電視劇《馬大帥》,其實《漫長的季節》中就有很多致敬《馬大帥》的橋段。

素材鏈接2 《馬大帥》
不同于《漫長的季節》這類懸疑題材,電視劇《馬大帥》聚焦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進城農民工的種種現實遭遇:由趙本山主演的馬大帥剛進城就被偷了錢包,只能在火車站過夜,想找份工作卻處處碰壁,于是拉二胡賣藝,陪落選拳手打拳,甚至賣哭給別人當孝子……劇中另一位人物,由范偉飾演的范德彪,則迷失于花花世界,他浮躁、虛榮、愛顯擺、充好漢,總是亂行仗義,好心辦錯事……他們的故事笑中有辛酸,淚中有希望,他們都是東北文藝作品中極具生命力的人物形象。
其實早在《漫長的季節》以前,《馬大帥》就已經被網絡“文藝復興”過一回了。2019年,以“范德彪”為核心的二次創作視頻《“英雄本色”》在某視頻網站登上熱門,該視頻將范德彪的色厲內荏、胡謅亂謗與香港電影的暴力美學、江湖氣息相融匯,呈現出一種吊詭的契合感。而漢字“彪”也因“范德彪”的演繹被賦予了豐富的闡釋空間,與“范德彪”相關的二次創作及解讀被稱為“彪學”。
“彪”的本義是“老虎的花紋”,引申出“彰顯、顯著”義,所以“彪”也可解讀為“高調”“強壯威猛”的含義,這正是“范德彪”對自己的期待。不過在東北方言中,“彪”又常和“虎”放在一起說,有“固執”“魯莽”“傻”“愣”的意思。“彪”的多重含義融進了“范德彪”的骨血里,他做事高調、莽撞沖動,不撞南墻不回頭,他一遍遍創業,一遍遍失敗,又屢敗屢戰。他身上有滑稽可愛的一面,也有正直、善良、積極的寶貴品質,更展現出東北文化內在的敢闖敢拼、充滿韌性的精神底色。在這條視頻下方有一條評論這樣說:
“東北是新中國的‘長子’,這里的一切都是熱烈的、深沉的。當把它的俗氣與土氣褪去,這里又何嘗不是一個如香港電影中描繪的英雄地。向紅塵中望去,也皆是性情中人。”
截至2024年3月,這條評論已經收獲5000多個點贊,“彪”已然成為一種精神的代名詞,東北文化內蘊的英雄本色也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認可。東北人民在社會這個大江湖中踐行著自己特有的生存智慧,從不曾對未來抱持悲觀態度,因為他們一直在阻力中磨煉自己。
適用話題:生命的韌性、樂觀與勇氣
素材點撥
煥發精神氣,適應社會更替
《漫長的季節》其實講述了在歷史發展的進程中,人的生存尊嚴的源頭變更,即從“被出身、崗位賦予”轉變成“自己向前爭取”。當我們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新天地時,要學會從安于接受腳下土地所給予的滋養,到勇敢開拓為自己謀得更多的立足之地。
作家班宇在訪談中曾說:“東北是經歷過大變遷的,人們的生活也確實經歷了變故,卻并沒有窮途末路,每個人都活得特別頑強。”正如村上春樹在《海邊的卡夫卡》中所說:“暴風雨結束后,你不會記得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你甚至不確定暴風雨真的結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早已不再是原來那個人。”走過漫長的季節,我們應當始終記得范德彪辭職回家后在家里貼的大字“從頭再來”,懷揣著“心若在,夢就在,論成敗,人生豪邁”的開拓精神,像莎士比亞在《辛白林》中所寫:“讓我們泰然自若,與自己的時代狹路相逢。”
素材 1 蕭紅與端木蕻良——風雪下摯痛的呼喚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前后,東北文學作為一種帶有獨特地域特征和歷史影響的文學,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以蕭紅、蕭軍、端木蕻良、舒群等青年作家為代表組成的“東北作家群”的作品,成為現代文學史上冷峻而粗獷的一筆。他們的作品,既反映了東北鄉村伶仃頑強的氣質,也表現了處于日寇鐵蹄下東北人民的悲慘遭遇,更有對于民族侵略者的仇恨、憤慨之情。
蕭紅筆下的東北是冷的。《呼蘭河傳》的開篇便是:
嚴冬一封鎖了大地的時候,則大地滿地裂著口。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幾尺長的,一丈長的,還有好幾丈長的,它們毫無方向地,便隨時隨地,只要嚴冬一到,大地就裂開口了。
嚴冬把大地凍裂了。
人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麻木與蒼涼。正如《生死場》中的那一句:“在鄉村,人們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
端木蕻良筆下的東北,則更帶有自己的個人體驗。如在《土地的誓言》中,他寫道:
當我躺在土地上的時候,當我仰望天上的星星,手里握著一把泥土的時候,或者當我回想起兒時的往事的時候,我想起那參天碧綠的白樺林,標直漂亮的白樺樹在原野上呻吟;我看見奔流似的馬群,聽見蒙古狗深夜的嗥鳴和皮鞭滾落在山澗里的脆響;我想起紅布似的高粱,金黃的豆粒,黑色的土地,紅玉的臉龐,黑玉的眼睛,斑斕的山雕,奔馳的鹿群,帶著松香氣味的煤塊,帶著赤色的足金;我想起幽遠的車鈴,晴天里馬兒戴著串鈴在溜直的大道上跑著,狐仙姑深夜的讕語,原野上怪誕的狂風……
東北特有的物象密集地排列在文中,更給我們帶來廣闊的想象空間。正因為作者記憶中的東北如此獨特,他才會在國土淪喪時,壯懷激越地發出“土地的誓言”。在戰爭背景下,流亡關內的東北作家筆下總帶有難以遏制的失落之感。
素材點撥 雄渾的民族精神,原生態的生命意象
東北文學,骨子里總流露出一種野性、原始的生命氣質。而這種原始與野性,也是雄渾的愛國精神與民族精神的體現。東北見證過太多的血淚與苦難,東北人民經歷了太多的變遷與波折,但無論遭遇多少讓人飲泣的困厄,他們總會不約而同地舉起同一面旗幟,用心血吶喊出屬于黑土地獨特的愛國情懷。中華民族的精神圖譜中,倘若少了東北文學的直率與坦蕩,將會變得何其單調!
素材 2 東北文藝與狂歡化
與東北所勾連的種種意象,用后現代主義的觀點來看,是一種自由主義和多元主義共同作用的結果,在東北文藝研究中,不少研究者都關注到東北文藝有著全民“狂歡化”的藝術特征,具體表現在東北文藝一方面有著熾烈、豪邁、自由、寬容的特質,另一方面,天生帶著一種痛苦與狂歡交織的激情。
“狂歡化”是蘇聯文論家巴赫金提出的一個美學命題,指的是“一切狂歡節式的慶賀、儀式、形式在藝術題材中的轉化和滲透”。從狂歡化的理論出發去研究民間的詼諧文化藝術,能夠把握這類藝術的本質特征。
東北文藝正是一種集體狂歡化的藝術形式。無論是傳統的二人轉、秧歌、東北大鼓,還是東北方言中自帶的幽默性和調侃性,抑或是如今新媒體語境下的種種東北文藝的“二創”形式,都體現了藝術創作者和參與者共同的“狂歡”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等級關系、地位差別被暫時消除,每個人都獲得了一種全新的、純粹的、平等的人際關系。東北文藝的“狂歡化”,在傳媒的催化下逐漸衍生為一種“全民狂歡化”。
(摘編自劉巖《淺析東北狂歡化民間藝術中的酒神精神》,《藝術品鑒》2018年第2期)
適用話題:釋然、豁達、悲劇的救贖、困境的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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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可以是一場多聲部狂歡
狂歡化,不僅是一種藝術特征,也可以是一種生命特質。當人生走入低谷,面臨困厄時,不妨調動你身上幽默、風趣、豪邁、自由的特質,笑對人生困頓。
劉禹錫被貶和州時受人排擠,三次遷居,在居住條件愈發惡劣的情況下,揮毫寫下《陋室銘》,立碑門前;馬致遠看破社會的名利糾葛,痛恨爭名逐利,寫出了“曉來清鏡添白雪,上床與鞋履相別”之語……在面對種種人生困境時,我們不妨將其化為超凡脫俗的生命力,選擇用積極的生活態度,完成對自我生命價值的追求和對命運的超越。這是一種獨特的英雄主義,即將困頓的人生用積極的方式演繹的英雄主義。
寫作點撥
東北的百年孤獨來源于現代化進程中一代人命運的失落,這種對挫折、苦難、失望的感受也時常與當下我們個體的命運產生共鳴。
《追憶似水年華》中寫道:“當一個人不能再擁有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記。”在《漫長的季節》的片尾,年邁的王響追逐著載著青年王響的火車,喊著:“向前看,別回頭。”
你會選擇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失落?請結合你的生活體驗或閱讀經驗,寫一篇文章,表達你的感悟與思考。要求:自擬標題,不少于800字。
這是一道開放式作文題,旨在引導我們向內拓展,審視自身。失落,是我們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面臨的命題,自我的失落、情緒的失落、價值的失落、社會關系的失落……人生便在不斷失去與得到中前進。材料的兩個例子給我們提供了兩種思路。你可以選擇將苦難深藏內心,或從中汲取成長的養分,或將其深埋變為永久的秘密;你也可以選擇昂首前視,沿著人生的路向前走,拿出勇氣,前進不止。選擇上或有殊途,但意義同歸:內省、思考你所重視的事物,最終能探索出生命的價值。
落在生命中的大雪
江蘇省高郵中學高二(1)班 張彥希 指導老師:張偉芳
敬愛的余華老師:
見字如晤。
在網上常看到網友對您的調侃,說您“把悲傷留給讀者,把歡樂留給自己”。在您的作品中,有太多關于生活中的失落,它們落在讀者心間,讓人久久不能釋懷。而寫出這樣悲涼故事的您,為什么偏偏是一個幽默開朗的人?
在我看來,“失落”,顧名思義,意味著失去、落寞。它就像悄然無聲的大雪,紛紛揚揚,讓人生發“我寄人間雪滿頭”的感慨。有人苦于風雪的摧折,也有人仰望落雪,懷揣著“瑞雪兆豐年”的祈盼。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失落?關鍵在于我們自己。
要學會釋然,在指責與內耗之間,選擇與世界和解并熱愛它。您在采訪中常常提到您的摯友史鐵生,說到鐵生曾寫信給您,稱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您說鐵生是真的愛這個世界,真心贊美這個世界,毫無怨言。即便雙腿殘疾,母親病逝,這個生命中落下了無數場大雪的人,依然能在刺骨的寒冷中發現雪的可愛之處。
也許生命的意義不僅在于當我們行至終點時,擁有了什么,也在于我們回首遙望之際,看見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那些穿過風雪的經歷,為我們的生命增加了厚度。您在作品《第七天》中把生命比作一個療傷的過程,我們總是受傷,痊愈,再受傷,再痊愈。人事無常,命運無法預測,時光會像海水一樣,將一切悲喜沖刷干凈。我們受到傷害,但也會痊愈,需要做的是整頓旗鼓,重新振作,從而更好地迎接下一次挑戰。生命中的失落之于我們,也許就像薩特所言:“我們對它既是不能忍受的,同時又與它相處得不錯。”我們每個人都是古老的凱爾特傳說中那不停尋找棘刺的荊棘鳥,即使這些刺使我們痛苦不已,面對宿命,我們仍要泣血而歌。
總有讀者說,在《活著》這部小說的結尾,福貴的家人都死了,就剩福貴窮困潦倒,一無所有,他的“活著”實在過于慘烈。您在《活著》的前言中曾這樣寫道:“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疼痛、清醒、釋然,也許這正是您在這本書中展現出的屬于生命的韌性,也是其高尚所在。生活或許總是不盡如人意,但也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難以忍受。有時,我們可能脆弱得因為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我們卻又會發現自己咬著牙已經走了很遠。不抗拒生命給予我們的失落,接受、釋然、前行,這正是人類的偉大之處。
余華老師,我想,與其說您是“把悲傷留給讀者,把歡樂留給自己”,不如說您是把悲傷落于筆端,以積極的心態面對現實中的種種失落。那些生活中的失落一直如影隨形,正如生命中的大雪,不可能說停就停,但此時,它們再也不會擊垮我,因為我已從您的身上學會了與世界和解,擁有了賞雪的心情。
希望今后生命中落下的每一場雪,都預示著豐年的到來!
您忠實的讀者
2024年7月
(編輯:王一朵 葛杰)
文章構思新穎,以和余華對話的方式起筆,引出“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失落”這一話題,可謂別具匠心、先聲奪人。
本段進入正題,闡釋了失落的概念,以形象化的比喻寫出了失落的普遍性與不可避免,并通過人們對待失落的不同態度,提出文章的核心觀點——“關鍵在于我們自己。”可謂要言不煩、直擊靶心。
本段從余華巧妙過渡到史鐵生,通過分析史鐵生對于生命的態度,提出面對失落人應該學會釋然、懂得和解的觀點。觀點鮮明,說服力強。
本段繼續深入思考,分析失落對于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失落雖然讓人痛苦,卻增加了生命的厚度和深度。
借助《活著》這部作品,分析余華對于失落的態度,指出其作品的意義與價值——直面生命中的失落,從而使自己變得更為強大。
以直抒胸臆的方式,表達對于失落的態度——“與世界和解,擁有了賞雪的心情。”文章從提出疑問開始,到解答疑問結束。水到渠成、清晰自然,觀點既鮮明又深刻,準確地表達了作者對于失落的態度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