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和平傳播：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路徑

【內容提要】數智技術已經改變了國際傳播場域的信息生態，韌性成為國際傳播效能發揮的關鍵要素。本文從韌性與行動者網絡的理論對話探索并發現，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的建構邏輯可視為一個積極的行動者網絡，而“行動者韌性”“中介韌性”“關系韌性”為其核心要素，因此相應建構路徑應指向一種積極和平視角，進而從認知、中介、關系三個核心維度來探索，以技術向善重新平衡行動者認知；立足人類共通視角建構科技和平敘事；以美好關系構筑全球數智文明神經網絡。

【關鍵詞】人工智能+ 國際傳播 韌性 積極和平

技術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不竭動力。2024年全國“兩會”上，政府工作報告提出開展“人工智能+”行動。這表明在技術革命浪潮的驅動下，社會已經從“互聯網+”進入到“人工智能+”時代。人工智能成為全球產業布局與業態發展的一種新質生產力，加速了數智社會的形成，也深刻改變了信息傳播方式和媒體生態，數智化國際傳播模式逐漸形成。國際輿論格局的復雜多變也為提升我國國際傳播效能帶來壓力，因此，國際傳播體系理應表現出韌性特征才能更好地應對傳播中的不確定性。這也是“人工智能+”時代下人機共生的國際傳播行動者網絡建構的題中之義。如何建構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則迫在眉睫。人工智能技術作為一個關鍵變量，既體現了其改變國際傳播形態的能力，同時也代表著國際輿論格局的變革方向。而將韌性視角嵌入數智時代國際傳播場域的關鍵在于，如何以技術為驅動力來重塑國際傳播邏輯和實踐路徑，構建衡量國際傳播體系韌性的表現維度。

一、何謂國際傳播體系韌性？

（一）多維視域下的韌性概念認知

“韌性”（Resilience）源自拉丁語“resillo/resilice”一詞，其概念被解釋為“物體在生產和利用過程中承受外在壓力產生形變后恢復/復原的特性和能力” ①，其起源于工程學和生態學領域，最初用于描述材料或生態系統在受到外部沖擊或壓力后能夠恢復原狀的能力，即物體的“彈性”或“回彈性”。之后，“韌性”概念被逐漸引入社會科學，用于描述個體、組織或社會在面對挑戰、危機或變化時能夠保持穩定并迅速恢復的能力，并衍生出“心理韌性”“治理韌性”“城市韌性”一系列新概念，形成工程韌性—生態韌性—演進韌性的概念流變邏輯，而學界對于韌性概念的理解也經歷了從物質性到非物質性的認知轉換。

目前，既有相關研究雖然多元、復雜，但對韌性的理解也基本達成共識：一是韌性是過程導向而非結果導向；二是韌性更注重長期效果而非短期效應。韌性可以被理解為一種狀態更新，它體現了系統主要政策構想的轉變，并對系統結構重塑的能力②，涉及恢復、吸收、適應、改善、預防、應對、緩解、學習、創新等能力。這也強調了社會系統的韌性建構是一個可持續發展過程，不僅需要提升非常態場域下的應對能力與恢復能力，更需要提升常態化運維能力。

（二）韌性：一個認知國際傳播體系的新維度

科學、技術、工業的進步造福社會時，也會對人類產生一定威脅，因此衍生出“風險社會”景觀③。隨著“人工智能+”時代到來，“永久在線、永久連接”成為生存常態，整個地球成為“智慧腦”，傳播系統與政治、經濟、文化等系統休戚相關。當全球性風險發生并導致社會系統動蕩時，國際傳播系統亦會受到影響。因此，如何減少未知風險對于傳播系統的破壞效應并確保國際傳播系統的有效運行，這一點至關重要。應該跳出傳播效果與工具屬性等傳統思維框架，采用整體性思維來應對風險，而韌性就是一種整體性思維。在國際關系和安全領域，國家、地區或國際組織的韌性指其在面對外部威脅、挑戰或沖突時能夠保持穩定，并有效地應對和恢復的能力，因此韌性亦是國際傳播體系建構的應有之義。反觀當前，國際傳播學界圍繞話語理論、傳播生態理論、公共關系理論和戰略傳播理論，將韌性界定為一種廣泛而統一的過程、資源和能力。國外相關研究主要從個人、社區和國家等主體來探討傳播系統及其功能的韌性構建作用。國內傳播學領域僅有零星的研究將傳播與韌性建立勾連，提出“韌性傳播”概念，即“指為達到傳播績效，傳播主體所采用的一種持續的傳播行為和過程，具有長期性、穩定性、不間斷性等特點”。④一般而言，主要從時間維度詮釋概念，而鮮有從人、技術、價值的整體性視域來觀照。

習近平總書記對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明確提出“七個著力”，強調應“著力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促進文明交流互鑒”，揭示了立足整體性思維來追求國際傳播對于積極和平的建設性意義。早在19世紀60年代“和平學之父”約翰·加爾提出與“消極和平”相對的消除結構性暴力的積極和平。⑤這也是本文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中“韌性”的核心意涵，強調一種主動、正向的應對能力。本文嘗試將“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界定為：在智能化技術驅動下的國際傳播中各傳播主體的適應力。一方面是主動運維常態化國際輿論格局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對非常態國際輿論沖突的修復能力，其中更側重于智能化技術推動傳受主體之間積極的可持續互動，以此來提升抵抗暴力與沖突的自適應能力。

二、積極行動者網絡：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邏輯

“人工智能+”為國際傳播提供了新語境，特別是隨著ChatGPT、Sora等大模型技術的嵌入，傳統的信息傳播秩序也發生變化，形成人、機、物共生的數智化國際傳播生態。人工智能在國際傳播中的應用泛化，甚至成為輿論戰與信息戰的有力武器，同時虛假信息、深度偽造、倫理問題、隱私安全等風險頻現，如何重構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則至關重要?；氐疆斍啊叭斯ぶ悄?”語境，技術驅動下的智能主體被納入到國際傳播體系中并與人類主體共存，共同構成了數智時代下國際傳播的行動者網絡。行動者網絡（Actor Network Theory，ATN）最早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由以法國社會學家布魯諾·拉圖爾（Bruno Latour）、米歇爾·卡龍（Michel Callon）和約翰·勞（John Law）為核心的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巴黎學派提出，之后延伸為一種科技社會認知與分析取徑，主要從關系和過程的角度出發，將行動者網絡建構視為動態平衡的過程，而這與韌性理論中的可持續理念不謀而合，也是網絡中異質性行動者互動的結果。本文主要從韌性與行動者網絡的理論對話來探索數智時代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邏輯。而行動者網絡的研究焦點在于“技術的社會形塑”，出發點在于科技物本身如何建構起社會聯結，而一個健康的科技社會將要求科技進步與其負面社會影響之間達到某種平衡，也就是形成“和平科技”，即增強與他人積極互動能力的中介性技術。因此，數智技術是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的核心要素，賦予“行動者”“轉譯”“網絡”等核心概念積極意涵，積極行動者網絡成為探索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的一種新理路。

（一）行動者韌性：基于平衡原則的異質傳播主體

智能化技術改變了國際傳播生態，也重新定義了傳播主體結構與角色。傳播者即行動者（Actors），是“任何能使周圍空間彎曲、使其它要素依賴于它并將其他人的意志轉譯成它自己語言的元素”。⑥“行動者”具有泛在性，人類與非人類等任何改變事物原本狀態的主體都包括在內，也是“人工智能+”時代下國際傳播的主體結構，即人工智能、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驅動下的新媒介主體、人類傳播者、平臺機構、政府機構、社會組織等多元行動者，而行動者的主體性也正是在互動網絡中生成。從關系來看，“行動者”理論突破了“自然—社會”“人—技術”等傳統的二分法，引入“對稱性”原則，化解了人與物的不可通約問題，改變了以往僅關注人類意圖與行為，亦或僅關注機器的傳播效果，這也為國際傳播體系中人、機、物的共存提供了合理性解釋。從人—技術—社會維度，國際傳播體系中的異質性行動者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以人—人互動為主導的行動者，即跨地域網民之間的連接與互動；第二類是人—機互動為主導的行動者，如AI主播、社交機器人、ChatGPT等智能主體，人機關系更好地為人人關系聯通助力；第三類是機構類行動者，又是不同行動者之間關系的協調者。因此，應挖掘不同行動者的內生動力，如人類行動者的情緒動力和非人類行動者的技術動力，充分發揮多元異質性行動者的獨特優勢及在國際傳播中的積極效應，以減少偏見與暴力沖突，推動數智時代全球社會和平發展。

（二）中介韌性：以轉譯思維來建立正向連接

國際傳播體系建構中渠道非常重要，如何以最大音量傳播中國聲音與中國故事，這也是韌性建構的關鍵，歸根結底還是行動者之間如何有效連接、如何積極互動?？執岢隽恕稗D譯”（translation）概念，強調“行動者努力把其他行動者的利益和興趣用自己的語言轉換出來”⑦，這為異質性行動者之間的互動、溝通與協商提供路徑，也是一種行動者角色和意義的多維度界定，以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傳播網絡，并在國際傳播中激發共鳴，將隱性沖突轉化為合作，而如何進行轉譯至關重要。轉譯是在傳遞過程中的突破性表達，而本文強調技術轉譯的向善突破。技術既是行動者又是轉譯者，提升了異質性行動者連接的質量，這也為國際傳播體系中異質性主體之間互動實踐提供借鑒意義。然而，技術并非均等介入，因而轉譯參與程度也不同，分為“直接轉譯”與“間接轉譯”兩種方式，重構了國際傳播體系建設中的中介韌性?！爸苯愚D譯”強調了技術直接參與國際傳播過程，形成人機互動、具身互動等新傳播形態，在人機互動實踐中傳遞中國文化；“間接轉譯”則以嵌入平臺的方式來間接參與轉譯過程，形成一套技術規則，從而通過平臺來確定行動者長期關注的關乎人類命運的共同利益，鼓勵異質性行動者參與，匯聚跨地區、跨文化、跨文明資源。然而，無論如何轉譯，都應遵循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⑧這一核心邏輯。

（三）關系韌性：去中心化與多元關系轉化

轉譯的目的是為了建立連接關系。拉圖爾認為“網絡是一個描述行動者之間聯結過程和實際運作過程的有效工具”⑨。這里的網絡并非技術網絡，也不是基于人類行動者的社會網絡，而是一種行動連接方式，網絡節點是行動者。國際傳播體系實則一個行動者關系網絡，其韌性也需要在關系中建立和強化。行動者網絡關系是個人、媒體、政府、社會、技術、信息等多元行動者融合的體現，而行動者之間的互動越頻繁，行動者網絡關系也就越密切，相應的網絡也就越復雜、密集，而網絡密度是評價國際傳播體系韌性的關鍵性指標。因此，基于關系的韌性建構，取決于節點之間的連結關系，而拉圖爾引用“網絡”概念的目的在于“去中心化”，理論上來看一致行動者的重要程度與地位是均等的。這也為本文的關系韌性提供了思路，應通過以下路徑實現多元關系轉化：一是應打造多層級、多維度、多主體的全媒體傳播體系，以為多元關系的轉化留有空間?？梢越梃b“韌性城市”中應對災情的冗余設計，在國際傳播體系建設中也應留有冗余空間，通過打造立體化傳播結構，來預防國際傳播話語的缺失。不同主體之間功能互補且相互轉化，如果官方媒體遇到阻力，那么民間傳播主體依然發揮作用；二是多元場景互動形成新的國際傳播時空維度，以虛實融合建構行動者關系，打破異質性主體關系壁壘，形成人—機—物共生的泛主體融合網絡，智能互聯時代的場景傳播是一種以人機交互技術為基礎，以認知—空間—社會三個場域的互動為核心且最大限度地滿足用戶需求的互動式傳播，進而形成“場景融合”國際傳播網絡形態⑩。

三、積極和平傳播：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韌性建構路徑

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實則一個和平科技視域下的積極行動者網絡。本文圍繞該架構并結合人工智能技術在國際傳播中的應用實踐，從認知、中介、關系三個核心維度來探索國際傳播體系韌性的建構路徑。

（一）重塑認知：以技術向善平衡行動者認知

依賴于算法、算力、數據的迭代，ChatGPT、Sora等大模型技術相繼進入公眾視野，生成式人工智能也成為社會焦點，這對人類的信息認知方式產生影響。在國際傳播體系中，行動者的異質性結構能夠實現去中心化，但也加劇了認知不均衡現象，因此需要重新建構國際傳播行動者的認知韌性。其原因在于：一是無法精準識別觸發用戶認知機制的誘因，以至于媒體內容與用戶需求發生斷裂；二是機器行動者的加入也更容易形成全球刻板印象，產生隱性的認知偏見且不易被發覺。有研究表明11，Midjourney、Dall-E等圖像生成模型生成的圖像中存在大量偏見和刻板印象，這些都有可能加劇國際傳播失語及對中國形象認知產生偏見或刻板印象等風險。因此，應從主動和被動兩個維度建構行動者認知韌性，均衡發揮行動者的能動性。其一，主動利用算法來識別用戶，加強精準傳播的可靠性。廣泛布局與應用新技術，大數據、人工智能算法等技術為實現精準國際傳播賦能，能夠精準測量跨越不同群體屬性用戶的互動行為，進而有針對性地提供定制化傳播內容，因此應充分發揮技術行動者潛能，掌握數智形態的話語表達規律，但還需要注意人機協作，通過發揮人在機器模型可靠性方面的重要作用；其二，以人機干預的方式來降低消極互動行為，減少認知偏見風險，平衡國際傳播話語。例如，以人機協同方式來打開算法黑箱，豐富輸出的多樣性。一方面，在數據訓練階段保證來源多樣，如OpenAI試圖通過重新加權過濾后的數據集來恢復平衡，并做出其他嘗試來提高DALL-E 輸出的多樣性；另一方面，應增強人類行動者在傳播過程中的可見性，如重啟把關人機制，以對于機器生成內容全流程進行把關與審核。

（二）增強轉譯：立足人類共通視角建構科技和平敘事

“轉譯”的關鍵在于通過說服以實現認同與行動，而常規邏輯為“信念改變—態度改變—行為改變”。然而，美國神經生物學家羅伯特·薩波斯基（Robert Sapolsky）認為，人類的基因設計讓我們天生傾向于將群體分為“我們”和“他們”，這是導致沖突的關鍵因素12，而“轉譯”的關鍵就在于跳出“我們—他們”思維框架，而應該通過技術將群體看作獨立個體，尋找人類共通性，而通過“行為改變—態度改變—信念改變”的反向邏輯來尋找也一直是人們追尋和平的方法，從而將沖突轉化為合作，這也是和平科技的積極傳播與轉化路徑。可以從以下方面發力：一是應建立基于智能技術的語言語料庫，從而消除跨文化之間的壁壘。語言是人類交往的重要工具之一，因此語言障礙也對于國際傳播構成挑戰。ChatGPT等人工智能技術的涌現正在打破長期以來阻礙跨文化交流的溝通障礙，其輸出以語言組合概率為基礎13，以機器語言來轉譯不同語言，進而加深文化的理解與認知。歐盟委員會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62%的受訪者認為了解其他語言可以增進文化理解14。雖然機器翻譯存在復制偏差和訓練數據集錯誤等風險，影響多樣性、非歧視和公平原則，但還是有助于維護外宣中的語言和文化多元化，這也是一種去文化壁壘的傳播方式；二是從個人體驗出發，以建設性平臺來轉譯人類共同利益。短視頻平臺成為海外“Z世代”了解世界的窗口，其中TikTok具有較大影響力。根據相關數據，年輕人成為主力軍用戶，尤其18至29歲的受訪者中，6成多的人表示曾使用過TikTok15。而TikTok之所以能脫穎而出，“For You”智能算法推薦系統至關重要，其設計秉承“以人為本”的核心理念，流量分配是去中心化的，從而實現最大化用戶交互，更關注個體本身，聚焦引發共鳴與思考的內容，為人們建立高質量的連接關系，這也是積極和平傳播的重要體現。

（三）智聯萬物：以美好關系構筑全球數智文明神經網絡

伴隨著5G、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的涌現與發展，全人類正在經歷一場從物理世界、數字世界到智能世界的大遷徙，從過去通過全場景、全維度感知實現萬物互聯，向未來以數據驅動、AI驅動實現萬物智聯的轉變。在“人工智能+”的頂層設計下，數智化國際傳播事關每一個行動者，他們都將成為網絡節點，萬物皆智能，因此數智化國際傳播體系實則動態的中樞神經網絡，而“韌性”就是中樞神經系統本身具有的一種可塑性或自適應能力，“智聯萬物”是增強韌性的關鍵，智能是全球人類交往的底層邏輯，因而也就被賦予更多的可能性。這需要處理好以下幾組關系：一是基于感官深度連接的人機關系重組。當前一些前沿技術的出現為打通異質性行動者之間的傳感通道提供可供性，最新研究表明，AI已經能夠實時解碼大腦活動中的圖像感知；2024年5月OpenAI發布新旗艦模型GPT-4o，其語音水平接近人類，是邁向人機自然互動的關鍵一步，為人機交互走向人機交往提供可能，但同時也應警惕深度造假（Deep Fake）所滋生的認知操縱、輿論操縱及信任斷裂等問題，應建立相應的國際傳播安全防御機制；二是基于數實場域融合的關系重組，打出國際傳播的戰略“組合拳”。在“人工智能+”時代，官方與非官方場域均是國際傳播神經網絡中具有影響力的“神經元”，因此應充分激活其各自的內生性動力。一方面，應將官方傳播場域下沉至地方。截至2023年有超過70個省、市、縣紛紛啟動國際傳播中心建設，以地域性視角來傳播中國文化與中華文明16，將地域傳播納入到智能城市建設中，來打造“全球都市”，以數字技術重構人與空間關系，以城市為界面還原大眾生活實踐，從而將地域文化精髓鮮活地傳播至全球。另一方面，應充分發揮非官方場域在“轉文化傳播”中的作用，特別是企業、高校、非政府組織、民間團體乃至個人能夠更靈活地以數字化方式參與跨場域傳播，如挖掘海內外優秀博主來打造“人民外交”，特別是一些跨國家庭與海外工作類博主，以“居間”視角來打通跨文化之間的壁壘；三是基于多元價值對齊的關系重組，建立全球數智信任。在大模型技術驅動下，媒介的人性化趨勢漸強，以類人方式從事智能傳播任務，也面臨更具挑戰性的問題。如何讓大模型的認知、行為與人類價值、意圖和倫理一致，又如何確保人機信任，這都涉及到一個關鍵性問題，即“價值對齊”（value alignment）。而“對齊”的本質是人機信任邏輯建構。如此，也能夠消解國際傳播場域中的虛假消息、算法偏見、信息泄露等諸多由技術引發的不確定性風險，其關鍵是工具價值與理性價值的融合，以尋找人類整體共同價值來達成共識。因為科技的本質就是一種合作，所以應建立一個融入多元價值維度的國際傳播信任評價體系，這也是建立全球信任與復制更多信任的關鍵。

總而言之，大模型等智能化技術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的信息傳播生態，數智社會正在生成。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超真實性一定程度增強了人類交往的臨場感，體驗傳播、認知傳播成為國際傳播的新方向，但同時智能技術也為深度造假、算法歧視、輿論操縱等問題披上了更為隱蔽的外衣，與認知戰、輿論戰等顯性對抗式傳播相比，這種隱性風險更不可控且破壞力更強，應提升主動應對與適應風險的能力，而國際傳播體系韌性也成為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的一個新思路，但是韌性的建構并非一勞永逸，而是一個長期、動態、協同的過程，因此更為積極和平的可持續視角也是全球數智生態平衡發展的應有之義。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基于智能算法推薦的主流價值傳播及青年價值觀引導研究”（項目編號：23AXW005）和北京郵電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基于智能搜索的青年用戶人機信息傳播實踐及風險應對策略”（項目編號：2024RC20）的階段性成果。

高慧敏系北京郵電大學數字媒體與設計藝術學院講師

「注釋」

①Manyena S. B. （2006）. The concept of resilience revisited. Disasters， 30（4）： 434-450.

②Wied M， Oehmen J， Welo T.（2020）. Conceptualizing resilience in engineering systems：an analysis of the literature. Systems Engineering， 23（1）： 3-13.

③曾繁旭、戴佳：《風險傳播：通往社會信任之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頁。

④李建軍、劉會強、劉娟：《韌性傳播與間歇傳播：國際傳播的新視角——以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為例》，《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5年第4期，第145-149頁。

⑤[美]皮埃羅·斯加魯菲：《科技與和平：科技創新如何促進人類信任與互聯》，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2019年版，第14頁。

⑥Callon， Michel and Bruno Latour.（1981） Unscrewing the big Leviathan： how actors macro-structure reality and how sociologists help them to do so. In Karin Knorr-Cetina and A.V. Cicourel （eds.）， Advances in Social Theory and Methodology： Toward an Integration of Micro- and Macro- sociologies. London： Routledge Kegan Paul， 277-303.

⑦王佃利、付冷冷：《行動者網絡理論視角下的公共政策過程分析》，《東岳論叢》2021年第3期，第146-156頁。

⑧《習近平：加快推動媒體融合發展 構建全媒體傳播格局》，中國政府網，https：// www.gov.cn/xinwen/2019-03/15/content_5374027.htm，2019年3月15日。

⑨[法]布魯諾·拉圖爾：《科學在行動：怎樣在社會中跟隨科學家和工程師》，劉文旋、鄭開譯，上海東方出版社2005年版，第298頁。

⑩殷樂：《中國媒體融合發展報告（2022～2023）》，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3年版，第52頁。

11Nicoletti， L.， Bass， D..（2023）. Humans Are Biased. Generative Ai is Even Worse， June 9， https：//www.bloomberg.com/graphics/2023-generative-ai-bias/.

12[美]皮埃羅·斯加魯菲：《科技與和平：科技創新如何促進人類信任與互聯》，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2019年版，第50頁。

13劉海龍、連曉東：《新常人統治的來臨：ChatGPT與傳播研究》，《新聞記者》2023年第6期，第11-20頁。

14Pipplet Team（2023）. Breaking Down Communication Barriers： AI’s Growing Role in Translation and Language Interpretation， April 21， https：//blog.pipplet. com/communication-barriers-ai-translation.

15Eddy， K.（2024）. 6 facts about Americans and TikTok，April 3， https：//www. pewresearch.org/short-reads/2024/04/03/6-facts-about-americans-and-tiktok/.

16殷樂、高慧敏：《新時代中國地域文化國際傳播：生態、邏輯與路徑》，《對外傳播》2022年第9期，第16-20頁。

責編：霍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