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研究

〔摘要〕科研倫理困境存在于醫學研究生科研活動的各個階段，主要涉及利益沖突、臨床試驗、動物實驗以及師生關系等方面，若醫學研究生長期處于科研倫理困境，科研活動會受到極大影響。通過對科研倫理困境的內涵、評估工具、現狀、影響因素以及改善措施等方面進行論述，全面調查科研倫理困境影響因素、制定針對性改善措施等建議，以期幫助醫學研究生辨別和擺脫科研倫理困境，從而促進科研活動穩定進行。

〔關鍵詞〕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倫理困境；倫理教育

〔中圖分類號〕R-0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565（2024）04-0434-07

DOI： 10. 12026/j. issn. 1001-8565. 2024. 04. 09

*基金項目：2021年山東中醫藥大學研究生教學改革項目“負責任研究行為視角下護理專業研究生科研倫理素養提升策略研究”（XJJG2021012）

Research on ethical dilemmas in scientific research among medical graduate students

ZHAO Xinyue， LI Mingxia， DING Ruixin， ZHANG Xiaojun， LEI Jing

（School of Nursing， 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nan 250014， China）

Abstract： The ethical dilemma in scientific research exists at all stages of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activities among medical graduate students， mainly involving conflicts of interest， clinical trials， animal experiments，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If medical graduate students are in the ethical dilemma in scientific research for a long time， their research activities will be greatly affected. By discussing the connotation， evaluation tools， current situation，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improvement measures of ethical dilemmas in scientific research， this paper proposed some suggestions， such as comprehensively investigating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thical dilemmas in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formulating targeted improvement measures， with a view to helping medical graduate students identify and get rid of ethical dilemmas in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promote the stability of research activities.

Keywords： medical graduate students；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 ethical dilemmas； ethical education

隨著高校科研水平的不斷提高，醫學研究生的科研自主性增強，科研倫理問題也日益凸顯，醫學研究生開始陷入涉及利益沖突、臨床試驗、動物實驗以及師生關系等方面的科研倫理困境當中。澳洲學者Guillemin[1]認為倫理問題帶來的困境會發生在科研活動中的各個階段。而作為醫學領域科研主力軍的醫學研究生，如果長期處于科研倫理困境，就會在科研過程中停滯不前。因此，解決科研倫理問題，擺脫相關倫理困境是當下醫學研究生須考慮的方向。本文對科研倫理困境的內涵、評估工具、研究現狀、影響因素、改善措施等方面進行綜述，旨在為醫學研究生擺脫科研倫理困境提供參考。

1 科研倫理困境的內涵

科研倫理（research ethics）一詞最早出現在19世紀的普魯士，又稱研究倫理、科學倫理和學術道德等，主要指研究人員從事科研活動時應遵循的規范[2]。當研究人員在科研活動中由于道德、權利等方面原因而無法遵守科研倫理時，便會出現科研倫理困境。科研倫理困境最早由Lyn？e等[3]提出，認為在某些情況下有利于社會（患者）的臨床科研活動不符合倫理原則時，就會產生困境。2015年，潘恩榮[4]對其進行了補充，認為研究人員常面臨一種科研倫理困境，即遵守科學的自由精神與遵守社會的社會功能之間的科研困境。2019年，王少等[5]將科研倫理困境概括為科研活動中的倫理原則（即尊重、無害、客觀性和公益性）與另一種權利或道德存在沖突時造成的兩難困境。2020年，Rashid[6]指出科研倫理困境是在特定情況下不同道德規則或規范之間產生沖突。目前，國內外關于科研倫理困境的內涵尚不統一，本研究將科研倫理困境（research ethics dilemmas）概括為研究人員在進行科研活動時，因其需遵守的倫理原則和行為準則與其他（個人、社會）道德或權利發生沖突，或不同倫理原則之間發生沖突，而陷入進退兩難的情況。

2 科研倫理困境相關評估工具

2. 1 科研倫理困境問卷

科研倫理困境問卷（research ethics dilemmas questionnaire，REDQ）由Lyn？e等[3]于1999年編制而成，旨在評估受測者面對真實科研倫理困境的看法。該問卷包括3個維度，均為臨床科研倫理困境的真實案例，主要涉及試驗組與對照組權益平等以及受試者知情權等問題，共18個條目。該問卷的計分方式采用視覺模擬量表，基本方法為使用一條長約10厘米的游動標尺，一面標有10個刻度，兩端分別為“0”分端和“10”分端，“0”代表“非常重要”，“10”代表“相當不重要”。該問卷內容清晰簡單，比較省時。但由于該問卷設計時間較早，格式缺乏規范性，未能檢測信效度，且問卷中的3個案例所提供的信息有限，受測者可能存在判斷有誤。

2. 2 科技倫理選擇問卷

科技倫理選擇問卷（science and technology eth？ ics selection questionnaire，STESQ）由王少等[5]于2018年編制，旨在評估受測者在倫理困境中的選擇行為和理性判斷能力。該問卷分為2個維度，即真性倫理困境（4個條目）和假性倫理困境（4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從1分到5分表示從“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對其進行信效度檢驗，測得該問卷Cronbach’s α系數為0.817，信度良好，KMO系數為0.848，結構效度良好，驗證性因子分析的結果表明，真性倫理困境和假性倫理困境兩個維度與量表設計的構想完全一致。該問卷是在我國文化背景下編制的，具有良好的文化適應性，適合我國國情，并且具有獨特的評估標準，條目清晰簡單，易操作。但該問卷涉及的科研倫理原則較少，無法覆蓋變化多樣的科研倫理困境。

2. 3 倫理決策工具

倫理決策工具（ethical decision-making instru？ ment，EDMI）由Mumford等[7]于2006年編制，旨在確定研究人員對倫理行為準則的看法，以及引發面對倫理困境的情況下的倫理行為的選擇。該工具包括數據管理、研究內容、專業實踐和商業實踐4個維度，每個維度包括4～7種情景，每種情景下包含部分科研倫理困境。該工具采用Likert 3級評分，即低（1分）、中（2分）或高（3分），得分越高表示對情景中的倫理困境具有良好反應，能更好地作出倫理決策。該工具分半信度為0.74，內部一致性程度良好。倫理決策指研究人員面對倫理困境時，根據倫理原則進行倫理分析、判斷和選擇，從而提高決策倫理性的過程[8]。因此該工具可以作為評估科研倫理困境的輔助性工具，用來判斷面對科研倫理困境時研究人員作出的選擇是否符合倫理原則。但該評估工具涉及6個專業領域，若用于醫學專業時，需進行針對化調整。

3 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的現狀

目前，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主要涉及利益沖突、臨床試驗、動物實驗以及師生關系等方面，可概括為保證個人利益與遵守學術規范之間的困境、達成臨床研究目的與維護受試者權益之間的困境、實現科研自由與保護動物福利之間的困境以及導師權利行使和學生利益保障之間的困境。

3. 1 保證個人利益與遵守學術規范之間的困境

隨著醫學研究生數量的增加與畢業要求的提高，各種學術不端行為呈上升趨勢，部分醫學研究生趨向“走捷徑”來滿足客觀要求。Bavdekar[9]發現部分醫學研究生采用“客座作者”（與研究無關的作者）的做法，以提高文章的質量和可信度，增加在高質量期刊中被接收的機會。Buljan等[10]提出部分醫學研究生為了達到預期的顯著性水平選擇數據造假。調查[10-11]顯示，在我國，部分醫學研究生存在為獲取學位證書而修改或偽造數據，采取虛假署名的方式增加論文被采納的概率，還有為迎合出版要求而篡改實驗數據等現象。可見，目前醫學研究生為獲取個人利益（科研成果、時間、學歷等）容易產生學術不端行為，而陷入保證個人利益與遵守學術規范之間的困境。

3. 2 達成臨床研究目的與維護受試者權益之間的困境

醫學研究生與臨床試驗聯系緊密，遵守臨床科研倫理原則是進行臨床科研的基礎。醫學研究生在臨床進行隨機對照試驗時，為保證試驗的科學性會對部分試驗的對照組使用安慰劑，當結果顯示干預措施有效時，有時無法保證同樣參與試驗的對照組接受同樣干預[12]。Dewar等[13]提出進行臨床試驗時，醫學研究生為驗證某種治療或護理的有效性，可能會要求患者接受不符合自身狀況的干預，從而侵害了患者的自主權和決策權。醫學研究生無法等同于臨床醫護人員，在進行臨床科研活動時，通常無法保證患者的最佳利益，因而醫學研究生常面臨達成臨床研究目的與維護受試者權益之間的困境。

3. 3 實現科研自由與保護動物福利之間的困境

動物實驗是醫學研究生進行科研活動的重要手段之一，在實驗過程中醫學研究生取得科研進步與突破，但同時實驗動物福利受到忽略也無法避免。Mole等[14]發現，動物實驗中醫學研究生如若維護動物福利而使用減輕疼痛的技術，會使實驗結果受到干擾。桂益欣等[15]提出，醫學研究生中存在為保證科學研究順利進行而忽略動物福利的現象。汪婷婷等[16]發現，部分醫學研究生為確保科研成果會采用一些措施使動物疼痛、癌變等，這些措施會降低動物福利。由此可見，醫學研究生進行動物實驗時，為保證科研活動的順利進行和結果的有效達成而忽略動物福利，因此醫學研究生常陷入實現科研自由與保護動物福利之間的困境中。

3. 4 導師權利行使和學生利益保障之間的困境

近年來，各高校師生利益沖突頻發，醫學院校亦是如此，若沖突不能及時解決，醫學研究生很容易陷入困境[17]。Buljan等[10]表示，目前個別導師為了自身利益，利用學生對導師的尊重以及師生地位的差別，改變學生的科研計劃，或通過拖延畢業來壓制學生。還有學者[18-19]表示個別導師直接跨出導生關系邊界，強制要求研究生將自己的科研時間奉獻出來為導師服務，從事非學術工作。劉志[18]研究發現，我國研究生中存在權利義務關系失衡（導師不平等分配學生科研成果、導師因自身利益不合理干預學生選題等）的科研倫理困境。由此可見，個別導師會為謀取自身的學術利益和經濟利益對醫學研究生的科研活動產生消極影響，使醫學研究生陷入導師權利行使和學生利益保障之間的困境。

4 科研倫理困境影響因素

4. 1 自我控制能力欠缺

自我控制（self-control）是指面對當下更誘人的選擇時，抑制沖動，保持思想、感覺、行為以及初定目標一致[20]。馬鈺等[21]認為若自我控制能力低下，面對沖突時會做出不符合倫理要求的決策。趙君等[22]提出在科研活動中，低下的自我控制力會影響研究生的理性思維，而形成自我消耗狀態，并且在該狀態下，研究生會產生消極心理，從而導致其在面對倫理問題時難以作出理性判斷。可見，在科研活動中，醫學研究生缺乏自我控制力，會使自身的倫理道德判斷力下降，而陷入科研倫理困境。

4. 2 科研倫理認知水平參差不齊

科研倫理知識基礎決定科研倫理認知水平。湯海濤等[23]通過自制問卷調查顯示，部分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知識基礎較差，科研倫理認知水平低下，對科研不端行為態度不堅決。王剛等[24]使用自制問卷對安徽省某三甲醫院215名在讀醫學研究生的科研倫理認知現狀進行調查，結果顯示大部分研究生有良好的科研倫理認知，但女性研究生對醫學科研倫理的各個維度認知均弱于男性，且各專業水平各不相同，仍有待進一步提高。醫學研究生的科研倫理認知水平參差不齊，科研倫理問題會一直存在，醫學研究生難以在科研倫理困境中突破。

4. 3 課程安排不合理

課程是教育的“心臟”，是教育思想、觀點、目的等轉化為具體教育實踐的中介[25]。國外已有部分高校開展科研倫理課程[26-27]。劉春花等[11]調查顯示我國高校開展科研倫理課程的比例偏低，醫學研究生的科研倫理基礎遠遠不夠支撐科研活動。對于本科學習的倫理學知識，部分學生在研究生階段對其有所遺忘，且相關研究結果顯示研究生的科研倫理認知明顯低于本科生[28]。據王剛等[24]調查，部分醫學研究生希望學校對科研倫理教育和培訓的方法進一步優化，開展課堂學習。由上可知，部分高校未曾開展科研倫理課程，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基礎薄弱，無法避免科研倫理困境。

4. 4 科研倫理氛圍不佳

科研倫理氛圍指研究人員在科研活動中對倫理規范和行為準則的共識。Peterson[29]研究發現，倫理氛圍會幫助人們識別不符合倫理的活動，并具有約束作用。目前醫學研究生陷入科研倫理困境的現象較為常見，這與科研倫理氛圍不良有一定關系。醫學研究生處于良好的科研倫理氛圍中，會重視并遵守科研倫理規范和行為準則，更容易突破倫理困境；相反，不良的科研倫理氛圍會使其無視各種規范準則。因此，在科研活動中，科研倫理氛圍不佳會阻礙醫學研究生采取符合科研倫理規范的行為和措施，進而陷入科研倫理困境中。

4. 5 科研倫理監管不到位

科研倫理監管能規范研究生的科研活動并遏制科研倫理困境的發生[30]。曹強等[31]指明，我國當下監管措施不到位，醫學研究生會面臨隱蔽性較強的存在沖突的科研倫理問題。劉俊林等[30]提出，醫學領域研究的特殊性決定了醫學研究生的科研活動大多數依賴研究生自身進行，具備一定主觀性，而監管措施不足以滲透到科研活動的各個方面，這種情況下醫學研究生很容易陷入科研倫理困境。

4. 6 導生關系不平衡

導生關系，即基于科學研究活動的學術指導關系，也是影響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的重要因素。導生關系本質上是不對稱的共生關系，若共生關系減弱而不對稱關系加劇，就會出現倫理沖突[32]。目前，我國師生對于當前的導生關系感覺良好。據調查，高校學生群體對當前導生關系表示“基本滿意”及以上的比例能達到94.55%，在高校教師群體中能達到95.15%[18]。但仍有部分不良導生關系存在，而這種導生關系不平衡的現象會導致學生陷入科研倫理困境中。

5 改善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的措施

5. 1 提高自我控制力，學會理性分析

提高自我控制力，對于避免科研倫理困境具有一定的作用。吳雪影[33]提出合理規劃科研和生活并制定目標，學會控制情緒和約束行為以及積極參加社會實踐活動是培養大學生自我控制力的有效途徑。劉娜娜[34]提出，應從認知、情緒、意志以及動機四層次全面培養學生的自我控制力。在存在沖突的科研倫理問題面前，醫學研究生要做的是提高自我控制力，抑制內心沖動并制定計劃，學會理性分析，作出符合科研倫理的決策，從而避免陷入科研倫理困境中[35]。

5. 2 開展科研倫理課程，豐富倫理知識

開展科研倫理課程能有效幫助醫學研究生深入了解科研倫理規范[36]，避免產生科研倫理困境。國外大部分醫學院已將科研倫理課程納入醫學研究生的必修課，幫助醫學研究生提高科研倫理認知，此措施對我國有一定的參考意義[37]。李瀟君等[38]認為應增設科研倫理教育課程，通過多樣化的課程模式來提高研究生分析和處理科研倫理問題的能力。開展科研倫理課程，能夠提高醫學研究生的科研倫理知識認知水平，改變其固有思想，擺脫科研倫理困境[39]。

5. 3 健全科研倫理制度，優化科研倫理氛圍

良好的科研倫理氛圍能幫助醫學研究生突破倫理困境，抑制不良倫理事件的產生。趙君等[40]認為塑造良好的科研倫理氛圍，需要對科研活動進行監管，必要時要設置獎懲制度。王少[41]提出良好的科研倫理氛圍是人們倫理觀念和道德價值觀形成的前提，只有倫理規范和行為準則安排得當，不良倫理事件的發生率才會下降。因此，良好的科研倫理氛圍會促進醫學研究生形成正確的道德倫理觀念。

5. 4 糾正錯誤導生關系，保持導生關系平衡

在導生關系中，導師應以身作則，培養醫學研究生正確的道德觀，為其樹立榜樣。關于如何保持平衡的導生關系，劉志等[42]提出應從掌握處理導生關系能力、增加導生交流機會、劃定導生權利界限以及加強師德師風監督四個方面入手。對于某些師德師風有問題的導師，吳宇[43]建議導師權力應受到相關監管部門的有效監督。張鈞[44]提出保持導生關系平衡需要導生雙方的仁愛付出、理性定位以及合理的監管與治理三方面來實現。糾正錯誤的導生關系，保持導生關系平衡，在導師的指導下，醫學研究生的科研活動才能穩定持續進行。

6 小結

目前，科研倫理困境普遍存在于醫學研究生科研活動中，導致醫學研究生的科研活動無法順利進行。高校等相關部門需高度重視此方面，避免產生科研倫理困境，從而保證醫學研究生的科研活動可持續進行。但是，當下我國關于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的了解還不夠深入，國內外缺乏綜合性的評估工具，且在避免科研倫理困境的措施方面還有待完善。因此，調查科研倫理困境的影響因素，制定針對性改善措施，從而減少醫學研究生科研倫理困境的產生，促進科研活動穩定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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