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要素的單邊供給模式、定價偏差與效率損失:一項實驗經濟學研究

摘 要 中國經常利用市場化手段向社會生產提供生產要素，其供給模式對社會生產效率有重大影響。本文運用實驗經濟學的方法，以生產要素的單邊供給模式、定價偏差與效率損失為主題，對比研究了生產要素單邊供給不同模式下的定價區別，并以要素存量、價格預期和市場經驗來解釋這些區別。本文的研究發現生產要素的固定數量供給和逐漸縮量供給模式都會造成生產要素的定價偏差、分配不均和效率損失，但逐漸縮量供給模式的問題更為嚴重。其中，要素存量和價格預期是理解生產要素價格波動的兩個關鍵變量。通過提供跨期平滑的彈性供給、增加市場經驗能夠顯著降低生產要素的價格波動、提高生產效率。

關鍵詞 生產要素;供給;定價;實驗經濟學

0 引言

與生產資料相比，生產要素是一個更為廣義的社會生產概念，指物質生產所必需的一切要素及其環境條件。生產資料是企業進行生產和擴大再生產的物質要素;而生產要素既包括了土地、大宗商品（礦石、原油、煤炭） 等傳統物質生產資料，也包括了各類新型的非物質生產要素①。在某些情況下，生產要素的供給方和需求方分屬不同身份，供給方具有更大的市場勢力，如石油輸出國組織，政府所持有的土地、碳排放權、無線頻段、車輛牌照、航班時刻權、特許經營權等等。而需求方為維持生產通常具有“剛性”需求，往往無法找到生產要素的替代品，也無法完全停止生產。本文將供給方能夠獨立決定供給的模式稱為單邊供給。

與西方國家由私人掌握絕大部分生產要素不同，中國由于社會主義體制的優勢，掌握了相對較多的物質類和非物質類生產要素。政府掌握生產要素的好處在于，避免大資本壟斷性地掌握生產要素后實現對其他階級/ 階層的盤剝，但政府也要注意防止權力尋租和腐敗的問題，因此需要通過市場化手段來向企業或個人供給生產要素。“政府+市場” 是生產要素單邊供給的重要途徑之一，因此如何有效地市場化供給這些生產要素就成了一個重要問題。特別是，如何防止生產要素的定價偏差對實體經濟產生不良影響。

中共中央、國務院于2020 年3 月發布《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 下文簡稱《意見》），旨在深化生產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促進要素自主有序流動，提高生產要素配置效率，進一步激發全社會創造力、市場活力和經濟轉型。本文希望以經濟實驗的方法見微知著，為生產要素市場化改革提供一定的理論與政策參考①。

與金融資產價值的高估或低估類似，生產要素在市場化過程中同樣會遇到定價偏差的問題。生產要素與普通金融資產（如股票、債券等） 也有明顯區別：（1）生產要素的市場化程度遠不如金融市場或消費市場，其市場競爭度不高。（2）與金融資產或消費品相比，生產要素的價格波動會直接影響社會總生產。（3）生產要素可以被儲備，但儲備生產要素并不會帶來利息或分紅收益。（4）生產要素的供需情況受到宏觀經濟波動的影響，價格甚至可能為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生產要素的泡沫和價格波動對政府治理、社會發展的嚴重性更甚于金融市場的泡沫。

中國一直致力于供給側的結構性改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目標之一是調控生產要素供給實現最優配置，提升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數量。隨著《意見》的發布，要素市場化和要素定價成為未來中國經濟改革的核心主題之一。從現實的角度，中國在生產要素領域面臨著許多改革的需求，尤其是如何保持生產要素的價格穩定和供給充足：（1） 大城市土地供給越來越少（ 王永欽和包特，2011;Glaeser et al. ，2017）成了推動土地價格上漲的重要因素，而租賃市場的不完善、二手房交易環節的重稅也導致了家庭無法對住房需求進行跨期平滑，從而使剛性需求與價格上漲預期趨于一致和交互加強（王頻和侯成琪，2017;韓立彬和陸銘，2018）。（2）車輛牌照價格的暴漲同樣是需求集中噴發的體現，而出租車、汽車租賃、汽車分時租賃發展的不完善則導致彈性供給無法實現（榮健欣和孫寧，2015;馮蘇葦和林昌，2018;Tan and Wei，2020）。（3）在“碳中和”時間表的約束下，碳排放權的逐步趨緊會給社會生產帶來何種影響？ 碳金融又是否能夠幫助平滑這種影響？ （4）中國積極構建原油等大宗商品原材料儲備體系，也是為了應對生產要素市場的價格波動風險。

生產要素的供給模式對定價偏差和社會生產的影響是本文的第一個研究主題。土地、碳排放權、車輛牌照等生產要素的供給，通常呈現縮量供給的特點，即供給量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逐漸減少的生產要素供給量強化了人們對價格上漲的預期，價格上漲的預期在市場上反映為快速的價格暴漲，而價格暴漲又在某種意義上造成了供給極度緊缺的假象。最后，快速上漲的價格造成社會中生產要素的分配不均勻，從而傷害了長期的生產有效性。本文在經濟學實驗中設置了固定供給和縮量供給實驗局，對比研究了生產要素供給模式對價格形成的影響，通過對比兩種設置下的初始信念和信念動態影響，研究不同供給模式下定價偏差的形成原因。

生產要素的彈性供給是否可以平抑價格泡沫和降低其對生產的影響是本文的第二個研究主題。生產要素不同于普通金融資產，需求方通常有相對“ 剛性”的需求，如企業生產用地、學區房、家庭用車等需求是無法避免或者跨期調節的，而生產要素價格的暴漲暴跌會對社會生產乃至生育率等產生重大影響。本文中彈性供給的措施是指政府或組織運用生產要素穩定儲備、彈性供給、供給調峰等方式，通過允許企業跨期調配使用生產要素來平抑泡沫的措施。① 舉例來說，為了應對汽車供需矛盾的問題，廣州、深圳、上海、杭州、北京等地政府就在2019—2020 年臨時增加了汽車限購地區的號牌配額，實施了生產要素的彈性供給②。原油的國家儲備也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有所體現，中國在國際價格低迷時大規模進口原油，為未來的彈性供給進行戰略儲備。土地、碳排放權、電子游戲版號等也屬于能夠進行彈性供給的生產要素，城市土地、碳排放量、電子游戲業的長期目標都是既定的，但每年的供給量是可以規劃和彈性調整的，可以允許市場靈活調配其年供應量。

本文在經濟學實驗中設置了有限彈性供給和無限彈性供給，考慮的是在生產要素供給總量不變的情況下，提供在當前預先支用未來生產要素供給的彈性機制。本文對比研究了生產要素的兩種彈性供給模式對價格形成的影響，旨在探究當生產要素跨期平滑的限制被解除時，生產要素的價格波動是否能得以消除。對于無限彈性、有限彈性供給的實驗設計，主要是：（1） 為了研究彈性供給的大小是否是價格平抑中的關鍵因素;（2）考慮政府（或市場規制者） 用來平抑價格的生產要素儲備是有限的。

本文的安排如下，第1 節為文獻綜述，第2 節為實驗研究的流程與設計，第3 節為實驗的理論框架，第4 節對實驗的結果進行了分析，第5 節研究存量改變、價格預期和市場經驗對價格波動的影響，最后一節為總結。

1 文獻綜述

對生產要素單邊供給和定價進行研究的實驗經濟學文獻并不多。Noussairet al. （2012） 首先應用實驗經濟學的方法來研究房地產的定價偏差問題，發現通貨膨脹對房價的影響是即時性的，而通貨緊縮卻不是即時性的。Holt andShobe（2016）構造了歐盟、北美等碳排放權市場實驗研究的框架，研究了碳排放權作為一種生產要素的價格波動問題。Holt et al. （2017）進一步構造了資產價格恒定的預期結構，并研究了價格定價偏差與預期的交互影響。魏立佳等（2018）對比研究了歐盟、北美和中國碳排放權市場的市場結構，研究了如何系統化管控碳排放權市場的定價偏差以及管控效率等問題。本文的實驗設計亦借鑒了Holt and Shobe（2016） 和魏立佳等（2018） 的企業“投入-產出” 實驗設計框架①。總的來說，關于生產要素價格定價偏差的形成原因、發展歷程和社會影響的實驗經濟學研究還相對較少。

本文希望能建立生產要素實驗研究的一般性框架。本文與Holt and Shobe（2016）和魏立佳等（2018）的核心區別有以下四點：（1）本文的研究重點是比較固定供給、縮量供給、彈性供給等供給模式，而上述兩文只研究碳市場常用的縮量供給模式，縮量供給對除碳排放權外的其他生產要素并不完全合適。（2） 本文為了研究不同供給模式下的價格預期和生產行為的相互影響，對實驗參與者的價格預期進行了收集和研究，上述兩文均沒有收集。（3）上述兩文使用“碳排放”的框架進行實驗，本文使用的是非特指的“ 原材料”。（4） 上述兩文沒有研究經驗在定價中的作用，本文研究了交易經驗的影響。

在現實生活中，資產價格泡沫通常指的是資產價格（ 特別是股票和不動產的價格等）逐步向上偏離內在價值的過程，價格泡沫往往（ 但不絕對） 導致市場價格的迅速回調。St?ckl et al. （2010） 對關于實驗室資產市場價格泡沫的文獻進行了梳理，指出研究者們普遍認可將價格泡沫定義為資產價格嚴重偏離其基本價值。很多關于價格泡沫的研究都是聚焦在正向價格泡沫之上，即資產價格向上偏離其基本價值。但除了正向泡沫，實際上還存在負向價格泡沫，即資產價格向下偏離其基本價值①。為表述清晰，本文將用定價偏差（Mispricing） 來度量包含正向和負向的價格偏離。定價偏差伴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不斷困擾著社會經濟發展，研究資產價格定價偏差的形成過程具有深遠的理論和現實意義，是經濟學、金融學研究中一個極為迷人的長期主題。

雖然現實生活中的定價偏差、價格泡沫的現象廣泛存在，幾乎時刻伴隨著金融市場，但現實中資產的基本價值難以測算，所以為研究者研究資產價格偏離問題設置了極大屏障。而近年來實驗經濟學的不斷發展則為研究資產價格偏離話題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本文即采用實驗經濟學的研究方法，對資產市場價格偏離問題進行了研究。

現有關于資產定價偏差的實驗經濟學文獻主要集中于對金融資產的研究。最早關于金融定價偏差的實驗研究是Smith et al. （1988），這篇文獻首次用實驗經濟學的方法在雙向拍賣的市場上產生了穩定的定價偏差。關于金融定價偏差的其他文獻還研究了包括交易經驗（ Hussam et al. ，2008; Akiyama et al. ，2014）、投機手段（De Long et al. ，1990;Janssen et al. ，2015）、交易者的價格預期（Haruvy et al. ，2007;Akiyama et al. ，2017）、衍生金融工具（Ackert et al. ，2006;Haruvy and Noussair，2006）、市場結構（Noussair and Powell，2010; Kirchler et al. ，2012）等因素對金融資產定價偏差的影響。

在金融資產市場上，賣空是將未來持有的資產提前賣出、增加市場供給的一種交易行為。在生產要素的市場上，無法直接賣空可能是某些生產要素價格劇烈波動的重要因素之一，本文探討通過提前賣出生產要素存量的彈性供給能否平抑價格波動。經濟理論（Miller，1977） 認為，如果賣空受限，則市場反應悲觀信息的能力也會受到限制，會導致市場對資產價值的高估，故有許多研究探究賣空機制對泡沫現象的影響。Ackert et al. （2006）的實驗研究表明，在有借貸限制的市場上允許賣空有助于消除價格泡沫。張維等（2009） 對資產價格泡沫形成的眾多相關文獻進行了綜述，指出賣空限制會導致資產市場的價格泡沫及崩潰，與Ackert et al. （2006） 的觀點一致。Haruvy and Noussair（2006） 則表明，賣空機制并非有助于消除泡沫，而是有助于降低價格，當交易者賣空能力增強時，價格會降低，甚至可能會低于基準價值。Cabrera and Gousgounis（ 2021），Duchêne et al. （2019）和Fellner and Theissen（2014）的研究也表明了賣空在降低資產價格方面的作用。

本文還進一步研究不同供給模式是如何影響人們的初始預期以及平抑措施是如何通過影響預期進而平抑價格泡沫的。本文收集價格預期數據的實驗方法主要參考Haruvy et al. （2007），每一期參與者需要對未來所有時期的價格進行預測，并根據不同預測精度來對參與者進行現金激勵。價格預期是資產市場實驗常用的研究對象，Ackert and Church（2001）、Holt et al. （2017）和Huber et al.（2019）收集和關注短期未來價格預期的影響;Akiyama et al. （2014， 2017）、Bosch-Rosa et al. （2018）、Haruvy et al. （2007）與Wang et al. （2018）則收集和關注長期未來價格預期的影響。

另一組相關的參考文獻考察經驗對于定價偏差是否具有一定的消除作用。本文控制參與者交易經驗的實驗方法參考了Haruvy and Noussair（2006），該文使用完全相同的一組參與者進行了連續兩個回合的完全相同的15 期實驗以考察經驗作用。Haruvy et al. （2007）進一步使用完全相同的一組參與者進行了連續四個市場環境完全不變的15 期市場實驗，發現了交易經驗對于泡沫的減緩和消除作用。Hussam et al. （2008）通過重復招募之前參與過實驗的被試令其再次參與實驗來考察經驗的影響，在他們的設計中，被試重復參與的市場中的重要參數，包括流動性以及每期發放紅利的分布等有所變化，結果發現當市場環境參數發生變化時，經驗對價格泡沫的消除作用不夠穩健。除此之外，通過讓相同的參與者在一個實驗場次中連續重復參與多個市場來考察經驗影響效應的研究還有很多（ Noussair and Powell，2010;Weber et al. ，2018;Kopnyi-Peukerand Weber，2021）。

2 實驗流程與設計

本研究20 個場次的實驗全部在武漢大學進行，每場實驗用時約1. 5 小時。200 名參與者均是通過微課研平臺招募的在校學生，每位參與者僅允許參加一次實驗（平臺嚴格限制同一賬號的重復報名），個人總實驗報酬平均為57 元人民幣。

本研究共涉及4 種不同的實驗局：固定供給、縮量供給、有限彈性供給和無限彈性供給，實驗程序運用z-Tree 軟件編寫（ Fischbacher，2007）。每種實驗局各進行了5 個場次的實驗，每個場次的實驗有10 位參與者，他們需要依次參與2 個重復且獨立的市場任務，且在參與第一個市場任務時并不知道還需繼續參與第二個市場任務，前后兩個市場的15 期設置完全相同。在每個市場的15 期實驗結束之后，每位參與者在實驗中的利潤將以1 元人民幣=30 實驗幣的比率兌換成人民幣，最終參與者在整場實驗中的收益為15 元人民幣的出場費加上實驗中獲得的激勵報酬。

在參與者進入實驗室后，每場實驗嚴格按照以下流程開展：（1）參與者抽簽分配座位，實驗員發放紙質版實驗說明①、強調實驗紀律和朗讀實驗說明;（2）實驗說明宣讀完成后，參與者有5 分鐘時間自行閱讀實驗說明和自由提問;（3）自由提問階段結束后，實驗員再次強調界面操作、交易與生產的利潤、實驗報酬的計算、生產要素供給模式、價格預測、實驗身份等問題②;（4） 進行市場1 的實驗;（5）所有參與者以相同角色類型進行市場2 的實驗;（6）實驗結束，參與者有序離開實驗室，并收到實驗報酬。

2.1 資產結構： 生產要素的成本與價值

西方國家對生產要素單邊供給的研究，較多地集中在排放權和無線頻段領域。中國所能夠供給的生產要素類型遠超西方國家。除了排放權的拍賣，中國還廣泛使用招標、拍賣和掛牌的方式來供給其他生產要素，如土地、航班時刻、車牌、特許經營等。拍賣的框架是較為成熟和通用的形式，因此本文實驗使用了拍賣的結構在實驗中供給生產要素。此外，排放權、土地、航班時刻、車牌、特許經營等生產要素都具備單邊供給、可儲備、有一定彈性供給空間、受宏觀經濟影響等特點，本文在實驗中將生產要素統一稱之為“原材料”，并不做專門的區分與界定。

在實驗的每個市場中，10 位參與者被分配到同一生產要素市場參與拍賣，通過競拍購得生產要素，再各自使用生產要素生產產品，以此在實驗中賺取利潤。每個市場上的全部10 名參與者在整個實驗過程中固定不變。參與者會被隨機分為兩類，分別是5 位A 類參與者和5 位B 類參與者，其中前者每生產1件產品需消耗1 單位生產要素，后者每生產1 件產品需消耗2 單位生產要素，在整個實驗過程中，參與者類型不會改變。在實驗之初，A 類參與者有100 實驗幣的賬戶余額及5 單位的生產要素存量，B 類參與者有200 實驗幣的賬戶余額及10 單位的生產要素存量③。

每個市場共15 期，每一期包括生產要素競拍和規劃生產兩個決策階段，15期的實驗是連續的，即在15 期實驗中，各參與者的賬戶余額和生產要素存量都是實時累計結算的。

每一期，本時期相關的信息會一直顯示在參與者屏幕上，包括：當期屬于經濟繁榮期還是衰退期（各50%概率，由系統隨機確定），該期的生產要素拍賣數量等①。同時，每位參與者當期的賬戶余額，生產要素存量和生產成本等私人信息也會一直顯示在各自的電腦屏幕上。

在生產要素競拍階段，參與者根據其當期賬戶余額、生產要素存量以及邊際其他生產成本進行競價，時間限制為90 秒。參與競拍的方式是參與者提交競拍價格（愿意為每單位生產要素支付的價格）與競拍量（想要購買的生產要素數量），成交價格的確定采用統一價格拍賣的機制，價高者購買到生產要素，統一的成交價格等于所有未成交報價中的最高報價（K+1 統一價格拍賣），總成交量與當期拍賣總量相同。

拍賣結束后進入該期的生產階段，每位參與者每期最多生產4 件產品，且生產要素存量需要滿足生產需求，時間限制為45 秒。參與者每期除生產要素購買成本之外的其他生產成本都是隨機產生的，A 類參與者的邊際其他成本為[10，30]中等概率抽取的4 個數，B 類的其他邊際成本為[0，30] 中等概率抽取的4 個數，且每一期的邊際其他成本按照遞增的順序排列。參與者需要考慮產品價格、邊際其他成本和購買生產要素的成本來決定產量，盲目擴大生產會導致成本大于產品價格而虧損。如果當期屬于經濟繁榮期，系統將在生產結束后統一以每單位產品40 實驗幣的價格收購所有參與者的當期產品;如果屬于經濟衰退期，系統統一以30 實驗幣的價格收購所有參與者的當期產品。每期結束時，系統會根據本期競拍階段、生產階段的結果、本期產品價格來清算各參與者的賬戶余額、生產要素存量，及本期的毛利潤。第15 期結束時，個人未用完的生產要素價值以0 計算。

2.2 價格預測任務： 誘導參與者關于生產要素價格的預期

在第1、4、7、10、13、15 期競拍階段之前，每位參與者還需要對生產要素的實際成交價格進行預測。在預測中，參與者需要預測從當期到第15 期的每一期生產要素成交價格，時間限制為180 秒。在15 期市場結束后，預測值都將會與對應時期的實際成交價格進行比較，根據每個預測值的準確性是否在10%以及25%范圍內，對參與者獎勵5 實驗幣、2 實驗幣或不獎勵。該設計旨在通過貨幣激勵誘導出參與者在實驗各階段對生產要素的價格預期，便于考察預期在生產要素市場的價格變化過程中的作用。在15 期實驗結束后，預測準確性結果才會告知各參與者，相應獎勵也才會添加至個人實驗幣賬戶中。①

2.3 四種實驗局設置說明

本文四種實驗局的唯一差異即在于生產要素市場的供給模式和生產要素的使用限制。本研究設置了生產要素的兩種供給模式。一種是最為簡單的生產要素固定數量供給模式，另一種是生產要素縮量供給模式。囿于資源的有限性和可持續發展的愿景，生產要素供給的逐漸緊縮成為現實生活中的常態。

本研究還設置了生產要素的兩種彈性供給模式。在生產活動中，部分參與者急于生產而對生產要素產生的剛性或強烈需求也是影響生產要素價格的重要因素。在固定供給的路徑下，本研究設置了可以跨期使用生產要素的彈性供給模式，即在當前生產要素不足以支撐當期生產時，投資者可以提前借用未來期的生產要素。在有限彈性供給模式下，參與者只能有限制地平滑生產要素使用;在無限彈性供給模式下，參與者可以無限制地平滑生產要素使用。

各實驗局每個15 期市場的總供給量均完全相同，四種實驗局的差異見表1。

在有限彈性和無限彈性供給實驗局中，若參與者在第15 期實驗結束時，最后一期持有的生產要素數量為負，則按照每透支一單位生產要素，賬戶余額減去40 實驗幣的方式結算個人的最終賬戶余額。①按照實驗經濟學的設計規范，為嚴格控制不同實驗局乃至不同場次之間的可比性，實驗中生成隨機數的過程為：事先隨機生成一個實驗場次所需的隨機數序列，再將此隨機數序列應用到全部實驗場次中。

3 生產要素的均衡價格

本文研究生產要素，而非傳統實驗室資產市場的定價偏差和價格泡沫問題。在實驗中，生產要素并不直接產生股息，參與者需要通過生產來產生收益，且生產過程會帶來生產要素的消耗。在這種實驗框架下，根據生產要素總供給與全部10 名參與者的總生產需求，就可以計算理論上生產要素的跨期均衡價格，即每份生產要素的基本價值。考慮到不同實驗局之間需要具有可比性，本研究中將四種實驗局的總供給和生產成本等重要因素設置為完全一樣的，即各實驗局生產要素的跨期均衡價格被設置成完全一致的。

3.1 模型介紹

理論上，理性人能夠跨期平滑生產要素的使用，即使在不同的實驗局之下，市場也不應產生不同的價格走勢。本實驗理論框架中所使用的變量見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