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幾千年的梅,從古典走近現(xiàn)代,韻味依然,這就是歷史。
雖然開在冬季,卻沒有寒冷,因為花上有雪,雪上有詩。所以,梅花雖然為花,卻沒有纖弱,只有冷艷、傲骨、氣節(jié),還有聞到的那片清香。
我在琴弦上聽見了人間繁華,還有風(fēng)刀霜劍,更多的是八千里路云和月,在那冰雪之中。
因此,梅花三弄,弄亂的是人的氣血,那是一片晃動的火焰,照亮的是人世間的愛與怨,靈魂卻沉寂在雪里那片艷紅之中。
梅花一弄情、二弄愛、三弄愁,弄成梅花的一生命運,卻是無怨,高潔不屈是永遠的理想。
雪花飛舞、梅花飛舞,飄舞千年的古曲,仍然求索著梅花傲雪的高潔,潔凈我的靈魂。
那個女人懷抱著古琴,在風(fēng)沙之中穿越整個歷史時,苦難不只是一種悲傷,有時候也是一片鄉(xiāng)愁。
蒼茫的大漠,狂風(fēng)呼嘯,黃沙漫天飛舞,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只有胡笳聲聲,卻也擋不住,她凝望家鄉(xiāng)的目光。
十二年的隱痛,十二年的悲怨,十二年的凄涼,十二年的無奈,在琴弦上踉踉蹌蹌,阻擋不住她歸鄉(xiāng)的路。
在胡笳十八拍的旋律里,她的目光如同閃電,沿著沙漠跨過所有的時空,一直回到家鄉(xiāng)。
那一根根金光閃閃的琴弦,彈奏的是她的信念,還有生和死、聚和離,抵抗著千年的黑暗與孤寂。
今夜,我感受到千年前的疼痛,還有關(guān)于生命的歸宿。
悠揚的音樂從唐朝開始輕輕奏響,飛舞的羽衣帶著華清池飄來的脂香,吸納著歷史的目光,那是一個時代的絕唱。
在霓裳羽衣左一旋右一轉(zhuǎn)之間,一把無情的劍穿透整個唐朝,只是屋外旋轉(zhuǎn)的風(fēng)兒,在不停地嘶鳴,它感受到了疼痛。
所有的人忽略了歷史,記住的只有楊家女子的白皙與肥膩,還有那所謂的愛情故事——陷入種種美好的幻想。異邦的風(fēng)卻吹散荒唐的情感,留下一地的狼藉。
我坐在窗下,聽著《霓裳羽衣曲》,想象著那種壯觀與華麗,看見的卻是一片暗黑,也許那才是真正的歷史,每一件羽衣下,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當(dāng)聶政用劍彈奏七弦琴時,金石裂帛只是其中一部分,復(fù)仇的光芒,在琴弦上閃耀,而這已注定他悲劇命運的前生今世。
對于琴來說,不考慮是殺伐之音,還是不臣之音,琴只是琴,是盛有靈魂的器具。奏響琴聲,那是彈琴人的命運。
慷慨或者激昂,只是一曲千古絕響,填補不了一個朝代的殘垣斷壁,命運的殘陽已在遠方。
死生、沉浮、榮辱,全部粉碎虛空,只有強烈的暗黑籠罩大地,光在遙遠的前方輕輕跳躍。
我聽見了什么?看見了什么,那一道劍光,劃破所有的蒼茫,只有七弦琴在輕輕地鳴響。
最后的撫琴人嵇康,已踏進死亡的節(jié)奏,那是他最后的遺憾。
強烈而雄壯的敲擊聲中,開始了英雄末路,延續(xù)幾千年的樂聲,使我看見被包圍者的恐慌。
垓下的天空戰(zhàn)云密布,虞姬花容失色,楚軍是籠中獅、網(wǎng)中魚。最后的掙扎只有突圍,可四面楚歌,已困住他們的心,落下的是一世英名。
那是段什么樣的時光,歷史在這里轉(zhuǎn)折,其中有垂死的掙扎,也有對未來的展望,成就的卻是漢家江山。
十面埋伏,注定了最后的結(jié)局,在一片刀光劍影中,血色涂滿整張歷史畫卷,最負(fù)盛名的卻是一支琵琶曲,其他的都被時光慢慢遺忘。
沒有選擇,所有人都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只是一種希望,因為他們在包圍的中心,所以血腥味彌漫整個天空,烏江水是一片血紅。
英雄的劍已無人可斬,辜負(fù)的是江東父老,他只能斬自己,留下一曲千古絕唱。
春江在那里,我放棄了尋根問底,只有那片月光,淋濕了我的雙眼。
那片越過大漠疆場,淌過江南水鄉(xiāng)的月光,今夜又在照耀誰家屋頂,迷離了誰的目光。在銀白的月光下,琴聲取消了所有時間,而聲音只是一顆發(fā)芽的種子,走不完的是那短短的琴弦。
春江下的月夜,月光是一片流動的生命,可我關(guān)心的是花,月下的花朵應(yīng)該如何開放,或者說那是片霜花,籠罩的是一個季節(jié),月光使春江空明而靈動。
只是我看不清,雖然有著月光,夜色卻掩蓋了許多東西。我沒有放棄,看兩岸的影子,還有夜色下的思念,聽一些無奈的嘆息。
月光和鮮花,在夜色的春江混在一起,使事物達到一種極致,確認(rèn)生命是短暫的,熱愛才是一種永恒。看江水,日夜奔騰,它要到哪里去,要去干什么?此刻,你得細(xì)細(xì)地感受,也許能看到自己的靈魂。
我感受到一種幸福,月光和整個春天,在我的目光里,保持著永久的新鮮。只要我不停地認(rèn)可與重復(fù),也許我疲憊的身軀,會在月光下,回到我久違的故里。
高山和流水是對立的事物,一個靜止、一個奔涌,架構(gòu)出伯牙與子期的故事,知音成為傳說,我聽見琴弦繃斷的聲響。
這只是一個傳說,我必須強調(diào),奔涌的水流從不回頭,高山卻永遠留在原地,遠離才是本來的面目。
優(yōu)美的樂曲,掩蓋不住心中的悲傷,驚醒的只是夢中人,在現(xiàn)實中感嘆或者歌唱,知音成了空守的代名詞。
風(fēng)從草原上吹來,躲藏在黃土里的子期,不知道發(fā)生的一切,眾聲喧嘩自己的思想,當(dāng)事人緘默如無言的石碑。
我聽見樂曲中的危險部分,將所有的純潔與安慰,拉入時光中,雪在悄悄地生長,如花朵般熱烈開放,卻透出一絲絲的寒意。
漁夫與樵夫的距離,只是隔了一條河,或者一座魚塘。他們面對的生活都是陽光、山巒,還有一片河水,或者一片湖水。
有區(qū)別的是一個生活相對閑適,一個相對艱難。但這難不到他們,音樂是一根長長的絲線,將他們視同事物的兩頭,然后串在一起。而他們共同的熱愛,都是這一片山水。
生活因此改變,不管是魚兒拎出水面,還是沉重的伐木聲,都有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樂感,也有了一種叫做節(jié)奏的東西。
垂釣與伐木這兩種不同的行為,因此重疊,重疊成相同的旋律,在這塵世間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氣,也有了共同的思想。
一段佳話,因此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