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勢能視角下城市公園相親角治理路徑研究

摘要：武漢市中山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困境是我國各城市中心公園普遍面臨的難題。基于政治勢能的視角，從內部傳導路徑、外部傳導路徑以及政民良性互動3個方面對其治理困境提出對策建議，以期從根本上解決城市公園相親角的治理難題，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婚戀需求，緩解國家人口壓力。

關鍵詞：城市公園；相親角；政治勢能；協同治理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16.057

0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婚戀不僅關系到人民生活幸福感，還直接關系到結婚率、生育率和老齡化率，影響國家的人口再生產。隨著社會婚戀問題日益凸顯，一些民間相親的活動和集會在我國許多城市的中心公園陸續出現。武漢市中山公園因市民的自發聚集形成了相親角。然而伴隨著規模和影響力的不斷擴大，相親角亂象頻生，背離了公益的初心，逐漸演變成營利性場所，成為了公園治理的頑疾。

已有關于公園相親角的研究集中于社會學視角，將城市的大型公園相親角作為案例，以參與主體中不同年齡段的相親群體或代替子女進行“白發相親”的父母作為研究對象，通過觀察法或訪談法分析其在相親中的行為策略、心理及社會因素，并從宏觀的經濟層面以及微觀的相親者和媒體工作者的個人層面為化解社會婚戀問題提出建議。或從新聞與傳媒的視角探討相親角中媒介勾連的不同面向和社會內涵。已有研究尚未充分關注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問題，本文從公共管理的視角出發，以武漢市中山公園相親角為案例，在相親角的參與主體中選取公園管理部門為研究對象，運用訪談和問卷調查研究其治理困境，選取政治勢能視角，從中觀的地方政府管理層面建構城市公園相親角治理路徑，嘗試探究中山公園相親角面臨的治理困境以及如何化解的問題。

1理論分析框架

賀東航和孔繁斌結合政策官語“高位推動”提出“工作領導小組”機制協調和整合多層級性治理與多屬性治理的中國經驗。他們提出公共政策執行領域中不同主體間存在勢差，將這種勢差產生的動態能量定義為“政治勢能”。“政治勢能”是對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核心理念“高位推動”的學術表達，是對發端于西方的公共政策理論的學理性回應，為中國的政策執行研究提供了可操作性的、更具本土化解釋效力的分析框架。政治勢能以解決重大現實問題或緊迫性難題為目的，中山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基于社會婚戀矛盾日益凸顯的現實問題而產生，在滿足市民相親訴求、整治相親角違法亂象上具有緊迫性，二者在目標上具有契合性。李壯和曹聰敏提出政治勢能并非僅存在于中央向地方的施為，地方政府部門同樣可營造政治勢能，這對本文運用政治勢能分散中山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壓力提供了可行性上的啟發。鐘時提出政治勢能的內部傳導影響黨政機關對公共政策的執行，外部傳導影響社會中公民的政治參與，本文在此基礎上構建城市公園相親角治理的政治勢能分析框架。

首先，在城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實踐中，政治勢能的內部傳導路徑可通過市委、市政府等上級黨政機關作工作報告和成立公園相親角治理工作專班的形式向下級部門釋放壓力和任務信號，實現自上而下的高位推動，促使各部門執行任務，整治公園相親角違法亂象。另外，外部傳導路徑是相親角的市民和中山公園等訴求方通過利用多種發聲渠道和聯合社會力量來營造、借助政治勢能，提升行動的影響力，給市委、市政府的回應制造壓力，推動形成相親角常態化協同治理機制，使各部門合力提供相親服務以滿足市民相親訴求。最后，政治勢能可同時傳導至下級黨政機關和社會公民，并對兩者間的互動關系產生影響。

2中山公園相親角治理困境

2.1執法主體不明確，違法經營難杜絕

中山公園相親角催生出的巨大市場吸引不法分子精心設計騙局牟利。而相親角的管轄權分散在市場監管、城市管理、公安、街道等多個部門，執法主體不明晰：依照《關于開展對婚姻介紹機構注冊登記管理的通知》，市場監管局負責婚介準入，應對無證經營進行監管；依照《武漢市城市公園管理條例》，公安、城管等部門應對散發經營性宣傳物品等違法行為進行處罰；依照《武漢市城市綠化條例》，城管執法部門才有查處違反城市綠化建設和管理規定的行為的權力。

嚴厲打擊相親角的違法行為才是解決市民受騙問題的治本之策。而公園管理處沒有執法權，處于“知情但無權”的狀態，面對部分無證照的機構和個人占用園路開展婚姻介紹活動的違規情況，無權核實相親角婚介資質和相親信息的真實性并對違法經營進行依法處置，只能派保安人員進行盯守、巡邏和驅趕，并對市民進行防騙警示宣傳，無法從根本上杜絕違法經營。

2.2協同缺乏推動力，相親服務難持續

相親角在解決市民婚戀問題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根據《武漢市城市公園管理條例》，公園的功能定位并不包括提供相親服務，且單憑公園一方去維護相親角，力量薄弱。中山公園多次組織召開相親角治理工作專題聯席會，希望尋求幫助、整合資源、聯合治理，妥善處理相親角問題。然而各職能部門紛紛表示相親角的非法經營不在管理權限范圍內：市場監管局表示只對室內的、固定的營業服務場所進行發證及監管；民政部門表示談戀愛不在管理范圍內；城管部門表示只負責監管街道上的非法經營；公安部門表示只管治安問題，沒有報案不能介入。聯席會本應扮演好部門橫向協同機制的角色，發揮高度整合跨部門資源的作用，而由于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工作未進入各部門的中心工作范疇。中山公園位階不高、權威弱勢導致協同工作的政治勢能較弱，聯席會機制“虛化”。部門各自“守攤”，難以形成合力，協同治理缺乏推動力，中山公園陷入“小馬拉大車”的困境。

2.3評議制度不完善，投訴矛盾難負擔

“雙評議”是武漢市機關中層和基層考核的重要工作機制，直接關系到單位績效考評。市民和企業可通過回復市治庸問責辦發送的短信或掃描張貼在參評單位的“二維碼”評議。

該機制保障了群眾的權益，但也存在制度缺陷：首先，缺失“不合理”訴求的篩除程序，影響績效考核的科學性和公平性。公園管理處整治亂象、取締相親角的做法引發了不少利益受損的婚介機構、團體和確有相親需求的市民的反對，收到了大量的、重復的無理投訴及不實投訴，績效考核受到嚴重影響。此外，缺失依法終結機制，給交辦單位造成負擔。以市長專線為例，面對“12345”熱線投訴，中山公園作為被交辦單位要對投訴人回訪，如個別人提出的無理訴求始終得不到令他們滿意的答復，公園將會被繼續交辦回訪直至其滿意。通過訪談了解到，公園一年內收到的有關相親角的投訴超過百次，若反映情況合理、屬實，公園則詳細解答緣由，反之則予以勸告疏導。盡管公園努力組織力量回應，但也很難令投訴人滿意。公園每天辦理這類投訴承擔了較大負擔，不僅浪費了大量的行政資源，還需承擔難以提高的群眾滿意率排名。

3中山公園相親角治理對策

治理相親角亂象應遵循“堵—疏—引”相結合的原則：“堵”違法亂象，“疏”正當需求，“引”理性評議。理想的相親角協同治理機制應為：公園與武漢市婦聯、市老齡委、市團委接洽，市婦聯負主責牽頭辦事，定期在公園舉辦線下相親活動，滿足市民相親需求；公園提供場所和必要的服務，如劃出固定區域，統一掛放征婚信息表，打造安全舒適的環境；公安部門負責信息審核和報備的工作以杜絕婚托婚騙；同時通過立法將公安、城管、市場監管局等部門在公園的執法權進行整合，成立綜合執法隊伍來監管公園相親角的違法經營。而現實中職能部門各自“守攤”，沒有部門愿意擔主責。建立市婦聯主辦、公園承辦、其他部門配合的常態化協同機制，關鍵在于“政治勢能”。

3.1內部傳導路徑：高位推動落實政策，專班機制明確權責

政策文件出臺時的位階是政治勢能強弱的重要標志之一，強大的“政治勢能”釋放的政治信號和壓力能夠更好地實現“高位推動”，更快地催化政策執行過程。2003年，時任武漢市市長的李憲生向全市人民作工作報告：“各級政府要著力為人民群眾辦好十件實事。”自此政府每年向市民征求意見，惠民生的項目得到連續多年實施。市政府“十件實事”的承諾蘊含著強大的“政治勢能”。應將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工作納入“十件實事”的承諾，寫進市政府的年度工作報告，如此便能夠形成一種“高位推動”，成立公園相親角常態化工作專班，分清各部門的權、責、利，尤其是解決執法主體不明晰的問題，打擊違法經營，從根本上“堵”住相親角的違法亂象。此外還應對其加大考核和激勵力度，推動滿足市民相親需求的服務工作取得實效。

3.2外部傳導路徑：借助勢能強化參與，造勢施壓推動協同

公民可以直接借助和依附政治勢能來強化政治參與行動的勢力和效能。公園管理方和相親角市民應充分利用多種發聲渠道，如黨代表、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市政府咨政等有政治影響力的人物為治理公園相親角建言獻策，提出議案和提案。對于他們的正式提議，政府必須給予明確答復，采取積極作為，如此便形成了不可忽視的“政治勢能”。此外應當調動社會上各方領袖的積極性，充分發揮專家學者、網絡大V等有社會影響力的人員的力量，為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制造更大的社會關注度，為治理行動造勢，增加成功的幾率：社會關注度越大，政府感受到的社會壓力越大，便容易推動政府回應，促成婦聯、老齡委、團委、園林部門、市場監管局、公安、城管、街道等各主體的協同合作，使其突破制度惰性和部門割裂，推動跨部門資源的整合和政策的執行，積極為市民提供相親服務，以實現公園管理方的訴求，“疏”公園相親市民的需求。

3.3政民良性互動：完善評議考核機制，引導市民正確評議

政治勢能可以同時傳導至下級黨政機關和社會公民，并對其互動關系產生影響，應注重推動其良性互動：市民對政府進行監督和評價，通過績效考核推動政府改進服務；政府在傾聽市民呼聲、回應市民關切時不應純粹遷就、按“鬧”分配。面對少數個人和團體的不合理投訴，應通過完善評議考核機制的方式，消除其給公園等基層部門帶來的不公正的績效影響，同時對部分市民加強教育，“引”市民理性評議。

3.3.1增設程序，科學評議

在評估基層部門的工作時不應只依靠機器和“群眾滿意率”這項數字，應在“雙評議”環節中設立專門的程序，對于部門提出的有關投訴的異議，聘請代表委員和專家學者集中進行人工甄別，篩除無理訴求。如此才不會使評議結果有失公允而打擊到基層部門干部工作的積極性。

3.3.2深入調查，依法終結

應為基層部門成立專門處理投訴的線下督辦機構，以程序精減為原則，建立投訴受理、交辦復核、依法終結的閉環。對于一些反復出現的投訴，要深入調查研究，摸清事實真相；對于無理的或無政策依據的投訴，要依法終結；對于同一案件的重復多次投訴，要歸為1件；最后，應設立黑名單機制，對于過多的惡意投訴，在查實后將投訴人拉入黑名單，并在一定時限內不再受理其投訴。

3.3.3教育引導，正確評議

“服務型政府”的理念固然要求政府以人為本，提供公共服務和回應群眾訴求。然而，面對將投訴視為謀取私利、舉報斗氣和發泄私憤的工具的個別“利益受損”的婚介機構、團體和個人，公園的無限責任只會強化他們的錯誤認知，不利于社會主體性的塑造。對此，基層部門應警惕職責泛化，明確合理的服務范圍，面對不合理投訴時，要注重加強對市民的勸告和教育，引導其轉變認知和態度，以真正發揮評議機制回應市民合理訴求的作用，提高地方治理的績效與水平。

4結語

中山公園相親角的治理問題屬于社會性難題，是我國各城市中心公園普遍面臨困境的縮影。解決其治理難題不僅能提升中山公園和武漢市的形象，還能為全國其他地區城市公園的治理提供借鑒，更重要的是能夠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婚戀需求，提升人民生活幸福感、維護社會和諧穩定，進而提升我國的結婚率和生育率，緩解我國老齡化壓力。本文基于政治勢能視角，從“內部傳導路徑”“外部傳導路徑”和“政民良性互動”3個方面提出了對策建議，而公園相親角的治理路徑仍需在未來的實踐中進行檢驗和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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