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現代科學技術的蓬勃發展,數字技術已廣泛應用于各行各業。與此同時,數字勞動也成為當今現代社會發展和人類文明進步不容忽視的焦點。馬克思通過對異化勞動的剖析,揭示了資本和勞動的不可調和的對立,與之相同的是,數字勞動作為當今一種新型勞動形式出現,同樣存在著異化問題并且給異化勞動理論帶來了新的變化。以數字勞動的特點為切入點,進一步深化分析數字勞動異化表征,積極尋求數字勞動異化消除路徑,為我國數字勞動以及數字經濟的發展帶來重大意義。
關鍵詞:數字勞動;數字勞動異化;異化勞動理論;數字勞動者
中圖分類號:B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4)05 — 0072 — 06
隨著互聯網等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數字勞動在這股科技洪流中應運而生。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發展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1]的目標。數字勞動作為一種勞動新形態,與傳統的雇傭勞動有著較大的不同。而這種勞動新形態的出現,也使得勞動異化表現出與以往不同的方面。本文從對數字勞動以及數字勞動異化概念闡述入手,探析相較于傳統勞動,數字勞動產生的新特征,然后以異化勞動理論為基礎分析當前數字勞動異化的表征,最后進一步探討擺脫數字勞動異化的路徑。
一、數字勞動以及數字勞動異化的內涵
盡管數字技術在當前社會廣泛運用,國外學者對數字勞動的研究也早于國內學者,但目前對數字勞動的概念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界定。本文認為對于數字勞動概念的界定,我們需要追溯到其歷史發展進程中。
“數字勞動”的雛形最早始于以加拿大學者達拉斯·沃克·斯邁思為代表所提出的“受眾勞動”和“受眾商品”的概念。他將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和傳播學相結合得出這一概念,指出“受眾”在通過傳統媒體消磨時光的同時也在創造價值的過程就是“受眾勞動”,而“受眾”本身以及“受眾”花費在媒體上的“注意力”就是所謂的受眾商品。[2]斯邁思所提出的“受眾勞動”和“受眾商品”為之后的數字勞動研究提供了理論根源。意大利學者特拉諾瓦在所撰寫的《免費勞動:為數字經濟生產文化》一文中提出“免費勞動”這一概念,她認為應該以互聯網用戶無償、自愿的網絡行為所提供的“免費勞動”來界定“數字勞動”。人們在瀏覽使用各類社交平臺時所產生的數據的活動,實質上就是在為平臺資本家提供一種免費的勞動。以微博等社交平臺為例,用戶在閑暇時間使用平臺的同時所產生的流量數據會給平臺資本家帶來巨大的價值,而這一過程僅僅是用戶們自發的、無意識的“免費勞動”。這種“免費勞動”主要包括建立和瀏覽網站、閱讀、寫郵件等網絡活動。[3]2013年,學者舒爾茨在其所發表的論文集《數字勞動:作為游樂場和工廠的互聯網》中提出“玩勞動”,他認為數字勞動既是游樂場又是工廠的互聯網上的勞動,既人們在互聯網上休閑娛樂的同時也在進行一種具有創造價值的勞動。舒爾茨同時還指出人們的娛樂時間和生產時間的界限在互相融合,也表明數字勞動生產性和休閑性的相統一。[4]2014年,英國學者福克斯在《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一書中,從“物質勞動”的角度給“數字勞動”下了一個較為清晰的定義,他指出“數字媒體技術和內容的生產中資本積累所需要的所有勞動都屬于數字勞動。”[5]他在此書中通過分析大量案例得出“數字勞動”是ICO(信息通信技術)行業價值鏈中所涉及的所有工種,包括生產、開發過程所需的工種以及互聯網用戶等一系列涉及的勞動。除此之外,福克斯還表示,之所以對數字勞動的概念作出了更為寬泛的定義,是為了凸顯出在數字勞動過程中被資本隱藏的資本剝削邏輯以及不平等的勞資關系,人們不能被數字勞動的一些特性混淆視聽。因此,數字勞動的本質就是異化勞動的數字工作。
近年來,國內數字經濟飛速發展,學者對于數字勞動的研究也呈現大幅上升的趨勢,但對于數字勞動定義依然存在爭論,主要是關于“有酬勞動”和“無酬勞動”的討論。“有酬勞動”是指在傳統雇傭關系下的互聯網平臺零工和專業技術人員所從事的勞動,包括平臺運營、平臺紅人、軟件開發等人員。“無酬勞動”是指非雇傭關系下的休閑娛樂互聯網勞動,即互聯網用戶在閑暇時間為數字媒體公司生產利潤的同時卻沒有得到相應酬勞的在線勞動。這種在線勞動具體指瀏覽各類手機APP、聽音樂等一系列線上休閑娛樂活動。總體而言,對于數字勞動概念的界定,既要結合當前時代背景,又不能脫離馬克思主義的勞動范疇。所以,可以將其概括為“數字勞動者在雇傭與非雇傭的關系中,通過數字平臺所進行的各種有酬或者無酬的生產性勞動”。[6]
數字勞動作為當前社會勞動的新形式,無論從哪種角度去定義,都無法忽視數字資本在其中比以往更為隱蔽的資本積累和擴張以及對數字勞動者的壓迫和剝削,因此數字勞動異化是一種在傳統勞動異化基礎上的復刻。而要對數字勞動異化進行界定,還是要回歸馬克思的異化勞動理論。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首次提出異化勞動理論,通過對異化勞動的探析,揭露了資產階級社會中資本與勞動之間的對立,指出財產私有化導致了異化勞動,強調只有通過工人解放,才能使社會從私有財產的統治中解放出來,從而消除異化勞動。馬克思將異化概念與勞動相結合,從勞動對象、勞動過程、人的類本質和人與人之間四個方面闡述了異化現象。所以,數字勞動異化的概念可以總結為數字勞動者在數字勞動過程中創造出來反對和奴役人自身的異己力量。隨著數字勞動這種勞動新形式的出現和數字資本的興起,新興數字資本的影響力日趨擴大,數字勞動不可避免的存在異化現象,而了解數字勞動的特征是研究數字勞動異化的前提。
二、當代數字勞動的特點
通過分析數字勞動概念的歷史發展脈絡,可以發現這種新型勞動形式,相較于傳統勞動,存在諸多差異。馬克思表示勞動過程的簡單要素包括“有目的的活動或勞動本身,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7]數字勞動中的“有酬勞動”與傳統的勞動大同小異,只是勞動對象有所不同。而“無酬勞動”中勞資關系改頭換面,“無酬勞動”超出了馬克思定義下的勞動范疇,并表現出相較于傳統勞動獨有的特點。
(一)靈活性
尼葛洛·龐帝表示“數字化生活已經逐漸不需要依賴特定時間與場所,甚至連傳送‘地點’都可能成為現實。”[8]在這個數字橫行的時代,數字技術使得人們生產生活的面貌煥然一新,數字勞工們可以靈活地切換工作時間、工作地點。勞工們的工作時間從嚴格固定的工作時長變得更加靈活并具有彈性,工作地點從固定的廠房、辦公室等特定區域切換為任何地點。“有酬勞動”的數字勞工在任何時間、任何有被網絡覆蓋的地點都可以通過移動終端工作;對于“無酬勞動”來說,任何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通過互聯網休閑娛樂的同時,資本也在獲得用戶們在網上沖浪時所形成的龐大數據。這種區別于傳統勞動的勞動時間、勞動地點使得數字勞動具有靈活性的特點。與此同時,這一特點也模糊了工人的休閑與勞作的界限,擺脫時間和空間的束縛的工人看似獲得了自由,然而這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工人解放,實質上數字資本對工人的剝削更加狂妄、屬于工人自己的休息時間常常會被資本占用,用以榨取剩余價值。
(二)多樣化
數字勞動與傳統勞動比較,還具有多樣化的特點。數字勞動的多樣化具體表現在勞動者多樣以及涉及的勞動行業多元。隨著互聯網科學技術的高速發展,涌現出越來越多的互聯網打工人,他們的工作或多或少與數字相關。勞動主體不再呈現單一狀,也不在拘泥于傳統勞動中的工人,數字勞動中的勞動者含括從事互聯網專業技術人員、受雇于平臺并夠能產出內容的平臺紅人以及成千上萬的線上用戶。其中線上用戶這一群體并不受雇于資本,但他們卻給資本帶來了勞動力。與此同時,在當前數字化社會,數字勞動已經滲透到各行各業,以及人們的日常生活。數字勞動涉及服務業、工業等多個領域,不再像過去限制于某一種特定行業。由于數字勞動本身就包含“無酬勞動”和“有酬勞動”,數字勞動涉及的人群會比傳統勞動更廣泛,從而也使得勞動的行業多樣化。
(三)數字化
數字勞動作為互聯網技術發展孵化出的產物,這一勞動依附于互聯網,所以數字勞動具有數字化的特征。這里的數字化指的是勞動工具的數字化。生產工具的變化是隨著經濟和科學技術的發展而不斷發展變化的,同時,它也象征著人類社會發展的進步。數字勞動中勞動工具從過去依靠勞動者體力具體物化的生產工具轉變為如今復雜更為精細的虛擬化數字技術。數字化的生產工具掀起了當前數字經濟時代勞動方式的變革,生產工具完全科技化、虛擬化、自動化意味著數字勞動者能夠快速在程序中收集所需數據,經過后臺加工分析,最后得出分析結果,這種數字化生產工具給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生產工具數字化對于資本家和數字勞動者都是有利的,它即可以幫助工人擺脫原始繁瑣的勞作方式,減輕工人的勞動負擔,同時還可以讓資本家獲取更多的剩余價值。但是相對來說,資本家獲利更多,因為資本家們可以通過規模效應來盡可能獲取更多的利潤,進一步加深對工人的剝削,而普通人只能獲得較少的邊際效益。
數字勞動者沒有因為科技的進步獲得解放,反而被剝削的程度進一步加深。數字勞動者的工作時間、工作地點沒有限制,資本占據了更多屬于勞動者自己的的時間。事實上,數字勞動的異化現象依然存在于當前社會,并且這種異化現象表現的更為隱蔽。
三、當代數字勞動異化的表征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了異化勞動理論。馬克思以長期遭受資本壓迫的工人為切入點,從工人的生產行為、生產活動以及工人與勞動產品的關系等方面進行深入分析,從物的異化進而分析到工人自我的異化,得出異化勞動的四個基本特征:工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生產活動、類本質相異化進一步導致人同人相異化。“工人生產的財富越多,他的生產的影響和規模越大,他就越貧窮。”[9]在勞動中的工人沒有肯定自己,而是自我否定;工人在勞動中無法感受到愉快,而是感受到痛苦;不是自由地發揮自身的體力和腦力,而是身心都遭受著折磨和摧殘,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受到了限制。
數字勞動與傳統勞動相比表現出不同的特點,通過分析數字勞動的特點,發現數字資本對工人的剝削更為隱秘,數字勞動異化問題也在所難免。數字時代,數字技術更新迭代的速度飛快,數字技術已經融入社會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數字資本主義下的勞動形式萬象更新,但并未改變勞動異化的本質。數字勞動的本質仍未脫離馬克思的異化勞動理論框架,但卻萌生出一些與時俱進的異化表現形式。
(一)數字勞動商品化
馬克思表示“勞動力是一種商品,是由其所有者即雇傭工人出賣給資本的一種商品。”[10]勞動作為工人的生命活動,是一種生命的象征,而工人為了維持生活,被迫將自己的這種生命活動出售給資本家,以獲得必需的生活資料。反觀數字資本下的數字勞動,走向商品化成為一種必然趨勢,并在數字資本的操控下成為一種異己的力量。一方面,資本敏銳地察覺到數據商品所帶來的巨額利潤。大數據時代,互聯網成為數字資本的主陣地,當海量數據飄散在虛擬空間的各個角落時,資本將這些數據收集整理并分析處理最后出售以此獲利。另一方面,資本對數據的無償占有促使數字勞動商品化。資本逐利的本性,促使資本家利用技術優勢在數字領域進行“數字圈地”,爭奪數據的占有權。這些都構成了數字勞動商品化的條件。
資本家想方設法將數字勞動納入其體系之中,成為其擴張的手段。無酬數字勞動作為數字勞動類別中一種特別的勞動類型存在,它是一種非物質性的生產活動。然而這種非物質生產勞動者與資本之間并不具備雇傭關系,勞動者生產的是一種數據商品,而資本家并不會向他們支付報酬。平臺通過一輪又一輪的技術革新來吸引用戶,數字勞工在任何一個平臺的操作行為都將納入商品化的過程之中。這些數字勞工在享樂的時候,并不知道他們的日常娛樂行為會具有一種工作屬性,甚至并未意識到他們瀏覽平臺所產生的數據會成為一種商品被資本無償占有,最終成為資本獲利的工具。
(二)數字勞動產品異化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勞動所生產的對象,即勞動的產品,作為一種異己的存在物,作為不依賴生產者的力量,同勞動相對立。”[11]當勞動力成為一種商品,成為資本牟利的手段時,也就意味著工人生產的產品不再屬于工人自身,那么工人同勞動產品的異化也就在所難免。而當工人生產的產品越多,這種奴役工人的異己力量越強大。不同于傳統的資本主義雇傭工人的勞動形式,數字資本主義時期還存在著非雇傭關系下的勞動形式,雖然這一非雇傭勞動異化路徑較為隱蔽,但是其異化的本質并未改變。數字勞工在虛擬的網絡空間無意識地生產著數字產品,而數字平臺通過在用戶最初使用平臺時所簽訂的用戶協議來獲取收集用戶們產生的數據,而當用戶簽訂了平臺制定的用戶協議之后,平臺就被賦予權限獲取用戶的信息以及用戶在平臺的瀏覽軌跡。匯集的數據被平臺打包兜售給商家,商家通過算法分析每一位用戶的數據,充分了解每位用戶的瀏覽愛好,以此為他們提供量身定做的服務,精準推送廣告,促進消費。數字勞工們在被自己生產的的產品所支配的同時,還失去了勞動產品的所有權并且被資本無償占有。
數字勞動“消除了商品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涇渭分明的界限,二者的關系從對立轉向統一”。[12]這也說明數字勞動者在面對自己所生產的勞動產品的時候,他們在扮演生產者的同時又扮演著消費者。他們也因此被稱為“產消者”,當他們是數字勞工時屬于生產者,當他們是平臺用戶時屬于消費者。“產消者”為平臺生產不屬于自身的數據產品,商家根據這些數據進行商品推廣更加高效,為“產消者”制定的服務更加精準,這些數據商品反過來奴役著“產消者”,使他們沉溺于平臺,迷失自我,不斷的重復進行數字勞動。
(三)數字勞動者類本質異化
馬克思根據物的異化推導出人作為一種類存在物,異化勞動使得類同人相異化。人與動物的區別在于人類的生命活動是有意識的,也正因如此,人才是類存在物。勞動作為一種生產生活應是自由的有意識的,然而在資本的控制下,勞動者變得與動物別無二致,人失去了主觀能動性和自由自覺的勞動,勞動成為了維持肉體生存下去的手段。在現代社會中,數字勞動者類本質的異化伴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而持續加深,這種異化表現得更為隱蔽,數字勞動表面上體現了勞動者的主體性回歸,數字勞動者可以自由地、自發地進行勞動,實則數字勞工被無意識的囚禁在資本所打造的“娛樂牢籠”中,并樂在其中。
一方面數字技術的致癮性,造成人的類本質呈現異化樣態。人類的生產生活幾乎全方位的融入信息技術,數字勞動中的“無酬勞動”者作為被動的信息接收者,而數字資本需要的正是這個龐大的被動群體的注意力所創造的價值。所以資本需要不斷的豐富更新平臺的內容,以此吸引更多的注意力。人們無時無刻地盯著手機屏幕,導致越來越多的“低頭族”涌現,甚至一些人患有“手機依賴癥”。人們在享受信息技術紅利的同時,勞動的主體性喪失于虛擬勞動空間中,變成被操控的“賽博人”。另一方面,資本為“無酬勞動”打造了一層糖衣,制造娛樂幻象。數字資本為數字勞動者建造了一座“娛樂牢籠”,勞動者在勞動過程中產生了愉悅之感,使得勞動者自愿地、無意識地、沉浸式地接受資本的剝削。這種幻象模糊了勞動和娛樂的界限,勞動者將數字勞動全然視為一種娛樂行為。披著娛樂外衣的數字勞動,使勞動者與自由的有意識的勞動背道而馳。
(四)勞動者的等級分化
馬克思曾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通過異化勞動,人不僅生產出對他作為異己的、敵對的力量的生產對象和生產行為的關系,而且還生產出他人對他的生產和他的產品的關系,以及他對這些他人的關系。”[13]生產出不屬于自己的產品的工人同時生產出資本對于工人產品無償占有的這種關系,工人使得自己的活動同自身相異化的同時也使得資本對于不屬于資本本身的活動進行占有。而這一過程的結果就是人同人相異化,資本與工人處在一種敵對關系之中。工人為了生存將自身勞動力出賣給資本家,資本家用以獲取剩余價值,但工人在這當中只獲得微薄的工資,長此以往造成嚴重的社會兩極分化,工人與資本家不平等的社會關系尤為突出。
在信息化社會的今天,數字勞動中的數字資本與數字勞工的對立關系與馬克思時代的資本家與工人的關系相差無幾。相比之下,數字資本與數字勞動之間的異化關系表現的更為隱蔽,原因在于數字勞動變成一種無意識的自愿的勞動,人們被剝削的事實被完美隱藏在資本家所建造的互聯網游樂園背后,這種剝削從傳統的有形剝削轉變為無形剝削。除此之外,數字勞動還生產出勞工之間的等級分化,主要表現為“越是熟練掌握數字勞動規律的人,越能夠在互聯網社會中獲得更高的關注度,進而在‘數字等級’”中站在更高處。”[14]這類人一般是自媒體平臺中的網絡紅人,當網紅在平臺生產出能夠吸引受眾目光的內容時,也就意味著他們擁有更多的流量數據,處在“數字等級”的更高級。在數字勞動中他們充當著“流量中轉站”的角色,他們將收集的流量反饋給數字資本家。他們在數字資本的眼中所具備的價值高于普羅大眾,獲得的工資也會高于普羅大眾,但本質都是受到資本的剝削。雖然這種勞動者內部的等級分化程度不如工業時代的資本家與勞動者的對立之深,但仍然引起社會的不平等現象。
四、數字勞動異化揚棄路徑
數字化時代的到來,數字技術已經多層面多角度滲透進人們的社會生活,以技術作為生產工具已經不僅僅局限于普通生產領域,而是衍生出不計其數的“互聯網+”項目。與工業時代的勞動相比,數字技術給數字勞動者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同時也套上了新的枷鎖。在數字技術和數字經濟成為國際競爭的重點區域的大環境下,為數字勞動更好的服務于數字經濟,構建和諧的勞資關系,從而促使數字化時代人的全面發展,需要積極探索揚棄數字資本擴張引起的數字勞動異化問題的路徑。
(一)改善數字勞動客觀環境
新一代數字革命如火如荼,大數據、互聯網等新興技術成為當前壯大世界經濟增長的關鍵。2022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促進平臺經濟健康發展,完成平臺經濟專項整改,實施常態化管理”的指示,表明國家把對網絡平臺的管理擺在重要位置。近年來,金融科技巨頭因不良競爭、平臺用戶信息泄露、壟斷等問題被高頻約談的報道屢見不鮮。網絡平臺作為數字勞動者的主要勞動場域,平臺環境的健康發展是消除數字勞動異化至關重要的一步。一是推進合作共治,政府和平臺監管并存。數字勞動者在平臺中創作的內容作為數字勞動產品的一種是資本吸引受眾的注意力的手段之一。單純依靠平臺自治,平臺存在審核不嚴的問題以此借助大數據算法引導市場風向,導致數字勞動產品被無序使用。而僅僅依靠政府治理則難免陷入對內容審核趨于嚴格的局面,從而阻礙平臺自身健康發展。所以推動政府和企業合作共同治理來優化內容審核模式。二是推進對數字平臺領域的知識產權保護。平臺存在盜取數字勞動者的勞動成果的現象。當數字勞動者創造吸引眼球的內容時,平臺創造與勞動者相似的產品,并利用算法等技術以引流的方式來打壓個體數字勞動者。所以需要保護數字產品的知識產權,限制平臺利用算法損害公平競爭。
(二)強化數字勞動者的主體意識
馬克思認為,勞動的異已性完全表現在:只要肉體的強制或其他強制已停止,人們就會像逃避瘟疫那樣逃避勞動。[15]工人勞動不再是自由自主的活動,由于資本主義的出現,而是為了個人生計的為他人勞動,至此,這種活動對于工人來說是他自身的喪失。當今,信息技術的發展孵化出數字勞動這一新興勞動,而從事數字勞動的工人被稱為數字勞動者。愉悅的數字勞動體驗感使數字勞動成為操控數字勞動者的工具。數字勞動即是通過情感體驗對思想認知的喚起逐步將自身塑造成具備意識操控功能的主體。[16]愉快的情感體驗根本目的在于將數字勞動者麻痹在資本主義生產體系中,成為追本逐利的工具。沉浸虛擬網絡空間的數字勞動者,已然成為一個被動的“信息接受者”,而數字勞動反客為主,搖身一變成為數字勞動者的主體。對待數字治理應采取辯證的態度,[17]看到數字技術背后人類主體意識消散的問題,同時充分肯定數字信息技術是當今社會人類文明進步的產物的。一方面,加強數字勞動者的價值觀引導,辯證地看待數字技術。面對數字勞動中數字勞動者主客體之間的轉換以及數字勞動者無意識落入資本主義編織的娛樂幻想中,數字勞動者應準確把握數字的價值尺度,正確選擇有效信息,過濾無意義信息。尤其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接受信息成本低,海量的資訊使受眾迷失方向。因此數字公民理應帶有批判性思考地過濾信息,不可盲從,避免淪為數字勞動的附庸。另一方面,開展媒介素質教育,提高數字駕馭能力。現在網絡媒體發達,平臺既要推送優勢內容,也要推送具有警示性質的防異化信息。數字勞動者在媒介素質教育下,能自覺積極揚棄被資本以數字假象所激起的過度消費以及貪婪欲望,增強對數字技術的掌控力。
(三)構建數字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
在數字化的今天,反思數字勞動異化的根源,仍然需要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去尋找。以異化勞動與私有財產之間的關系來DJpZkmc9zQXKmACoeABPnT40BWRaTUQ7FMdrpWtcYEI=反觀數字勞動異化與數據私有化。數字資本進行“數字圈地”運動,形成了數據與數字生產者之間的割裂局面,從而造成數字異化。造成數字勞動異化的根源依舊是數據的私有化,至此,數字勞動異化的破解之道也就浮出水面——數據共享。
習近平主席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提出“世界各國應共同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推動網絡空間互聯互通、共享共治,為開創人類發展更加美好的未來助力。”[18]實現數字共享的途徑之一便是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構建一個公平公正、共享共建、自由發展的網絡命運共同體,是抵御數字霸權、打破數據壟斷、消弭數字信息鴻溝,促進公平正義的需要。首先,完善國際網絡空間治理規則。網絡空間和現實生活一樣需要受到規則的約束,各國在“共同制定各方主體均能接受的網絡治理國際規則”[19]的基礎上,推進完善符合各方利益的國際網絡空間治理規則尤為重要。其次,加強各方各國交流協商。打造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味著國際社會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進一步加強各國網絡空間交流,維護國際網絡空間的秩序,促進網絡資源的開放共享,形成和平共贏的國際關系,促進網絡資源的開放共享,使數字網絡更好的服務于人類。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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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