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冉冉,芳草萋萋,春天帶給自然的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思念。
仲春時節,晨光熹微,春風拂在臉頰,雖然還帶著些許涼意,但讓人卻不再有那種肅殺的感覺,只剩親切宜人。腳下平坦的水泥路,在春天的田野中,如一條云帶,延伸到不知何處。
花草不知名,春來各自春。微小生命紛紛從土里、石頭縫里鉆出來,探頭探腦,與枯萎的干草一同迎接春日的到來,仿佛是一種新生的力量與曾經的死亡在無聲較量,讓人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那兩句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啊,仲春時節,大自然無處不在的新生力量正在化腐朽為神奇。
麥苗開始返青,茂盛、厚道如一層綠色的鋪蓋遮住了那帶著體溫的土地,在風的吹拂下,麥浪滾滾,秩序井然。河水清澈如少女的明眸般把空中的景色盡收眼底,岸上兩旁的樹早有新枝抽出,如窈窕淑女,在一場春事里盡情裝扮著自己,寫意無限春光。
春天帶給我們的是一場嘆為觀止的音樂會。當我置身于那飄蕩著白云的藍天之下,閉上雙目,只聞啾啾的鳥鳴聲、潺潺的溪水聲、簌簌的風聲……仿佛被大自然親吻一般愜意,早已陶醉。大自然本不會說話,可它神奇的生命力卻向我們述說著春天的思念,麥苗那青綠的葉兒滾動時,發出的沙沙聲,難道不是一個個微弱生命的回響?黃土地在悄悄的松裂,難道不是一個個圍繞生命的重生?就連那遙遠處農人春耕的聲聲嘆息,又何嘗不是對生命的歌頌!于是在我的眼中,一幅之子于歸的美景,鋪展開來。
春天,更是人們對一種味道的回憶。“勞者歌其事,饑者歌其食”,它用大自然里最溫柔的香刺激著我的味蕾,使我一遍又一遍回憶著家鄉的味道。在我的記憶里,我的家鄉也有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麥田,青青的麥苗,也曾經一次次的成長。當風起的時候,葉兒互相碰撞,也曾發出陣陣麥子的香,那香味如母親沙啞的呼喚,會隨著麥浪傳出去好遠好遠。那香味從荒涼的遠古走來,每當聞到那熟悉的香味,我渾身的血液就會沸騰,似乎要噴涌出來撒在腳下松軟淳樸的黃土地里。離開家鄉多年,我對父母的回憶就如對青青麥苗香味的回憶,深刻醇厚,親切感人,一刻也未曾停止過。
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麥田,我不由得蹲下來捧起一把黃土。那黃土質地很干、很碎,但正是這毫不起眼的土粒土塊,默默無聞地孕育著碧綠的麥苗,只待日后長成一粒粒成熟的麥子,點亮農人的希望。我仿佛看到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還有他們那一顆顆滾燙的心,爽朗的笑聲伴著麥子的香味,在向四周無限彌漫,把生命的希望播種到更廣闊的天地。
此刻,太陽越升越高,萬丈霞光像傾瀉下來的瀑布一般,撒在無邊的麥田上方,跳動著、翻滾著向前奔去。遠處道邊的樹木,也搖晃著樹身點了點頭,和著麥田的節拍,在這個仲春奏響了一曲奇妙高亢的曲子。
春天原來是一場大自然萬物之間的親密的熱戀,它們在這場春日、春水、春風的呢喃細語中,演繹著一場生命由無到有、由弱小到強大的艱難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