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考核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

【摘 要】 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政策為重污染企業實現綠色轉型并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了重要契機。文章以重污染企業為研究樣本，采用雙重差分法探究環保考核政策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結果表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且隨著時間推移，這一促進作用呈現出逐步增強的趨勢；當重污染企業面臨的財務風險較高及環境規制較強時，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提升作用更強。機制分析表明，環保考核能夠通過促使重污染企業加強技術創新、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加強內部治理來提升企業ESG表現。研究表明，環保考核改革取得了積極成效，對于促進重污染企業綠色低碳發展及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關鍵詞】 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 環保考核； 重污染企業； ESG表現

【中圖分類號】 F83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17-0032-08

一、引言

為解決日益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有關部門先后發布多項文件，要求將生態環境改善情況納入領導干部晉升考核體系中，以期能夠有效提升領導干部對環境保護與修復的重視程度。但是，上述政策無法從根本上解決GDP在官員考核中所占比重較大的問題，致使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在此背景下，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要重視和開展離任審計工作，要求建立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度，進一步明確考核重點是領導干部任期內的生態賬，而不是以GDP指標為核心的經濟賬，以期能夠有效扭轉政府官員過度追求轄區內經濟增長水平而忽視生態環境保護的現狀。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要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深化自然資源有償使用制度改革，推進生態綜合補償，統籌推進生態環境損害賠償。

目前，生態文明建設已經正式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我國經濟也處于優化經濟結構、轉變發展方式、轉換增長動力的關鍵階段。“十四五”規劃指出，要進一步貫徹落實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并將新發展理念貫穿發展各領域與全過程。由此可見，秉承生態文明理念，有效提升各經濟主體之間的ESG表現，對于解決經濟高質量發展難題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但是，我國重污染企業不僅是自然資源的消耗者，還是環境問題的主要制造者，在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制度試點實施地區，當地官員通常會選擇加大對管轄區域內重污染企業的監管力度，使得這類企業面臨較高的外部監管壓力，以期能夠促使其實現綠色轉型升級。此外，環境、社會、治理三大領域可以看作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柱，也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效方法與路徑。那么，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制度能否促使重污染企業實現綠色轉型并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這是亟待探討的命題。

因此，本文以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為研究視角，利用2014年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制度實施作為準自然實驗，基于2011—2017年重污染企業數據，采用雙重差分法探究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本文具有以下邊際貢獻：從環境、社會和治理為核心內涵的可持續發展角度探究環保考核改革的政策效應。既有文獻大多聚焦于環境維度，探討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政策的環境效應[1-3]，但社會與治理仍是重污染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兩個重要維度。除了環境維度外，環保考核是否會對社會和治理維度產生影響，并最終影響重污染企業的ESG表現？研究發現，環保考核不僅能夠促進重污染企業通過加強技術創新進而從源頭進行環境治理，還具有一定的溢出效應，表現為提高重污染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程度與內部治理水平。研究結論是對現有文獻的補充和拓展，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環保考核政策對企業等微觀主體的作用路徑。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重污染企業能否真正實現可持續發展，不僅取決于自身的經營效益，還取決于企業經營對社會與環境所帶來的影響。而且，隨著涉及生態文明建設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社會性問題日益增多，重污染上市公司ESG表現作為衡量環境、社會與治理責任的綜合指標得到理論界與實務界的廣泛關注。在此背景下，重污染企業因受到環保考核政策的影響，可能會通過加強技術創新、積極履行社會責任與加強內部治理等方式來提升其市場競爭力。因此，從理論分析來看，環保考核政策具有環境、社會與治理等多重效應，能夠有效促使重污染企業ESG表現提升，具體分析如下：

（一）從環境機制層面來看

環保考核政策改變了政府官員原有的績效考核機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考核體系的不足，能夠有效抑制部分領導干部在環境治理方面存在的不作為、慢作為以及假作為等行為，也為考察環保考核政策能否在改善生態環境的同時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創造了一個很好的場景。而且，政府官員由于受到環境績效與經濟績效的雙重約束，通常會選擇加大對管轄區域內重污染企業的監管力度，有效增強了轄區內的環境規制強度及環境合規成本，在一定程度上倒逼重污染企業通過加大研發資金投入，有效應對環保考核政策對公司發展所帶來的外在沖擊。與此同時，領導干部為了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通常會設立專項補助資金用來資助發展潛力較大的企業，轄區內重污染企業為了增加獲得大額政府補助的可能性，通常會選擇加大研發資金投入規模以有效彌補自身技術缺陷，在此基礎上積極開發新產品以提高市場占有率，從而達到增產出、降成本、提效率、獲利潤的基本目標，最終促進重污染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因此，本文分析認為環保考核政策能夠通過促使重污染企業加強技術創新來提升其ESG表現。

（二）從社會機制層面來看

環保考核政策實施后，政府官員由于受到環境與經濟績效的雙重約束，不僅會加大對重污染企業環境治理情況的監管力度，還會重點關注其社會責任履行情況，以期能夠積極探索自然資源高效利用、生態環境顯著改善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方式，從而實現在官員晉升錦標賽中勝出的目標。在此背景下，重污染企業通常會選擇加大資金投入進行綠色研發或改造清潔生產技術，這不僅可以體現出企業積極履行保護環境的社會責任，還能夠滿足環保考核實施地區政府官員的政績考核目標，從而緩解公眾及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負面評價，進而有效增強企業的市場競爭力。與此同時，重污染企業還會通過調整薪酬制度以降低企業內部薪酬差距，進一步提升員工的自我滿意度和工作幸福感，從而使企業樹立良好的社會形象，可以向利益相關者傳遞積極信號并增強其投資信心，有效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壓力，最終促進重污染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因此，本文分析認為環保考核政策能夠通過促使重污染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來提升其ESG表現。

（三）從治理機制層面來看

在環保考核政策實施背景下，試點區域內重污染企業面臨的外部監管壓力會顯著提高，此時重污染企業為了有效降低潛在的環境違規及生產成本，通常會選擇提高企業內部治理水平，從而在降低污染排放的同時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重污染企業為了滿足環保考核政策的需要，并出于對成本壓力及長期利益的綜合考量，會選擇對企業的內部控制體系與管理機制進行優化，盡量減少因管理不善導致的效率低下行為。而且，重污染企業為了優化內部的資源配置效率，還會選擇將高能耗低產出部門的資源投入增加到低能耗高產出部門，并通過加強監管的方式有效控制在生產過程中存在的資源浪費情況，進一步實現資源節約及減少污染的目標。此外，重污染企業高管為了有效緩解融資約束壓力并實現既定經營目標，也會完善環境信息披露機制并提升信息披露質量，從而降低企業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最終助力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因此，本文分析認為環保考核政策能夠通過促使重污染企業加強內部治理來提升其ESG表現。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

H1：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政策有助于提高轄區內重污染企業ESG表現。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2011—2017年重污染行業上市企業樣本數據進行研究，主要選取2014—2017年開展離任審計試點地區的重污染企業作為實驗組，其他研究樣本作為控制組，并對樣本進行如下篩選：（1）剔除ESG及其他數據缺失的樣本；（2）剔除政策實施后退市的樣本；（3）剔除存在異常數值的樣本。經過上述篩選后，最終得到5 773個“企業—年度”觀測數值。ESG數據來源于華證ESG評價數據庫，環保考核數據來源于各省份審計廳網站公布的信息，其他數據主要來源于CSMAR、CNRDS及WIND數據庫。此外，為避免極端數值影響回歸結果，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Winsorize）處理。

本文未選用2018年及以后的樣本，主要是出于以下考慮：環保考核政策在2014—2017年選擇不同地區開展試點工作，該政策于2018年開始全面推廣實施，本文重點探究環保考核政策“試點實施”給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而并非該政策“全面推廣”后的政策效果。同時，為了保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基于對稱性原則，又向前選取2011—2013年的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因此，基于本文的核心研究內容，選取的樣本區間最新只能到2017年，而無法更新成2018年及以后的樣本。

（二）變量定義

1.ESG表現。參照張倩等[4]的做法，采用WIND數據庫公布的華證指數ESG評級進行衡量，從高到低依次分為AAA、AA、A、BBB、BB、B、CCC、CC、C九個等級，分別賦值從9到1，并取自然對數作為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代理變量，且該數值越大代表重污染企業ESG表現越好。

2.環保考核。本文根據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機制實施情況及執行時間進行賦值。其中，TR為分組變量，若重污染企業所在省份試點推行環保考核機制，則賦值為1，否則為0；PO為時間變量，若重污染企業所在省份在第t年試點實施新型環保考核機制，則賦值為1，否則為0。在此基礎上，構建交互項（TR×PO）來識別環保考核機制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其變量定義如下：當企業所在地實施環保考核機制且時間屬于試點實施當年及以后年份時取值為1，否則為0。

3.控制變量。參照王禹等[5]、雷雷等[6]、苑澤明等[7]、任萍等[8]的做法，選取控制變量（CV）包括資產報酬率（Roa）、資產負債率（Lev）、企業成長性（Growth）、產權性質（Soe）、獨立董事比例（ID）、兩職合一（Duality）、企業價值（Tobin Q）、是否虧損（Profit）和董事會規模（Ds）。

本文變量定義及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從表1可以看出，重污染上市公司ESG表現取自然對數后的均值和最大值分別為1.5330、1.9460，表明取自然對數前的均值和最大值約為5、7，即對應的ESG評級分別為BB、A，這表明樣本重污染企業的ESG表現仍有較大的可提升空間。TR×PO均值為0.1410，可見所在地受到環保考核制度影響且時間屬于環保考核實際當年及以后年份的“企業—年度”觀測數值占比僅為14.1%，這一比例相對較低，有待進一步提升。控制變量的波動程度均符合預期，取值也基本處于合理區間。

（三）實證模型

本文利用離任審計這一環保考核機制在分時段分地區逐步推廣這一“準自然”實驗設計，采用雙重差分模型研究環保考核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之間的內在聯系，并參考于連超等[9]、王耀東等[10]的做法，將基準回歸模型設定如下：

ESGi，t=α+β1TRi，t+β2POi，t+β3TR×POi，t+γCVi，t+Indi，t+

Yeari，t+εi，t （1）

其中，i代表企業，t代表年份。ESG為樣本企業的ESG表現，TR為分組變量，PO為時間變量，TR×PO代表環保考核，CV為控制變量。本文重點關注TR×PO系數的顯著性，若其顯著為正，則說明環保考核能夠顯著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分析

表2報告了環保考核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顯示，在不控制現有變量的情況下，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590，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列（2）顯示，在控制現有變量的情況下，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637，也在1%水平上顯著，可見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促進作用不受現有控制變量的影響。結果表明，環保考核制度實施后，試點區域的重污染企業ESG表現明顯提升。因此，本文基準假設成立。

（二）動態效應分析

為了進一步探究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動態影響，本文構建以下變量：TR×BE3、TR×BE2、TR×BE1、TR×CU、TR×AF1、TR×AF2，指當企業為實驗組且時間分別為環保考核改革的前三年、前兩年、前一年、當年、后一年、后兩年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

表3列（1）顯示，在不控制現有變量的情況下，TR×BE3、TR×BE2、TR×BE1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231、0.0023、-0.0022，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TR×CU、TR×AF1、TR×AF2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4255、0.4247、0.4266，均在10%水平上顯著。列（2）顯示，在控制現有變量的情況下，TR×BE3、TR×BE2、TR×BE1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232、-0.0020、-0.0039，結果均不顯著；TR×CU、TR×AF1、TR×AF2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3998、0.3833、0.3910，結果在10%水平上顯著。綜上，本研究滿足平行趨勢假設，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提升作用逐步增強。

（三）影響機制分析

結合理論分析可知，環保考核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在于環境機制、社會機制與治理機制。因此，為了進一步探究環保考核改革下重污染企業如何通過環境、社會與治理機制提升ESG表現，將采用逐步分析法進行研究，并構建如下研究模型：

MZi，t=α+β1TRi，t+β2POi，t+β3TR×POi，t+γCVi，t+Indi，t+

Yeari，t+εi，t （2）

ESGi，t=α+β1TRi，t+β2POi，t+β3TR×POi，t+β4MZi，t+

γCVi，t+Indi，t+Yeari，t+εi，t （3）

其中，MZ為中介變量，其他變量定義見表1。環境機制（E）參照齊紹洲等[11]的做法，采用企業綠色專利申請量＋1取自然對數衡量。社會機制（S）參照李駿等[12]的做法，采用和訊網中的CSR評分進行衡量。治理機制（G）參照周澤將等[13]的做法，采用迪博內部控制指數進行衡量。環境、社會與治理機制的回歸結果見表4。

1.環境機制。表4列（1）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0637，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列（2）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1758，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綠色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列（3）顯示，環境機制（E）估計系數為0.0298，統計顯著，說明重污染企業進行綠色創新能夠提升其ESG表現水平；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較之前有所降低，仍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結果表明，環境機制得到驗證，即環保考核能夠促進重污染企業進行綠色創新以提高其ESG表現水平。

2.社會機制。表4列（4）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0637，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列（5）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3387，且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升重污染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程度。列（6）顯示，社會機制（S）估計系數為0.0062，統計顯著，說明重污染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對其ESG表現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較之前有所降低，仍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結果表明，社會機制得到驗證，即環保考核能夠促進重污染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以提高其ESG表現水平。

3.治理機制。表4列（7）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0637，在1%水平上顯著，表面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高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列（8）顯示，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為0.1353，在5%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內部治理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列（9）顯示，治理機制（G）估計系數為0.0289，統計顯著，說明重污染企業加強內部治理能夠顯著提升其ESG表現水平；環保考核（TR×PO）回歸系數較之前有所降低，依舊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結果表明，治理機制得到驗證，即環保考核能夠促進重污染企業加強內部治理以提高其ESG表現水平。

綜上，環保考核改革能夠促進重污染企業通過環境機制、社會機制與治理機制來提高其ESG表現水平。

（四）進一步分析

1.財務風險水平

在環境風險較低時，財務風險較高的重污染企業更傾向于投資短期項目，從而盡可能提高企業的估值水平并有效降低財務風險。但是，環保考核制度實施后，重污染企業面臨的環境風險顯著提高，這類企業迫切需要找到適合自己的可持續發展路徑。為此，本文進一步檢驗環保考核改革與財務風險的關系。財務風險衡量方法參照王禹等[7]的做法，采用資產負債率（Lev）衡量重污染企業財務風險，當Lev大于或等于行業中位數時，認為財務風險較高，否則視為較低。

表5列（1）顯示，當財務風險較高時，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1478，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實施后財務風險水平較高的重污染企業的ESG表現顯著提升。列（2）顯示，當財務風險較低時，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242，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環保考核對財務風險水平較低的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并不顯著。結果表明，環保考核制度實施后，財務風險水平較高的重污染企業ESG表現明顯提升。

2.環境規制強度

環境規制作為一項正式環境制度，是為了加強對重污染企業監管而實施的重要手段，能夠有效強化環保考核改革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正向作用。為此，本文進一步檢驗環保考核改革與環境規制的關系。環境規制的衡量方法參照任曉松等[14]的做法，通過選取工業廢氣排放量、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煙塵排放量指標，并采用熵權法進行計算。

表5列（3）顯示，當環境規制較強時，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697，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對環境規制較強地區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促進作用。列（4）顯示，當環境規制較弱時，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436，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環保考核對環境規制較弱地區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并不顯著。結果表明，環保考核制度實施后，環境規制較強試點區域的重污染企業ESG表現明顯提升。

（五）穩健性檢驗

1.更換被解釋變量

為了緩解變量衡量偏誤可能對實證結果造成的影響，本文參照李穎等[15]的做法，利用彭博ESG評級指數衡量重污染企業ESG表現。表6列（1）顯示，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1.0750，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環保考核能夠有效提高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結果表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本文基準回歸結果依舊成立。

2.PSM+DID檢驗

雖然國家實施離任審計這一新型環保考核機制具有一定的隨機性，但是仍然可能存在樣本選擇問題。在此背景下，本文參照李定清等[16]的做法，采用傾向得分匹配雙重差分研究模型進行探究。表6列（2）顯示，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451，在5%水平上顯著，說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促進作用。結果表明，在采用PSM對樣本進行匹配回歸后，再次證實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排除了樣本選擇偏差等潛在因素的影響。

3.安慰劑檢驗

環保考核實施地區與其他地區可能本身就存在差異，本文研究結論可能會被這些遺漏因素所影響。因此，本文參照黃國良等[17]的做法，將選取的樣本數據時間限定為2012—2014年，并將2013年定義為虛擬環保考核試點實施時間，重新進行回歸檢驗。表6列（3）顯示，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161，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促進作用。結果表明，虛擬的環保考核試點實施時間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并不顯著，說明本文結論依舊穩健。

4.控制省份效應

為了進一步排除不同省份之間的差異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本文在原有模型基礎上進一步控制省份效應并重新進行回歸分析處理。表6列（4）顯示，環保考核（TR×PO）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回歸系數為0.0616，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環保考核能夠提高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結果表明，在控制省份效應之后，所得結果與基準回歸基本一致，進一步排除了因遺漏變量而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作為一項重要的環保考核改革制度，能否有效實現環境保護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雙贏，值得學術界進一步深入探討。本文以企業ESG表現為研究視角，基于2011—2017年重污染企業樣本數據，采用雙重差分法探究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影響。研究結論為：第一，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且隨著時間推移，這一促進作用呈現出逐步增強的趨勢；第二，環保考核能夠通過促進重污染企業加強技術創新、積極履行社會責任與加強內部治理來提升ESG表現；第三，環保考核對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正向影響在財務風險較高、環境規制較強的企業中更加顯著。

本文研究結論為政府進一步完善環保考核政策以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政策啟示，具體分析如下：第一，從政府的角度來說，由于環保考核主要通過環境、社會與治理機制來提升重污染企業ESG表現，政府部門在后續監管過程中應該制定更為科學的評價體系，確定政府補貼與優惠政策適用企業時重點考慮技術創新水平、社會責任履行程度及內部治理狀況等關鍵指標，并進一步加大對財務風險較高的重污染企業的關注力度，科學設定轄區內的環境規制強度，從而在促進重污染企業低碳發展的同時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第二，從企業的角度來說，重污染企業應該積極設計并實施ESG發展戰略，按照環保考核政策實施要求調整公司經營戰略，積極承擔保護環境的社會責任，堅持經濟發展與生態文明建設并重，把保護環境作為公司的文化和核心價值觀，以社會價值創造為發展方向，進行更加合理、有效的環境戰略規劃，識別并盡量減少有限資源的低價值分配活動，以確保關鍵污染物指標得到更多的資源分配并減少不必要的投入冗余，提高利益相關者對公司的認可程度，促使企業形成良好的社會聲譽從而提高競爭力，助力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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