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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閱讀”概念史考析

2024-09-11 00:00:00吳赟
編輯之友 2024年9期

【摘要】文章對知識建構、制度演進、文明交融三重脈絡中的“全民閱讀”概念史予以深度考析。通過研究,有三方面發現:其一,在出版學“意義之網”中,“全民閱讀”是一個連接諸多節點的重要紐帶,這一標識性概念反映了中國的經驗和價值,具有特定的中國內涵,為出版學知識體系提供了新的知識增量;其二,“全民閱讀”概念的“制度化”進程,折射了當代中國社會轉型期探索經驗和社會理念、文化生態之變化,體現了“全民閱讀”概念在中國經歷的政策化乃至觀念化的過程;其三,“全民閱讀”是一個已經在中國社會被普遍接受并形成相當話語力量、反映本土經驗和價值、深入社會大眾日常生活的標識性概念。歸納而言,這一概念具有三方面的特征:兼具國際性和本土化兩重屬性;立足本土實踐經驗,反映本土社會事實;根植本土閱讀文化,反映本土閱讀價值觀念。

【關鍵詞】全民閱讀 概念史 知識建構 制度演進 文明交融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4)9-010-12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4.9.002

概念是對事物的抽象性表述,是在時代環境下對某類實踐活動的反映。不同概念的起源及其含義嬗變,是我們今天認識文化、語言和概念的決定因素。[1]就歷史發展而言,一些高度理論化的重要概念,不僅是社會和歷史發展的表征,而且是能夠直接影響歷史變化的因素;就學術研究而論,概念的發生、流動、接受、異化是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的重要基礎,概念史研究作為一個跨學科的研究路徑,在不同學科領域均有其廣闊的天地。[2](29,31)“全民閱讀”是近年來中國社會一大熱門議題和政府、出版界、文化界、教育界的關注重點。然而,學界、業界對于“全民閱讀”概念從何而來、何時出現,其形成與發展經歷了怎樣的歷史進程,這一概念hRpvtun3W/taLcotSb9tdb4smyA7z+ShbxGvaKhbVBU=與社會發展總體脈絡存在何種關聯等系列問題不甚明了。基于此,本文嘗試對“全民閱讀”及與之相關的核心概念進行考察、辨析,以期更好理解這一標識性概念本身的意涵和運用情境,切實厘清其在不同環境、條件下的發展脈絡與規律。

一、知識建構脈絡中的“全民閱讀”概念史

“全民閱讀”概念從2003年被正式提出,迄今已在漢語體系中存在二十一年。在這二十一年的時間內,這一概念分別于2016年、2022年進入文化教育類年度“中國媒體十大流行語”,并且自2014年以來連續11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全民閱讀”已然成為中國社會、文化、教育等領域的一個重要關鍵詞。同時,出版學、圖書館學、傳播學、社會學、教育學、心理學、語言學等多學科領域圍繞這一核心概念開展了一系列研究。因此,不論是就現實的社會語言生活狀況而言,還是就學科領域的知識建構與學術生產而言,結合“全民閱讀”呈現的知識脈絡對其概念史進行考察均具有重要價值。

1.“全民閱讀”概念在中文語境中的出現

概念史研究中一個特別需要關注的問題是,概念是如何逐漸發生、發展、定型下來的。通過對相關文獻進行梳理考察,筆者發現中文語境中的“全民閱讀”概念與倡議早在2003年已在我國出現。2003年,全國政協委員朱永新提交題為《建議設立國家閱讀節》的提案,倡導“全民閱讀”和“將讀書變成一種生活的需要”,建議將9月25日定名為“全國閱讀節”,其倡議得到王安憶、趙麗宏等政協委員的聯名附議。[3]同年,中國出版協會副主席、中國圖書評論學會會長伍杰在接受采訪時也指出“提倡全民族的閱讀很有必要”。[4]“全民閱讀”概念與相關倡議被提出的一個重要背景是,2003年是落實黨的十六大精神的第一年,2002年11月召開的黨的十六大提出了“形成全民學習、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目標,而“閱讀”自然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目前,“全民閱讀”概念尚未被收入《現代漢語詞典》《漢語新詞語詞典:2000-2020》《新詞語大詞典:1978-2018》等權威的、綜合性的漢語詞典的最新版中,當下所能找到的、較為權威的專業闡釋,當屬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之編輯出版學名詞審定委員會2021年審定公布的《編輯與出版學名詞》中的釋義:“全民閱讀”是“為保障公民的基本閱讀權利,培養公民閱讀習慣,提高公民閱讀能力,提升公民閱讀質量而制定的國家戰略”。[5](32)“全民閱讀”這一概念的本質屬性包括“閱讀”和“全民”兩個要素。就“閱讀”而論,這是人類文明生活中的一項重要活動,是一種普遍的文化現象,是保存和傳播文化的根本途徑。[6](6)《編輯與出版學名詞》將“閱讀”界定為讀者從讀物中獲取信息,并進行加工,產生理解與情感效應的精神活動。[5](31)《中國讀書大辭典》將“閱讀”概念的內涵界定如下:閱讀是一種從書面語言和其他書面符號中獲得意義的社會行為、實踐活動和心理過程。[7]上述兩則“閱讀”概念闡釋具有不少共性,相較之下,后者對閱讀的社會屬性予以突出強調。而“全民”意指“一個國家內的全體人民”。[8]在“全民閱讀”概念的兩個本質要素中,“閱讀”指向的是活動的類型、屬性及行為方式,而“全民”意指主體參與或覆蓋的程度。由此視之,“全民閱讀”的概念表征充分凸顯了閱讀活動的社會屬性。

《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三版網絡版設立了“全民閱讀”專題,這一專題收錄1600余個條目,設置有閱讀概念、閱讀方法、閱讀教育、閱讀組織、閱讀活動、閱讀設施、閱讀研究、閱讀史、閱讀法規9個分支,從理論與實踐兩個層面對閱讀理論、閱讀方法、閱讀實例、全民閱讀推廣實踐與成果等進行全面的梳理與知識介紹,其著眼點是“建立閱讀知識體系,呈現新時代閱讀的風貌與趨勢,推動全民閱讀風尚的形成,助力書香社會的建設”。[9]此外,在這一權威辭書的專題板塊中雖未對“全民閱讀”概念本身細加闡釋,但其中有“全民閱讀工程”詞條,其界定如下:“一項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全民踐行的活動。”[10]這一概念界定,可謂對中國時代背景和社會情境下“全民閱讀”特有意涵的精準概括。

2.“全民閱讀”指向的特定概念網絡

概念不是孤立地存在的,而是在語義場中與其他概念結合在一起形成概念家族,這意味著概念之間存在相互聯結、相互解釋的關系。[11]“全民閱讀”并非一個孤立的概念表征,而是包含、輻射了一個特定的概念網絡。“全民閱讀”概念與“國民閱讀”“閱讀推廣”等概念存在密切關聯,這一組概念構成“全民閱讀”核心概念群,這組核心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存在程度不一的重疊,同時在具體的意涵與能指上存在差異。為更加全面地辨析“全民閱讀”概念,有必要對其所屬的特定概念網絡中的其他成員予以考察。

在中文語境中,“國民閱讀”“全民閱讀”兩個概念在一些研究著述和官方文件中被等同看待并互換使用。筆者在對研究文獻和歷史資料進行梳理的過程中發現,“全民閱讀”概念在黨和國家頒布的權威性的政策文件①中得到普遍使用。但是,在相關研究者和研究機構的研究著述、調查報告中,對“國民閱讀”概念的使用也較多,如“國民閱讀率”“國民閱讀狀況”“國民閱讀水平”“國民閱讀調查”,在這四個表述中,較少出現用“全民閱讀”替換“國民閱讀”。在國內的一些著述中,這兩個概念對應的英文表述都譯為National Reading。如果對這兩個概念進行深究,可發現兩者在內涵上盡管存在較大重疊,但仍有些微差異:“國民閱讀”概念突出強調的是作為客觀事實存在的閱讀主體,而“全民閱讀”概念在強調閱讀主體的同時,特別通過“全”字突出了這一概念主張、倡導的一種立場與愿景。“全民閱讀”概念中包含了倡導全社會、全民族成員乃至人類大家庭所有成員參與閱讀并保障其閱讀權利的內涵。

對于“閱讀推廣”概念,《編輯與出版學名詞》作了如下定義:“出版機構或其他組織和個人,通過多種渠道、形式和載體向公眾傳播閱讀理念、開展閱讀指導、提供閱讀服務,以提升公眾閱讀興趣和能力。”[5](32)張懷濤在綜合多位學者觀點的基礎上,將“閱讀推廣”闡釋為:“‘閱讀推廣’顧名思義就是推廣閱讀;簡言之就是社會組織或個人為促進人們閱讀而開展的相關活動,也就是將有益于個人和社會的閱讀活動推而廣之;詳言之就是社會組織或個人,為促進閱讀這一人類獨有的活動,采用相應的途徑和方式,擴展閱讀的作用范圍,增強閱讀的影響力度,使人們更有意愿、更有條件參與閱讀的文化活動和事業。”[12]王波則對“閱讀推廣”有以下界定:“閱讀推廣,就是為了推動人人閱讀,以提高人類文化素質、提升各民族軟實力、加快各國富強和民族振興的進程為戰略目標,而由各國的機構和個人開展的旨在培養民眾的閱讀興趣、閱讀習慣,提高民眾的閱讀質量、閱讀能力、閱讀效果的活動。”[13]由上述闡釋可見,“閱讀推廣”是一個與“全民閱讀”存在極其緊密關聯的概念,這兩個概念都體現了對于開展閱讀活動的愿景,既強調過程與方式,也強調一種效果狀態。相對而言,“閱讀推廣”這一概念表述本身較多地體現了一種行動意義。

在一定程度上,“閱讀推廣”是被圖書館學、信息資源管理學科更多提及的重要學科概念,尤其是“圖書館閱讀推廣”已成為圖書館學范疇的一個核心概念。那么,結合當下的出版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背景和目前全民閱讀相關知識生產、學術研究的狀況,“全民閱讀”概念完全有理由歸入出版學范疇。

3. 學術生產中呈現的“全民閱讀”知識圖譜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首次提出必須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要求,并將“善于提煉標識性概念”作為著力點。“全民閱讀”為出版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概念坐標,可作為出版學領域的具有標識性的核心學科概念之一。從已有的知識生產與學術研究成果來看,圍繞“全民閱讀”這一標識性概念,確已形成一個特定的知識體系,相關學術成果展現了“全民閱讀”概念所指向的知識網絡。

本研究在2024年6月27日借助知網的專業檢索功能,通過篇名檢索“全民閱讀”,共搜集到自2003年中文“全民閱讀”概念首次出現以來的學術期刊論文和學位論文2764篇。針對檢索結果進行人工篩除,剔除報道、會議紀要、講話、書籍介紹等內容后,對剩余的2388篇文獻進行了分析。本文將單位時間內所有相關文章的關鍵詞提取并生成關鍵詞庫,將每篇文章的標題、摘要、關鍵詞與關鍵詞庫對比,保留其中的重疊部分作為文章的“主題詞”,使得研究能夠兼顧題名、關鍵詞、摘要、出版年等多種特征,提升了研究結果的準確性和代表性。同時,對檢索結果中的無意義詞進行清洗,對同義詞進行合并。本文使用COOC14.9[14]進行頻次統計和圖譜制作。圖1反映了2003—2024年6月篇名包含“全民閱讀”的研究文獻篇數的演變,反映出“全民閱讀”議題在不同時間段的關注度變化。2003—2006年,針對“全民閱讀”議題的發文數量較少,每年僅有1~5篇;2007—2010年,發文數量在波動中上升,“全民閱讀”開始逐漸受到更多關注;2011—2018年,發文數量快速增加,從2011年的60篇增至2018年的275篇,“全民閱讀”逐漸成為熱門話題,得到了極大的關注,并持續受到重視。2018年以后,發文數量出現下降,但整體上仍保持較高水平。

下頁圖2反映了2003—2024年“全民閱讀”研究文獻中的各個關鍵詞首次出現的年份及其后續的累積情況。這一研究記錄了每個關鍵詞第一次出現的年份,關鍵詞在后續年份出現時,對其進行累積,從而能夠觀察到具有顯著影響的關鍵詞出現的時間,可用于針對主題凸顯的分析。從圖2可見,“全民閱讀”“閱讀推廣”“學習型社會”“圖書館”等關鍵概念在早期出現并逐漸累積,顯示出早期學界對全民閱讀公共屬性的關注以及相關研究的實踐指向,這奠定了從基礎設施和推廣方式的角度關注這一議題的基調;在后續發展中,對全民閱讀議題的討論與政策、技術環境的演變密切相關,伴隨數字時代到來,涌現出“數字閱讀”“新媒體”“互聯網+”“融合發展”等熱點,“文化軟實力”“新時代”“高質量”等提法則體現了相關研究與政策之間的緊密互動。

圖3反映了“全民閱讀”研究文獻中各個關鍵詞的加權年份及其累積情況。這一研究記錄了每個關鍵詞每次出現的年份,計算關鍵詞出現的年份的平均數,從而能觀測出對應主題的時間分布,并可與關鍵詞累積分析相結合,對研究趨勢進行判斷。圖3中展現的是頻次在70以上的29個主題詞的加權累積結果。從中可以看出,全民閱讀的公共性、全民閱讀環境建設、全民閱讀立法等議題持續得到關注;閱讀現狀和閱讀調查的熱度隨時間發展有所下降;數字閱讀為全民閱讀帶來的機遇在近年得到更多關注,而新時代全民閱讀的高質量發展是新興的熱點話題。

圖4展現了“全民閱讀”研究文獻中各主題間的共現和聚類關系,這里呈現的是頻次在20以上的151個主題詞的共現和聚類關系。圖5同樣呈現的是頻次在20以上的151個主題詞的共現和聚類關系,但采取的是另一種呈現方式。在這種呈現方式中,一個節點越靠下說明其在同類中“度中心性”越高。聚類圖譜展示了“全民閱讀”研究文獻中頻次在20以上的151個主題詞的共現和聚類關系,揭示了研究中的核心主題和主要內容。圖譜中的內容可以聚為三類:第一類(最左側一列)以“全民閱讀”“政府”“閱讀立法”“文化強國”為核心主題,體現出全民閱讀相關研究的公共取向,以公共性的實現為價值導向和實踐目的;第二類(居中一列)以“閱讀推廣”“圖書館”概念為核心主題,體現出全民閱讀相關研究的實踐取向,以及圖書館在全民閱讀活動中的重要地位;第三類(最右側一列)以“數字閱讀”“互聯網+”“數字時代”概念為核心主題,聚焦數字化和技術化的趨勢,反映了信息技術的發展對閱讀方式的影響。

任何知識體系都必須建立在概念的基礎上。“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建構,就是要建立符合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意義之網。與之相應,建構標識性概念也就是建構標識我國主流價值、反映我國重大實踐的概念。”[11]按照這一標準,從以上學術生產狀況呈現的“全民閱讀”知識圖譜看,“全民閱讀”可以說是出版領域和出版學范疇的一個重要標識性概念。“如果說社會科學是人類為自身編織的‘意義之網’,那么,概念就是這一‘意義之網’上的結點,命題則是連接那些結點的紐帶。”[11]在出版學的“意義之網”中,“全民閱讀”就是一個連接諸多節點的重要紐帶:“全民閱讀”和“出版”這兩個概念所對應的分別是內容需求和消費,內容生產兩個層面和受眾、傳者兩端;“jif/a4z6UPeZEg2foy7WdpoITL2r+BVepbZS+LJcShk=全民閱讀”概念不僅突出了出版業的價值依歸、行業愿景,而且也強調了出版活動的目標指向和社會效果。從圍繞“全民閱讀”概念開展的知識生產與學術研究來看,這一標識性概念反映了中國的經驗和價值,具有特定的中國內涵,為出版學知識體系提供了新的知識增量。

二、制度演進脈絡中的“全民閱讀”概念史

對當下中國的出版業和出版學來說,“全民閱讀”是一個不可替代的基本概念,也是一個富有整合力的特定概念,其具體社會意涵和特征有必要透過社會語境加以解析。就“全民閱讀”概念的形成、建構而言,與此相關的“制度化”因素集中體現為政府部門的政策設計、推行和多方社會力量的參與、實施。分析“全民閱讀”概念折射的制度脈絡,可以更好地理解“全民閱讀”這一概念是如何在制度情境中按照時代需要而被建構的。

1.“全民閱讀”的史前史

一個社會的閱讀文化是指建立在物質和社會基礎上,受社會制度和意識制約而形成的閱讀價值觀念和閱讀方式。[6](8)中文語境中的“全民閱讀”概念被正式提出之前,在中國歷史上已有一些與之相關的閱讀價值觀念和類似的閱讀文化實踐。民國時期,我國的一批民族精英和文化機構從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在讀物供給、閱讀推廣、閱讀指導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如張元濟、陸費逵等人抱持“昌明教育”“文化救國”的思想,希望通過出版事業、閱讀事業的發展開啟民智、推動民族進步。葉圣陶、夏丏尊、朱自清等人通過著述活動或親身教育實踐,在閱讀素養教育、閱讀行為指導方面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產生廣泛而深刻的影響。胡適、梁啟超等人給讀書群體開列了推薦書目:胡適開列了《一個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后來修訂精簡成《實在的最低限度的書目》),梁啟超開列了《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盡管他們開列的推薦書目有明確的群體指向性,主要是針對學生群體,但其目的都在于弘揚傳統文化、倡導經典閱讀。民國時期的民眾圖書館、通俗圖書館在推廣閱讀、普及知識、教育民眾等方面也都扮演了重要角色。[15](17)

在新中國成立后的七十多年時間里,社會閱讀事業的發展和閱讀活動的開展取得長足的進步。在“全民閱讀”概念出現之前,已有一些同類主題的社會活動。在20世紀80年代曾由上海市首先發起、后由全國總工會推廣的“振興中華”職工讀書活動;從90年代中后期至21世紀初則有全國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讀書活動、中國青少年新世紀讀書計劃等讀書活動。1997年1月,中共中央宣傳部、文化部、國家教委、國家科委、廣播影視部、新聞出版署、全國總工會、共青團中央、全國婦聯九個部委共同發出《關于在全國組織實施“知識工程”的通知》,提出實施“倡導全民讀書,建設閱讀社會”的“知識工程”,并成立全國知識工程領導小組。“知識工程”是以倡導讀書、傳播知識、推動社會文明與進步為目的的一項社會文化系統工程。2000年,全國知識工程領導小組將每年的12月確立為“全民讀書月”。2004年,全國知識工程領導小組將每年的“全民讀書月”活動交由中國圖書館學會負責承辦。中國各級政府和圖書館界、出版發行界等多領域、多部門為實施以“倡導全民讀書,建設閱讀社會”為宗旨的“知識工程”,每年會在全國范圍內舉辦大型的閱讀推廣活動,推動全民閱讀的開展。

“鑒于歷史永遠是呈現于語言、沉淀于概念的歷史,概念史試圖通過分析語言表述的意義變化,讓人領悟過去時代的實際經驗與社會形態及其變化的關系。”[2](28)梳理“全民閱讀”概念史前史,可發現在這一概念誕生之前,確有一些體現相似閱讀文化理念和閱讀方式的同類概念。這也充分說明“閱讀文化的進化體現為一個歷史的進程,不同階段的閱讀文化因時代的不同呈現出差異性”。[6](8)

2.“全民閱讀”概念的“制度化”進程

社會的閱讀文化由內到外可分為三個層面:價值和功能層面(即核心層,主要體現為深層的“閱讀觀念”)、制度層面(即聯結層,主要體現為閱讀行為的規范力量和制約因素,閱讀受到政治意識、社會意識、群體意識等因素的影響和制約)、物質和社會基礎層面(即表層,其中物質基礎是文本,社會基礎是閱讀文化賴以形成和發展的社會基礎和條件)。[6](8-9)在閱讀文化的分層建構中,來自制度層面、社會基礎層面的力量,無疑是參與建構“全民閱讀”概念并使其“制度化”、最終得以“觀念化”的重要因素。需要說明的是,此處的“觀念”是指經過意識形態化的概念,只有那些得以編入某一語言社會意識形態體系的概念才能成為觀念,這一過程可稱之為概念的“觀念化”。[16](161)

盡管“全民閱讀”概念與倡議在2003年已出現,但“全民閱讀”在我國官方文件中得到強調和倡導則始于2006年。2006年4月19日,中共中央宣傳部、中央文明辦、新聞出版總署、文化部、教育部、解放軍總政治部宣傳部、全國總工會、共青團中央、全國婦聯、中國科協、中國作協等11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開展全民閱讀活動的倡議書》,以迎接“世界圖書與版權日”。這11個部門提出,在2006年4月23日“世界圖書與版權日”前后,開展“愛讀書、讀好書”的全民閱讀活動,并為此倡議:“全國各地區各部門各團體,要積極開展全民閱讀活動,倡導全民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和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努力讀書,終身學習。”“全民閱讀”活動,是中央宣傳部、中央文明辦和新聞出版總署貫徹落實黨的十六大關于建設學習型社會要求的一項重要舉措。2006年,中oAyTFrI+n7xIpqUcaAMv0fs+sqd64FS3e1WX8fUPmyk=央層面的11部門發出《關于開展全民閱讀活動的倡議書》后,全民閱讀活動在我國得到各級政府的重視和推進。[15](18)2012年2月,《國家“十二五”時期文化改革發展規劃綱要》將“深入開展全民閱讀”列入重要文化建設工程;8月,國務院把“公共閱讀服務”納入《國家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十二五”規劃》之中;11月,“開展全民閱讀活動”被列入黨的十八大報告,這是全民閱讀第一次被列入黨的報告中。2016年發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將全民閱讀工程列為國家八大文化重大工程之一,國家正式發布具有開創性意義的首個國家級全民閱讀規劃《全民閱讀“十三五”時期發展規劃》。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宣傳部印發《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全面部署深入推進全民閱讀。[10]“全民閱讀”經歷的“制度化”進程,反映了這樣一個事實:閱讀活動作為助力教育發展和文化進步的重要領域,在我國受到黨和政府的高度關注和多方面引導,體現出文化與政治緊密結合的特點,制度因素是社會閱讀行為的重要規范力量。[15](33)

需要特別關注的是,2014—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連續11年都有“全民閱讀”概念呈現:政府“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倡導全民閱讀”(2014年);“倡導全民閱讀,建設學習型社會”(2015年);“倡導全民閱讀,提高國民素質和社會文明程度”(2016年);“大力推動全民閱讀”(2017年);“倡導全民閱讀,建設學習型社會”(2018);“倡導全民閱讀,推進學習型社會建設”(2019年);“倡導全民健身和全民閱讀,使全社會充滿活力、向上向善”(2020年);“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建設,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倡導全民閱讀”(2021年);“深入推進全民閱讀”(2022年);“深入推進全民閱讀”(2023年);“深入推進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深化全民閱讀活動”(2024年)。在歷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文本中,關于“全民閱讀”的話語表述存在不同側重點,從前面八個年度所提的“倡導”“大力推動”升級為近三個年度的“深入推進”“深化”,并非簡單的字眼變更,而是表明全民閱讀已成為政府主導的重要的國家發展戰略,同時體現了“全民閱讀”概念及其所指向的社會文化工程的持久性與遞進性,充分印證了“全民閱讀”概念的“制度化”進程。

在“全民閱讀”概念形成、容受、沉淀的過程中,我國各級立法機關制定的專門法規和一些社會團體也作為不可或缺的“制度化”力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近年來國家重視并推進“全民閱讀”相關立法工作,目前在最高立法機構頒布的法律文本中已有相應表述。如我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中的“各級人民政府應當充分利用公共文化設施,促進優秀公共文化產品的提供和傳播,支持開展全民閱讀、全民普法、全民健身、全民科普和藝術普及、優秀傳統文化傳承活動”;《公共圖書館法》中則提出“公共圖書館是社會主義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應當將推動、引導、服務全民閱讀作為重要任務”,“公共圖書館應當通過開展閱讀指導、讀書交流、演講誦讀、圖書互換共享等活動,推廣全民閱讀”。另外,出版發行機構、圖書館、城市書房、農家書屋、民間讀書會等各類文化機構是倡導“全民閱讀”理念的中堅力量。例如,2005年中國圖書館學會增設了“科普與閱讀指導委員會”,該委員會在2009年更名為“閱讀推廣委員會”,成為推動全民閱讀的重要力量。又如,深圳市在倡導全民閱讀中一直屹立潮頭,深圳出版集團作為“深圳讀書月”總承辦單位,在打造“深圳讀書月”全民閱讀品牌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上述多個方面展現的“全民閱讀”概念的“制度化”進程,折射了當代中國社會轉型期探索經驗和社會理念、文化生態之變化,體現出“全民閱讀”概念在中國經歷的政策化乃至觀念化的過程。

三、文明交融脈絡中的“全民閱讀”概念史

就“全民閱讀”概念史而言,有一個問題需要明確,“全民閱讀”概念究竟是中國本土自造的還是外來的,或是結合外來的概念、以本土改造和重構為主而形成的概念?在人類文明交流互鑒的視野框架下,很多概念的形成是文化交流、語言接觸的結果,其中存在一個共創共享的過程。因此,對“全民閱讀”概念史進行分析,有必要將這一概念置于文明交融脈絡之中予以綜合考察。

1.“全民閱讀”概念和觀念的境外源流

盡管國內有一些文獻和場合將“全民閱讀”的英文譯法等同于“國民閱讀”的英文表述,均譯為National Reading,但作為國家標準出版物發布的《編輯與出版學名詞》將“全民閱讀”對應的英文概念注明為Reading for All。[5](32)筆者認為,《編輯與出版學名詞》的譯法充分考慮了“全民閱讀”概念誕生的國際背景,是符合歷史實情的。通過對相關文獻進行梳理,我們發現“全民閱讀”概念或觀念在境外其來有自,這一概念本身具有國際化特征。

如前文所述,“觀念”是指經過意識形態化的概念,因此,此處將對境外存在的等同或類似于“全民閱讀”的概念、觀念一并予以梳理。

由于閱讀活動的實施是以社會個體掌握一定的文字識讀能力、具備必要的受教育經歷為前提,因此,在人類歷史的較長時期內,閱讀行為局限于少數社會群體。“在人類歷史上,對于很多勞動人民來說,都很難獲得書籍,擁有的閑暇時間也非常少,所以他們的閱讀在物質與方式上都受到了限制。”[17](33)印刷術開辟了全世界精神覺醒之路,在古騰堡推廣印刷術后的前50年里,出版的書籍比過去1000年出版的書籍還要多。[17](61)

近代出版技術的革新,使社會個體的閱讀自由與閱讀熱情得以釋放。“對于愛書的人來說,不論任何性別、任何社會地位,獲得閱讀的自由就是獲得探索自我的自由。”[17](62)閱讀被提升到生命意義的高度,“閱讀是為了活著”。[18](1)與此同時,與個體閱讀并行的是,閱讀的社會屬性與公共屬性被越來越多地強調。例如,在18世紀的英國,與當時的社會變化齊頭并進、密切關聯的是一場閱讀革命。由于印刷業的蓬勃發展和識字率的提升,人們閱讀書籍更加簡便易得,書籍成為自我提升、家庭娛樂和鄰里社交的重要工具,在越來越多的個體能夠實行靜默閱讀的同時,分享式的閱讀方式仍然得以延續。“閱讀當然可以只關乎獨處與避世,但也能構成社會交往的基礎。”[19]同樣在18世紀,美國出現了“共享閱讀”的概念和模式。[20]英國學者馬丁·里昂在他的《19世紀法國讀者與社會:工人、女性和農民》一書中,從教育改革、讀者個人的閱讀實踐、民間與官方的圖書館計劃等多個角度出發,揭示了19世紀法國的閱讀活動所蘊含的復雜社會動力及心態。

人類進入當代社會后,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文化權利平等、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文化軟實力等理念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閱讀之于社會整體的意義,被不同的西方學者反復強調。“沒有社會可以缺乏閱讀而存在。”[18](7)“唯有那些鼓勵并支持合法‘閱讀文化’的社會,特別是崇尚和熱愛書籍的社會,才能夠走向繁榮昌盛。”[21]在這樣的背景下,“全民閱讀”理念作為保障全社會成員文化權利的重要內容和實現途徑,被提出并不斷推進。

194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首次發布的《公共圖書館宣言》中明確規定了“讀者權利”(或稱“讀者權”),即“每個人都有閱讀的權利。社會有責任保證每個人都有機會享有閱讀的權益”。該宣言分別在1972年、1994年、2022年三次修訂,都強調讀者在公共圖書館享有平等獲取信息及服務的文化權利。[22]20世紀70年代,世界范圍內的“全民閱讀”理念與實踐逐漸成形。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該年為International Book Year(國際圖書年),并向全世界發出Toward a Reading Society(走向閱讀社會)的號召,要求全社會成員人人讀書,讓閱讀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199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每年的4月23日確立為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世界圖書與版權日),其目的是推動更多的人閱讀和寫作,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和感謝為人類文明做出巨大貢獻的文化、科學、思想大師們,并營造保護知識產權的良好氛圍。199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Reading for All活動。Reading for All也可直譯為“人人閱讀”,這一概念的出發點和內涵,與中文“全民閱讀”概念具有高度一致性,能夠實現較好的對應。或許正是出于這一考慮,作為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發布的《編輯與出版學名詞》將“全民閱讀”的對應英文概念明確標注為Reading for All,而沒有譯為National Reading或Nationwide Reading。

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倡導Reading for All活動之后,“全民閱讀”及類似理念很快成為世界各國普遍接受的概念,許多國家在經濟發展的同時都不約而同地將推動社會閱讀事業發展放在重要位置。

1997年,美國政府應國會要求成立國家閱讀小組(National Reading Panel,NRP),該機構的一個明確目標是評估用于兒童閱讀教學的不同方法的有效性。1998年,美國的全國教育協會(NEA)提出Read Across America Day(全美閱讀日),發出鼓勵閱讀的倡議,相關活動旨在強調閱讀的重要性、價值和樂趣,倡導分享不同的書籍、“慶祝一個擁有不同讀者的國家”。日本1950年頒布《圖書館法》,將圖書館推動閱讀事業發展納入法治化軌道;自1959年開始,每年推行“少兒讀書周”;1959年成立“讀書推廣會”,1969年改組為“社團法人讀書推廣運動理事會”;2001年頒布《兒童閱讀活動促進法》,將每年4月23日定為“兒童讀書日”;[23]2001年、2008年、2013年、2018年、2023年先后五次發布《促進兒童閱讀活動基本計劃》;2002年頒布《促進兒童閱讀活動基本計劃》;2003年,啟動“全國讀書節”;2005年頒布《文字、印刷文化振興法》;2008年頒布《關于全國讀書年的決議》,修訂《圖書館法》;2019年頒布《視力障礙者閱讀環境改善推進法》(《閱讀無障礙法》),全面系統地推進視障人群的閱讀環境建設。[24]

韓國實施與全民閱讀相關的國家戰略始自1994年頒布的《圖書館及讀書振興法》,該法案于2006年進行全面修訂,分為《閱讀文化振興法》和《圖書館法》。[25]基于《閱讀文化振興法》制定的“閱讀文化振興基本計劃”和依據《圖書館法》制定的“圖書館發展綜合計劃”構成了韓國全民閱讀推廣政策的主要框架。這兩大發展規劃于2009年首次實施,并每隔五年修訂一次。[26]

在對上述國際組織和國家提出的與“全民閱讀”相關的概念、觀念、政策進行梳理的過程中,筆者發現,除Reading for All這一表述外,并沒有其他可直接與“全民閱讀”對應的外文概念。在日語中,有“國民読書年”的表述,但此處的“國民読書”應譯為“全國讀書”,只是兩個詞匯的簡單合成,而不是一個概念化的專有詞匯。韓語中目前沒有能夠與“全民閱讀”完全對應的名詞詞匯,“閱讀”在韓語中是一個動詞,根據韓語語言習慣只會出現在句子結尾處。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出版的《2015年度海外主要國家的讀書實態和讀書文化振興政策事例研究》中分析了以OECD國家為主的閱讀調查數據及相關閱讀文化政策。這里的“讀書文化振興政策”結合中國語境可以被視作“全民閱讀相關政策”。而首爾技術研究院2022年出版的《數字環境變革市民讀書文化活性化方案》中探討了如何擴展市民閱讀行為,此處“讀書文化活性化”的內涵近似于“擴展全民閱讀行為”。因此,韓語中“讀書文化”“讀書振興”“讀書文化振興”“讀書文化活性化”等可以被視為“全民閱讀”的近似詞匯。

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明語言的互鑒、交融通常由政治、經濟、文化等層面的結構性力量推動、傳遞。就概念產生時間和國家文化交融格局來看,Reading for All等概念和觀念,可視作“全民閱讀”的境外源流,這類概念、觀念之所以很快為各國、各民族普遍接受,與全球范圍內的現代化背景密切相關。在人類社會的現代化進程中,閱讀不僅是個人精神成長的重要路徑,更是整個社會進步的巨大助推力量,因此將全民閱讀作為國家戰略的國家越來越多。

2.“全民閱讀”概念的本土化重構

通過分析中文“全民閱讀”概念的史前史和國外與“全民閱讀”相關的概念,我們可以發現“全民閱讀”是一個順應國際潮流且有本土創新的概念。就嚴格意義而言,中文語境中的“全民閱讀”概念是在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背景下經歷了本土化重構過程之后形成的。換言之,“全民閱讀”不是屬于本土原創的概念發明,但卻是具有本土特色的概念建構。

“所有融入時代文化,從而也是歷史化的概念,都隨著人們的觀點以及與之相關的心理和倫理的改變而改變,每個時代都有其精神天地。”[2](1)在東西方的歷史上,對閱讀的體驗一直存在公共行為和個人行為兩種方式,書面文本也相應地存在雙重受眾,即公共讀者和個人讀者。與不同歷史時期的信息記錄系統、內容復制技術和載體、政治和文化環境、社會識字率相對應的是,上述兩種閱讀方式和兩類受眾在不同歷史時期所處的地位和表現方式存在差異。自18世紀以來,西方國家在教育領域掀起了大規模改革,全社會致力于普及文化,書籍貿易再度煥發活力,公共圖書館從無到有,閱讀成為每個人應盡的義務,這種潮流在全球各地漸次展開,其影響延續至今,所有這一切使得讀者群體日益壯大,閱讀內容日新月異,社會對于閱讀的態度得以轉變。與西方閱讀史的特點類似,中國閱讀文化的歷史發展在總體趨勢上呈現出以下兩個特征:從閱讀的絕對壟斷到有限控制,再到大眾閱讀的興起和發展;從文字閱讀系統與口頭閱讀系統的對立再到兩者互相交融。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閱讀文化進入一個現代化的階段。人們閱讀的范圍、理念、方式等都發生了革命性變化,其具體表現是閱讀群體廣泛化、閱讀階層下落、大眾閱讀興起。[6](60)在社會環境與觀念的轉變和發展中,閱讀成為一種關鍵的公眾教育機制。便利的閱讀使得智慧成為一種普通人都能得到的較高層次的知識。[27]

概念就其產生的社會情境與原生土壤而言,有本土性概念和移植性概念之分。在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鑒中,“一個新詞、譯詞能否普及、為語言社會所接受,其決定性因素常常不在詞語本身,即內部原因,而在于該語言社會的價值取向,即外部原因”。[16](170)人們的閱讀總是發生在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之下,這一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和社會結構為社會閱讀活動和閱讀價值觀念提供了基本的框架。如前所述,在本土與外來文明交融的背景下,自中國現代化進程開啟之初,公共圖書館運動和讀者權利、文化權利、信息權利等具有“現代性”、同“全民閱讀”高度相關的理念在中國漸次落地生根,對于“全民閱讀”這個概念在21世紀初的最終形成產生了重要影響。在“全民閱讀”概念誕生之前,中國本土已有諸多類似的同主題社會文化活動,在1995年、199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先后倡議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和Reading for All活動之后,中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委員會對這兩個理念與活動都進行了大力宣傳推廣,并將這兩個活動與國內行之有年的“全民讀書月”“知識工程”等活動予以結合,最終使得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和Reading for All在中國落地、演變成為今日中國語言社會中的“世界讀書日”和“全民閱讀”活動。在對這兩個英文概念的接受過程中,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在中國被很多人譯作“世界讀書日”或“世界閱讀節”,并被包括大眾媒體在內的多方社會機構接受,盡管這一活動目前被中國社會作為全民閱讀事業發展中的一個年度標志性節慶活動,發揮了重要作用,但這一譯法與英文概念表述本身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設立該節日的主要著眼點之間是存在差異的。而在對Reading for All這一源自西方的移植性概念予以接納時,中國的專家、學者立足中國國情,結合“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全民踐行”等本土性要素,對原有英文概念進行了本土化的涵義重構,創造性地重構了“全民閱讀”概念。

“全民閱讀”概念在中國經歷的本土化重構和觀念化過程,在一些專家、學者和社會組織的相應闡釋話語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多方主體對于“全民閱讀”這一標識性概念的本土化重構經歷了新意義提煉的過程。1999年,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前身)啟動持續至今的全國國民閱讀調查,該項目在21世紀最初數年公布的數據顯示國民閱讀率持續下滑,這讓中國社會多方感到汗顏和警醒。對相關的文本予以考察,能切實感受到話語主體將全民閱讀置于促進社會和諧、建構社會共同文化價值觀和精神家園、影響民族未來的意義高度的迫切愿望與赤誠之心,可以幫助我們更深刻地理解政府和全民閱讀的倡導者為何重視和強調全民閱讀在提高民族文化素質和國家競爭力上的重要意義,并將其作為重要的國家戰略,全力以赴地倡導和推行。例如,朱永新認為,閱讀是民族共同的精神密碼,閱讀力影響民族的未來。“閱讀本身作為一件很私人化的事情,充滿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不確定性。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需要自己的共同價值、共同愿景、共同語言密碼。因此,就需要有共同閱讀、共同生活。”[28]閱讀一直是社會變革和社會進步的重要推動力量,也是改變社會分層、促進社會公平的重要工具。閱讀的“共同富裕”是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前提,也是物質生活“共同富裕”的保障。“讓我們一起努力,進一步推動全民閱讀,建設書香中國,夯實共同富裕的精神基礎。”[29]于殿利認為,閱讀不只是“小隱私”,而應是“大概念”;閱讀和出版一樣不應止于自由消遣,而應是一種責任和擔當,一種關乎人類繁衍生息和社會文明發展的重大責任。[30](406)“閱讀是一種責任,是公民對自己的責任,更是對整個公民共同體的責任”。[30](424)又如,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推廣委員會于2014年7月制定的《培育閱讀推廣人行動計劃》的前言中強調,“全民閱讀、閱讀推廣,是立足中國文化、提高中華民族素質與競爭力的重要舉措”。[31]圍繞“全民閱讀”這個概念,其倡導者和推行者建構的是這樣一個命題:人類社會的全體公民的閱讀權利都應得到保障,全體公民通過實施閱讀行為從人類文化繁榮發展中受惠的權益也應得到保障。

“本土標識性概念的核心在于‘本土標識性’,必須具有標識中國主流文化和重大實踐經驗的能力。”[11]以此觀之,“全民閱讀”是一個已經在中國社會得到普遍接受并形成相當話語力量、充分反映本土經驗和價值、深入社會大眾日常生活的標識性概念。這一概念完整體現了三方面的特征:其一,兼具國際性和本土化兩重屬性;其二,立足本土實踐經驗,反映本土社會事實;其三,根植本土閱讀文化,反映本土閱讀價值觀念。

結語

閱讀具有改變人類生活、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人之所以為人,離不開閱讀行為的支撐與形塑。對于人類社會個體來說,人的智力發育、知識建構、人格健全、素養形成、參與社會化的過程,均有賴于閱讀行為的實施。全民閱讀活動在我國正如火如荼地開展,但業界和學界不少人士對于“全民閱讀”概念已“習慣成自然”,對其由來和內涵認識并不清晰,甚至存在誤解或誤用。或許這種習以為常的狀態正可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全民閱讀”概念已然實現了“觀念化”和“社會化”,但從學術研究和概念規范使用的角度看,對于這一概念有必要加以辨析,以厘清其意涵和特征。本文基于對“全民閱讀”相關話語、政策文本的分析和對學術生產中“全民閱讀”知識圖譜的可視化呈現,對知識建構、制度演進、文明交融三重脈絡中的“全民閱讀”概念史予以深度考察。本研究有三方面發現:其一,在出版學的“意義之網”中,“全民閱讀”就是一個連接諸多節點的重要紐帶,這一標識性概念反映了中國的經驗和價值,具有特定的中國內涵,為出版學知識體系提供了新的知識增量;其二,“全民閱讀”概念的“制度化”進程,折射了當代中國社會轉型期探索經驗和社會理念、文化生態之變化,體現了“全民閱讀”概念在中國經歷的政策化乃至觀念化的過程;其三,“全民閱讀”是一個已經在中國社會得到普遍接受并形成相當話語力量、充分反映本土經驗和價值、深入社會大眾日常生活的標識性概念。這一概念具有三方面的特征:兼具國際性和本土化兩重屬性;立足本土實踐經驗,反映本土社會事實;根植本土閱讀文化,反映本土閱讀價值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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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nceptual History of "Reading for All" in the Triple Context of

Knowledge Construction, Institutional Evolution and Civilization Integration

WU Yun(College of Media and International Culture of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China)

Abstract: The paper provides an in-depth examination of the conceptual history of "reading for all" in the triple context of knowledge construction, institutional evolution, and cultural integration. Based on the research, three conclusions have been drawn. Firstly, in the "web of meaning" of publishing studies, "reading for all" is an important link connecting many nodes. This iconic concept, with specific Chinese connotations, reflects China's experience and value, providing new knowledge increments for the knowledge system of publishing studies. Secondly, the institutionalization process of the concept of "reading for all" , reflects the exploration experience and changes in social concepts and cultural ecology during the transitional period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society, reflecting the policy and even conceptual process of the concept of "reading for all" in China. Thirdly, nationwide reading is a symbolic concept that has been widely accepted and formed a considerable discourse power in Chinese society, which fully reflects local experiences and values and deeply penetrates into the daily lives of the general public. This concept has three characteristics: both international and local attributes; reflecting local social facts on the basis of local practical experience; being rooted in local reading culture and reflecting local reading values.

Key words: reading for all; conceptual history; knowledge construction; institutional evolution; civilization integ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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