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育童年精神的育人模式實踐探索

·項目7 涵育童年精神的育人模式實踐探索·

【編者按】童年精神是基于兒童天性，在教育者引導下自主生長的積極品格和創造能力。童年精神影響著兒童存在的樣態，是人類精神生命成長的坐標原點，是國家和社會發展永恒的精神資源。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盛澤實驗小學于2021年開始了“涵育童年精神的育人模式實踐探索”研究，并于2022 年入選為“江蘇省首屆基礎教育示范性育人模式研創項目”。該項目以“培養活潑潑的新時代兒童”為基本目標，以“無私地熱愛、純真地審美、詩性地思考、快樂地游戲、自由地探索、感性地批判”為基本內容，確立讓兒童擁有閑暇之時光、游戲之空間、好奇之心智、創造之自由的教育理念；聯結課程、課堂、活動、環境、管理、評價等因素，以“引導兒童”的探索實踐、“支持兒童”的場景變革，建構活潑、完整的學校育人生態。

【關鍵詞】童年精神；育人方式變革；學校行動

【中圖分類號】G41"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24）26-0063-05

一、“童年精神”的發展脈絡梳理

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盛澤實驗小學（以下簡稱“盛澤實小”）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以絲綢文化為背景提高蘇南小城鎮兒童素質的綜合實驗”研究，從學習、活動、交往三個方面入手，探尋促進兒童綜合素質發展的有效路徑。在絲綢文化素質實驗成果的基礎上，盛澤實小于2006年提出了“智慧教育”這一發展主題，探索激活兒童智慧潛能的多元路徑。18年的智慧教育研究和實踐，幫助盛澤實小建構了以“伙伴德育、慧心課程、蘇式課堂、組塊教學、適性管理”為路徑的實踐體系，為兒童成長奠定“健、真、慧”三個基石。

2021年，盛澤實小開啟新一輪的兒童研究。經過梳理，我們發現不論是兒童文學、兒童哲學，還是兒童精神學、兒童教育學，兒童永遠處在研究的中心。而童年對于兒童來說，是其生命中一段有待度過的時光，更是一次特殊的體驗，它以獨特的生理、心理表現，彰顯著兒童的存在。做好對兒童在童年時期所表現出的精神特質的研究，明確童年時期成長的價值、規律、品質和內在發生機制，教育就有可能找到激活兒童智慧潛能的密碼，打開兒童成長的更多通道。“智慧教育”通過對兒童智慧潛能的激活，促進兒童作為一個完整的人的充分成長。而童年期兒童成長的獨特規律、個性品質、關鍵能力等，標志著兒童在自身發展中不斷尋求著的自我表達和自我確證，也代表著兒童特有的價值求索，不斷獲得自我實現和自我超越。可以說，童年精神是激活兒童智慧潛能的密碼。于是，盛澤實小將童年精神作為新時期智慧教育實踐研究的重點。

從20世紀90年代初的以兒童素質發展為核心，到2006年的以解放兒童智慧潛能為核心，再到現在的以涵育童年精神為核心，可以說，盛澤實小始終圍繞兒童發展，堅守正確的教育主體觀。童年精神是兒童素質、兒童智慧、兒童關鍵品格的綜合體現，涵育童年精神是發展兒童素質、開發兒童智慧、培養兒童關鍵品格的路徑與方法。

二、“童年精神”的內涵闡釋

在大量文獻研究的基礎上，我們發現不同領域雖沒有對童年精神給出精準的注解，但諸多觀點本身就指向了童年精神。兒童文學領域對童年精神尤為關注。在兒童文學評論家李利芳教授看來，“童年精神是一種文化建構，凝聚了我們對童年問題的所有發現、思考與判斷，是成人社會至于童年對象的價值發現之后的思想建構，屬于內在的精神生命范疇與思想表達”［1］。幼態持續理論則從生物學視角強調了“人類保持幼態持續，就是為了更好地在與環境的交互作用中進行自主變異，保持生存的多樣性與靈活性”［2］。而心理學理論則將童年精神視為一種以兒童為代表的積極勢能，蘊含著生長的可能性，是貫穿人一生的精神力量。

基于教育的視角談童年精神，我們必須考慮兒童的天性、教育的本質、個體成長的規律等因素。童年是兒童所特有的，童年所蘊含的突破、超越、創造等內在的力量源自兒童；兒童是未成熟的，于是造就了童年的可能、豐富、潛力；成長是內在的，是伴隨學習、生活的自我發育、自我健全。據此，我們認為，童年精神是基于兒童天性，在教育者引導下自主生長的積極品格和創造能力。主要內容為：（1）其基本表現形態是有夢想、好奇心、想象力和探求欲。（2）其表征是游戲屬性，本質是自由創造。表現在兒童總以游戲的方式自由地穿梭于想象與現實的世界，以游戲的方式對待學習、生活和創造。（3）童年精神是本源的，也是可以培育的。表現在兒童的品格和能力是自有的，既有正向也有消極的一面；涵育童年精神就是通過對兒童純真、快樂、自由、勇敢、探索、好奇等品格和能力的發現、喚醒、激發、孕育，培育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的時代新人。（4）童年精神積極作用于兒童一生的成長乃至社會的發展。表現在它影響著兒童存在的樣態，是人類精神生命成長的坐標原點，是國家和社會發展永恒的精神資源。

我們發現，當我們把兒童具有的所有正向品格或能力都稱為“童年精神”時，童年精神便成了一個泛化的概念，涵育童年精神就成了一個空洞的口號。于是，聚焦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的“三有”好少年標準，盛澤實小確定了六個維度的二級指標：無私地熱愛、純真地審美、詩性地思考、快樂地游戲、自由地探索、感性地批判。

明確了童年精神的內涵和要義，再一次對照黨的教育方針和新時代戰略任務，審視影響兒童健全成長的因素，研究《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2022年版）》，我們驚喜地發現涵育童年精神的學校實踐與黨和國家需要、人民期待相呼應，與兒童的自我發展相吻合，與新課程改革實踐的方向相一致。

一是黨的教育方針和新時代戰略任務呼喚童年精神。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旨在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這一理念強調在教育中注重培養學生的道德品質和人格修養，注重知識和能力的全面發展。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教育要堅持“為黨育人、為國育才”，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著力造就拔尖創新人才。無論是立德樹人根本任務，還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對于基礎教育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好兒童思想道德和精神品質培養，夯實國家未來建設者和接班人的生命底色。童年精神所蘊含的正是兒童最純真的思想道德和精神品質，且童年精神所蘊含的成長特性，也正是拔尖創新人才所具備的行為特性，涵育童年精神讓“三有”好少年、“創新人才早期培育”和“立德樹人”在小學校園中有了活潑潑的、蓬蓬勃勃的生命具象。

二是兒童自我的健全成長離不開童年精神的滋養。1959年聯合國通過的《兒童權利宣言》就明確強調兒童應當享有生存權、健康權、活動權、受教育權等權利，強調兒童是自身發展的主體。面對身心發展尚未成熟、行動能力相對較弱的兒童，尊重兒童的意志與意愿，建立兒童的規則和秩序，尊重兒童的自由和隨性，才可能培養兒童的自主、自立品質，生長兒童的獨立生存能力，滋養兒童的創新素養。讓兒童在學習、生活中，展現出那個屬于自己的完整的世界，兒童才有可能意識到自我的價值和力量，從而主動地發展自己的行動能力、培育自己的精神品格。兒童實現自我發展、自我健全所憑借的自己的價值和力量，也就是我們要最大限度地呵護與培育的童年精神。

三是涵育童年精神是學校推進基礎教育課程教學改革的校本應答。涵育童年精神就是要在學校教育的每一個環節都體現學生的主體價值，以創新的課程與實踐活動（主題分層結構）滿足兒童生活學習的差異需求；以創新的課程實施方式與實踐活動樣態（綜合化、跨學科）滿足兒童生活學習的個性需求；以全方位的資源加持，滿足兒童學習生活的發展需求；以學習生活機制的重組（跨班、跨年級走課），滿足兒童的自主選擇權；以多維度、過程性成長評價，促進兒童的自我反思與監督。

三、“童年精神”的涵育路徑

（一）樹立“解放兒童”的教育理念

早在20世紀40年代，陶行知先生就提出了“六大解放”的教育理念，即解放兒童的頭腦、雙手、眼睛、嘴巴、空間、時間，以培養兒童的創造力。“解放兒童”理念的推動、落地，是每位教師的責任和擔當，盛澤實小努力讓“解放兒童”成為所有教師共同的愿景，引導教師把閑暇的時光還給兒童，給予兒童自主的權利；把游戲的空間還給兒童，滿足兒童精神的自由；把好奇的心智還給兒童，投射兒童無羈的遐思；把創造的自由還給兒童，釋放兒童無限的夢想。這是盛澤實小“解放兒童”的四大教育理念。與之相呼應的是教師“重回童年的‘六個100’工程”，即看100部兒童教育電影、讀100本兒童文學作品、做100個兒時生活游戲、記100個兒童生活場景、研100個兒童學習片段、辦100場與兒童的對話。“重回童年的‘六個100’工程”是教師對童年的再發現、再體驗、再理解，其目的是喚醒教師的童年意識，讓教師的精神與心靈回歸到童年樣態。

只有理解兒童、發現兒童，教師才會知道讓兒童擁有閑暇之時光、游戲之空間、好奇之心智、創造之自由對于兒童成長的重要性。真正將兒童置于學校的中心、校園生活的中心，是兒童擁有豐富的、適宜自己的、充盈成長力量的童年生活的動力來源，成就了兒童的精彩與潛在，彰顯了兒童的主動與能動，揭示了成長的源頭與根底，創生了成長的空間與可能，聯結了教育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二）開展“引導兒童”的育人行動

童年精神是本源的，也是可以培育的。盛澤實小堅持把握人類發展規律與兒童成長特性，把握穩恒的教育規律與發展的教育使命，把握全面發展的培養目標與優勢潛能的發展需求這三對關系中的“變”與“不變”，以引導兒童生命的蓬勃生長聯結所有的教育關系，開展學校教育教學改革實踐與探索。

1.“童年表達”課程創生行動

童年精神所反映的是童年這一特殊時期成長形態的自我追尋、自我確認、自我超越的生命態度、思維品質和行為特征，更是創新人才需要具備的開放、靈活、多樣、兼容等思想方法，自主、合作、綜合、探究等實踐特性，超越、堅韌、奉獻等精神品質早期形成的內在基因。兒童創新意識、創新素養的培育，是涵育童年精神的學校課程建設的著力點。橫向上，盛澤實小基于國家課程內容組織與呈現方式的優化，創生指向兒童獲得基本學習、生活、創造能力的“底色課程”；基于學科技能的習得和運用，創生指向滿足兒童獲得展開實踐體驗、探索真實生活的“悅色課程”；基于兒童個性差異與優勢潛能，創生指向兒童適應未來生活、未來世界的創造性解決問題的“亮色課程”。縱向上，盛澤實小由簡單到復雜、從具體到抽象、從單一到多元、從感性到理性，建構讓兒童豐富自己、讓兒童表達自己、讓兒童看見自己三個層級的“童年表達”課程體系。

2.“角色童年”課堂變革行動

“角色”作為兒童認知社會的基本方式之一，體現了兒童特有的行為方式，其內在更是包含了童年特有的思維方式、情感態度、認知特性和表達意愿。而以“角色化”的方式實施課堂教學有助于激活和深化學生的探索本能，讓學生以沉浸、自由的心態去實現學習目標。盛澤實小積極打造“角色課堂”，引導學生在教學的全過程中以不同的角色狀態融入。同時，基于兒童認知天性，明確了分享者、發現者、創造者三大角色定位；基于兒童認知方式，明確了“問、做、議、講、用”五個學習環節，即建構了“三者五環”角色課堂。“三者五環”角色課堂通過真實情境的問題任務驅動，讓學生經歷分享者、發現者、創造者的角色轉換，經歷“問、做、議、講、用”五個學習環節的充分實踐和深度融合，成為學習的真正經歷者、知識的積極建構者。

3.“童年劇場”創意實踐行動

涵育童年精神就是要在校園為兒童營造主動生長的氛圍。盛澤實小引入“劇場”概念，以“童年劇場”重塑兒童校園生活。“童年劇場”的重點不在于劇場的表現形式，因此不局限于固定舞臺、特定空間，不局限于戲劇元素、表演表現，它是兒童對學習及生活的創造性表達。基于學習、生活選擇內容主題，“童年劇場”依據兒童視角、體現兒童立場；基于邏輯推展，完成思考創作、選擇適宜表達，“童年劇場”保障充分體驗、深度實踐、個性經歷；基于認識和想象，指向探索與興趣，“童年劇場”體現自由、尊重差異、成長自我，兒童在創作中獲得興趣、情感、態度、價值觀、行為模式、自我意識等方面的發展。

4.“童年議事”自我管理行動

盛澤實小成立班級議事組、年級議事會、校級議事廳三級議事組織，分別對應如場所空間管理等基礎級、社團課程管理等成長級、主題活動管理等提升級的自組織管理。“童年議事”，“議”做什么、怎么做、做得如何；“議事”更是“共事”，是目標、方法的磨合與協同；“自我管理”是對個體、群體的長處、工作方式、價值觀念等的認識過程。“童年議事”自我管理行動，將成長的管理權還給兒童自己，是兒童行動改變的開始。

5.“非常童年”成長評價行動

盛澤實小的“非常童年”成長評價是一種過程性、浸潤式的評價，是以兒童自身視角，伙伴、教師、家長他者視角，捕捉兒童在校學習、生活、交往等各方面的表現，展開事實性描述與再現，形成自身剖析記錄、他者感想共鳴敘述。“非常童年”成長評價行動最終要形成的是小學六年的成長故事檔案。對于兒童個體來說，它是以兒童整全的成長足跡、多視角的成長認識，促使兒童實現精神生命的生長；對于兒童群體來說，它是以一個個兒童整體的成長軌跡，找到兒童精神生命成長的根本性變量、普遍性規律。

“引導兒童”的五大育人行動，以勾勒看見“每一個”的校園具象、賦能為了“這一個”的兒童體驗、探索生長“一個個”的成長評價，實現了對童年精神的發現、激活、呵護和培育。

（三）優化“支持兒童”的學習場景

盛澤實小涵育童年精神的場景變革，以“支持兒童”的場景為杠桿撬動育人模式變革，就是通過數字化、智能化、生活化的校園場景建設，讓兒童在校園的不同場景中，自由、自主地共生共長。

1.“更童年”的場域改造

盛澤實小通過做減法，讓空間離學生更近；做加法，賦予空間更多可能，以審美性、參與感的提升，建構更童年的校園場域：樓梯連廊處的想象力劇場、球場邊的吉尼斯挑站臺、梧桐大道上的童繪館、教學樓旁的元氣小站等，所有空間是開放式的，是距學生最近的，是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卷入的；吉尼斯挑戰臺“讓不可能成為可能”，想象力劇場“超級變變變”，棋樂園“不只有輸贏”等，每一個開放式場所都是學生的學習空間、展示舞臺、探索樂園，也是勇敢、幻想、樂觀等精神品質的空間物化。

2.“更兒童”的場景建設

盛澤實小建構沉浸式、復合態的場景，以游戲性、對話感的提升，建構更兒童的校園場域。首先，打造行動驅動場。“主題趣味驅動”“探索動機驅動”“情感共鳴驅動”“身體感應驅動”“工具素材驅動”，從兒童主要身心特征出發，依據五大驅動力變革校園場景，以直面生活中復雜問題的協作解決，給學生一個打破學科界限的跨界學習空間。其次，打造情景角色場。志愿站的服務、野戰營的籌謀、童繪館的展覽、兌換超市的營銷等，以體驗實踐為基礎的角色情景，給學生一個激發專家思維的交互式學習空間。最后，打造交往生活場。校史館的角色講解、涂鴉墻的隨性創作、創意坊的持續表達、會客廳的深度訪談等，建構以學生為中心的學習、生活關系網，給學生一個突破教室圍墻的無邊界學習空間。

總之，涵育童年精神的育人模式實踐探索重塑了盛澤實小全體教師完整的育人理念，發揮了童年精神在育人方式變革過程中的獨特價值，建構了蓬蓬勃勃的育人生態，幫助兒童實現了活潑潑的生長。

【參考文獻】

［1］李利芳.走向世界的中國童年精神［M］.濟南：明天出版社，2020：63-66.

［2］江雨爽.幼態持續理論及其對兒童教育的啟示［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23.

【作者簡介】王曉奕，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盛澤實驗小學（江蘇蘇州，215228）校長，高級教師，江蘇省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