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閱讀推廣深化發展與圖書館專業化

[ DOI ] 10.19764 / j.cnki.tsgjs.20240626

[本文引用格式] 李東來.圖書館閱讀推廣深化發展與圖書館專業化[J].圖書館建設，2024（2）：4-7.

閱讀推廣是圖書館的重要工作內容，也是展現圖書館社會價值的重要職能。中國圖書館人在其行業組織——中國圖書館學會的領導下，在全民閱讀中發揮了先導作用，展現了職責擔當。國家層面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已將“推動、引導、服務全民閱讀”確定為公共圖書館的重要任務。公共圖書館依法做好閱讀推廣工作，責無旁貸。在閱讀推廣深化發展進程中，其理性發展、持續發展、高質量發展值得重視和研究，更需要圖書館專業化的認知與支撐。

1 時代呼喚圖書館專業化

近幾年，圖書館專業化成為業界和學界關注的話題。2021年4月7日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策劃舉辦第二屆中國圖書館館長高級論壇，主題為“新階段圖書館再發現——專業化支撐圖書館事業高質量發展”，論壇共識以《推動圖書館專業化發展倡議書》的形式發布，論壇討論的內容以筆談專題的形式在《圖書館建設》2021年第6期刊載。第三屆中國圖書館館長高級論壇在2023年3月18日舉辦，主題為“數字社會與圖書館專業化發展”，延續專業化議題并拓展深化。2022年5月22日南京大學圖書館學教育百年紀念數字文明時代的圖書館——圖書館學界與業界的對話學術研討會，以“圖書館學的專業性和圖書館的專業化發展”為議題，從圖書館教育百年歷史對照今日圖書館專業化狀況。2022年8月中國圖書館學會聯合貴州省業界和學界舉辦圖書館人才培育發展高峰會議，關注圖書館專業化核心——圖書館人才成長。2023年9月在鄭州舉辦的2023年中國圖書館年會，有分主題論壇——高質量發展背景下的圖書館專業化發展之路（首屆圖書館“雙三角”主題論壇）和分會場——閱讀推廣館員專業能力的內涵與塑造，都直接關注探討專業化問題。

對應新世紀以來中國圖書館良好發展的20年歷程，在時代和社會發展的背景基點上，定位和認識圖書館自身的進步，我們圖書館人既要感到歡欣鼓舞，也需要憂慮深思。上述對于圖書館專業化的探討，反映出業界和學界普遍認識到圖書館專業化存在的問題，現象本身說明了當今圖書館專業化稀薄了、不足了、欠缺了，現實的工作實踐和理論建設都感到需要專業支撐，于是共同呼喚專業。尤其在新階段以圖書館高質量發展為導向，更需要圖書館專業化的內涵充實與品質加持，同時必須清醒地認識到當今的圖書館專業內容早已非過往所限定，單就圖書館實踐而言，其資源更迭、內容轉換、技術鼎新、體系拓展、閱讀推廣、法規標準、社會合作、人才養育等都已經提供更為寬廣的新工作領域，為專業化的研究奠定新的基礎。呼喚專業、需要專業、認識專業、回歸專業，踏踏實實做圖書館，這也是圖書館的職業存在、行業發展、專業深化的一種現實對接。

今天呼喚和思考圖書館專業化是基于對新發展階段的認識，預示著中國圖書館事業高歌猛進20年之后，以外源性為主的發展開始進入到自省和均衡的內外協調發展的新階段。西諺“讓靈魂跟上腳步”，可作為圖書館自己的警示，在新時期探索找到更好的發展道路——內源性為主的均衡發展之路。

2 圖書館專業化的再認識

圖書館專業化是什么？簡而言之，圖書館專業就是圖書館自身，圖書館專業化就是發展圖書館自己。若將近代圖書館專業誕生的1876年和創設武昌文華圖專的1920年作為中外圖書館專業化的標志，則圖書館專業化發展已逾百年之久。

回望圖書館事業的發展，在不斷變遷更新的圖書館工作內容中、在理性思考和理論研究不斷豐富與深化的過程中，專業化特征的突出表現是圖書館專業人員的存在、培養與成長。圖書館院校的存在與圖書館學科的建設發展，就是以圖書館專業人才的培養和輸出為主要任務的，同時也證明著該專業的時間積累及其獨特社會價值，不應該輕易被替換。現實中圖書館行業的存在與發展，是以獨特而厚重的圖書館專業為理性基礎并提供源源不斷的后續力量。1920年創建武昌文華圖專、1947年創辦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改革開放之初的80年代各地院校普遍開辦圖書館學專業，面向社會的廣播電視大學和函授大學開設圖書館專業培訓，社會發展需要和專業建設呼應始終是相伴相隨的，可以說，圖書館專業是以圖書館人為核心的，也以從事圖書館工作和圖書館研究的人來體現。

如何認識圖書館專業化？專業化該有哪些特征？與較為成型成熟的其他專業對照，我認為圖書館專業化至少應有五點特征：第一，要有知識貢獻。物理、化學等都有自己的專業知識體系構建，圖書館應有自己專屬的知識貢獻，從目錄學延續生發而至信息資源管理，反映著圖書館知識組織的發展脈絡，也映襯著圖書館相關的研究狀況。如果沒有專業知識貢獻，專業化程度就不夠。第二，要有核心與邊界。相對來說，物理和化學的核心與邊界是清晰的。而圖書館專業核心與邊界的共識度不高，那種認為圖書館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探索的想法和做法，即使不是錯誤的也是盲目的，至少是缺少專業認知的表現。這也正是當今圖書館業界和學界共同的困境所在。呼喚圖書館專業化，就是尋找圖書館特有的社會價值，安頓圖書館存身之地，就是要使核心與邊界清晰化。第三，要有時間積累。專業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時間堆砌起來專有知識的高度，代表著一種門檻，也需要時間檢驗，在知識累積基礎上選精去劣。一種全新出現的事物可以具有創新性、探索性，若論及專業性則還需得到時間的認定。圖書館是與人類歷史的時間歷程相關聯的。我始終認為時間是圖書館非常重要的屬性。在圖書館學者阮岡納贊的“圖書館學五定律”中，其中一條明確提出“節省讀者時間”，其余四條中有三條涉及時間因素。圖書館專業人士博爾赫斯說過 “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1]，為社會廣泛熟知。但博爾赫斯還說過，“把空間和時間相提并論同樣有失恭敬，因為在我們的思維中可以舍棄空間，但不能排斥時間。”[1]

上述三個方面的特征是通用的，各種專業都具有的。對于圖書館專業化，我認為還有兩點需要考慮：一是要有實踐應用。與純理性研究的專業和學科不同，圖書館是一種社會存在機制，圖書館學是一門應用型學科。圖書館專業化來源于圖書館現實發展，是現實發展的理性升華并反饋指導現實，面向圖書館社會實踐，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在實踐應用中完善提升專業認知，促進專業發展。缺少或遠離社會上鮮活存在的圖書館，圖書館專業的理性發展也是困難的。二是要有主體意識或自主意識。近代圖書館的設立與發展，強化了服務職能。中國圖書館界在新世紀以來的社會化進程中，轉變認知、加強服務，呈現出勃勃生機。但單純而被動的服務角色認知，反映出專業性不足和主體性不強的弱點，影響和制約圖書館的進一步發展。圖書館的職業自信、行業自信、專業自信都需要主體意識覺醒以作事業發展支撐，而專業理性養料的厚重又是圖書館主體意識的保障。在新的環境下、新的時代進程中，圖書館重新鎖定自己、認識自己，倡導專業化就是因應高質量發展的現實出路。

第二屆中國圖書館館長高級論壇發布的《推動圖書館專業化發展倡議書》有五方面專業化內容：“一、堅守初心使命，展現行業擔當。二、注重內涵發展，鍛造專業精神。三、推動技術賦能，重構核心業務。四、發揮體系優勢，注重規范引領。五、對接社會需求，加強理論實踐互動。”[2]五方面倡議直接面對當今圖書館發展的現實問題，梳理和再認識圖書館專業化百年歷程最為核心的專業化要素，希望今日的專業化發展有繼承又有時代演進充實。其中二、三、四項即來源于圖書館先賢杜定友先生的圖書館三要素：人、書、法，并已經做了新的改變與闡釋。精神來自先生，內容合于時代，庶幾可體現專業之本義。

認識圖書館專業化，除以人為核心、五個“要有”特征和五方面倡議外，還應從另外兩個角度警醒自己，由此對專業化提出兩個問題，以不斷審視和修正對專業化的深入認識：

（1）圖書館專業化不是什么？

（2）圖書館專業化應該并能夠留下什么？

對圖書館專業化的內外思考、正反思考、前后思考等多方位的分析和判斷，有助于今天再認識圖書館，在新的時代背景中找準圖書館再發展定位，以促進事業深入、持久、高質量發展。

3 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專業化思考

近20年圖書館閱讀推廣以勃興態勢獲得高速發展，成為最廣泛、多樣、豐富且富有活力的圖書館工作領域，邁入圖書館主流服務。有幾個重點轉變：一是增設專門開展閱讀推廣工作的組織。2005年中國圖書館學會設立科普與閱讀指導委員會， 后更名為閱讀推廣委員會。各省市的圖書館行業組織也緊隨其后，紛紛設立閱讀推廣委員會。由此全國圖書館界的閱讀推廣，進入有組織協調推進時期，圖書館閱讀推廣工作更有目的，更加注重方法、注重理性認知、注重行業的整合活動，凝聚起行業力量、展現專業特色。反映出圖書館人的主動作為、勇于擔當。二是圖書館的閱讀推廣工作由一般性服務工作上升為國家法律規定的職能任務。2018年國家頒布實施的《公共圖書館法》第3條明確提出圖書館“應當將推動、引導、服務全民閱讀作為重要任務”，圖書館要依法落實，做好閱讀推廣工作。三是圖書館閱讀推廣活動面向社會、進展迅猛，一改過往的圖書館閱讀服務常態、簡單等形態，積極主動開展閱讀推廣活動，注重策劃、整合、聯動，出現眾多形式新穎、內容豐富、規模大、范圍廣、富有影響的閱讀推廣活動，在全社會樹立起圖書館新形象。四是由閱讀到閱讀推廣，這不僅是認識轉變，也凸顯圖書館主體，帶來工作內涵更加清晰、職責更加明確，性質改變強化了圖書館閱讀推廣工作的主動性。我常說，全民閱讀是號召和引導，而閱讀推廣則是圖書館的職責與工作。當然，轉變還有許多，如數字閱讀及技術環境、閱讀推廣理論研究等，不一一展開。

伴隨閱讀推廣工作的鋪開與深化，閱讀推廣委員會在2018年合肥工作會議上指出，圖書館閱讀推廣應該向法治化與專業化的兩化方向發展，并作為工作導向[3]。明確閱讀推廣專業化就是做好圖書館自己，在具有圖書館屬性的五個方面扎扎實實與閱讀推廣相連，聯系實際、深耕細作。五方面為，一文獻：通過在高度、廣度、粒度等維度的揭示，展現圖書館專業化的文獻資源處理能力；二隊伍：通過信息素養培育，提升職業能力；三理論：既要有閱讀推廣的理性思考，也要有解決問題的實踐指南，這也是全民閱讀社會和圖書館新興領域共同而迫切的現實需要；四管理：靠專業、抓績效、求均衡，增強圖書館閱讀推廣活動效益；五技術：將ICT（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信息與通訊技術）作為閱讀推廣的時代之基和效能之源，擴大圖書館閱讀推廣范圍、提升其影響。同時，會議報告要求閱讀推廣委員會的委員們應成為閱讀推廣的核心人士，體現出專業認知能力。由此，圖書館閱讀推廣專業化議題提上工作日程。

圖書館專業化和圖書館閱讀推廣專業化是上下位類關系。兩者都有現實需要，弱化者需要增強，新興者需要完善，共存于圖書館專業化問題之中。圖書館專業化問題認識清楚了，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專業化才有更現實可行的討論語境。圖書館主體的不可或缺是共同且確定無疑的。閱讀推廣委員會近幾年不遺余力地推行“圖書館再發現”行動，也是希望籍由新興而富生機活力的閱讀推廣工作激發圖書館自我認知，促進圖書館專業化建設，展現圖書館的社會存在意義和專屬價值。

深化全民閱讀活動是全社會的事情，圖書館閱讀推廣在其中應該有所側重，有圖書館專業性的獨特體現。閱讀推廣委員會重視對全社會閱讀推廣狀況的分析研究。在全社會都在提倡和推進全民閱讀和書香社會建設的環境下，圖書館閱讀推廣自身的內涵、范圍、重點、特色等需有清晰的認知，這也是其專業化所在。圖書館對圖書等文獻信息資源的了解和積累優勢，已有的社會分工與布局，有助于圖書館找準新時期的定位，邁向新征程。進一步的研究分析和現實推進應關注和思考三個問題：

（1）全民閱讀大環境下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差異化在哪里？這與專業認知和工作定位息息相關。

（2）圖書館的優勢有哪些？從歷史脈絡和現實環境來看，圖書館該做好、能做好哪些事情。

（3）做閱讀推廣能夠給圖書館帶來什么？促進和發展圖書館自己應該成為圖書館閱讀推廣的一項檢驗指標。

4 新時期圖書館閱讀推廣工作重點

回歸火熱的全民閱讀推廣現實，圖書館做好新時期閱讀推廣工作，應該有所選擇，盯住重點領域，注重實踐推進與理論研究結合，共同建設圖書館閱讀推廣大廈。

2021年新一屆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推廣委員會換屆產生，在調研基礎上針對現狀與問題，明確抓重點、造房子的工作導向，更重視夯實基礎、注重特色、加強提升。形象的房屋構圖較好地呈現出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工作重點和發展路向（見圖1）。以活動整合、文獻推介、專業研究為重點，像房屋三個支柱；以標準規范為基礎，像地基促進行業共生和拓展深化；以圖書館再發現做統領，像房梁屋頂構成整體并引導實現圖書館功能。上述工作內容的深化都需要豐富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專業化建設。

閱讀推廣委員會已走過四屆18年，經歷了奠基、拓展、整合、提升的不斷發展，也反映著圖書館界閱讀推廣的進程。整合與提升是新時期圖書館閱讀推廣的主基調。聯合、整合、集合圖書館界的力量，通過閱讀推廣活動在社會展現出圖書館的新風貌，通過推介文獻展示圖書館專業特性，通過專業研究反映圖書館人群體的素養能力。提升就是圖書館對自己的再認識，是新的環境下圖書館專業化的追尋。

我思故我在，我認為還需要我行故我成。思考自己，行在專業大路，思與行結合，將促進圖書館閱讀推廣不斷深化。

參考文獻：

[1] 博爾赫斯.博爾赫斯，口述[M].黃志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

[2] 推動圖書館專業化發展倡議書[EB/OL].[2023-12-01].http：//www.im.pku.edu.cn/docs/20210423154658316851.pdf.

[3] 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推廣委員會2018年工作會議暨第十二屆全民閱讀論壇在合肥舉辦[EB/OL].[2023-12-01].https：//libnew. dzu.edu.cn/whhdyydtg/info/1149/1136.htm.

[作者簡介]

李東來 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推廣委員會主任，研究館員。E-mail：dlli@dglib.cn。 [收稿日期：2023-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