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一年之春,四周充滿了新事物的朝氣與活力。2023年的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延續了“春”的主題,推新人新作、擴展自身影響,覆蓋更廣的地域與年齡段,提供更多舞臺與機遇,也吸引了國內各大音樂學院的關注。在跨越古典與現代、兼具炫技性與紅色革命情懷的五首樂曲里,武漢音樂學院的兩位新星在2023年3月28日的上海春夜中冉冉升起。

音樂會由《降E大調小號協奏曲》拉開序幕,小號獨奏者張子睿的演奏明亮而舒展,體現其對曲目的駕馭自如,配合著跳躍式的旋律,更增添了幾分俏皮與活潑。音樂中小號與樂隊的對話和競奏,象征著兩代人的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第一樂章華彩段的前后速度對比不夠強烈,音樂中的沖擊感有所減弱。抒情的第二樂章與活躍的第一樂章形成對比,規整細膩的音樂處理映射出古典主義的理性光輝與思考,也展現了演奏者更為穩重的一面。最為人熟知的第三樂章回歸活潑的音樂色彩,快速的音樂節奏中洋溢著飽滿的熱情,再度呈現樂曲的熠熠生輝與演奏者的蓬勃朝氣。
為響應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圓夢新征程”的號召,本次音樂會選用了上海音樂學院小號教授朱啟東改編陜北民歌《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的同名曲目,展現了紅色革命精神與愛國主義情懷。在鋼琴琶音的推動下,聽眾被帶入了對祖國和黨的深情贊頌中。在快板段落中,小號奏出的節奏音型富有活力,象征著人民在黨的領導下通過革命與勞作獲得新生活的喜悅。這段旋律使用了大量的同音重復,對演奏者是一次考驗,稍有疏忽便會影響音樂的連續性。在整首作品中,鋼琴與小號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兩者的對話共同唱出一曲民族贊歌。
對祖國的熱愛與深情也體現在世界各地。《F小調小號協奏曲》訴說了奧斯卡·彪姆(Oskar Bohme)的俄式情感。作為一位扎根俄國土地并汲取德國創作技法的作曲家,彪姆以小調的憂愁色彩與下屬的和聲進行,賦予作品濃厚的斯拉夫意蘊,也反映出作曲家受到了古典德奧技法的影響。樂曲中運用了大量的音程大跳與雙吐音,并融合了情感表達中較難理解的宗教主義因素,這對演奏者在技法與情感表達上都是巨大的挑戰。

下半場,大提琴悠揚的琴聲帶領大家進入舒曼的《柔板與快板》(Op. 70)。大提琴演奏者毛悅有著更豐富的學習和演出經歷,音樂的處理更為細膩。大提琴時而主導音樂的進行,時而與鋼琴的動機互相呼應,聲部之間不斷轉換與交織,呈現出溫柔動人的音樂風格,完美地體現了舒曼“詩人音樂家”的稱號。縱然音樂在后續轉向快板,但柔情詩意的氣質并未就此中斷,而是從明線轉向暗線,通過演奏者細膩的處理隱藏于熱情的快板之中,再現了舒曼熱誠而敏感的性格。
作為收官曲,肖斯塔科維奇的《降E大調第一大提琴協奏曲》(Op. 107)在調式與體裁上實現了“回歸”和“呼應”。首尾兩部作品反映出演奏者們跨越時代向傳統經典致敬,同時敢于挑戰“新”與“難”的精神。在第一樂章中,長笛高音區的快速半音上行極具辨識度,似號令般呼喚著樂隊各聲部逐層疊加,最終承接斯拉夫風格的主題,如俄羅斯境內的山川河流,此起彼伏、奔騰不息。在第二樂章中,不同樂器、調性的轉換帶來了音色的探索與對比,情感也在隨之變化,構建出多元的音響聽覺與情感色彩。第三樂章的華彩樂段,民族性的主題、大跨度的音域與長短對比的節奏,對演奏者的技術、音樂理解與表達能力提出了極高的要求,為演奏者提供了展示技巧的機會和藝術表現的空間。
春夜的賀綠汀音樂廳閃耀著新星的光芒,他們的表現凝結了老師和前輩們辛勤教授的“心”與“辛”。然而,今日之新星若想成為他日之明星,還需要深入理解創作背景,在演出的細節上多加考量。愿今日之少年永葆蓬勃朝氣,汲取前輩之智慧,開創自我之新路,同時將“春”之精神薪火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