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隨著中國數字經濟飛速發展,省際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也日益凸顯。文章采用熵值法構建綜合評價模型,從地理空間格局、經濟空間格局對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進行評價,并運用Dagum基尼系數和核密度估計探索省際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空間特征、來源及演化趨勢。研究發現:2015—2020年數字經濟發展整體呈上升趨勢,呈現“東高西低”“沿海高于內陸”的不平衡發展特征;省際不平衡程度呈降低趨勢,但東西部、東中部區域間不平衡程度上升,數字產業化不平衡程度最高;區域間數字經濟發展絕對差異增大導致不平衡程度上升,呈現“東快西慢”態勢。
關鍵詞: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地理空間格局;經濟空間格局;Dagum基尼系數;核密度
中圖分類號:F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5097(2024)09-0028-13 ]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Characteristics, Measurement, and Evolutionary Trends of
Interprovincial Disparities in the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in China
YANG Yong, YUE Yiya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Abstract: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in our country, the imbalance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mong provinces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prominent. This essay constructs a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model using the entropy method to assess the imbalance of the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geographical spatial patterns and economic spatial patterns. It also explores the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sources, and evolution trends of inter-provincial digital economy imbalances using the Dagum Gini coefficient and kernel density estimation. Research findings: From 2015 to 2020, the overall trend of the digital economy was on the rise, characterized by a disparity in development known as "the East being more advanced than the West" and "a greater prominence of coastal areas over inland areas". The level of disparity among provinces has exhibited a diminishing trajectory, yet the imbalance betwee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as well as eastern and central regions, has been on the rise, particularly pronounced in the realm of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The disparities in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among regions have widened significantly, exacerbating regional imbalances and demonstrating a pattern of “rapid growth in the East and sluggish progress in the West”.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 imbalance; geospatial spatial patterns; economic spatial patterns; Dagum Gini coefficient; kernel density
一、引 言
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數字經濟逐漸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關鍵驅動力,并與經濟社會各領域不斷融合,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1-2]。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了“建設數字中國”戰略,黨的二十大報告和《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22年)》再次提出要加快“數字中國”建設。數字經濟不僅是鞏固經濟基礎、構筑競爭優勢、提升治理能力的關鍵,也成為縮小區域間發展差距、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力量。
在數字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數字不平等”“數字鴻溝”“數字經濟區域差異”等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現象日漸突出,但國內外學者并未對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給出明確的概念界定。區域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當前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表現之一,主要為數字經濟發展的空間分異,以及不同地區間的發展差距。許憲春等(2021)[3]從多維度、多層次出發,全面、系統地測度了中國南北方存在的發展不平衡現象,發現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較為明顯[4],且呈現自東向西梯度遞減的特征[5]。
現有研究對數字經濟的定義和外延并未達成共識。從數字經濟定義角度看,廣義層面的數字經濟包含互聯網平臺、數字技術創新等核心內容[6]。白津夫(2023)[7]提出,數字經濟的功能包括營造數字化發展的生態環境、提升勞動者數字技能、建設數字政府等;佟家棟和張千(2022)[8]認為,提升數字監管和數字治理能力在數字經濟時代十分關鍵。從相關政策報告看,美國經濟分析局(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認為,數字經濟主要包含數字化基礎設施、基于網絡實現商業往來的電子商務業務和由數字經濟使用者創造并使用的數字媒體;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將數字經濟分為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化治理、數據價值化四部分。《2022中國數字經濟人才發展報告》明確提出了人才對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及目前人才的稀缺性。2021年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對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提出了翔實規劃,也首次提出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的新經濟指標。
為了客觀評估和分析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現狀和特征,亟須構建一套數字經濟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這對平衡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縮小區域發展差距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①從經濟和地理兩大視角界定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內涵與特征,完善現有相關研究。②從新的維度構建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評價指標體系,客觀評估不平衡發展格局,為后續研究提供借鑒。③基于基尼系數和核密度函數,分析影響數字經濟發展平衡的因素,比較不同區域的特征和演化趨勢,為解決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問題提供政策參考。
二、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指標體系的構建與測度方法
科學測算數字經濟的發展規模、演變趨勢是解讀和分析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基礎,本文因此構建指標體系,采用量化方法測度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早期學者多采用信息設備接入層面的單一指標衡量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狀況[9],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應用推動生產函數變化,數字經濟的內涵也不斷演化和“外延”,學者們逐漸將研究視角放到更加微觀的地區層面的人才創新、政府治理、地理要素、數字普惠金融、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10-14]。
總體而言,目前有關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的研究視角單一,缺乏整體性,涵蓋范圍較窄,不能準確描述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特征。本文在現有研究基礎上,創新性地融合“治理數字化”“數字經濟生態環境”“創新環境”“人才環境”等維度,從7個維度構建包含54個指標的綜合評價體系(見表1所列),以期為政府、企業和其他利益相關方提供切合實際、有針對性的指導。
(一)測度指標體系
本文遵循理論性、度量性、應用性的原則選取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指標。其中:數字基礎設施反映數字經濟發展的物質基礎;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關注數字技術在產業中的應用;治理數字化涉及數字技術在政府和社會治理中的運用;數字經濟生態環境關注數字化發展對環境的影響;創新環境體現數字經濟的創新潛能;人才環境則是支撐數字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指標權重由熵權法計算得出,維度權重由指標合成得出。
(二)指標體系構建方法
考慮數據本身的數量特征和數量關系,本文采用全局熵值法測度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綜合水平及各子系統水平,采用算術平均和幾何平均結合的方法賦予各測度指標權重值,再進行綜合賦分、量化排序。原因在于:①算術平均對異常值(極大或極小值)較為敏感,而幾何平均相對穩健,兩者結合可以減少異常值的影響;②在一些偏斜分布的數據集中,算術平均受尾部數據影響較大,而幾何平均對對數分布的數據更為敏感,兩者結合可以減少對稱分布的偏斜影響。本文借鑒劉震等(2022)[36]的做法,實施如下步驟:
第一步,為避免不同測度指標在數量級和量綱方面的不一致,運用極差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體系中各測度指標Xij作標準化處理:
[Yij=Xij-minXijmaxXij-minXij] (1)
其中:i表示省份;j表示測度指標;Xij和Yij分別表示原始的和標準化后的不同維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測度指標值;max(Xij)和min(Xij)分別表示Xij的最大值與最小值。
第二步,計算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體系中各測度指標Yij的信息熵Ej:
[Ej=ln1n∑∞i=1Yij∑ni=1YijlnYij∑ni=1Yij] (2)
第三步,計算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體系中各測度指標Yij的權重Wj:
[Wj=1-Ej∑mj=11-Ej] (3)
指標的權重系數越大,說明其在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綜合評價體系中越重要。為強調各指標的權重,本文采用非線性組合方式,計算全國31個省份(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指數(DEI)如下:
[DEIi=DIFai+DINbi+INDci+GODdi+DENei+DIEfi+DTEgi] (4)
其中,a,b,c,d,e,f,g分別表示數字基礎設施(DIF)、數字產業化(DIN)、產業數字化(IND)、治理數字化(GOD)、數字經濟生態環境(DEN)、創新環境(DIE)和人才環境(DTE)的權重系數,體現七個維度融合發展。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表示為:
[DEIi=j=18Yai,DIF+j=926Ybi,DIN+j=2739Yci,IND+j=4042Ydi,GOD+j=4346Yei,DEN+j=4750Yfi,DIE+j=5154Ygi,DTE] (5)
(三)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測度方法
為了對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現象進行深入研究,本文采用Dagum基尼系數及其子群分解方法測算數字經濟發展空間不平衡程度及其來源。將中國按照地理空間格局和經濟空間格局劃分為k個區域,k=3或8,n為全國的省份數(n=31),nj(nh)是地理空間或經濟空間格局j(h)內的省份數,yji(yhr)代表各維度內i(r)省份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y]為全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平均值。計算公式為:
[G=∑kj=1∑kh=1∑nji=1∑nhr=1yij-yhr2n2y] (6)
Dagum把總體基尼系數G劃分為區域內差異Gw、區域間差異Gnb和超變密度差異Gt,同時有G=Gw+Gnb+Gt。
進一步地,本文采用核密度估計方法反映區域數字經濟發展分布的整體狀況。令f(y)是隨機變量y的密度函數,y的概率密度估計如下:
[fy=1nh∑ni=1kyi-yh] (7)
[ky=12πexp-y22] (8)
其中:k(y)是核函數;n是觀測值的個數;yi為獨立同分布的觀測值。
(四)數據來源
2015—2020年是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時期,數字經濟產值在GDP中的比重逐年上升[37]。本文樣本數據(因數據可得性未包括港澳臺地區)主要來源于2015—2020年國家統計局官網、各省份歷年統計年鑒以及歷年《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報告》《中國信息年鑒》《中國信息產業年鑒》《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經濟普查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等。新冠疫情打亂了數字經濟發展節奏,導致2020年以后的數據存在異常,本文暫時將其排除在外。對部分數據缺失的年份,本文采用移動平均等方法進行填充。
三、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空間特征分析
(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地理空間特征分析
為了更好地描繪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區域特征,本文從地理空間格局角度對東、中、西部地區(1)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進行分析。本文根據式(1)-式(5),使用全局熵值法進行測算,結果見表2所列??梢钥闯觯袊鴶底纸洕l展的地理空間不平衡顯著。在樣本期間,東部地區發展水平均值最高(0.351)、中部次之(0.230)、西部最低(0.183),數字經濟發展在空間上呈現“東高西低”的不平衡特征。同時,各區域內部也存在不平衡,主要表現為“東部>西部”。進一步通過因子分析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將中國分為三個梯隊(KM0=0.714):第一梯隊包括廣東和江蘇,發展水平最高,其中,廣東作為國內最早布局數字經濟發展的省份,擁有沿海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便于引進外資和先進技術,發展遠超全國平均水平;第二梯隊包括珠三角、長三角和京津冀地區省份,說明區域一體化是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現路徑,數字經濟一體化發展很好地避免了“信息煙囪”“數據孤島”等問題;第三梯隊包括中部和西部地區所有省份,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較高。
(二)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經濟空間特征分析
從傳統和宏觀的地理空間視角研究,難免存在研究不全面、不細致的問題,有學者指出,八大綜合經濟區的劃分更能反映當今經濟發展的實際和要求[38],對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的分析也更加細致合理(李研和洪俊杰,2021)[39]。因此,本文進一步從經濟空間格局視角,對東北、北部沿海、東部沿海、南部沿海、黃河中游、長江中游、大西南和大西北綜合經濟區(2)的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進行分析比較,以便更精準地預測各經濟區的發展潛力和趨勢,為未來數字經濟的平衡發展提供更科學的指導。
由表3可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居于首位的是東部沿海綜合經濟區,大西北綜合經濟區位于末位,表現出明顯的“東高西低”“沿海高于內陸”的不平衡特征。從均值結果看,東部沿海(0.424)>南部沿海(0.356)>北部沿海(0.322)>長江中游(0.250)>大西南(0.229)>黃河中游(0.223)>東北(0.196)>大西北(0.130),沿海綜合經濟區整體發展水平高于均值。從發展趨勢看,經濟空間格局下全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總體逐步上升,年均增長率為30.57%。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的人才環境水平上升速度最快,年均增長率為35.55%;東北綜合經濟區的人才發展速度則落后于其他地區,年均增長率為20.20%,主要是因為經濟發展相對滯后,人口嚴重外流,2015—2020年吉林、黑龍江、遼寧的常住人口均出現負增長,分別下降1.82%、1.01%和0.50%。
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可能是因為地理、資源、經濟、政策等因素的影響。具體地,東部沿海綜合經濟區發展水平最高,大西南綜合經濟區的四川因政策支持而數字經濟發展潛力大,省會成都推出了數字經濟強市戰略。八大經濟區的發展各具特色,沿海綜合經濟區產業多元化,珠三角偏制造業,京津冀偏服務業,東北綜合經濟區的數字化程度較低。未來要全面平衡發展數字經濟,根據各地優勢進行引導和支持。
(三)分維度下數字經濟不平衡發展的變化特征
中國數字經濟各維度的發展在全國范圍內均存在不平衡,如圖1所示。廣東、江蘇、浙江、北京、山東、上海發展程度較高,其余省份差異不大。數字產業化平衡程度最低,說明地區間在數字產業發展、信息技術類產業投資方面差異顯著,政府應適當對中西部地區予以資金和政策傾斜。產業數字化和數字基礎設施在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區發展較好,這與該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有關。全國人才環境和治理數字化相對平衡,說明政府引進人才相關政策卓有成效。
從地理空間格局看,東部地區各維度發展水平遠高于中部和西部,且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不平衡程度最高,這是因為東部地區通常聚集了更多的高科技、高研發密集型產業,這些產業對數字技術的需求較大,也更愿意實施數字化轉型,從而推動數字產業化水平整體提高。此外,東部地區通常擁有更完善的信息技術基礎設施,包括網絡、數據中心、云計算等,也為數字產業化提供了良好的基礎條件。
從經濟空間格局看,東北、黃河中游、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在治理數字化上不平衡程度較高,原因可能在于,這些地區得到的政策支持和財政投入力度相對較小,需要進一步提升政府治理的數字化水平和效率。
四、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來源及測度
(一)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總體不平衡來源及分解
1. 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總體不平衡
本文根據式(6),測算2015—2020年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Dagum基尼系數,結果見表4所列。
從演化趨勢看,數字經濟發展的基尼系數總體呈現顯著的空間不平衡變化趨勢,從2015年的0.251降至2020年的0.244,年均降幅為2.79%,說明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的總體不平衡程度逐年降低。從演化過程看,2015—2020年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呈波浪式降低態勢,2017—2019年差距逐年擴大,原因可能在于,隨著“寬帶中國”“普遍服務”等措施逐步實施,中國區域和城鄉發展不平衡的矛盾日益突出,導致數字經濟總體發展呈現自東向西逐級減弱的特點;2019—2020年,差距初步縮小,這可能與工信部2019年11月19日發布的《“5G+工業互聯網”512工程推進方案》有關,5G技術的加速落地推動了數字經濟平衡發展。
2. 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來源及分解
表5報告了2015—2020年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來源及貢獻率。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來源可分為區域內差異、區域間差異和超變密度差異,其中,超變密度差異指地理空間格局內差異與區域間差異的交互作用對數字經濟發展整體不平衡的影響程度。樣本期間,區域間差異貢獻率最高,區域內差異次之,超變密度差異貢獻率最低。可見,區域間差異是主要來源,縮小差距有利于整體發展,從演化趨勢看,不平衡程度呈降低趨勢,從2015年的0.157降至2020年的0.148。具體來看,中西部地區人才和治理水平提升,在電商、數字金融、物流以及地方政府互聯網服務能力等方面與東部地區的差距也在縮小。而區域內和超變密度差異先增后減,后逐漸恢復正常,2018—2019年hAJx+YGpzuGT7IRMv8xAjA==增長約10%,這可能與中美貿易摩擦后實施的措施有關。不平衡分解貢獻率與來源波動一致,區域間差異貢獻率最高,組間基尼系數主導了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2015—2020年,區域間差異貢獻率降低,區域內和超變密度差異貢獻率提高,區域內及交互作用對總體發展影響變大。
3. 分維度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來源及分解
如前文所述,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整體呈降低趨勢,但七個維度的差異發展態勢不一,具體見表6所列。
總體來看,2015—2020年,數字基礎設施和創新環境不平衡程度略有上升,其他維度不平衡呈波動降低趨勢。治理數字化和數字經濟生態環境差異年均縮小25%和21%,顯示出各地的經濟韌性和活力。東部與中西部人均GDP比值減小,說明東西差距逐漸縮小,區域協調性增強,這可能是因為政府決策起了關鍵作用,一方面構建全國“一盤棋”的數字經濟發展機制,另一方面各地加快“數字政府”建設,提升執行效率、簡化辦公流程,落實相關政策。東部地區技術和創新水平高,市場規模大,數字基礎設施完善,數字經濟發展基礎好。中部地區土地資源豐富,數字基礎設施待完善,技術和創新水平不斷發展。西部地區產業基礎相對較差,技術和創新滯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空間大。
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分解貢獻率變化平緩,區域間差異貢獻率逐年降低但仍ROEZK4Px96OEXTvfa5KRGg==占主導地位,區域內次之,超變密度貢獻率最低,表明區域間和區域內交互作用對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影響較小。
(二)不同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來源和測度
1. 地理空間格局下的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
從組內看,樣本期間,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最高,均值為0.210,西部為0.182,中部為0.114,說明中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比東西部地區更平衡。中部地區的河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最高,均值為0.309,山西和吉林較低,為0.177,其他省份均值集中分布在0.250左右。東部地區的廣東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最高,均值達到0.628,天津和海南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最低,均值僅為0.217和0.150,廣東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是海南的6倍,區域內存在較高程度的不平衡??梢?,東部地區經濟發達,是數字經濟發展“龍頭地區”,但仍需要強化區域一體化發展,帶動河北、天津等地的數字經濟發展。西部地區的四川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最高,均值達到0.336,陜西、重慶、廣西在0.200以上,西藏最低,僅為0.091。西部地區應盡快建立完善的數字經濟規劃和支持政策體系,抓住東部地區產業轉移的歷史性機遇,大力引進先進的數字經濟企業和項目,促進本地區企業和產業的數字化轉型。
從組間看,2015—2020年,東西部區域差異均值為0.270,不平衡程度最高,其次是東中部,差異均值為0.216,中西部差異均值最低,為0.169。這可能導致經濟增長不平衡,使得中西部地區產業轉型難度加大,從而制約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阻礙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為此,政府不僅要加強數字化技術人才培養,還應通過提供稅收優惠政策、金融支持等措施支持中西部地區的數字化經濟發展,推動數字化轉型。
從演化趨勢來看,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均呈現先上升后降低的態勢。由表6可知,2015—2016年東中西部地區不平衡程度整體上升,主要體現在數字基礎設施方面。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3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與2015年相比,2016年通過移動互聯網進行營銷推廣的公司比例增長近一倍、使用手機進行網上支付的用戶數年增長14%,互聯網端口和域名數大幅增加。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尤其體現在發達地區,平均增長率達到14.52%,與欠發達地區的差距進一步拉大。2016—2017年,不平衡程度降低,主要體現在產業數字化維度上。隨著時間推移,上述差距逐步縮小。地理空間格局內和區域間的數字經濟同步發展,東部發達地區帶動中西部欠發達地區,區域發展逐漸趨于平衡。
2. 經濟空間格局下的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
本文進一步對經濟空間格局下的組內不平衡進行測算,基尼系數測算及分解結果如圖2所示。可以看出,各地區均存在不同程度的不平衡現象,但與地理空間格局的測算結果總體一致。南部沿海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最高,尤其在2018—2019年差異最顯著,這主要是因為廣東和福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遠超海南等數字經濟發展較弱省份。大西北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變化最大,在2016年差異最大,之后呈緩慢縮小趨勢。雖然大西北綜合經濟區非省會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迅速提升,實現了向省會城市的追趕,但仍有較大提升空間。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始終保持最低,差異不大但發展空間極大,湖北、安徽、湖南和江西均處于全國中游水平,缺少中心城市的帶動。北部沿海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僅次于南部沿海綜合經濟區,北京和山東始終領先于河北和天津,差異程度變化不大。
可見,經濟空間格局下的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主要是由區域間差異造成,與地理空間格局測算結果一致。結合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分解結果,可以看出,隨著數字經濟的深入發展,同一區域內部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呈現一定的趨同趨勢,但省份之間仍然處于不平衡狀態。區域內貢獻率在逐年降低,說明在經濟空間格局內部,數字經濟發達省份的經濟發展不平衡有所改善,與前文結論一致。
五、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演化趨勢分析
考慮經濟空間格局易受未來政策等因素影響,本文根據式(7)、式(8),從地理空間格局進一步測算分析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整體演化態勢。
(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時序演化特征
2015—2020年,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總體呈現顯著上升趨勢,從2015年的0.219增至2020年的0.287,增長了31.05%。中部地區增長幅度最為顯著,總增長率達到33.84%;西部地區總增長率為33.55%;東部地區增幅最小,總增長率為28.70%。主要原因在于,東部地區的數字經濟存量較大,邊際增長效應相對較弱,而中西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低,邊際增長效應較強。此外,近年來國家不斷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扶持力度,使得中西部地區具有強勁的發展動力和后發優勢,趕超效應明顯。
中西部和東部地區仍存在較大程度的數字經濟不平衡。以2015年和2020年為例,廣東數字經濟發展均值分別為0.501和0.717,而陜西為0.206和0.262,兩者相差0.295和0.455,不平衡程度呈上升態勢。因此,當前仍要重點關注區域數字經濟一體化發展,著力改善欠發達地區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狀況,不斷縮小區域間數字經濟發展差距,避免進一步加深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
(二)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動態演化特征
通過核密度估計方法,從核密度圖的位置、形態和延展性等方面對中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態勢及分布情況進行分析,具體如圖3所示。樣本期間,東、中、西部地區和全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核密度曲線位置均逐漸右移,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總體提升,與前文結論一致。
從全國層面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核密度曲線中心向右移動,峰值降低,顯示區域間不平衡程度逐漸降低。東部地區發展最快,但不平衡程度也最高,其中,北京、上海、廣東、浙江等省份數字經濟發展迅速,遠超其他省份。中部和西部地區核密度曲線峰度降低、寬度變大,表明中西部各省份發展水平提高,但不平衡程度上升,西部地區不平衡程度更高。
從分布態勢看,東、中、西部地區主峰峰值下降,寬度變大,說明絕對差異導致的不平衡在增加。部分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或降低,可能是因為,發達省份能帶動整體水平提高,但也會對其他省份產生遮蔽效應,進而制約其他省份數字經濟的發展。
六、結論與建議
本文從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等七個維度界定數字經濟的內涵,運用熵值法測算中國2015—2020年31個省份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從地理空間格局和經濟空間格局利用Dagum基尼系數與核密度估計測度了中國省際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特征、來源及演化趨勢,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從空間特征看,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整體呈現“東高西低”“沿海高于內陸”的不平衡特征。在地理空間格局上,東部地區不平衡程度最高,西部次之,中部最低,東西部、東中部區域間不平衡程度較高,始終保持較大差異,尤其是東西部不平衡一直處于最高水平。在經濟空間格局上,沿海綜合經濟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高于內陸,四川的數字經濟發展在西南綜合經濟區尤為領先。分維度看,數字產業化不平衡程度最高,東北綜合經濟區、黃河中游綜合經濟區、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治理數字化不平衡程度較高。
第二,從來源及測度看,中國省際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逐漸降低,數字鴻溝不斷彌合。但在地理和經濟空間上都存在顯著的地區不平衡,且區域間不平衡大于區域內,即省際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程度高于各省內部。
第三,從演化趨勢看,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的區域間不平衡程度逐漸降低,但區域間的絕對差距逐步擴大,究其原因,東部發達地區較高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可能會對欠發達地區產生遮蔽效應,導致數字經濟發展呈現“東快西慢”態勢。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補齊中西部地區數字產業化發展短板。針對“東高西低”和“東快西慢”的發展特征,政府在制定經濟政策時應采取差異化策略,如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式吸引數字產業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加快欠發達地區軟件業務、信息傳輸服務的發展。
其次,改善營商環境,加大對企業科技創新的支持力度。政府應營造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加大對科技創新的資金投入,鼓勵創新創業,促進民營企業發展,促進東部地區高新技術企業與中西部地區的科研院所和高校進一步合作,加速科技成果的轉化和應用,提升市場經濟活力。
最后,推進政府數字化治理能力建設,構建現代化治理體系。一方面是治理模式的發展,各地政府應加大數據的開放共享力度,建立完善的運行標準和權責體系。另一方面是治理技術的提升,要培育一批具備數字素養的政府公務員,發揮人才在數字任務和數字工作中的主導作用[40],同時,充分利用政府門戶網站、移動政務APP等平臺,不斷提升政府治理能力和效率。
本文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考慮數據的連續性和可得性,本文數據采集截至2020年。盡管研究結論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中國數字經濟不平衡發展的特征及歷程,但對其發展現狀的討論存在不足。未來將進一步創新數據來源、豐富指標設計,跟蹤分析數字經濟的不平衡發展水平。②本文重點分析了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特征、測度及演化趨勢,未來可基于計量模型,進一步檢驗影響導致其不平衡發展的因素。
注 釋:
(1)根據國家統計局《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就業規模持續擴大——第四次全國經濟普查系列報告之十三》中的劃分標準,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和新疆。
(2)根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發布的《地區協調發展的戰略和政策》中的劃分標準,東北綜合經濟區包括遼寧、吉林、黑龍江;北部沿海綜合經濟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東部沿海綜合經濟區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南部沿海綜合經濟區包括福建、廣東、海南;黃河中游綜合經濟區包括陜西、山西、河南、內蒙古;長江中游綜合經濟區包括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大西南綜合經濟區包括云南、貴州、四川、重慶、廣西;大西北綜合經濟區包括甘肅、青海、寧夏、西藏、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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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許 燕,夏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