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研究

摘要：西文裝幀形式資料蘊含重要的歷史文化信息，具有較強的學術研究價值和歷史保存價值。論文以北京市檔案館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為研究對象，對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破損狀況進行調查，指出其病害類型、分析修復難點，并在此基礎上提出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原則、修復流程，結合其結構特點和材料特性總結、設計出針對各類病害的修復技術手段，以期為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工作提供參考與借鑒。

關鍵詞：西文裝幀形式資料 修復原則 修復實踐

西文裝幀形式資料是我國與他國交流、共享的見證，其樣式美觀，制作精良，具有較強的學術研究價值和歷史保存價值。因年代久遠、早期保存條件差以及在利用過程中造成的磨損等諸多原因，西文裝幀形式資料已出現不同程度的損毀，需要進行修復，以延長壽命。本文以北京市檔案館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為例，在詳細分析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面臨難點的基礎上，開展修復研究與實踐。

一、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破損狀況

北京市檔案館現藏有4104冊西文裝幀形式資料，時間跨度為1747—1940年，內容涉及地理、科技、文化教育等領域。對于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破損狀況，需要依據明確的病害分類和破損等級劃分。鑒于目前尚未出臺相關標準規范，筆者參考國家檔案和文物保護行業標準《明清紙質檔案病害分類與圖示》（DA/T 61—2017）[1]、《館藏紙質文物病害分類與圖示》（WW/T 0026—2010）[2]、《紙質檔案搶救與修復規范第1部分：破損等級的劃分》（GB/T 42468.1—2023）[3]，將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病害類型分為裝幀病害、紙張病害及歷史修復不規范，并參考破損面積及是否影響信息識讀兩個指標，劃分為特殘破損、嚴重破損、中度破損、輕度破損四個等級。裝幀病害包含封皮缺失、破損，書脊、書角破損、斷裂；紙張病害包含紙張污漬，如灰塵、泥斑、霉斑，紙張酸化，紙張褶皺，紙張破損、撕裂；歷史修復不規范包含膠帶粘貼等。

以此為依據，筆者采用普查法對北京市檔案館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破損狀況進行了調查。經統計，其中特殘破損占調查總量的2%，表現為封皮丟失，紙張翻動掉渣，紙張pH值低于4.0，紙張殘缺面積大于40%；嚴重破損占調查總量的35%，表現為封皮斷裂，書脊鎖線斷裂，紙張發黃發脆現象嚴重、出現大面積的黃色氧化斑，紙張撕裂面積高達50%，紙張pH值在4.0至5.0之間；中度破損占調查總量的34%，表現為封皮磨損，書角殘缺，書脊鎖線殘缺，紙張發黃發脆，紙張撕裂或褶皺面積達20%～50%，紙張pH值在5.0至5.5之間；輕度破損占調查總量的25%，表現為封皮輕微磨損，書角、書脊磨損，鎖線松動，紙張輕微發黃發脆，紙張撕裂或褶皺面積小于20%，紙張pH值在5.5至6.5之間。

總的來看，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破損類型以封面丟失或破損，書脊松動，紙張酸化、污漬為主，占比最多的是中度破損和嚴重破損。

二、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面臨難點

西文裝幀形式資料與我國傳統裝幀形式古籍在裝幀形式、所用紙張、印刷方式及材料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其修復主要面臨以下難點。

（一）裝幀結構復雜

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裝幀結構復雜，制作工藝煩瑣，包括書身的裝訂、書脊的連接、封皮的制作等多個方面。例如，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使用鎖線裝訂數帖紙張，鎖線裝訂方式反映著該冊資料的裝幀風格；書脊通過環襯承擔著封面與書芯的連接；封皮多由皮革或布料等材質包裹硬卡紙制作而成，且有較多的圖案和裝飾。一旦裝幀結構破損，恢復其原有裝幀結構的修復操作難度較大，不僅需要考慮書脊與書芯的固定、書脊與封皮的過渡連接，還需要考慮封面的填充和重裝。

（二）紙張修復難度大

從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所用紙張來看，其種類以道林紙為主，質地較厚，強度較大，治理折痕、褶皺等病害時，不易撫痕整平；多數紙張存在復合病害，一般以發黃、酸化為主，伴隨著不同程度的缺損、斷裂病害，以及在保存與利用過程中沾染上的各種污漬，情況復雜。此外，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多為油墨雙面印刷，治理紙張破損、缺失等病害時，補紙選擇有難度，需要考慮其特殊要求：既要與原件紙性相似，[4]又不能影響字跡信息識讀。

（三）歷史修復不規范

部分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存在不規范修復痕跡，如使用膠帶粘貼、使用牛皮紙與書芯粘貼以充當封皮等，對其壽命具有不利影響。膠帶中的黏著劑由多種聚合物組成，長期與紙張接觸，會影響紙張的物理性質，加速紙張的老化；牛皮紙與書芯粘貼充當封皮，一方面會加重紙張間的磨損，另一方面尺寸不合適的牛皮紙也無法起到保護書芯內頁的作用。這些不規范修復需要清除，以便后續進行規范修復以延長其壽命。然而清除操作難度較大，且清除過程中易損傷資料，需要謹慎進行。

三、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技術路線

為規范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工作，筆者制定了修復原則和流程，并結合館藏資料的結構特點和材料特性，確定了修復技術手段及質量要求。

（一）修復原則

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原則遵循最小干預、修舊如舊、可逆性的原則。[5-6]最小干預原則表現為主張適度和局部修補，以搶救為主、治病為輔，能不修補則不修補，能少修補則不多修補；修舊如舊原則主要是針對修復材料的選擇，要求所使用的修復材料與資料實體的材料顏色、材質、厚度、紋理相近，取得的修復效果與未修復的地方色調與質感和諧統一，以減小修復前后的視覺差異；可逆性原則是針對修復技術、修復材料的選擇而提出的，要求所選擇的修復工藝和材料不會對資料產生永久性影響，必要時能夠修改或去除。

（二）修復流程

可以按照修復前、修復中、修復后三個階段，“一冊一案”逐冊制定修復流程。

修復前，需要記錄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檔號、裝幀信息、病害信息并進行拍照留存；制訂修復方案，確定修復技術及修復材料。

修復中，需要預先開展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清潔工作，去除塵土、霉菌、蟲害、污漬，并去除舊裱材，如膠水、破損的書角、封皮等；根據病害類型，選擇具有針對性的修復方法，開展修復工作，如紙張修補、裝幀恢復等。

修復工作完成后，需要建立修復檔案，記錄修復流程及所用材料，并開展修復效果評價。

（三）修復技術手段及質量要求

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技術手段與質量要求應基于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原有形制進行設計與制定，以便恢復其原有形制，同時清除不規范修復，且所有操作都需遵循修復原則。針對不同類型的病害，應采用適宜的修復技術手段，滿足相應的修復質量要求，具體內容如表1所示。

四、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實踐及評價

依據前述修復技術路線，筆者選取多冊具有典型病害特征的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作為修復對象，對其開展修復實踐，并評價修復效果。

（一）修復實踐

1.裝幀恢復。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裝幀結構和樣式是文化與審美的體現，不能隨意更改和覆蓋。針對裝幀結構恢復問題，應采取以加固、填充為主，裝幀恢復為輔的治理型裝幀修復技術，即對斷裂、丟失的封皮進行補缺、重制；對斷裂鎖線進行加固；對殘缺書角進行填充、包裹，等等。下面將重點論述以下4種裝幀恢復方面的做法。

一是封皮破損。針對封皮的小面積破損，可以采取填充+粘貼的補缺方式，即用手術刀將封皮缺口處裁開，去除雜質和灰塵；在小口處涂抹適量漿糊并粘貼，目的是填充缺口，以及加固封皮皮質與內里紙板之間的連接；最后，使用無乳膠海綿蘸取蠟質膜，均勻涂抹至封皮并晾干，以防止皮革在后續的保管環境中變黑、紅腐。

二是封皮重裝。針對封皮丟失/脫落病害，可以裁制兩個均比書芯長寬各多5毫米的硬紙板（多出來的寬度可以更好地保護書芯，防止受到磨損），并用皮革或者棉/麻布連接（兩個紙板間的距離為書芯的寬度），隨后采用一整塊皮革覆蓋、包裹兩個紙板及中間連接處，即制作完成了新的封皮；完成清潔工作后，在書芯、書脊處均勻涂抹漿糊，依次粘貼棉網（與書芯同寬，長度少2～3厘米）、手工皮紙（與書芯同長，每側寬度多2厘米），用以固定書芯鎖線；側切封皮連接書脊側的內外邊緣處2厘米深，將切口處削薄，并處理好切口處雜質；之后將手工皮紙涂抹漿糊，粘貼至封皮的內側切口處；最后將整本資料壓實并晾干。

三是書脊破損。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書芯通過環襯與封皮連接，若開展書脊修復，需將書芯與封皮進行剝離。基于最小干預原則，筆者特選取封皮脫落或丟失的館藏資料開展書脊修復工作。針對書脊鎖線的輕微破損及斷裂，首先使用甲基纖維素進行濕敷，去掉殘留的舊膠水并擦凈，將染色的手工皮紙均勻涂抹漿糊后粘貼在破損處；針對書脊的大面積破損及鎖線斷裂，進行書脊的加固和重制，即將染色后的手工皮紙（與書芯同長同寬）與棉布（與書芯同長，但左右兩邊各多出2厘米，多出來的部分便于與封皮進行連接）粘貼，隨后再在書芯處粘貼一張與原書脊同樣大小的硬卡紙，作為新書脊。

四是書角破損。筆者所選擇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書角磨損程度為中度，基于最小干預原則，采用正常塞膠法進行修復，即用手術刀將破損書角的布料處裁開小口，進而挑開內里的紙板使其分層，去除雜質和灰塵，在小口處涂抹適量漿糊、注射黏合劑，目的是填充缺口、加固書角紙板之間的連接，恢復書角內紙板的支撐力；隨后壓平書角，緩慢晾干，避免因涂抹漿糊而引起的書角厚度不均、形變等問題；最后用漆布涂抹漿糊對書角進行包角，并用特氟龍骨刀進行書角塑形。

2.紙張修復。針對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紙張的復合病害，需在不改變紙張物理性質的前提下，逐一開展修復，要求所使用的修復材料間不存在化學反應。針對雙面印刷紙張，為不影響字跡的識讀，需選用透明度較高的修復用紙。針對紙張的折痕、褶皺病害，需預先浸潤紙張，使紙張處于溫潤潮濕狀態，以便進行后續操作。下面將重點論述以下5種紙張修復做法。

一是紙張破損。針對紙張的破損、撕裂問題，選用純棉絲網[7]進行加固修補，即待修復紙張噴潮展平后，將純棉絲網平鋪至紙張破損、撕裂部位并覆蓋宣紙，以避免與電熨斗直接接觸，隨后使用電熨斗進行均勻熱壓。針對紙張的大面積缺損、斷裂病害，選用三椏皮紙進行紙張托裱：將待修補的紙張拼接完整，均勻涂抹漿糊后，鋪上染色的三椏皮紙，并用棕刷輕輕排實，避免出現褶皺、氣泡，最后吸干多余的水分并晾干。

二是紙張掉頁。針對紙張掉頁病害，遵循最小干預原則，在掉頁紙張的邊緣涂抹少量的黏合劑，將其粘貼到原位置；裁剪一張寬2～3厘米、與紙張同長的三椏皮紙，并均勻涂抹漿糊，粘在書脊連接處，以增加掉頁紙張與書脊的連接，增強牢固性。

三是紙張酸化。對于紙張酸化病害，可以采用Bookkeeper脫酸法[8]對紙張進行脫酸，即先將紙張平鋪在脫酸儀上，隨后均勻噴灑Bookkeeper脫酸液（主要成分是安全無毒的惰性液體全氟庚烷和氧化鎂顆粒），晾干后即完成脫酸工作。后經測試，紙張pH值由4.35升至8.38。

四是紙張污漬。針對紙張的灰塵、泥斑，可以選用無水海綿、橡皮反復輕輕擦拭，避免用力過大造成紙張破損。針對霉斑，主要采用干洗和酒精擦拭的修復手段，即使用微型吸塵器，在產生霉菌的部位反復吸附霉菌，以除去浮在表面的霉菌孢子；隨后使用沾有酒精的脫脂棉球擦拭產生霉菌的部位，防止在日后的保存中霉菌的二次生長和蔓延。基于最小干預原則，對于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所出現的小面積鐵銹斑、油斑等污漬，未開展修復。

五是紙張褶皺修復。在修復實踐中，發現少量酒精可以加快紙張吸附蒸餾水的速度，使其更快處于溫潤潮濕狀態，故在吸水紙上噴灑了蒸餾水與少量酒精的混合溶液，并將其平鋪在有褶皺的紙張上下，隨后將其放在壓平機上進行壓平、晾干。

3.不規范修復的再修復。膠帶的基材遇熱會軟化脫落并殘留黏合劑，對此可以選用甲基纖維素濕敷或乙酸乙酯[9]溶解去除。針對膠帶粘貼破損，主要采用加熱干揭和悶潤的修復手段，即使用電熨斗低溫熨燙膠條部分，趁溫熱用鑷子、手術刀小心揭下，并使用甲基纖維素進行濕敷悶潤，清除膠帶殘留物。

牛皮紙充當封皮時，一般使用膠帶連接牛皮紙與書芯，預先剝離舊的裱材與書芯的連接，隨后重新制作封皮。完成清潔工作后，可以采用加熱干揭與悶潤的手段去掉舊的裱材，并用甲基纖維素濕敷清除膠帶殘留物，隨后進行封皮的重裝工作。

（二）修復效果評價

上述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典型病害的修復質量情況是：書角邊緣垂直、裁切整齊；封皮大小能夠完整覆蓋書芯；紙張干凈整潔；紙張拼接位置平整潔凈、無黏合劑殘留，且不影響字跡信息識讀；脫酸后的紙張由酸性轉為堿性，并在紙張表面存留堿性物質，保證紙張在短時間內不會返“酸”，字跡無洇化、褪色現象。評價結果是滿足修復質量要求，修復效果較好，進一步提升了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可讀性和可用性，有利于長期保存。

西文裝幀形式資料蘊含重要的歷史文化信息，需要對其破損進行修復，以延長其壽命。而相比廣受關注且成果豐碩的我國傳統裝幀形式古籍的修復工作，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工作的開展相對落后，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國內對于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重視程度不足，對其裝幀形式、結構不太了解，無法有針對性地開展修復；另一方面是因為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修復工作的技術性較強，操作難度較大，令很多修復人員望而生畏。本文通過分析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技術難點，設計出多種適合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的修復技術手段，希望能夠對檔案館開展西文裝幀形式資料破損調查和修復工作提供參考與借鑒。

*本文系國家檔案局暨北京市檔案局科技項目“北京市檔案館館藏西文裝幀形式資料保存狀況與修復研究”（項目編號：2021-B-07）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及參考文獻：

[1]全國檔案工作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明清紙質檔案病害分類與圖示：DA/T 61—2017[S]//全國檔案工作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檔案工作標準匯編11.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2018：63-76.

[2]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文物局.館藏紙質文物病害分類與圖示：WW/T 0026—2010[S].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2010：1-10.

[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檔案局.紙質檔案搶救與修復規范第1部分：破損等級的劃分（GB/T 42468.1—2023）[EB/OL].（2023-10-09）[2024-01-22]. https：//www.saac.gov.cn/daj/gjbz/dabz_list.sht？ ml.

[4]祝金夢.檔案修復用紙選配存在的問題及對策研究[J].北京檔案，2020（10）：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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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劉姣姣，賈曉燕，李玉虎，等.紙質檔案親水性棉網加固新技術[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8，46（3）：74-79.

[8]劉家真.Bookkeeper脫酸應用效果評價[J].蘭臺世界，2020（1）：32-38.

[9]耿寧.中、西古籍修復的比較研究[D].合肥：安徽大學，2014.

作者單位：1.中國科學院檔案館

2.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

3.北京聯合大學應用文理學院

4.北京市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