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區域性股權市場能級 賦能專精特新企業創新發展

一、區域性股權市場發展現狀

（一）頂層設計和監管政策框架初步形成

2008年，為探索拓展中小微企業融資渠道，全國第一家區域性股權市場—天津股權交易所成立。隨后各地陸續設立了一批區域性股權市場。在當前金融監管體系日漸成熟的背景下，區域性股權市場已進入穩步發展階段，各地區股權市場累計服務企業體量逐年增加，掛牌企業中戰略性新興產業覆蓋面不斷擴大。截至2024年3月底，全國35家區域性股權市場掛牌的非上市股份公司合計為16319家。

目前，監管部門已經形成了區域性股權市場的政策監管框架和治理基礎。2012年8月證監會發布《關于規范證券公司參與區域性股權交易市場的指導意見（試行）》，從規范證券公司參與的角度，對區域性股權市場提出了監管要求。2017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規范發展區域性股權市場的通知》（國辦發〔2017〕11號）（以下簡稱“ 《通知》 ”）和《區域性股權市場監督管理試行辦法》（證監會令第132號）正式將區域性股權市場納入我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明確區域性股權市場是主要服務于所在省級行政區域內中小微企業的私募股權市場，是為其所在省級行政區域內中小微企業證券非公開發行、轉讓及相關活動提供設施與服務的場所。

2020年3月正式實施的新《證券法》，明確區域性股權市場是我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系非公開發行證券的合法交易場所。2022年，中國證監會辦公廳、工業和信息化部辦公廳聯合印發《關于高質量建設區域性股權市場 “專精特新”專板的指導意見》（證監辦函〔2022〕840 號）（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旨在推動區域性股權市場建立完善適合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特點的服務和產品體系，促進區域性股權市場功能作用發揮，區域性股權市場生態體系得到進一步完善。2024年4月，證監會發布《資本市場服務科技企業高水平發展的十六項措施》，提出充分發揮區域性股權市場服務培育規范科技型企業的功能，穩步擴大區域性股權市場創新試點覆蓋面。

（二）區域性股權市場發展情況

從經營情況來看，各地區域性股權托管交易中心（以下簡稱“股交中心”）在企業股權掛牌、投融資以及上市培育等服務中呈現出差異化競爭優勢。北京股交中心在投資者集聚方面更具優勢，聚集了50085戶投資者；上海股交中心在融資規模以及科創金融助力中小企業發展中表現更優；浙江、江蘇與廣東股交中心在上市培育服務中更具競爭力。（見表1）

二、區域性股權市場存在的問題

（一）區域性股權市場“塔基”作用尚待加強

目前，我國區域性股權市場主要受中央和地方合作監管，地方金融監管機構負責日常監管事宜。區域性股權市場布局分散，導致監管難度及復雜性增加。《通知》明確了區域性股權市場的監管要求，然而由于央地統合監管不足或監管沖突，監管空白和套利風險仍然存在。

在服務功能方面，區域性股權市場尚需發揮各級政府、市場間的扶持性政策及措施的優勢，進一步推動與中小微企業的有效互動。2023年，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有限責任公司與首批18家區域性股權市場簽署監管合作備忘錄，標志著新三板與區域性股權市場制度型對接機制正式落地。然而，區域性股權市場與證券市場的對接尚未觸達深層次、全方位的程度，專板銜接機制尚待完善，仍無法充分發揮多層次資本市場中的“塔基”作用，一定程度抑制了優質企業更高效、便捷地進入標準化資本市場。

（二）區域性股權市場經營情況參差不齊

《通知》已明確要求重復建設的地方運營機構須進一步整合。我國區域性股權市場運營機構股東背景多元，各地運營機構規則標準仍未統一，無法完全實現市場資源的有效配置。區域性股權市場在私募證券和股權融資及轉讓等業務上對于地方政府的政策扶持具備一定的依賴性，而各地方政府的戰略布局不同，扶持中小微企業政策不一致，導致各地股權市場發展不均衡。此外，各區域性股權市場服務能級不一，對于市場資源的聚焦、把控能力和產品創新能力不同，分層分類的高標準服務不足，致使區域市場需求未能充分有效挖掘。

（三）區域性股權市場需求體量尚待挖掘

區域性股權市場服務對象為中小微企業，這些企業往往缺乏有效增信，面臨融資難、門檻高的困境，也缺乏多層次資本市場的有效扶持機制。同時，小微企業處于初創期，掛牌質地存在較大差異，無法滿足投資者預期投資回報，區域性股權市場尚不能完全匹配投資人需求。

區域性股權市場受制于地方性資源的局限性，致使市場需求存量有限、增量不足，難以實現高效發展。因此，區域性股權市場亟需提升服務能級，加強產品創新能力，制訂安全性、收益性、流動性相匹配的產品，加強撮合能力，形成有效業務閉環，推動投融資需求有效匹配。

三、區域性股權市場業務布局特點分析

（一）各類牌照試點不斷鋪開，業務體系趨于完善

一是各地創新試點全面鋪開。國內主要區域性股交中心近年已獲得了私募基金份額交易、專精特新專板建設、認股權證服務等業務資質。根據《指導意見》有關要求，上海、北京、浙江、江西、武漢、重慶、廣東各地的區域性股權交易中心均獲得專精特新專板建設資格。目前，各地股權市場圍繞基礎掛牌推介服務、專精特新企業融資等創新業務以及市場培訓與上市培育等綜合服務方面，已經打造了完整的區域性股權市場服務體系。

二是加快創新多元化、綜合性的金融服務手段。各地股權市場正在縱深開展專精特新專板建設，精細化的綜合金融服務正逐步提升科創企業融資能力。北京和上海股權市場在拓展綜合金融服務、創新專精特新專板建設方面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效。在專精特新專板建設方面，北京、上海聚焦打造囊括中小企業孵化培育、私募股權融資以及擬上市企業規范輔導等全生命周期的服務中小科創企業投融資的鏈條。在綜合金融服務體系搭建方面，北京、上海聚焦服務專精特新企業在掛牌、信息披露、投資人發現、交易撮合、估值報價以及上市培育等方面的業務需求，綜合運用大數據、金融科技等數字技術提升私募份額交易信息披露、市場估值的數智化水平。

（二）聚焦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形成綜合性金融創新服務體系

一是探索多樣的認股權證業務模式，拓寬科創企業融資渠道。上海作為首批試點城市之一，在認股權證業務模式創新方面取得諸多突破。在認股權證平臺建設方面，提供明晰、精細化的全流程認股權證發行、登記托管、轉讓、估值與退出服務；在認股權證模式創新方面，上海股交中心已經探索出“銀行+認股權”“銀行+產業園區+認股權”“銀行+擔保+認股權”“產業園區+認股權”等多種業務模式，服務科創企業、園區、銀行、投融資產品需要，對接多元場景、多層次資本市場需求。

二是通過“認股權+科技成果轉化”模式，創新認股權證應用場景。作為證監會批復的中西部首個“認股權綜合服務平臺”，重慶股份轉讓中心不斷探索創新“認股權”應用場景，探索以“知識產權+認股權”方式入股企業等措施，以“認股權”支持在渝專精特新企業、科技創新型企業快速發展。北部灣股權交易所與華南技術交易所簽署“科技成果+認股權”服務合作協議，聚焦供需對接匹配、場內交易登記、場內規范托管、項目或金融服務支持、“認股權”兌現或處置等環節服務，明確“科技成果+認股權”服務的模式、機制和流程，充分運用技術交易以及股權交易相關牌照資質，深化認股權證服務，拓寬資本市場服務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的渠道。

三是拓展區域性股權市場投資業務布局，積極投資專精特新產業。各地區域性股權市場通過直接設立基金的方式，積極參與專精特新企業基金投資，助力專精特新專板以及認股權交易規模提升。

2023年，北京股權交易中心聯合北京銀行與中關村資本，參投專精特新產業基金，拓寬業務布局，以基金投資推動認股權證交易，創新私募基金股債聯動投資模式，服務專精特新產業發展。江西區域性股權市場設立私募基金管理人投資專精特新產業，并于 2016年成立江西贛投投資有限公司，截至2023年 6 月底，江西贛投累計管理基金12 只，累計管理規模 89.759 億元。

浙江股權交易中心優化金融服務、投資服務，不斷推動專精特新專板交易規模提升。第一，浙江股交中心設立投資基金為優質掛牌企業提供資金支持，目前已設立11只基金，總規模33.34億元，已投金額9.34億元。浙股交通過與各方金融機構、產業資本方進行資源協同、股債聯動，為私募基金提供一站式綜合金融服務。充分運用區域性股權資本市場投融資工具，深化綜合金融服務，驅動專精特新專板交易規模提升。第二，探索實施一系列具有突破性的創新舉措，搭建“一苗圃、一基金、一聯盟、多渠道”的合作平臺，整合的金融服務、投資服務加快推動交易服務能級提升。第三，組建“雙創苗圃基金”，對企業開展普惠性股權投資，并與合作銀行、政府性擔保機構建立“投貸擔1：1：1”的協同機制，初步構建了以普惠股權投資為主、“股貸債擔”協同聯動的多元化接力式科技金融服務體系。

四是創新債權融資產品，深化投融資服務。浙江股交中心通過可轉債發行，累計幫助102家符合條件的掛牌企業實現融資77.3億元。浙江股交中心創新“可轉債+擔保”融資工具，通過與省內10家地方政策性擔保公司試點合作，為科創小微企業發行可轉換為股票的“可轉債+擔保”產品；通過與地方商業銀行合作，試點“小微企業普惠可轉債”，引導銀行理財產品投資科技型、創新型小微企業。江西聯合股權交易中心創新專精特新企業融資金融產品，提供整合的私募可轉債金融產品創新與相應的投資咨詢等服務，打造融資融智服務模式。

五是強化多層次資本市場合作，深化上市孵化培育服務。在轉板對接方面，江蘇股交中心已與北京證券交易所合作共建北交所江蘇企業培育基地，在與更高層次資本市場互聯互通方面取得了一定突破。浙江股交中心在全國股轉公司的支持下，落地新三板掛牌“綠色通道”政策，已有20多家擬掛牌新三板企業向浙股交提交了“綠色通道”服務申請，服務企業從“綠色通道”轉板至新三板。針對各類培育企業提供個性化、特色化的上市培訓以及上市服務，包括提供科技屬性評價服務、第三方數據信用報告、掛牌說明書等第三方增信服務。北京股交中心深化專精特新專板上市培育服務，持續探索與全國股轉系統通過監管鏈建立信披通、監管通、技術通、賬戶通等對接機制，以完善企業數據庫、強化基礎服務、優化融資服務、資本運作賦能、加強上市培育、加強與全國股轉系統合作對接等六個方面，打造針對性強、適配度高的服務體系。

（三）深挖市場需求，特色板塊建設充分利用腹地經濟優勢

一是深化特色板塊建設，凸顯地區產業特色需求。浙江、江蘇、江西等地均根據當地產業特色與發展優勢開展特色板塊建設，充分依托地區腹地經濟資源提升區域性股權市場服務能級，拓展市場影響力。浙江股交中心的特色板塊建設具有鮮明的服務當地產業發展戰略與產業高質量轉型發展特色，真正融入地區產業發展生態，助力凸顯地區發展優勢。廣東充分發揮當地高校以及科創產業資源集聚優勢，針對當地外向型產業特征，聚焦當地華僑、海外人才引進等產業發展需要，設立相應的特色板塊，創新資本市場投融資服務，以特色化、精細化的服務提升股權市場影響力。

二是深挖企業需求，“一企一策”提升投融資服務的針對性。場外股權市場融資的非標特征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需要深入挖掘企業投融資需求，提升服務的精準性。江蘇、廣東等地相關經驗值得借鑒。

以江蘇 “一企一策”方案為例。第一，搭建合作平臺，推進中小企業壯大發展。例如，江蘇股交中心為會員企業搭建寬闊的資本平臺，提供企業掛牌、股權性融資、債務性融資、上市咨詢等全方位的資本市場服務，切實幫助中小企業走向資本市場，不斷做強做大。第二，以集成化的資本市場資訊、資源等解決中小微企業在發展、融資等方面存在的痛點問題。廣東也鼓勵民營企業入駐廣東股權交易中心專精特新專板培育層，針對區域專精特新企業提供股權、債權類資本市場服務。

三是整合市場服務，凸顯專精特新企業服務的針對性、特色化。江蘇股權交易中心“專精特新”專板整合全鏈條服務資源，針對專精特新專板“孵化層”“規范層”“培育層”等不同層級企業的需求，為優質中小企業提供專項股權融資、行業路演、上市輔導、財務顧問等資本市場綜合服務，助力專板企業成長規范，加快企業上市步伐。同時在數字化應用方面，推進創新引領，打造專精特新評價、科創屬性評價以及科創估值等特色化、專業化服務。

（四）拓展普惠金融服務，不斷提升區域輻射能力

浙江股交中心提升上市培育服務地域輻射能力。基于區縣腹地經濟，開展多層次的駐地服務，拓寬中小企業上市培育服務地域輻射能力。落實10個縣試點開展資本市場普惠服務工作。深化臺州、衢州兩地的中小企業上市規范培育基地建設。在杭州、嘉興探索開展中小企業上市規范培育工作。協助北交所建設好浙江基地和華東基地。這些舉措有力地提升了浙江股權市場的影響力。

江蘇股交中心強化分支機構建設。通過分支機構設立，更好地發揮輻射效力，對接當地資源，推動區域金融資源有序配置、活躍流通。江蘇股交中心在蘇州、無錫、揚州建立了分中心及5個輔導基地，為企業對接當地的創投、銀行等機構，拓寬融資渠道，推動整合資源，搭建互助互贏橋梁，服務培育更多的中小科創企業。

四、推動區域性股權市場發展的路徑建議

（一）深入拓展創新業務，提升科創企業融資效力

一是持續深化專精特新專板建設，加快拓展認股權證服務。第一，完善股權資本市場服務體系。當前專精特新專板建設以及認股權證服務平臺發展仍在探索階段，應持續聚焦拓寬科創企業融資渠道，創新有效的投融資服務模式，有力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第二，強化市場信息服務。加強行業與企業研究，促進行業內訊息傳遞，依托信息集聚優勢吸引投融資主體集聚，以信息集散激發市場內生活力，進一步提升服務產業發展效力。第三，持續推進多層次資本市場生態圈建設，加強與各類股權資本以及投融資機構的合作交流，形成廣泛的市場效應與影響力。

二是加強新興業務拓展與產品創新，探索合規高效的投資引領交易模式。第一，探索專精特新產業投資布局。通過基金設立、參股、跟投以及推動并購整合等方式，與各類金融機構、政府機構、央地國企資本以及產業資本等聯合，實現投資引領交易。積極布局產業基金投資、認股權證產品創新等業務，持續探索可行的投資引領交易機制，整合投資與交易服務，推動專精特新產業發展，服務培育新質生產力。第二，在債權產品組合等方面推動政策突破、產品創新。聚焦認股權與專精特新企業服務，深化產品與服務以及市場合作機制，拓寬科創企業融資渠道，提升服務科創企業融資效力。

三是深入挖掘中小科創企業投融資需求，構建成熟的科創服務對接機制。第一，充分挖掘平臺要素資源以及生態資源，依托地區經濟與產業發展特色，形成一批有效的服務典范案例，打造高效規范的融資服務平臺。第二，創新多平臺業務協同模式，以知識產權運營與股交中心平臺協同，助力科創企業深度挖掘創新資源。提升企業投融資能力，打造中小企業投融資服務樞紐。第三，針對各類產業中小企業發展切實需求，探索“一企一策”實施機制，以融合的、集成化的、動態適應的創新產品，提供有效的投融資服務。

（二）深化上市轉板機制，強化綠色通道服務

一是積極推動上市轉板監管政策突破。在專精特新企業培育以及上市轉板機制方面，進一步推動科創板、創業板政策監管優化，暢通科創企業上市通道。二是持續深化上市孵化等綠色通道服務。強化中小科創企業上市輔導咨詢、券商推薦等服務，提升中小企業融資能力。三是建立信披通、監管通、技術通、賬戶通等，探索與上交所、深交所、北交所共建培育基地，建立上市對接機制，深化上市轉板機制，提升市場吸引力。

（三）加強區域市場對接，提升市場輻射能力

一是建立區域市場對接機制，搭建服務各區域中小企業的合作橋梁。聚焦各地區特色產業發展，依托特色專板，針對性完善投融資對接服務機制。為各區域中小企業提供差異化、多層次的投融資服務，創新股權融資產品，滿足不同細分領域企業非標準化、多元的投融資需求，以優質服務增強企業客戶黏性，提升企業集聚能力。二是進一步打造資本市場生態圈，與金融機構合作創新投融資產品，推動專精特新產業并購重組，完善認股權證服務模式，有效利用資本市場生態資源反哺中小企業投融資能力提升。

（賈彥，上海交易集團研究院院長；劉申燕，上海交易集團研究院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