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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社區責任:日本的理論與實踐

2024-09-29 00:00:00俞祖成

【關鍵詞】居民社區責任居民法定義務居民公德義務居民私德義務

一、問題的提出

不管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的“社會治理共同體”,還是2021年4月頒發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所提出的“基層治理共同體”,抑或習近平總書記于2023年11月至12月視察上海時首次提出的“城市治理共同體”,均強調了“人人有責、人人盡責”。然而,這里的“人人”到底包括哪些治理主體?“有責”到底指哪些責任?“盡責”到底應該如何實現?關于上述問題,就城市治理場域而言,我國學界似乎更傾向于強調各級黨政部門的責任和義務①,而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作為核心治理主體的居民的責任和義務。事實上,“共同體”這個概念意味著置身于共同體環境中的所有個體和組織均肩負著基于責任意識的積極行動義務。

然而,當下我國基層治理的各類主體“不能很好地發揮群眾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務的作用,出現了基層群眾一方面依賴政府輸送資源,另一方面對基層的公共事務缺乏參與熱情,基層事務‘社區(村)干部忙得團團轉,老百姓袖手旁觀看熱鬧’的尷尬局面,責任感和參與的主動性都缺乏”②。進而言之,由于現代化治理帶來權力的支配力在社區場域中被不斷強化,使得官治力量在社區服務供給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最終擠壓了社區自治邏輯的生長空間并弱化了居民本應具備的社區主人翁意識。另一方面,由于城市特質、社區行政化等多種因素的疊加作用,使得大多數居民僅將社區視為一個“居住地或棲息地”,而忽視自身理應承擔的包括法定義務在內的各種居民義務。如此一來,社區居民的權利和義務關系陷入一種失衡狀態,從而影響社區治理的可持續發展并阻礙了基層治理共同體的構建。③在此背景下,我們認為,探尋居民權利與義務失衡問題的解決之道,不僅需要本土的創新式探索實踐,而且需要積極借鑒國際上其他國家的有益經驗。鑒于此,本文聚焦于以“精細化基層治理”聞名的鄰國日本,從理論建構和實踐路徑兩個維度出發,考察和分析日本踐行“居民社區責任”的相關經驗,以供相關研究和實踐參考。

二、概念界定與分析框架

(一)日本地方自治制度中的社區定位及其內涵

日本人口約1.25億人,國土面積約37.8萬平方公里,其中約68%的國土面積屬于山區,但居住在此的人口總數卻僅占總人口的20%左右。換言之,日本約80%的人口居住在僅占國土總面積32%的城市區域。①為了避免問題的復雜化,本文所談論的日本社區及相關問題,主要限定在日本城市社區。目前,日本的行政體系呈現為“中央政府一都道府縣一市町村(特別區)”的組織架構。不管是在理論層面還是在實踐層面,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作為廣義性地方自治體的都道府縣和作為基礎性地方自治體的市町村)在法律上均是平等的,并不存在上下級隸屬關系。這是我們理解日本社區治理的首要前提。在這個行政體系架構中,日本的社區存在于作為基礎性地方自治體的市町村的管轄區域內。除了20個政令指定都市設有“行政區”外,其他都市(772個)、町(743個)、村(183個)均直接由“社區”構成。更為復雜的是,與我國由政府劃定的清晰明了的社區場域相比,日本的社區場域呈現出“雙重架構型社區治理模式”,即由“狹義社區”和“廣義社區”這兩個層級的社區所組成的地域自治體系。其中,狹義社區由自治會·町內會所主導,而廣義社區則為居民自治協議會(或社區營造協議會等)所主導(見圖1)。

作為狹義社區核心組織的自治會·町內會,是一種類似于我國居委會或村委會的地緣團體。但與我國社區法治化不同的是,日本政府迄今沒有出臺與自治會·町內會相關的專項法律,從而造成日本各地對這類組織的稱謂不盡相同。目前,日本學界習慣于將這類組織統稱為“自治會·町內會”。所謂自治會·町內會,從個別層面來看,是指根植于特定地理區域的地緣社會之中,以近鄰關系為基礎并由區域內所有家庭戶構成的,在形式上具有獨占性質的任意性居民自治組織;從整體層面來看,是指界限分明地覆蓋全國幾乎所有基礎性地方自治體(武藏野市除外)的管轄區域,并與這些地方自治體形成某種依存關系(或協動關系)的非正式性地方自治系統②,主要發揮著地域管理和協調、政府協助、服務供給和地域自治等社會功能③。

需要注意的是,自治會·町內會在不同的住宅類型中所扮演的角色不盡相同。目前,日本的民用住宅類型主要包括三類,即獨戶住宅、共同住宅(商品樓房)以及兼具這兩種類型的混合住宅。日本官方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08年年底,日本民用住宅共有4960萬戶,其中獨戶住宅2878萬戶(包括2745萬戶獨立一戶建和133萬戶連排一戶建),占比58%;共同住宅2068萬戶,占比41.7%;其余類型住宅13萬戶,占比0.3%。①在獨戶住宅區(一般無業主委員會和物業服務公司)和混合住宅區,自治會·町內會扮演主導者角色;而在共同住宅區,業主委員會扮演主導者角色,自治會·町內會則扮演業主委員會協助者的角色。

自治會·町內會采取會員制,轄區內的家庭戶和駐區單位(包括商鋪、企業等組織)可自愿申請加入并須定期繳納會費(平均每月幾百至上千日元)。一般而言,自治會·町內會的會員規模為幾十戶家庭至幾百戶家庭不等,內部一般設有會長、副會長、書記員、會計、會計監察員、組長·班長或塊長·樓棟長、專業部②部長,這些成員均為不領薪水的居民志愿者。由于自治會·町內會并非法定組織,因而居民(家庭)可以自愿加入或自由退出,但受到日本傳統文化(集體主義文化)之威懾,事實上所有居民(家庭)均被強制或半強制地加入其中。盡管自治會·町內會歷史悠久,至今仍發揮著不可替代的治理功能,但隨著政治、經濟、社會等的系統性變遷,自治會·町內會普遍面臨著會員加入率持續走低、因老齡化引發的干部人手不足、居民活動形式單一且缺乏吸引力等諸多難題。為此,日本政府從20世紀70年代起陸續推出一系列的社區政策,包括社區(近鄰社會)對策要綱③、許可地緣團體制度、地緣團體功勞者總務大臣表彰制度、自民黨社區活動基本法案構想、地域協動體創設政策、地域自治組織創設政策、自治體戰略2040構想以及地域社區重構政策④。經過多輪改革,日本重塑了社區治理格局并構建了“雙重架構型社區治理模式”。

事實上,在狹義社區場域內,除了自治會·町內會,還存在諸多居民自組織(包括兒童會、青年團、消防團、婦女會、PTA、老年人會、地域發展會、農協·漁協),以及地方自治體經由自治會·町內會推薦所任命的各種委員(包括民生委員、體育委員、保健委員、市政協力委員)。此外,還存在一定數量的以解決特定社會問題為宗旨的NPO⑥。為了解決協同合作乏力、資源整合困難、居民參與不足等問題,日本政府以狹義社區為基礎,推動各地創設由“居民自治協議會”或“社區營造協議會”等主導、多元利益主體協同參與的廣義社區(見圖2)。由于本文所討論的議題主要涉及狹義社區,因此不對廣義社區的組織架構及其相關問題展開介紹。

(二)居民社區責任的概念及其分析框架

本文之所以提出“居民社區責任”這一概念,主要為兩個因素所觸動:一是筆者曾在日本留學、工作長達7年有余,其間生活在社區的每一天均能真切感受到來自社區的各種規則、責任和義務所帶來的約束感;二是受到企業社會責任這一概念的啟迪。所謂企業社會責任(Corporate SocialResponsibility),是指企業在謀求股東利潤最大化之外所負有的維護和增進社會公益的義務。①此外,我們認同這樣一種觀點,即責任和義務可以被看作同一概念。理由是,盡管人們往往把責任和人的社會角色聯系在一起,作為人的外在規定,而把義務與人的權利聯系在一起,作為人的內在規定,但其實,責任和義務是一個東西,在人的某種社會關系中,是以外在規定的形式存在的,而在另一種社會關系中,就成了人的內在規定。事實上,人類社會的演進即為責任和義務原則制度化的過程。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一個責任和義務的世界,我們的生活賴以確立的原則就是一個責任和義務的體系。缺乏責任、義務意識和無視責任、義務的人,必然是社會生活的破壞因素,也是任何一個社會都不允許存在的人。進入近代社會后,在社會進步的過程中,人的社會角色更多的是以職業角色的形式出現。然而,在作為生活場所的社區,居民扮演的并非職業化之角色,從而容易造成其“責任和義務都有著很大隨機性,或者說,在非職業化的活動領域中,我們很難確定嚴格的責任義務”①。

基于以上理論,本文擬將居民社區責任(Residential Community Responsibility)界定為“居民(包括業主、承租人等)在謀求以居民權利為支撐的美好社區生活的同時,負有為維護社區秩序和推動社區治理可持續發展而在社區所應從事一定行為或不應從事一定行為的義務,具體包括居民法定義務、居民公德義務和居民私德義務”。其中,居民法定義務是指法律法規所規定的與居民生活相關的社區義務,例如定時定點投放垃圾、禁止高空拋物、禁止樓道堆放雜物、禁止電瓶車飛線充電、禁止群租、禁止違章搭建、禁止改變房屋承重結構等義務;居民公德義務是指居民在時間、精力等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以社區主人翁的姿態自覺自愿地參加社區公共事務或社區志愿活動的道德行動;居民私德義務是指在以近鄰關系為基礎、“關聯物權”特征突出的地緣區域,居民秉持不侵犯其他居民美好社區生活權利的原則,設身處地為鄰里著想的道德行為,例如不亂扔垃圾、聲音不擾鄰、文明養寵物、愛護小區公共綠地、相互禮讓等道德義務(詳見圖3)。②如果說企業社會責任已成為經濟學和管理學學界之基本共識,那么居民社區責任是否有可能成為公共管理學、政治學以及社會學學界的新共識?

三、日本居民社區責任的理論建構

(一)日本法律體系所彰顯的居民義務觀

《日本國憲法》第三章的標題為“公民的權利和義務”。頗具意味的是,《日本國憲法》在對公民義務進行規定后才對公民權利進行宣揚。其中第十二條的標題為“自由·權利的保持責任及其濫用禁止”,并規定:“本憲法所保障的公民自由與權利,公民必須以不斷的努力保持之。又,公民不得濫用此種自由與權利,而應負起不斷地用以增進公共福利的責任。”緊接其后的第十三條的標題為“個人的尊重·幸福追求權·公共福祉”,并規定:“全體公民都作為個人而受到尊重。對于謀求生存、自由以及幸福的國民權利,只要不違反公共福利,在立法及其他國政上都必須受到最大的尊重。”③不難看出,這些條款充分彰顯了《日本國憲法》所秉持的“義務先定,權利后生”④的理念。

為了保障《日本國憲法》條款在基層治理過程中的落地實踐,《地方自治法》對居民的權利和義務進行了詳細規定。該法首先宣稱“居民是地方自治體的人之構成要素”,并強調居民作為自治主體的重要性,接著規定所有居民平等享有地方自治體所提供的各種公共服務之權利。所謂公共服務,泛指地方自治體所提供的、旨在提升居民福利水平的各種便利和服務。當然,居民的權利不僅限于享有這些公共服務,還包括享有以《地方自治法》為核心的各類法律所規定的居民參政權,即選舉權、被選舉權、直接請求權、監察請求權、居民訴訟權、居民公投權以及意見表達權等。

與此同時,《地方自治法》規定所有居民均負有“共同承擔地方自治體提供公共服務所需成本”的義務。所謂“成本共同承擔之義務”,不僅包括“居民共同承擔地方自治體開展各種行政活動所需經費”的義務①,而且包括“居民共同承擔政府為了維持人人均可安心、舒適地生活之地域社會環境所需成本”之義務②。此外,日本其他法律(例如《居民基本臺賬法》《災害對策法》《都市綠地法》《景觀法》等)亦針對居民設定了諸多義務(包括協助義務和努力義務)。據此,以《地方自治法》為核心的法律法規不僅繼承了憲法所彰顯的“義務先定,權利后生”的理念,而且徹底貫徹了“居民義務均等化”原則。

(二)輔助性原理所倡導的居民責任

團體自治和居民自治③是日本驅動地方自治的兩個輪子,而支撐團體自治和居民自治實踐的基本原理,則非“輔助性原理”(Principle of Subsidiarity)莫屬。關于輔助性原理的內涵,有日本學者解釋道:“一般而言,不管是關于自身所處的現實境況,還是有關自身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問題,居民都會以自身為起點做出各種判斷,并以個人的自覺性和責任感為前提進行自我支配。因此,當居民遭遇某個現實問題時,他首先會在個人或家庭層面尋求問題解決方案。如果問題在該層面無法得到解決,那么當事人可逐級向社區、市町村、都道府縣、中央政府乃至國際組織尋求幫助。這種以居民個體為起點、逐級而上的問題解決方式,即為輔助性原理所提倡的理念。”④

通過對上述概念的詮釋,我們不難發現,日本政府在推行地方自治的過程中,不僅充分尊重居民個人及其所在社區自行解決現實問題的選擇權,而且極力強調居民個人及其所在社區盡可能自行解決現實問題的責任和義務。⑤在日本社區治理的現實場景中,這種居民責任或義務的履行方式集中體現為“自助一互助一共助一公助”逐級延展的實踐邏輯。具體而言,當居民個人遇到現實問題的時候,首先應該通過發揮自身力量或購買市場服務等方式加以應對,即自助;如果自助無效,就應加入由遭遇類似問題的居民所組成的自組織以尋求解決方法,或在周邊尋求志愿者力量加以應對,即互助;如果互助也無效,就可以在社區層面尋求多元利益主體的協同合作加以應對,即共助;如果共助也難以奏效,就可以通過社區尋求政府力量以求援助,即公助①。

(三)新公共性理論所宣揚的居民主體性

公共性(Publicity)理論,是日本社會科學界的主流理論之一。在日本學界看來,審思公共性,往往就意味著對社會基本規則的反思。在此意義上,公共性可被視為“以實現共通善或最高善(人類發展以及據此得以確保的尊嚴和幸福)為目的所形成的民主性政治經濟秩序之原理”②。簡而言之,公共性的主體是每一個致力于追求美好生活的市民個體。市民個體既是公共性的踐行者,又是公共性的受益者。換言之,公共性是一個源自并最終回歸至市民個體的問題。③

與日本學界同頻共振的是,戰后日本也迅速迎來公共性的結構性轉型,即呈現為“官民對立型公共性一過渡融合型公共性一新公共性”的演變過程。其中,官民對立型公共性包括官制型公共性和與其相抗衡的市民運動型公共性,但前者始終占據主導地位;過渡融合型公共性是指官制型公共性開始弱化,志愿型公共性取代市民運動型公共性并得到發展和壯大,同時在這種過渡形態下,兩者出現融合趨勢并從中醞釀著一種新型公共性的誕生;新公共性,又稱官民共治型公共性,是指市民個體、企業、NPO等多元社會主體與政府部門進行協動所產生的新型公共性④。簡言之,戰后日本公共性的轉型動力源自權利意識覺醒的普羅大眾和市民團體,從而迫使以國家權力為后盾的自上而下式官制型公共性,學會尊重以市民力量為基礎的自下而上式市民型公共性,進而主動與之對話、溝通和協作,逐步形成以官民共治為理念的新公共性。

此外,日本學界關于公共性的討論(尤其是日本公共哲學派的觀點),強有力地重塑了日本政府的行動邏輯。以佐佐木毅和金泰昌為代表的日本公共哲學派提出一系列繁雜的新公共性觀點,本文無意對此展開詳細論述,僅指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兩個觀點:一是否認原有的公私二元學說,轉而提倡由“政府之公”“民之公共”以及“私人領域”這三者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三元學說。換言之,這一觀點否認由“國家一政府”所主導的公共性,轉而提倡由市民個體和組織基于水平式橫向互動所形成的公共性;二是提倡“活私開公”的觀點,否認“滅私奉公”和“滅公奉私”的思潮,轉而提倡人人自我賦能,積極思考公共問題并主動參與問題解決過程,以此實現“民之公共”的開化和“政府之公”的開放⑤。

從1990年開始,日本政府逐步將“新公共”概念納入各類政策文件。⑥時任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在2009年9月舉行的“第173屆國會鳩山內閣總理大臣就職演講大會”上提出了有關“新公共”的觀點:“新公共具備以下嶄新的價值觀,即實現以人為本的理念不能僅依靠被稱為‘官’的一群人之力量,在涉及教育、兒童撫育、社區營造、犯罪預防、災害防護、醫療與福利等領域,應大力鼓勵和促進與之息息相關的每個國民的參與,并以此作為社會的整體進行綜合支援。”①此次演講后,鳩山內閣主導設立“新公共圓桌會議”,并于2010年6月向全國發表《新公共宣言》,首次提出“新公共”的概念定義,即“向致力于構建富有活力的互助型社會的市民們所提供的協動之場所”②。

作為鳩山由紀夫的繼任者,時任日本首相菅直人在2011年1月舉行的“第177屆國會菅內閣總理大臣施政方針演講大會”上,雄心勃勃地提出“新公共政策”的推進設想:“我們必須大力推行‘實現盡量消除不幸的社會’之中堅力量——新公共政策。迄今為止,日本社會一直在努力培育著‘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公共精神。最近,踐行這種精神的活動得到不斷拓展。我們這些住在永田町和霞之關的官僚們必須改變有關傳統‘公共’范疇的認識,積極支援以市民或市民團體為主體的社會活動。”③之后,新公共理念全面滲透到日本各級政府的工作流程,旨在實踐新公共理念的“協動”之工作原則迅速被普及。作為日式造詞的“協動”,類似于西方學界的“合供”④(coproduction),意指“實現某種共同目標的手段,即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行為主體在相互協商的基礎上,共同設定相互認同的活動目標并為完成這一目標,各行為主體基于平等立場展開自主、自律的相互交流和通力合作,從而獲得單一行為主體所無法取得的具有相乘效應的活動成效”⑤。據此,這一“協動”原則實現了與日本法律體系所彰顯的公民義務觀、輔助性原理所倡導的居民責任之間的同頻共振。

四、日本居民社區責任的實踐路徑

(一)日本居民法定義務的實踐路徑

法律責任和義務應當被看作從道德責任和義務演化而來的,是道德責任和義務的法律化。⑥日本得以實現基層治理精細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在于其完備的立法體系、直接針對居民的各項義務設定以及嚴厲的執法行動。這一做法的理念在于“法義務是法律上的拘束、羈絆,表現為作為或不作為的法律責任”,必須“通過制裁來落實”⑦。舉幾個筆者在日本生活期間的經歷。如果你在夜間騎自行車不打開通過前輪摩擦發電的車燈,那么你可能隨時被交警攔下,輕則口頭警告,重則罰款并沒收自行車;如果你不在指定的區域內規范停自行車,那么你的自行車很快就會被執法人員拖走。如果你想要取回自行車,你就得去指定場所繳納罰金才能取回。很多時候,罰金足夠你重新買一輛自行車了。如果你在禁煙街區邊走邊吸煙,那么你不但很快會遭到旁人不滿和鄙夷的眼光,而且很可能被街面巡查人員攔下并被口頭警告或罰款。幾年生活下來,即使你是一名外國人,也會很快發現這些居民法定義務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內化為自覺習慣了。

僅以社區生活垃圾分類和投放為例。在國家層面,日本基于循環型社會的理念,陸續頒布以《環境基本法》為核心的系列法律。這些法律規定,回收和處置生活垃圾的責任主體為市町村政府,而關于生活垃圾的具體分類和投放方法,則交由市町村政府通過出臺條例、規則或廢棄物處理基本計劃等方式加以明確。對于居民而言,法律規定其負有協助地方自治體回收垃圾的義務,包括努力減少廢棄物的產生、積極配合地方政府實施相關政策、竭力“變廢為寶”(即再生利用廢棄物)、盡可能自我處置垃圾(如濕垃圾的堆肥)、嚴格分類垃圾、協助社區開展廢棄物的回收再利用、減少購買不必要的商品等義務。①那么,日本社區到底如何推動居民切實履行這一“協助義務”的呢?

以獨戶住宅區為例,其大致做法如下:市町村政府確定垃圾分類和投放規則之后,在政府官方網站進行公布的同時印刷《垃圾分類投放指南》等小冊子并交由自治會·町內會免費發放給居民。關于生活垃圾的分類方式,不同的地方自治體有不同的規定,少則2類,多則40類。之后,居民需要事先購買官方指定的垃圾袋進行分類,并投放至由自治會·町內會負責管理的垃圾回收點(站),同時須在政府回收日的當天(即天亮后至8點左右這個時間段)完成垃圾投放。盡管社區垃圾回收點(站)的設置方式一般是由居民協商決定的,但由于社區垃圾回收點(站)是自治會·町內會派出居民志愿者進行日常管理和維護的,如果你的家庭不以會員的方式加入自治會·町內會,那么自治會·町內會則可能會禁止你和你的家庭成員投放垃圾。

在日本,如果你的家庭生活垃圾無法在社區完成投放,那么你只有三種處置方式:一是親自將垃圾拎到政府運營的可能很偏遠的垃圾處置場;二是一直存放在自己家里;三是非法投棄至非官方指定的垃圾回收點。對于普通人而言,前兩種處置方式基本上行不通,只能冒著風險采取第三種方式。不過,你的垃圾非法投棄行為一旦被別人舉報或被監控視頻發現,官方將根據《廢棄物處理法》對你處以“五年以下徒刑”或“10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約60萬元)以下的罰款”抑或“兩罪并罰”。正是得益于完備的法律體系和嚴厲的執法力度,日本絕大多數的居民均能遵守各項社區法定義務并逐漸內化為自覺行為。事實上,根據筆者多年的旅日生活體驗,日本社區基本上不存在諸如高空拋物、樓道亂堆雜物、敲打承重墻、飛線充電等我國城市社區常見的治理頑疾。

(二)日本居民公德義務的實踐路徑

早在100多年前,曾旅居日本的梁啟超將公民義務區分為法律義務和道德義務,其中道德義務又包括公德義務和私德義務。他提出:“公德者何?人群之所以為群,國家之所以為國,賴此德焉以成立者也。”“人而不群,禽獸奚擇?而非徒空言高論日:‘群之,群之’,而遂能有功者也。必有一物焉,貫注而聯絡之,然后群之實乃舉。若此者謂之公德。”簡言之,“人人相善其群者謂之公德”,“無公德則不能團”。①當然,“如果說在社會治理活動之中也存在著道德責任和義務的話,那也僅僅屬于這些責任和義務主體個人的事情,而不是管理型社會治理體系提出的要求,是道德責任和義務主體把他作為社會人的品質帶到治理活動中來了,而不是治理體系為他做出的規定”②。在我們看來,日本自治會·町內會(或業主委員會)的運作邏輯完美演繹了作為“社會人之品質”的居民公德義務。

仍以獨戶住宅區為例。自治會·町內會盡管不屬于法定組織,但基于傳統習慣在某種程度上持續扮演著介于基層政權和居民之間橋梁的角色。不過,日本政府無權插手自治會·町內會的干部人選問題。基于傳統慣例,日本自治會·町內會采取完全自治的方式產生其干部人選。首先,會長人選原則上以投票選舉的方式產生,然而投票選舉的前提是有一名或多名參選候選人。于是,在現實中出現了這幾種情況:一是該社區存在一名頗具聲望的居民(如政治家族成員),而這位居民往往會在強烈的家族榮譽感的驅使下參選會長,居民也樂意投票支持他。二是有若干名居民同時站出來參選,社區采取一定規則組織居民進行投票選舉。然而,事實上這兩種情況很少出現,因為會長一職是不領薪水的志愿服務工作。三是沒有任何居民愿意站出來參選,因為誰也不希望干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活兒。若出現第三種情況,有兩個最常見的應對之策。一是社區將采取“輪流擔任制”,要求每隔1—2年所有住戶派出代表輪流擔任會長;二是每隔若干年,社區組織住戶代表通過抽簽等方式產生會長人選。舉兩個實例為證:一是曾在靜岡縣西部地區某自治會擔任過2年會長的小田光雄曾介紹說,其所在社區采取“居民按照年齡大小順序輪流擔任會長”的方式,即越年長的居民越早輪到擔任會長。采取這一方式的理由是,越年長的居民生活在社區的時間就越長,對社區各方面的情況就越熟悉,從而越有利于其開展社區自治工作。③二是一位名為田野純子的醫生于2016年從外地搬遷到廣島縣廿日市市串戶社區,并在這個社區開設了一家旨在為居民提供康復訓練和醫療護理服務的醫療機構,每天工作極其忙碌。然而,有一天社區通知她參加抽簽儀式以決定町內會新會長的人選,最終被抽中后她只能欣然接受會長職務并干得有聲有色。

其次,為了便于管理和聯絡,自治會·町內會一般會將全體居民分為若干班或組,每個班或組由10~30個家庭組成。班長或組長的產生方式,所有地方無一例外地采取“輪流擔任制”。其理由是,只有每位居民都輪流體驗組長或班長的角色,才能讓其有機會與鄰里熟絡并進行交往,才能親身體驗作為社區干部的酸甜苦辣。一般而言,班長或組長的主要任務是定期向居民收繳會費并定期參加社區會議,主要扮演“上傳下達”的角色。

最后,自治會·町內會負責開展的各項社區公共事務或社區志愿活動,例如社區垃圾回收投放點的管理和維護、社區兒童上下學護送,也習慣采取“輪流擔任制”。讓筆者感受最深的一次經歷是,日本絕大多數社區仍保留“大家一起打掃社區”的傳統習慣,每年開展1~2次,每次長達1天,所有家庭均須派出代表參加。有一次,筆者所在社區迎來了“一起打掃”的日子,但筆者碰巧那一天須回國參會,而妻子也懷孕在身無法參加。于是,筆者對上門前來咨詢的自治會干部表示此次無法派人參加。然而,令筆者極其驚訝的是,這位自治會干部在表示可以理解之后隨即提出一個要求,即筆者家不屬于可免除清掃義務的對象(例如高齡獨居老人家庭或殘障人士家庭),為此筆者須支付5000日元(約人民幣300元)給自治會,自治會則利用這筆錢請其他居民替筆者履行此次義務。簡而言之,在日本,基于傳統慣例,所有社區居民均被要求承擔作為“人人相善其群”的公德義務,而且必須基于“居民義務均等化”(即“人人有責、人人盡責”)的原則加以履行。

(三)日本居民私德義務的實踐路徑

在梁啟超看來,“道德之本體一而已,但其發表于外,則公私之名立焉”。因此,“一私人之獨善其身,固屬于私德之范圍,即一私人與他私人交涉之道義,仍屬于私德之范圍也”。簡言之,“人人獨善其身者謂之私德”,“無私德則不能立”。如果說居民公德義務主要體現為“人與社群之關系狀態”的話,那么居民私德義務則更多地呈現為“社群中人與人之關系狀態”。此外,私德義務和公德義務這兩者之間的關系體現為“一私人而無所私有之德性,則群此百千萬億之私人,而必不能成公有之德性”①。換言之,私德義務乃為公德義務之基礎。在當下世界各國的社區治理場域中,法律化的道德責任和義務(即居民法定義務)顯然不足以支撐社區善治的持續運行。在居民法定義務無法奏效的社區生活場景中,需要居民私德義務與居民公德義務積極發揮各自的作用。

在日本,如果說居民公德義務的履行更多的是依靠居民對于傳統慣例之服膺的話,那么居民私德義務的履行則主要依靠社會規則之于居民行為的教化。眾所周知,日本社會長期深受中華儒家文化熏陶。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日本社會,社會規則對于居民行為的教化,主要依賴于改造自儒家文化中“人人獨善其身”的“恥辱文化”。這種恥辱文化以“知恥辱而重禮節,進而實現克己復禮”的理念為前提,配以天皇制下“外服內尊”的意識形態的灌輸,協助日本當局實現了對所有臣民的行為管制。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隨著近代化轉型的加速,尤其是隨著城鎮化進程的急速加快,同時在西方文明的強烈沖擊下,“恥辱文化”逐漸演變至“迷惑文化”。

日語中“迷惑”一詞來自我國,起初也表示漢語之原義,即“辨不清是非、不明事理、無法弄清楚”。進入室町時代后,“迷惑”一詞疊加了“苦惱”“受到傷害”等語義。到了開啟近代化進程的明治時代末期,此詞語演變為指向“公眾禮節”或“社會規則”的專用詞匯。①之后,隨著農村人口大量涌向東京等大城市,“恥辱文化”已無法有效規制民眾日常行為,于是日本政府通過義務教育階段的“道德”“社會”等課程教育,將“不給別人添麻煩”作為基本禮節灌輸給日本民眾,從而實現對民眾行為的社會教化。

如今,我們可以在日本社會各角落看到各種“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標語,例如禁止喧鬧、禁止公共場所飲食、禁止公共場所接電話、禁止隨地扔垃圾、禁止插隊,等等。可以說,“不給別人添麻煩”已演變為所有日本成年人必須遵守的道德底線。而做不到這一點的日本人,大概率會遭到所在組織(如公司)的排斥。由此,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在外面嚴格遵守“不給別人添麻煩”之規則的市民,回到社區作為居民是不是也會自覺恪守社區生活規則?根據筆者多年旅日生活的經驗,日本社區大都安靜祥和、整潔干凈、秩序井然,社區生活很少被那些不屬于法律規制范圍的鄰里糾紛或矛盾(例如樓上樓下的噪聲糾紛、養寵物引發的鄰里糾紛、社區內的亂停車等)所困擾。為此,一名旅日華人學者在其所住小區履行完業主委員會委員職責后發出如此感慨:“在把大家生活的小區建成‘和諧小區’的過程中,不僅需要法律和制度的完善,也需要業主們的道德修養與自我素質的配合。”②

五、結論與進一步討論

正如近期發生在南京市雨花臺區某居民小區的火災事故所暴露的,目前仍有不少城市社區居民有意或無意地漠視居民法定義務。同時,正如我們習慣將居委會揶揄為社區的“滅火隊”或“救火隊”所隱喻的,居委會為調解那些因居民不履行道德義務所引發的各種鄰里糾紛或矛盾而疲于奔命。個體的責任意識不強,或者推卸責任,似乎成為我國城市社區治理所面臨的重大挑戰,這無疑對構建“人人有責、人人盡責的基層治理共同體”之目標造成很大阻礙。基于對我國城市基層治理現狀的反思,本文在“居民社區責任”這一概念的指引下,將目光轉向鄰國日本,集中探討了日本社會關于居民社區責任的理論建構,并從居民法定義務、居民公德義務、居民私德義務這三個維度,考察了日本實踐居民社區責任的主要路徑。當然,日本基層治理并非完美,他們也時刻遭遇由社會結構變遷所引發的各種難題。例如,不少年輕人并不認同自治會·町內會的運作理念,拒絕以會員身份加入其中,從而導致他們被禁止在社區垃圾回收站投放垃圾。近年來,圍繞此類事件的法律訴訟頻現,對日本地方治理的實踐邏輯帶來重大挑戰。

在筆者看來,日本經驗對我們的啟示可能在于以下幾點。首先,社區治理必須以法治為前提條件。當然,“法治”不僅要求形成完備的法律體系,而且要求配以強有力的執法力度。其次,社區治理需要形成眾人皆能服膺并主動踐行的社區生活規則。傳統中國的村落生活規則主要依賴于“禮治”所形成的鄉土秩序①,而現代中國的社區生活規則,可能要想辦法將“居民義務均等化”等現代社會理念納入其中并加以落地實踐。例如,我們的社區為何就不能實施“樓組長輪流擔任制”?最后,社區治理需要通過“人的現代化”以提升居民素養。素養事關道德,而道德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狀態。對于日本居民在社區治理場域中體現出來的高度自治素養,上述旅日華人學者認為,日本從小學到大學均推行以學生自治為基本理念的學生課外活動(例如學生棒球俱樂部),并在這些學生自治活動中貫徹權利與義務對等、輪流擔任或抽簽決定負責人等自治原則。這些教育經歷很好地培養了日本民眾的自治素養。戰后日本,不管是遭遇自然災害之威脅,還是面臨政權更迭之動蕩,社會都沒有出現動亂。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居民自治在民眾生活與政治生活之間形成的緩沖功效。②如此看來,似乎唯有通過現代化教育,才能真正提升居民素養,但這一過程注定將會十分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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