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順應我國證券侵權行為頻發(fā)、維護中小投資者權益的現(xiàn)實需要而產(chǎn)生。該制度主要借鑒了美國集團訴訟,但又具有中國特色,根據(jù)我國國情進行了制度創(chuàng)新。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誕生提高了訴訟效率,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如程序難以啟動、選案標準模糊、激勵機制不足,這些問題亟待完善。在完善中國特別代表人訴訟方面,應當重點考慮加強普通代表人訴訟與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銜接轉化、細化選案標準、建立激勵機制,以推動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有效實施,高效解決證券糾紛。
關鍵詞:特別代表人訴訟;投資者保護機構;證券糾紛;虛假陳述
一、引言
在我國,由于證券虛假陳述事件頻繁發(fā)生,中小投資者的利益受到了嚴重損害。特殊代表人訴訟制度是在借鑒和吸收歐美各國集體訴訟制度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國情和證券市場的實際狀況,形成的具有中國特色的,針對證券市場上因虛假陳述、操縱市場和內(nèi)幕交易等導致的民事?lián)p害賠償糾紛的一種特殊制度。新《證券法》的頒布實施,標志著我國正式建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康美藥業(yè)案更是將這一制度推向公眾的視野。2020年最高人民法院出臺司法解釋①,對特別代表人訴訟進一步作出規(guī)定,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該制度。但該制度存在一定缺憾,導致在司法實踐中遭遇了一些適用難題,如投資者保護機構選案標準模糊、激勵不足等。
二、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制度創(chuàng)新
(一)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概念
我國新修訂的《證券法》第九十五條第三款②對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做出框架性規(guī)定,由此,這一制度在我國正式確立。
對于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我國學界存在不同的表述。有些學者提出,由于記者就《規(guī)定》提問,最高人民法院及中國證監(jiān)會在回答時均使用的是“證券集體訴訟”一詞,因此應當表述為“中國式證券集體訴訟”;有些學者認為根據(jù)《規(guī)定》的表述,應當稱為“特別代表人訴訟”,從而保證不突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的現(xiàn)有框架;還有學者比對著美國“集團訴訟”的內(nèi)涵,將其稱為“中國版證券集團訴訟制度”。筆者看來,將其表述為“特別代表人訴訟”更為恰當,因為最高人民法院為了有效銜接新《證券法》與《民事訴訟法》,促進我國證券群體糾紛高效解決,有意在2020年7月出臺的《規(guī)定》中分別以普通代表人訴訟、特別代表人訴訟指稱新《證券法》的前兩款和第三款。
中國證券期貨2024年10月
第5期我國證券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適用及完善
綜上所述,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是指新《證券法》第九十五條第三款規(guī)定的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受五十名以上投資者委托,作為代表人參加的證券民事訴訟制度。
(二)制度創(chuàng)新
1以投資者保護機構在我國,投資者保護機構目前包括兩個機構,分別是中國證券投資者保護基金(以下簡稱投保基金)和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投服中心)。實際上,投保基金的作用發(fā)揮主要是在賠償金額的計算等少數(shù)環(huán)節(jié),主要是由投服中心來擔任特別代表人訴訟的訴訟代表人。為訴訟代表人
一方面,與普通代表人訴訟相比,特別代表人訴訟的代表人具有特殊性。由作為原告的眾多投資者推舉產(chǎn)生,這是普通代表人訴訟中訴訟代表人的產(chǎn)生方式。普通代表人訴訟中的訴訟代表人具有雙重身份,不僅是違法侵權行為的受害人,也是案件勝訴的最終受益人。與此不同的是,在特別代表人訴訟中,訴訟代表人是特定的投資者保護機構,而非受損害的投資者本人。另一方面,與域外法的集團訴訟相比,特別代表人訴訟的代表人不是律師,而是投資者保護機構。投資者保護機構具有一定程度的公益性,不同于追逐私利的律師群體。
投資者保護機構在投資者合法權益保護方面具有重大優(yōu)勢:第一,投資者保護機構具有專業(yè)性。在職能設計上,為受損害的投資者提供公益性訴訟支持(即支持訴訟職能)是我國投服中心最重要的職能定位。近年來,投服中心對多起證券糾紛訴訟案件進行支持起訴,積累了大量訴訟經(jīng)驗。因此,與由受損害的投資者本身來擔任訴訟代表人相比,投服中心的訴訟經(jīng)驗明顯要更豐富,在維護當事人權益上更具有優(yōu)勢。另外,證券糾紛不同于一般的民事糾紛,涉及的證券知識專業(yè)性強、證券權利人數(shù)量大、案件情況往往錯綜復雜,受損失的投資者往往很難應對,但投服中心作為一個專門機構,長期與證券糾紛打交道,在專業(yè)性上毋庸置疑。投服中心在信息獲取以及資源整合方面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其憑借自身專業(yè)優(yōu)勢,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全面高效地收集證據(jù)資料,加速推動立案進程。投服中心積極與各類相關機構溝通協(xié)作,通過組建專業(yè)律師團隊參加庭審,提升勝訴概率,并督促判決結果有效執(zhí)行。
第二,投資者保護機構具有中立性。美國證券集團訴訟的訴訟代表人是律師,實行“勝訴酬金制”。在實行勝訴酬金制的國家和地區(qū),律師和原告之間可以達成協(xié)議,約定如果原告勝訴,律師費用則從被告支付的賠償金、和解金等中按照一定比例(通常是20%~50%)提取;如果原告敗訴,律師不收取任何律師費用。在這種機制之下,律師提起證券糾紛群體訴訟的動力明顯增強,不過其是出于追求盡可能多的私利而非保護投資者的權益,帶來的后果是造成大量濫訴現(xiàn)象,浪費司法資源,而且可能損害證券投資者的合法權益。例如,律師為了盡可能地規(guī)避敗訴的風險,可能向被告提出較低的賠償金額,促成雙方達成和解,但這樣實際上損害了投資者的合法權益。相比之下,我國的投服中心為公益目的而設立,其預算來源也不是當事人而是財政撥款,不會牟取高額私利,具有公益性和中立性,能從投資者的角度出發(fā),真正維護投資者權益,有利于減少惡意串通、濫訴等現(xiàn)象。與此同時,從性質上來看,投服中心是由中國證監(jiān)會設立并管理的非營利性公益組織,具有半官方性。這樣的半官方背景引起社會各界對康美藥業(yè)特別代表訴訟案件審理的廣泛關注,從而促進社會公眾監(jiān)督案件審理,提升案件審判的公正性。
由此可見,投服中心在中小投資者訴訟維權中,尤其是康美藥業(yè)虛假訴訟案等特別代表人訴訟案件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2以“默示加入,明示退出”為代表人的參訴方式
根據(jù)當事人選擇加入訴訟還是退出訴訟,訴訟代表人參加訴訟的方式可以分為兩種,分別為加入制和退出制。實際上,選擇加入制還是退出制事關某人或某個權利主體能否在自己未同意的情況下,就被強制卷入訴訟的問題,事關其程序權利是否得到充分保障的問題。在普通代表人訴訟中,代表人須采取“明示加入”的方式,即須向人民法院進行登記才能加入訴訟,成為本案當事人。但是,中國證券市場的投資者以中小投資者居多,數(shù)量多、力量弱、比較分散,受損失的中小投資者往往會基于訴訟成本的考量而放棄提起訴訟。此外,在“明示加入”的方式下,勝訴后的收益由所有原告共享,對于潛在的原告而言,最有利的選擇是不采取任何行動,而是坐享其成,等著“搭便車”。在這種情況下,投資者們提起訴訟的積極性大大降低。
為了充分保障中小投資者的權益,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在借鑒域外法集團訴訟“退出制”的基礎上,從我國國情出發(fā),創(chuàng)造性地采取“默示加入,明示退出”的方式。具體而言,這一模式是指法院先對權利人的范圍登記確認,然后進行公告,公告的目的在于告知不愿意參加該代表人訴訟的投資者,其有權且需要在一定期間內(nèi)以明示的方式要求退出;如果適格投資者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沒有作出明確退出的意思表示,就推定其以默示的方式同意加入代表人訴訟。在“明示退出制”之下,案件勝訴時,廣大的中小投資者不需實施任何行為就可以享受勝訴利益,使得他們的權益能得到維護,同時,證券糾紛訴訟的投資者往往數(shù)目眾多,“退出制”能讓盡可能多的受損害P00nJSodiwER6GAwp4U/gg==的投資者加入訴訟,聚沙成塔,累計起來的巨額賠償能夠對被告產(chǎn)生強大的威懾作用,對潛在的違法行為也具有一般警示作用。
三、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的適用困境
從立案時間、審理時長、判決時間等方面來看,早期的虛假陳述案大部分存在訴訟時間過長、效率低下的問題。隨著新《證券法》的實施,特別是投服中心的設立,這些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改善,但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容忽視。
(一)普通代表人訴訟與特別代表人訴訟的關系導致程序難以啟動
關于普通代表人訴訟與特別代表人訴訟的關系,實質上其實就是啟動特別代表人訴訟的兩種不同方式,對此,《規(guī)定》起草過程中主要存在兩種不同選擇。第一種意見認為我國應當選擇遞進說,主張二者為遞進關系遞進說主張,啟動普通代表人訴訟是投資者保護機構后續(xù)啟動特別代表人訴訟的前提,即只有先進入了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如果投資者保護機構在這個階段受到50名以上投資者的委托,可以代表所有權利人向法院登記。;第二種意見是并行說,認為這兩種程序之間并不存在嚴格的先后適用順序并行說主張,既可以先由法院通過發(fā)布公告啟動普通代表人訴訟,再由投資者保護機構介入轉為特別代表人訴訟,也可以由投資者保護機構先行征集50名以上投資者委托,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特別代表人訴訟。。最終,《規(guī)定》采納了第一種意見,將二者的關系確定為遞進關系。根據(jù)《規(guī)定》,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是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啟動的前置程序根據(jù)《規(guī)定》,投資者必須先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在法院同意投資者保護機構加入該訴訟后,才能將該訴訟程序從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轉換為特殊代表人訴訟程序。。誠然,這種先進行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而后轉入特別代表人訴訟的做法有其合理之處,但是,新《證券法》及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均尚未明確規(guī)定特別代表人訴訟與普通代表人訴訟這兩者之間的程序銜接,與此同時,在司法實踐中,“普通”與“特別”的程序轉換也難以擺脫“主觀色彩濃厚”“不公開”等特征,導致普通代表人訴訟中的中小投資者的合法權益未能得到有力保障,甚至存在被忽視的可能,從而給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的啟動帶來障礙。案件一旦轉入特別代表人訴訟,就由投資者保護機構介入并接手,后期也將由公益律師提供律師服務。由此可知,在前期幫助當事人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的律師到了特別代表人訴訟階段并不能順理成章地加入進來,繼續(xù)參與案件,那么就會存在這樣的問題:這些前期介入的、付出時間和精力的律師將何去何從?他們的律師費又由誰來負擔?上述棘手問題的存在,導致沒有遭受損失的投資者甚至沒有律師有動力去法院主動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這樣一來,作為前置程序的普通代表人訴訟無人提起,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就無法啟動,久而久之,這一制度因難以達到啟動條件而終究難逃被閑置的結局,這與制度設立的目的背道而馳。
(二)投資者保護機構激勵不足
我國投資者保護機構缺乏足夠的激勵。普通代表人訴訟中,訴訟代表人本身也是受損失的投資者,在勝訴后能夠直接從訴訟中獲得賠償利益,因此有足夠的動力去提起訴訟。投資者保護機構受中國證監(jiān)會管理,雖然是有限責任公司,但為公益目的而設立,屬于非營利法人,具有公益屬性。但是,投資者保護機構的經(jīng)費有限,不同于一些經(jīng)費充足的社會營利組織,而且無論投服中心辦案數(shù)量多少,其工作人員一般不會因此而得到晉升、獎勵,二者之間并沒有明確關聯(lián);即使勝訴了,案件中涉及的標的金額也與其無關,無任何訴訟利益可言。可想而知,在不具有其他激勵的情況下,即使是帶有公益屬性的投服中心也很難有足夠的積極性去提起訴訟。在這樣的情況下,投資者保護機構沒有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也沒有完全被激活,最終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很難得到充分的維護和保障,這有違立法者的初衷。
(三)選案標準模糊
對于投資者的委托,投服中心并不是必須全部接受,而是有權進行選案。根據(jù)《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特別代表人訴訟業(yè)務規(guī)則(試行)》(以下簡稱《業(yè)務規(guī)則》)的規(guī)定,投服中心在決定是否參加某個證券糾紛訴訟案件時,應當對案件進行初步篩查,篩選出適宜適用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的案件,實行繁簡分流,提高效率。《業(yè)務規(guī)則》對投服中心進行選擇案件的權利作了規(guī)定,使得特別代表人訴訟的選案條件要比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更嚴苛。例如,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中仍要求具有刑事判決或者是行政處罰,然而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中,必須具備刑事判決或行政處罰這一前提性限制已經(jīng)被取消。盡管特別代表人訴訟選案標準更嚴格了,要求在篩選案件時考慮案件的重大典型性、示范意義大小,以及被告有一定的償付能力等因素,但其規(guī)定得過于寬泛籠統(tǒng)。例如,何謂“案件典型重大”?什么樣的案件算得上具有示范意義?“一定償付能力”中的“一定”如何界定?這些都缺乏量化,以致該標準在實踐中難以適用。另外,在證券群體性糾紛中,投資者要求賠付全部金額的訴訟請求很少能夠得到支持,并且在選取案件時,并未進入實體審查階段,具體賠付金額還無法確定,此時不宜對被告的償付能力進行判斷。同時,投資者保護機構在選取案件時,可能存在較大的主觀性和隨意性。因此,投資者保護機構可能為了保證勝訴率,在選取案件時刻意選取簡單案件,如事實清楚、爭議不大的案件,而淘汰事實錯綜復雜、爭議較大的證券糾紛案件;或者為了簡化訴訟程序、減輕訴累犧牲投資者合法權益的方式,如答應以明顯過低的賠償金與對方當事人草率地達成和解,投資者保護機構的這種行為將損害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除此之外,康美藥業(yè)虛假訴訟案中獨立董事責任承擔擴張化的現(xiàn)象也值得我們省思。康美藥業(yè)虛假訴訟一案中,5位獨立董事難辭其咎,被法院判處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需要賠償2億多元,這處罰力度難免讓人覺得過于嚴苛。獨立董事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制衡公司管理層的作用,可以保護中小投資者。但獨立董事始終不是董事會成員,無權決定公司的運行模式。若公司盈利,獨立董事不會分取公司紅利或因此得到業(yè)績獎勵,也不會因虛假陳述而獲得利益。將超乎尋常的注意義務施加于獨立董事,有過于嚴苛之嫌,不符合基本法理。
四、對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的完善建議
任何制度從產(chǎn)生或引進到與本國實踐相適應,無疑都需要一個不斷優(yōu)化的過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也不例外。針對這一制度,我們可以探索從規(guī)則銜接、激勵機制、選案標準三個方面進行優(yōu)化。
(一)完善普通代表人訴訟與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轉換銜接規(guī)則
1制定細則,完善程序轉化銜接規(guī)則
正如上文所述,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向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轉換,許多事項都沒有明確規(guī)定,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一旦啟動,投資者保護機構介入,公益律師取代前期組織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的律師。這樣一來,律師、投資人在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中所付出的努力、時間、精力是否付諸東流了呢?律師的費用由誰負擔?相關立法規(guī)定付之闕如。因此需要制定細則,完善程序轉化銜接規(guī)則,為實踐提供明確規(guī)則,促進程序轉化適用。
2允許律師進入特別代表人訴訟
前期啟動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的律師并不能進入后面的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這些律師只能獲得相對低的報酬,他們不愿意幫助當事人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由此一來,特別代表人訴訟也沒有機會啟動。為了調動律師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激活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可以探索允許提起普通代表人訴訟而選擇的律師進入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
(二)建立激勵機制和競爭機制
1建立激勵機制
如前所述,投資者保護機構并不是案件當事人,不是本案實體法律關系的主體,同案件處理結果也沒有直接的利害關系;另外,雖然代理案件的公益律師能Apsn0TmGdJVN8C2XXabpiBwEOD8qDgi/4GVR5QQA9xU=夠收取代理費,但該代理費普遍較低,律師服務的主動性和積極性不高。為促進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在實踐中的落地實施,提高成效,可以探索建立多樣激勵機制。同時允許風險代理,借鑒引進美國的勝訴酬金制,并根據(jù)我國國情進行適度的改良。
第一,在預算制度方面,可以考慮采取彈性預選制。可以考慮使投資者保護機構提起的特別代表人訴訟數(shù)量、為投資者爭取到的賠償金額與其下一年度的預算成正比。如果數(shù)量越多、賠償金額越大,則下一年的預算收入越高。第二,從投資者保護機構的內(nèi)部機制而言,對其成員的薪資、考核晉升制度進行配套改革,與投資者保護機構提起特別代表人訴訟的數(shù)量、賠償金額等掛鉤,提高其履行職責的積極性。第三,設立特別訴訟代表人專項基金。作為公益性組織,財政撥款以及社會各界捐贈的款項是投資者保護機構的主要資金來源,因此其職能發(fā)揮和活動事項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來自經(jīng)費預算、人員編制方面的壓力制約。投資者保護機構對于勝訴案件幾乎無利益可言,即使勝訴了,也不能對賠償金、和解金等進行分配。證券糾紛近年來增多,投資者保護機構可能面臨資金不足的問題。對此,我國臺灣地區(qū)規(guī)定投資者保護機構自己設立保護基金,以基金的方式解決自身資金不足的困境,從而保證投資者保護機構在證券特別代表人訴訟中的作用發(fā)揮。鑒于此,我們也可考慮適當借鑒該做法,由投資者保護機構自行設立專門的投資者保護基金。
2適當擴大特別訴訟代表人的資格范圍,建立競爭機制
目前我國有資格啟動特別代表人訴訟的主體僅限于投資者保護機構,包括投服中心和中證中心,其中主要是由投服中心擔任特別訴訟代表人。一方面,隨著證券糾紛案件不斷增加,投服中心人力、物力都面臨緊張局面,投服中心難以應對;另一方面,競爭促進發(fā)展,引入其他非營利組織作為特別訴訟代表人,有利于激勵投服中心積極履行職責,提高效率。由此,可以探索引入其他非營利法人,適當放寬訴訟代表人的資格范圍。
(三)制定細則,明確選案標準
《業(yè)務規(guī)則》規(guī)定的選案標準過于籠統(tǒng),難以指導實踐,導致投服中心選案可能存在不透明的情況,所以十分有必要制定細則,明確選案標準。
制定量化指標。當前的選案標準正是由于缺乏量化指標,所以投服中心在選案時具有較大的主觀性和隨意性。可以探索將標準量化、具體化,如規(guī)定案件標的額達到多少構成“案件重大典型”,受損失的投資者數(shù)量達到多少時算得上“具有示范意義”,被告的財產(chǎn)除去基本生活保障后多少算有“一定的償付能力”等。
優(yōu)先選取疑難案件。投資者保護機構在篩選案件時可以優(yōu)先考慮選取疑難案件,因為疑難案件在事實認定和證據(jù)方面的爭議更大,將疑難案件優(yōu)先考慮轉為特別代表人訴訟程序,有利于受損失的投資者提供更多的訴訟支持。在制定選案標準細則,乃至投服中心在選取案件時,還應當遵循以下原則:
第一,維護公共利益原則。在制定細則時,首先應當考慮維護公共利益。如果某個案件涉及社會重大公共利益,就屬于“案件重大典型”,投資者保護中心就應當履行法定職責,考慮將該案轉為特別代表人訴訟。
第二,比例原則。投服中心作為一個具有公益屬性的非營利法人,雖然其預算來自財政支出,但其資源如人力、物力、財力也是有限的,需要合理配置、充分利用。此時需要衡量被告的償付能力與投服中心勝訴所將付出的成本,如果案件復雜,被告償付能力低,投服中心則需付出巨大成本,即使投服中心勝訴了也不能實現(xiàn)該制度原本的目的,即付出與成效差距過大時,投服中心此時就應當慎重選擇這類案件。
五、結語
特別代表人訴訟是我國證券代表人訴訟制度的一個重大創(chuàng)新,是對我國證券市場發(fā)展需要作出的積極回應,有利于為我國證券市場健康發(fā)展提供法律支持。新《證券法》在《民事訴訟法》的基礎上,對代表人訴訟進行了多處制度創(chuàng)新,形成了如今的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但是,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無可厚非地存在一些缺憾,如程序啟動困難、投資者保護機構選案標準模糊、激勵機制不足等。在完善我國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時,針對以上不足,可以考慮加強特別代表人訴訟與普通代表人訴訟程序銜接轉化、明確選案標準、建立激勵機制,以促進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有效實施,為廣大投資者提供有力的法律保障,促進我國證券市場的健康、穩(wěn)定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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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ApplicationandDevelopmentofChinasSecuritiesSpecialRepresentativeLitigationSystem
LANQiong
(SouthChinaUniversityofTechnology,Guangzhou510006,China)
Abstract:ThelawsuitsystemofmycountrysspecialrepresentativesconformstotheactualneedsofmycountryssecuritiesinfringementfrequentlyandmaintainingtherighttomaintaintherightsandinterestsofsmallandmediuminvestorsThesystemmainlydrawsonUSgrouplawsuits,buthasChinesecharacteristics,andhasinnovatedsystemsbasedonmycountrysnationalconditionsThebirthofthespecialrepresentativeslitigation systemhasimprovedtheefficiencyoflitigation,buttherearestillsomeshortcomings,suchastheprocedureisdifficulttostart,thestandardselectionstandardsareblurred,andtheincentivemechanismisinsufficientTheseproblemsneedtobeimprovedIntermsofimprovingthelitigationofmycountrysspecialrepresentatives,weshouldfocusonstrengtheningtheconversionofthegeneralrepresentativelitigationandthespecialrepresentativelitigationprocedures,refinethecaseselectionstandards,andestablishanincentivemechanismtopromotetheeffectiveimplementationofthespecialrepresentativelitigationsystemandpromotethesecuritiesassecuritiesassecuritiesEffectivesolutionofdisputes
Keywords:SpecialRepresentativeLitigation;InvestorProtectionInstitutions;SecuritiesDisputes;FalseState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