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

摘 要：論文運用2000—2020年中國31個省份的數據，實證考察了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及相關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數字貿易有利于推進共同富裕，數字貿易對“共同”和“富裕”均有顯著正向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和物流業結構升級能夠強化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促進效應；數字貿易的賦能效果在共同富裕程度較高的地區更為明顯。研究有助于理清數字貿易和共同富裕之間的邏輯關系及作用機制，為我國通過發展數字貿易推動共同富裕進程提供了理論和經驗支撐。

關鍵詞：數字貿易；共同富裕；產業結構升級；物流業結構升級

中圖分類號：F710 文獻標識碼：A

The Impact of Digital Trade on Common Prosperity

LI Xianxiang LU Mengyuan LI Zhongyuan

（School of Economic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gzhou 310023，China））

Abstract：This article uses data from 31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0 to 2020 to empirically examine the impact and related mechanisms of digital trade on common prosperity and development.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digital trade is beneficial for promoting common prosperity， and it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both \"common\" and \"prosperity\"; Th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logistics industry structure can strengthen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digital trade on common prosperity; The empowering effect of digital trade is more evident in regions with higher levels of common prosperity. Research helps to clarify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and mechanism between digital trade and common prosperity， providing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support for China to promote the process of common prosperity through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rade.

Keywords：digital trade；common prosperity；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upgrade of logistics industry structure

0 引言

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到一定階段，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促進共同富裕已經成為中國不可回避的選擇。共同富裕植根于堅實的經濟基礎和優質的經濟水平之中，同時也附著在當前經濟和社會階段之上，所以我國共同富裕不可能孤立地建立在當前數字技術社會和數字經濟時代之上，共同富裕更是植根于數字時代的共同富裕。

數字貿易是數字經濟的衍生品和重要組成部分，其對經濟的高質量發展起著巨大促進作用，而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又進一步影響了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數字貿易的發展水平與共同富裕具有潛在的關聯性，然而并沒有文獻具體闡明數字貿易推動共同富裕實現的理論與現實路徑。此外，在數字貿易影響共同富裕的路徑中還存在兩方面的障礙：一是不同地區、不同行業的產業發展依然存在著結構性矛盾，產業結構的矛盾給數字貿易促進共同富裕的發展帶來一定的阻礙；二是數字技術帶來的數字產品特殊化和巨大的數據流提高了對物流的要求。因此，還需要進一步探究是否可以通過升級產業結構和物流結構，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形成新業態、加大對數據流的處理等措施強化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促進作用。

通過以上對相關問題的梳理，本文具有兩個方面的貢獻。一方面，在融合既有研究基礎上，使用省級數據構建全新的數字貿易發展水平評價體系，并以此證實了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促進效應。另一方面，將產業結構升級和物流業結構升級納入數字貿易推動共同富裕的分析框架中，探索了數字貿易發揮作用的重要外部機制。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深入分析實現共同富裕進程背后的數字貿易機制，可以幫助構建新時代中國共同富裕的政策體系，從而扎實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

1 理論假設

1.1 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作用機理

數字貿易通過縮小收入差距提升共同度水平。一方面，數字貿易可以促進資源配置優化。數字貿易的發展實現了資金、勞動力和資源等生產要素在區域之間的靈活調度，進而通過擴大市場、推動就業等渠道實現區域內居民收入的提升。另一方面，數字貿易對農村貿易具有促進作用。數字貿易具備成本低、效率高、見效快的優點，電子商務已經成為中國利用精準服務加速扶貧的重要手段。得益于相關部委對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政策支持，中國以農業為主要支柱產業的經濟欠發達地區的“銷售瓶頸”問題得到了有效緩解，這在一定程度上縮小了區域間居民收入差距。綜上所述，數字貿易可以通過縮小地區和城鄉間收入差距從而提升共同度水平。

數字貿易有助于提高經濟增長促進富裕度水平。首先，數字貿易加大了數據流，促進要素流動。數字貿易既是一種數字技術，也是一種數據要素。數據是數字貿易中重要的生產要素，可以顯著提高社會生產力，拉動地區經濟。其次，數字貿易可以促進信息流動、降低貿易成本等。由數字技術賦能的數字貿易正成為主導新經濟全球化的重要驅動力，可以提升勞動力質量、創造新的數字要素以及降低交易成本。貿易成本的降低還將會促進擴大對外開放規模。最后，數字貿易可部分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數字技術提升了信息的可靠性，可幫助交易順利完成；數字貿易不僅可以為企業提供消費者的信息反饋，還可以為消費者提供公司的產品信息，這個環節減少了中介商的介入，消費端和生產端均可獲益，這也進一步促進了區域經濟發展。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1：數字貿易與共同度水平正相關。

假設2：數字貿易與富裕度水平正相關。

假設3：數字貿易顯著促進共同富裕水平提升。

1.2 產業結構升級和物流業結構升級的調節作用機理

產業結構升級對數字貿易的推動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加快產業結構升級能夠為數字貿易促進共同富裕水平提升提供產業基礎。產業結構升級結合數字發展會創造大量新型就業崗位，這不僅能通過收入分配格局的優化實現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還能為數字貿易的順利進行提供人力資源儲備。另一方面，加快產業結構升級可以激發欠發達地區的貿易潛力。欠發達地區主要承接技術和勞動密集型部門的低附加值產品，這些產品對于區域貿易潛力的開發起到了抑制作用。加快產業結構升級，實現產品由低附加值向中、高附加值轉型，可以強化數字貿易對收入水平的推動效應。

物流業結構升級對數字貿易的推動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首先，物流設施對數字貿易促進共同富裕發展的影響將通過便利化電子商務線下轉運實體產品實現。農村電子商務得以順利發展的前提是產品能通過物流高效、安全送達目的地。傳統物流業向現代物流體系升級（即物流體系實現數字化以及智能化轉型升級）可以幫助提高數字貿易中的實體產品的運輸能力與效率。其次，物流業的升級還將促進供應鏈合作。物流設施的良好運作將促使不同供應鏈參與者之間合作，包括生產商、承運商、倉庫經營者和零售商。這有助于通過提高效率并降低成本，使數字貿易更具競爭力。最后，物流設施的改善可以幫助經營主體擴大其市場范圍，商業機會的創造將進一步推動收入水平提高。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4：產業結構升級對數字貿易影響共同富裕的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假設5：物流業結構升級對數字貿易影響共同富裕的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2 研究設計

2.1 變量測度與說明

2.1.1 被解釋變量

共同富裕水平（CP）。本文從共同富裕內涵出發，從“富裕”和“共同”兩個維度構建涵蓋11個二級指標的共同富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共同度二級指標（CL）包括基尼系數、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城鎮化率、農村最低生活保障、每十萬人口高等學校平均在校生數、每萬人擁有衛生技術人員數；富裕度二級指標（AL）包括人均GDP、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恩格爾系數、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為避免主觀賦權的弊端以及多指標數據重疊問題，使用熵值法進行計算。

2.1.2 解釋變量

數字貿易水平（DTI）。基于數字貿易內涵和特征，構建了包含貿易潛力（地區生產總值、進出口貿易總額）、數字設施（長途光纜線路長度、移動電話普及率、域名數、網頁數、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數、計算機使用數量、移動互聯網接入流量）、物流設施（貨物周轉量、快遞業務收入）、數字產業（電信業務總量、軟件業務總量、電子商務銷售額、有電子商務交易活動的企業比重）以及數字創新（國內專利申請授權量、技術市場成交額、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amp;D人員全時當量、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amp;D經費、科學研究、技術服務業從業人員）5個維度的一級指標體系，其中括號內為二級指標。

2.1.3 機制變量

產業結構升級（ISU）。基于現有的研究方法，

本文從兩個方面來衡量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產業結構和合理化的產業結構，利用熵值法計算兩個維度的綜合指數，得到產業結構升級變量。

物流業結構升級（WL）。采用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產值與第三產業增加值比值來表示，當物流業結構升級時，利潤率提高，更多生產要素進入該領域。

2.1.4 控制變量

由于共同富裕的發展受到經濟發展水平和社會環境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本文借鑒相關研

究，選擇對外開放程度、政府干預程度、人力資本水平、交通便利度水平和自然資源稟賦等變量作為控制變量。

2.2 模型構建

本文提出的實證研究旨在研究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從以下基準計量經濟學模型開始，在各省的數據上檢驗前面理論模型的結果：

Dependent Variableit=α+β1 DTIit+β2 Controlsit+Areai+Yeart+εit （1）

Dependent Variableit=α+β3 DTIit×α2 Moderatorit+β1 DTIit+β2 Moderatorit+β4 Controlsit+Areai+Yeart+εit" " （2）

其中，i和t分別代表省份和年份，Dependent Variableit代表CP、CL、AL等因變量，DTIit為數字貿易發展水平，Controlsit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Moderatorit表示調節變量ISU和WL，Areai、Yeart分別為省份和年份固定效應，α代表常數項，βγ代表變量的系數，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式（1）用來檢驗假設1～3，式（2）用來檢驗假設4～5。

2.3 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和完整性，本文的實證研究基于中國31個省份（不包括中國香港、澳門和臺灣）2000—2020年的面板數據，使用中國海關數據庫、Wind數據庫、《中國統計年鑒》和各省份的統計年鑒，并通過內插法填補一些缺失值。變量描述性統計與測算方法見表1。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3.1 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基于式（1）給出了表2的結果。其中，列（1）估計了數字貿易（DTI）對子維度“共同度”（CL）的影響，列（2）估計了數字貿易（DTI）對子維度“富裕度”（AL）的影響，列（3）估計了數字貿易（DTI）對共同富裕（CP）的影響。列（1）和列（2）中DTI的系數均顯著為正，這說明了數字貿易既可以通過縮小區間收入差距提高“共同度”，也可以通過提高整體收入水平增強“富裕度”。列（3）中DTI的系數也顯著為正，證實了數字貿易發展水平的提升有助于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自此，假說1、假說2和假說3得到支持。此外，控制變量的結果，與以往文獻基本保持一致。

3.2 穩健性檢驗

3.2.1 替換變量與樣本

一是替換被解釋變量，借鑒韓亮亮（2023）的研究，換用主成分分析法計算共同富裕指數作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二是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參考王嵐（2021）的研究，將數字貿易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根據內涵進行改變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三是剔除四個直轄市。四個直轄市（北京、天津、上海和重慶）在中國具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其較高的數字貿易水平和收入水平可能會干擾本研究的結果。四是剔除新冠肺炎疫情開始的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我國各地區都進行了全方位的封閉式管理，可能會影響數字貿易發展水平指標體系中的貿易潛力指標，因此將這一年剔除。表3列（1）至列（4）先后展示了上述估計結果，進一步驗證了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3.2.2 緩解內生性問題

考慮到數字貿易與共同富裕發展可能存在著反向因果所導致的內生性，本文采用各省域滯后一期的數字貿易（L. DTI）數據作為當期數字貿易發展水平的工具變量，進行IV-2SLS回歸。具體檢驗結果如表3列（5）至（6）所示，第一階段F統計量的值為5618.026，大于臨界值10，進一步證實了該工具變量選取的有效性。第二階段回歸結果中數字貿易（DTI）的系數仍舊顯著為正，這說明在緩解了內生性問題以后，本文的基準結果依舊成立。

3.3 機制檢驗

本文基于式（2）檢驗假說4和假說5，即數字貿易影響共同富裕的間接路徑，結果如表4所示。列（1）中數字貿易與產業結構升級的交互項（DTI×ISU）顯著且為正，列（2）中數字貿易與物流業結構升級的交互項（DTI×WL）也顯著為正。這說明產業結構升級和物流業結構升級正向強化了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促進作用。自此，假說4和假說5得到驗證。

3.4 條件性效應分析

為進一步探究當區域間的共同富裕水平不同時，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水平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且考慮到面板分位數可以排除極值干擾，并能精準刻畫出條件分布的樣態，選取10%、25%、50%、75%、90%五個分位點進行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如表5列（1）至（5）所示。當區域的共同富裕水平不同時，數字貿易的共同富裕增長效應確實存在顯著差異；對于共同富裕水平較低的城市而言，數字貿易的賦能效果有限，而對于共同富裕水平領先的省份而言，數字貿易的賦能效果更為明顯。因此，數字貿易會擴大區域間共同富裕水平的差距，造成所謂的“數字鴻溝”，為實現共同富裕加大了阻力。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2000—2020年中國31省份樣本數據，實證檢驗了數字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效應。研究發現：數字貿易發展能顯著促進共同富裕水平提升，產業結構升級和物流業結構升級對這兩者關系起到了正向調節作用；分位數回歸結果顯示，數字貿易的促進效果在共同富裕較高的地區更為明顯。

基于上述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攻關數字技術，促進數字貿易水平提升。當前經濟正處于扎實推進實現共同富裕的新征程上，數字技術賦能貿易在未來潛力無限，為促進共同富裕程度不斷提升，必須堅定不移發展數字技術以優化傳統貿易形式、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推進數字化產業進程。第二，進一步推動產業結構升級，讓產業鏈與數字化結合。一方面，完善產業鏈，擴展數字貿易范圍，包括增強供應鏈的可持續性、降低生產成本以及提供更多樣化的數字產品和服務等。另一方面，鼓勵創新和技術升級，提高產品的競爭力和附加值，提升貿易潛力。第三，提升物流業數字化應用。一方面，要提升物流體系的智能化和規模化，以提高實體產品的整體轉運的效率和規模。另一方面，要擴展數字貿易服務范圍，特別需要關注農村電商領域，要幫助加速農產品銷售并保障運輸，進而為農村居民提供更多的商業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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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資助一般項目“全球罷工潮對我國參與‘一帶一路’企業帶來的挑戰與應對策略研究”（20BGJ040）。

作者簡介：李賢祥（1978—），男，安徽馬鞍山人，經濟學博士，浙江工業大學副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國際貿易與制度經濟；陸夢園（1997—），通信作者，女，浙江湖州人，浙江工業大學碩士研究生，E-mail：1336967397@qq.com，主要研究方向：區域經濟學；李中源（1994—），男，浙江溫州人，浙江工業大學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國際直接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