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沐杏雨 一生念師恩

默默游走于歲月深處，那些與老師相處的點點滴滴，成為我們最閃亮的青春記憶。老師，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他最無私；老師，喚一聲就是一輩子，他最重情。師者如炬，點燃希望；師者如燈，點亮人生。讓我們透過文字，去感受那一段段令人難忘的師生故事。

【美文選讀1】

理想的風箏（節選）

蘇叔陽

①春天又到了。

②柳枝染上了嫩綠，在春風里盡情飄擺，舒展著自己的腰身。迎春花舉起金黃的小喇叭，向著春天吹奏著生命之歌。藍天上，一只只風箏在同白云戲耍，引得無數的人仰望天穹，讓自己的心也飛上云端。

③這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劉老師，想起他放入天空的風箏。

④劉老師教我們歷史課。他有一條強壯的右腿，而左腿從膝以下全部截去，靠一根被用得油亮的圓木棍支撐。有一次，他講課講到女媧造人的時候，笑著對我們說：“女媧用手捏泥人捏得累了，便用樹枝沾起泥巴向地上甩，甩到地上的泥巴也變成人。由于女媧甩的力量太大了，有的人甩丟了腿和胳膊。我就是那時候被她甩掉了一條腿的。”教室里自然騰起一片笑聲，但笑過之后，每個學生的心頭都泛起一股酸澀的感情，同時更增添了對劉老師的尊敬。

（通過語言和神態描寫，我們看到劉老師雖然身體有殘疾，卻無比堅強樂觀，“我”的崇敬之感油然而生。）

⑤他只靠著健壯的右腿和一根木棍，一天站上好幾個小時，為我們講課。寫板書的時候，他用木棍撐地，右腿離地，身體急速地一轉，便轉向黑板。寫完了粗壯的粉筆字，又以拐杖為圓心再轉向講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師，一天不知道要這樣跳躍旋轉多少次。而他每次的一轉，都引起學生們一次激動的心跳。

（“撐”“離”“轉”一系列動詞，生動再現了劉老師轉身寫板書時身體不便但動作嫻熟的特點，表現了劉老師的敬業與頑強。）

⑥他的課講得極好。講到歷代的民族英雄，他慷慨陳詞，使我們激動得落淚。講到祖國近代史上受屈辱的歲月，他常常哽咽，使我們沉重地低下頭去。后來，我考入大學歷史系，和劉老師的影響有極大的關系。

⑦他喜歡在課堂上讓學生們述說自己學習的心得。倘若有同學說得流暢、深刻，他便靜靜地佇立在教室一角，微仰著頭，瞇起眼睛，細細地聽，仿佛在品味一首美妙的樂曲。然后，又好像從沉醉中醒來，長舒一口氣，滿意地在記分冊上寫下分數，大聲地說：“好！滿分！”倘若有同學說得不好，他便瞪大眼睛，關切地瞧著同學，一邊細聲說：“別緊張，想想，想想，再好好想想。”一邊不住地點頭，好像那每一次點頭都能給學生一些鼓勵。這情景，今天想起來，依舊那么清晰，那么親切。

（運用神態和語言描寫，把一個善于鼓勵學生、和藹可親的良師形象，傳神地刻畫出來。）

⑧然而，留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劉老師每年春天放風箏的情景。

⑨當一天的功課做完，暮色還沒有籠罩校園上空的時候，常常有成群的學生到操場上來看他放風箏。他的腿自然不便于奔跑，然而，他絕不肯失去親手把風箏送入藍天的歡樂。他總是讓學生遠遠地擎著風箏，他喊聲“起”，便不斷扯動手中的線繩，那紙糊的燕子便抖起翅膀，翩翩起舞，直竄入云霄。他笑著，叫著，拄著拐杖，仰望白云，看那青黑的小燕在風中翱翔盤旋，臉上飄起得意十足的稚氣，仿佛他的心也一齊躍上了藍天。那時候，我常常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的臉，我覺得他不是一位老人，而是一個同我一樣的少年。年過五十的有殘疾的老師，對生活有著那樣純樸、強烈的愛與追求，一個活潑潑的少年又該怎樣呢？

（劉老師放風箏的畫面，讓我們看到一個永遠擁有生命熱情的師者形象。好的教育就是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顆心感染另一顆心。劉老師對生活純樸、強烈的愛與追求，激起了我們對生活的熱望。）

⑩離開他已經近三十年了，但他仍在我的記憶里行走、微笑，用那雙寫了無數個粉筆字的手，放飛一只又一只理想的風箏。那些給了我數不清的幻夢的風箏永遠陪伴著我的心，在祖國的藍天上翱翔。

（放飛風箏也是放飛希望，表達了作者對劉老師身殘志堅、熱愛教育的精神的謳歌和贊美。）

（選自《理想的風箏》，原文有改動）

賞析：本文通過描寫一位身體殘疾卻表現出無限生命活力的老師形象，讓人們感受到師者的平凡與偉大。劉老師用自己的樂觀與頑強、幽默與智慧，贏得了學生的尊敬和愛戴。選文結尾放風箏的場面，是本文濃墨重彩的一筆，劉老師用自己生命的力量和激情，給學生上了人生中最有分量的一課，喚起了學生蓬勃的生活熱情。

思考：

1. 選文中，“我”是如何燃起生命的熱情，放飛屬于自己的“理想的風箏”的？

2. 選文第②段的景物描寫有什么作用？請簡要分析。

3. 閱讀選文第④至⑦段，回答下面兩個問題。

（1）第④至⑦段，看起來與風箏沒有關系，作者為什么用這么多筆墨去寫這些內容？

（2）從這幾段中可以看出劉老師是一個怎樣的人？

4. 從修辭的角度賞析選文第⑨段最后一句話。

5. 如果將標題換成“我的老師”，好不好？請說明理由。

【美文選讀2】

傳 燈

曹文軍

①裴先生教我的時候，已經五十多了，常年穿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冬天裹條黑色的圍巾。

②那時候，我喜歡讀課外書，自認為作文寫得不錯。記得裴先生第一次布置我們寫作文，寫家鄉的樹，我就寫了一篇《柿子樹》，文章的構思模仿魯迅的《秋夜》，開頭便是：“我家屋前有一棵柿子樹，還有一棵也是柿子樹……”如此等等。我以為會得個不錯的分數，本子發回來，只看見一個刺眼的“58”分，我不敢相信，但紅筆寫的分數，像塊圖章那樣印在那里，赫然在目，確鑿無疑。那是我自從上學寫作文以來，絕無僅有的分數。那個博學而有風度的裴先生，竟這樣無聲地給了我一巴掌……我恍恍惚惚，挨過了漫長的一課。

③放學后，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著作文本，硬著頭皮敲開了裴先生宿舍的門。裴先生聽我結結巴巴說明了來意，卻不作聲，只見他拿出上衣口袋掛著的鋼筆，轉身在旁邊的紙上寫了一個題目，用中指敲敲那幾個字，然后點點頭，盯著我。我立刻明白了，他要我現場重寫一篇。我又羞又氣，覺得受到了侮辱，但又不甘受辱，打好提綱之后，略加思索便一揮而就。寫完天已向晚，落日余暉從西邊流進來，照在裴先生冷冷的臉上。他依舊不說話，卻從窗前的方幾上拿了一只火紅的柿子遞給我。我拿了，頭也不回一直走，快到家時，才發現手上還捏著軟軟的柿子，已經裂開了，手上全是汁水，心頭頓覺無名火起，一氣之下，將那柿子扔得老遠。

（“敲敲”“點點頭”“盯”一系列動作，寫出了老師對“我”的不信任，與后來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我”道歉形成鮮明對比。）

④第二天語文課，我故意遲到了一會兒，及至推進門去，先吃了一驚，裴先生早已站在講臺前，他通常會稍晚到的。我低著頭，故意不去看他。想不到，耳邊忽然傳來他那抑揚頓挫的聲音，他喊住我，我以為又要挨批了，但也不再緊張，慢慢鎮定下來。想不到，他很平靜地說了一段讓我終生難忘的話：“在上課之前，先說明一件事，上次布置了一篇文章讓大家回去做，這位同學的文章，我在批閱時以為是抄襲哪本書上的，所以給了不及格的分數。后來這位同學主動來找我，我當場命題，讓他重寫了一篇，待我仔細讀了第二篇后，才知道錯怪了他，為此我向他道歉！”

⑤說完，他竟對我作了一揖，那是我生平唯一的一次接受這樣的古禮。接著，他將我那篇文章在班上當場朗讀起來，讀得聲情并茂。我恨不得將頭埋到書桌里。同桌輕輕碰了我一下，我不知道是因為心情激動還是沒坐穩，整個人一下子跌倒在地，順帶把桌上堆得高高的書本全拉了下來……

（“竟”字寫出了“我”當時的吃驚，沒想到裴老師會對“我”真誠道歉，表現了老師敢于承認錯誤、尊重學生的品格。）

⑥那次誤會之后，我卻因禍得福，得以經常出入裴先生的宿舍，與書結下不解的緣分。

⑦那是我工作八年后，有一天忽然收到裴先生寄給我的信，信上寫道：“文軍兄：一別數載，頗為記念。前陣子聽人說起，兄這些年孜孜矻矻，前途一片光明。從前，我也曾有些美麗的夢想，但都破滅了，所幸得才而教之，這是老來唯以安慰之處。兄素為我所敬重，心地純粹，嗜書如命。現在我老了，書也看不進去，亦成了負累，故請兄來一趟，把有些重要的書取走，一來留個念想，二來傳給你，我也放心。此外，屋前的柿子樹也老了，旁邊恰有棵少壯，我過幾日請人起出，一并贈與兄，即希察收為幸。”

（老師的書信，字字含情，他把藏書和柿子樹送給“我”，是希望“我”能傳承他的衣缽，取得更大的成就。）

⑧我知道這些書在裴先生心目中的分量，現在他竟托付于我，令我既感恩又慚愧。我知道事不宜遲，隔日便開車去了母校。

⑨時維深秋，一股熟悉的谷香飄然而至。遠遠地，我看到裴先生站在學校門口等著我。他已非常蒼老，頭發全白了，走路顫顫巍巍，話說不多久，嘴角便流口水，他準備了一方手帕，時時擦拭。我心里頓然明白，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風度翩翩的裴先生了。

⑩那天，我裝了滿滿一車裴先生的藏書，還有他托人挖給我的那棵柿子樹，臨走拎著沉沉的一袋柿子。回轉頭來，裴先生仍站在學校門口張望，秋風拂起他額前的白發，背后的楓葉正火一樣在秋陽下燃燒。

（裴老師的蒼老，讓人難以置信，作者對老師的憐惜和心疼溢于言表。）

?春去秋來，一年又一年，柿子樹越長越茂盛，結的柿子也越來越多，而我隨著工作調動，早已搬離了原來的寓所。

?一轉眼，秋風起，桂子花落，梧桐葉黃，滿目蕭瑟。那天，在公園散步時，遇到一棵茂盛的柿子樹，一盞盞紅色的小燈籠懸掛在枝頭，引得我癡癡地凝望許久。

（照應題目，升華主題。表達了作者對裴老師的懷念和感激之情。）

?我忽然流下淚來。

（選自《美文》2023年2月上半月，有刪改）

賞析：這是一篇飽含深情的文章，作者通過寫老師懷疑“我”的作文能力，經過驗證后鄭重向“我”道歉，并引導“我”讀了更多的書，以至于后來干脆把自己的藏書都傳給“我”的事，塑造了一個敢于擔當、尊重學生、關愛學生的師者形象，表達了“我”對老師的感激之情。

思考：

1. 裴先生對“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請根據選文內容概括出來。

2. 請從描寫的角度賞析選文第⑤段畫線句。

3. 文章多次提到柿子樹，說說有什么作用。

4. 選文中的裴先生是一個怎樣的人？

5. 選文的標題“傳燈”有什么含義？

【參考答案】

《我的老師》

1. 劉老師身體有殘疾，卻依然堅持上課，并能不斷鼓勵學生，甚至跟學生一起放風箏，用朝氣與活力影響學生，他用堅強把理想的種子播種在每一個學生心里，最終使“我”深受感染，放飛了屬于自己的“理想的風箏”。 "2.渲染了生機盎然的氣氛，奠定了溫暖的感情基調，表達了“我”對劉老師濃濃的思念。結構上引起下文對劉老師的具體描寫，突出劉老師對“我”的影響。 "3.（1）第④至⑦段主要描寫劉老師的教書經歷，看似與風箏無關，卻突出了劉老師堅強樂觀的人生態度，為下文劉老師跟孩子們一起放風箏作鋪墊，表達了“我”對劉老師的敬重之情。（2）劉老師是一個堅強樂觀、善于鼓勵學生的好老師。 "4.運用反問的修辭手法，強調了劉老師的生命熱情對“我”心靈的震撼，暗示理想的種子已經在“我”心里種下。 "5.不好。“我的老師”過于直白，而“理想的風箏”有兩層含義，表面指劉老師在春天放飛的風箏，深層含義指劉老師以風箏表達自己的理想追求，并深深地影響著學生也去努力追求自己的理想。

《傳燈》

1. 裴先生放下身段真誠地給“我”道歉，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在裴先生的幫助和引導下，“我”養成了讀書和寫作的習慣，并取得了一定成績。 "2.運用動作描寫，寫出了“我”面對老師道歉時的難以置信和驚訝，從側面寫出了老師知錯能改、尊重學生的美好形象。 "3.“柿子樹”作為貫穿全文的線索，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同時柿子與燈的關聯，又凸顯了師愛的主旨。 "4.裴先生是一個尊重學生、敢于擔當、有教育情懷的好老師。 "5.表面含義是裴老師把書和柿子樹贈送給“我”；深層含義是指裴老師熱愛教育、關心學生的美好品格，裴老師的悉心培養像燈盞一樣照亮“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