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中的女性主義景觀

暑假熱映的電視劇《玫瑰的故事》，從女性主義的視角出發，依托質樸而自由的現代劇情框架，將“女性愛情觀成長”[1]作為核心敘事線索，將劇情與當下現實生活相聯系，在討論女性主義這一社會熱點話題的同時，塑造了“玫瑰”這一鮮明的大女主形象，既體現出了現實主義的色彩，也彰顯了女性主義的力量，拓展了女性主義的敘事空間。文章通過對該劇的人物塑造、反抗男權的試錯與探索，以及對實現自我價值的堅定追求等進行研究，以此觀照電視劇《玫瑰的故事》中的女性主義景觀。

“在女性主義視角下，當代影視作品通過反復確認女性的自我、獨立等精神特質，并以邊緣化、負心人等‘缺位’的形式來淡化‘男性’角色，使女性主義上升到精神象征、敘事主體等層面，實現了‘女性主義’的生動演繹。”[2]《玫瑰的故事》講述了出身書香世家的黃亦玫在經歷事業、愛情、家庭的挫折后，依然保持著自信與堅強獨立，熱烈追求實現自我價值的故事。該劇作以女性主義為人物基調，將現代社會的密切話題融入劇作內容，不僅打破了“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也通過塑造自信明媚、自由堅定、不被定義的人物形象來詮釋“自我實現”的主題，講述了女性在沒有愛情、不依附于男性的前提下，也能實現自我成長、實現自我價值的理念。該劇自6月8日在央視首播起，取得了良好的社會反響，以至于6月期間，源自該劇作的大女主臺詞“從此，世界在我面前，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完全而絕對地主持著我”風靡網絡，受到了觀眾的廣泛稱贊與追捧。

一、女性主義概述

“女性主義運動的序幕早在1791年法國大革命的婦女領袖奧蘭普·德古熱（Olympe de Gouges）發表《女權與女公民權宣言》的時候就已經被拉開。”[3]強調婦女生來便是擁有自由的獨立個體，倡導女性應該與男性擁有平等的權利和地位。但這一宣言的理念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并未立即得到廣泛接受和實現。直至19世紀，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 ）提出“人造女性”（童話故事中）這一著名論點，激發了眾多女性主義者的思考，并催生了眾多女性主義批評家。她們關注大眾傳媒與父權制度的關系，逐步將女性主義運動發展為一場具有強大影響力的社會運動。從誕生之初發展至今，女性主義已經成為一種廣受追捧的獨立精神立場，對社會生活產生了方方面面的影響。法國女性主義代表人物露西·伊麗佳蕾（Luce Irigaray）以獨特的性別差異觀為基礎，“通過正視女性弱點、性別優勢，強調喚醒女性獨立、自主的自我意識，探求女性文化的深層價值，重塑了自主、自覺的女性主體理論。”[4]隨著互聯網和媒體行業的發展，當代女性主義在傳統的基礎上融入了現代女性的反思與發展，將女性作為未來發展的主體力量，并借助互聯網和媒體行業的發展來拓寬女性的話語空間，為女性主義探尋了新的發展方向。

二、女性人物的塑造——打破傳統的明媚與張揚

《玫瑰的故事》中，女主角黃亦玫和配角蘇更生、姜雪瓊、關芝芝等女性角色都體現出了女性主義的色彩。以大女主黃亦玫為主線，其明艷自信、堅強獨立、積極自由、不被定義的女性形象貫穿了劇情始終。首先，女主角黃亦玫的成長環境就不同于傳統男權色彩下的重男輕女家庭或大家長制家庭，而是文化氣息濃厚的開明書香世家，一路在家人的精心教養與呵護下長大，從小便有藝術天賦，憑借自己的才能就讀于著名藝術院校，可謂是有家世、有學識。其次，初入職場后，黃亦玫很快受到重用，在短時間內就已經將自己的事業發展起來，與此同時，她勇敢追求真愛與自由，邂逅了自己的第一任戀人，在經歷了相識相知、熱戀相愛、矛盾爆發直至痛苦分手的曲折過程后，她并沒有就此消沉，而是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加清晰的規劃，堅強地選擇重返校園，積累學識，開闊自己的眼界以增強自己的獲得感。“這種勇敢追求自由，堅韌積極向上的精神體現了女性主義的核心理念之一，即女性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利，擁有追求自我幸福和人生價值的權利。”[5]再次，黃亦玫在遠離家鄉，離開自己從小生活的北京，遠赴上海求學時，盡管衣食富足，但她依然堅持獨立自強。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她不僅利用課余時間進行兼職，增加人生的另一種體驗，還不斷地學習提升自己，這是女性在遇到困難時的勇氣與堅持，也是女性生命力的一種展示。最后，黃亦玫還擁有平等尊重他人的價值觀。在與方協文相識的過程中，她并未因對方家庭條件相對薄弱或個人見識相對狹隘而有所偏見，反而因為其質樸、溫暖等品行與之相交。這樣的平等與尊重的價值觀念正與女性主義追求性別平等、消除性別歧視等要求相符合。

除了大女主黃亦玫，劇作中的蘇更生、關芝芝、姜雪瓊等女性角色的女性主義色彩也令人贊嘆。尤其是蘇更生，她出身底層社會，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沒有父母的支持關愛，甚至在青年時期遭受繼父的凌辱，這對于女性而言，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更是自尊的踐踏以及心靈上的毀滅性的打擊。在這樣的艱難困境下，她仍然憑借自己堅韌的性格和刻苦的奮斗擺脫了糜爛不堪的原生家庭，在事業上做出了令人景仰的成績，成為公司高管，實現了自我救贖。她這般堅韌自強、勇于奮斗和自我救贖、自我實現的品質，是女性主義追求的一大方向，她的經歷對許多處于困境中的女性來說，無疑是莫大的鼓舞與支持。

《玫瑰的故事》通過家庭的塑造和社會的洗禮兩個維度來塑造這些具有鮮明女性主義特征的人物形象，觀照了女性不被定義、自由選擇、堅強獨立的品格。這樣的人物形象不僅豐富了故事劇情，更能引起觀眾共鳴，更好地向觀眾傳達積極的女性主義價值觀。

三、女性意識的反抗——反抗男權的試錯與探索

女性主義發展至今，已經擁有了綿長的歷史，但女性意識究竟如何覺醒？如何反抗？仍然是一個眾說紛紜的話題，只是在學界的討論中，有學者提出了女性共同體概念：“一個并未被父權制社會完全扼殺的女性共同體，這是一個象征著互助、信任、團結與安全的關系網。”[6]女性在這里獲得了身份認同，從而在面對男權的壓迫時敢于進行反抗。《玫瑰的故事》雖然是以現代作為背景，其成長環境并無大家長制度的壓迫，但在女主玫瑰的婚戀生活中，卻與男權有莫大關聯。盡管黃亦玫是大女主，但仍免不了在愛情中受到束縛與限制。在第一段戀情中，她與合作伙伴莊國棟相識相愛，然而這段情感最終卻令人惋惜。二人后期不斷發生矛盾，激烈爭吵。深入分析這段關系，不難發現黃亦玫所展現出的強烈女性意識及其反抗精神。特別是莊國棟為了自己的事業，完全忽視了黃亦玫的個人規劃，甚至想要其作為他的依附追隨于他，否定她的工作價值，這一行為無疑暴露了男權的專制與對女性獨立意志的漠視。在這種矛盾之下，黃亦玫果斷選擇堅守自己，不愿成為其附庸品，最終結束了這段戀情。

進入婚姻后，面對丈夫對自己自由的限制和人格的束縛，黃亦玫在經歷心靈困苦與迷茫后，堅定自己要不被定義，不想只當“小初的媽媽”，更想做自己——黃奕玫。因此，她選擇與觀念不合、發展方向相去甚遠的丈夫離婚。在婚姻中，黃亦玫并未放棄自我成長。即使被家庭瑣事所困，她依然堅持學習，并考取各種職業資格證書，也找到了較為滿意的工作。這些努力不僅是對她個人能力的肯定，更是對她自我價值實現路徑的積極探索。經過多次的試錯與摸索，黃亦玫終于決定徹底擺脫婚姻的束縛，打破男權的枷鎖，重新找回屬于自己的自由與獨立。

四、女性價值的實現——自我堅持的執著與熱烈

“當一切都在鼓勵我們成為勝利者、成為贏家時，所有的軟弱、所有的蔑視和踐踏失敗者的邏輯，似乎都成了一種必然。”[7]極力反抗必然是因為受到了極大的壓迫。在黃亦玫的婚姻中，她的經濟自由、職業自由，甚至穿衣自由都受到了丈夫的限制與禁錮。在丈夫扭曲的控制欲和男權欲下，黃亦玫感到迷惘、挫敗、無奈，對自我價值的迷失感到極其痛苦。當黃亦玫打破婚姻的枷鎖后，毅然投身于自己熱愛的藝術事業中，在事業發展蓬勃興旺之際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三段戀情。但在體驗靈魂伴侶深刻情感的同時，也面臨著傅家明有限的生命帶來的巨大考驗。在面對生死的考驗時，黃亦玫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強與勇氣，她選擇大方坦然地陪伴傅家明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而這段生離死別的經歷讓她對生命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也升華了她的感情世界。在經歷一系列的人生起伏后，她一如既往地為自己的精彩生活而堅持奮斗著。在之后的生活中，她打破了人們傳統觀念中對女性固有的形象認知，在堅持自己事業的同時，也讓自己的生活有更多新奇的體驗，勇敢地去騎機車、開飛機，在一次次挑戰與探索中，她不僅實現了外在的成長，更在心智上愈發成熟，積累了寶貴的人生智慧。此外，這部大女主劇以黃奕玫的成長經歷為發展線索，對其家庭、職場、婚姻、友情等眾多方面的生活進行了細致的描寫。并且，黃亦玫的大女主形象一度打破了傳統女主的“花瓶”塑造，除了美貌，黃亦玫身上還有許多令人向往的優點，面對異性的追求懂得清醒拒絕，面對愛情敢愛敢恨，面對優秀的女性則抱著欣賞與關心的態度，打破傳d9LAKo9LXWV5pqYqYx46bQ==統對女性“雌競”的塑造，這樣“人間清醒”、敢愛敢恨的獨立女性形象與當下女性自立自強的價值追求不謀而合。在黃亦玫這長達二十年的人生經歷中，她從最初自信張揚、對愛情大膽追求發展到突破枷鎖、追求自我價值，她的蛻變是對情感世界的勇敢面對，是對生命意義的深刻理解，也是對自我價值的不斷探索和實現。她的不被定義和勇于探索、堅持學習都是女性主義真正推崇和追求的。

五、結語

戴錦華指出：“在女性主義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內在的認識世界的角度和方法之后，今天我們的任務不再是一再揭示男權的存在，而是去發現男權的新的表現形態、編碼系統及其借助政治、經濟力量自我彰顯的路徑。”[8]《玫瑰的故事》是一部以女性主義為基調的電視劇，但在女性掙扎、試錯和探索的過程中其男權色彩和話語一覽無余，在玫瑰被婚姻和家庭束縛的幾年中，對其丈夫的描寫和塑造將專制、自卑、大男子主義展現得淋漓盡致，引起觀眾極大的情感共鳴。同時，也從側面表現出這部劇作中女性主義呈現的成功之處，即他未被男權所壓制，通過女主的自立、自省打破男權的束縛，實現了對女性主義的深刻詮釋。

在女性主義視角下，這部劇作通過塑造自信積極的鮮活女性角色，用令人深省的臺詞表述女性在面臨困境束縛和艱難選擇時體現出的女性自省意識和堅強獨立不被定義的女性主義精神內核。黃亦玫的成長故事也是對后現代女性主義理念的生動闡釋。她的成長經歷表明，重視女性不止在于在家庭層面追求女性和男性平等的權利，更在于對女性不同性格和個體追求的尊重、理解與支持。《玫瑰的故事》深刻揭示了女性在成長過程中和追求自我價值時所面臨的種種困境和艱難抉擇。而黃亦玫的覺醒和選擇，是對傳統理念的打破與重塑，更是女性對自我價值和自由的追求與探索。在黃亦玫、蘇更生等人身上，不僅展示了女性在面對生活困境、凌辱欺壓時的堅韌與自救，也展示了女性在追求自我價值過程中的獨立自強和心智的升華成長。在黃亦玫的成長中，我們應該認識到，真正自我價值的實現需要跨越性別和不平等對待的界限。女性獨立自由意識的張揚是女性主義的精神內核，也是現代女性追求的洪流。《玫瑰的故事》在肯定女性主體性地位的同時，關注女性的生存狀態和價值追求，將女性從傳統的被書寫、被定義的主體轉化為自我表達的敘事主體，彰顯了女性主義的現實意義。如后現代女性主義觀點所認為：“想要真正實現女性自主，應該正視女性獨特的生理與心理狀態，從話語、權力等方面著手解除長期以來對女性的規訓和制約，聯合所有被男權話語體系壓迫的存在，獲取真正的自主。”[6]正如黃亦玫最后所說：“你有你要飛去的地方，我也是。”

作者簡介：李雪梅（2000—），女，漢族，四川瀘州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文藝學。

注釋：

〔1〕張思毅.女性題材何以恒久觸動人心？[N].南方日報，2024-06-23（A08）.

〔2〕黎荔.女性主義視角下電影《熱辣滾燙》的敘事張力與價值轉向[J].電影文學，2024（11）：70-73.

〔3〕葛春艷.古典時期的雅典婦女[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2015.

〔4〕孫巖，李寅月.“男權主體”的解構與“女性主體”的重塑：露西·伊麗佳蕾女性主義理論的主要價值[J].求是學刊，2017，44（4）：24-30.

〔5〕王梅.“大女主”劇背后的女性主義思考：以《長相思》為例[J].今古文創，2024（28）：94-96.

〔6〕汪自禹.女性的覺醒與成長：《你以為你是誰》中露絲的自我構建[J].中原文學，2024（25）：62-66.

〔7〕都嵐嵐.后回潮時代的美國女性主義第三次浪潮[D].北京：清華大學，2009.

〔8〕戴錦華.失蹤的母親：電影中父權敘述的新策略[J].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28（8）：94-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