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我國反貧困戰略的重心已由解決生存性問題的“絕對貧困”向解決發展性問題的“相對貧困”轉變。相對貧困具有主觀相對性、客觀相對性、不確定性、風險性、多維性以及長期性等特點。基于“結構—過程—關系”三維分析框架,從全球化背景下的國際社會、區域差異化條件下的地方社會、階層分化情形下的貧富社會以及客觀條件變化下的主觀社會四個方面就相對貧困進行結構性闡釋,從大變局演化中的社會轉型發展、后脫貧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現代化強國等三個維度就相對貧困進行過程性分析,從五大建設條件下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以及生態五個視角就相對貧困展開關系性探究,可為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認清和消除相對貧困、實現共同富裕提供理論支撐。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相對貧困;絕對貧困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24)10-0105-09
一、問題的提出
中國式現代化確定了到2035年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到本世紀中葉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實現的宏偉目標。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中國打贏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脫貧攻堅戰,全國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近1億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960多萬貧困人口實現易地搬遷,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為全球減貧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1]建設中國特色反貧困體系是黨和政府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價值遵循,改革開放以來,7億多人口擺脫貧困,占全球減貧人口的70%以上,中國成為世界上率先完成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中2030年消除貧困的國家。然而,絕對貧困的消除并非貧困的“消失”,相對貧困還將長期存在。在我國絕對貧困得到全面消除的歷史關鍵節點,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后扶貧時期”,反貧困的重心轉向解決“相對貧困”問題。回顧新中國成立70余年走過的反貧困歷程,中國扶貧開發戰略都是在特定時代背景下不斷推進的,而且每一個階段內的扶貧措施也是動態調整的。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社會的本質特征,而建立消除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與實現共同富裕兩者間是密不可分的[2]。當前,相對貧困儼然成為學界的熱點話題,本文將在國內外已有研究基礎上,對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展開多維論析,梳理我國當前相對貧困的發生機理和學理依歸,以為認清和消除相對貧困提供理論支撐。
二、相關研究與分析框架
(一)相關文獻回顧
《辭海》(第七版)將“相對貧困”解釋為:與“絕對貧困”相對的一種貧困,是指一個人的生活或收入水準低于全社會某一平均水平或非貧困人口平均水平狀態。其判定以一定社會主觀標準為基礎,且這種標準會因人、因地、因時發生變化。要認清相對貧困,就必須厘清絕對貧困的含義。絕對貧困的定義,最早可以追溯到1901年朗特里對英國約克鎮的貧困調查,即按照“獲得維持生活的最低需求”的“菜籃子”指標所需要的金錢來確定貧困線,收入低于維持生活最低需求的就是絕對貧困。在《農民的道義經濟學》一書中,斯科特基于“安全第一”的生存倫理來論述東南亞農村地區人口:“這些人的境況就像一個人長久站立在齊脖深的河水中,只要涌來一陣細浪,就會陷入滅頂之災。”[3]在資源短缺的社會,經濟學家往往把貧困指向絕對的物質匱乏(Lack of income)或不平等 ( Inequality)。隨著二戰后歐美福利國家的建立與社會保障的完善,大多數人樂觀地預計貧困將在資本主義國家消失,但“豐裕社會”中的虛假繁榮在經濟增長放緩、失業率增加與發展不平衡中暴露無遺,學界對貧困的研究范式也從“絕對貧困”向“相對貧困”轉變。馬克思通過研究資本家與勞工之間的關系,揭示了人與人之間相比較上的貧困,勞動創造的價值越是與勞動本身分離,在資本的再生產過程中勞動者相對于資本家越是處于相對貧困的狀態[4]。最早明確了相對貧困概念的是英國經濟學家湯森,他在朗特里通過最低生活標準來判定貧困的基礎上,提出了要用相對剝奪理論研究貧困。湯森認為:“貧困并非僅局限于基本生活必需品的匱乏, 還是個人、家庭或組織缺乏獲得飲食、住房、娛樂和參與社會活動等方面的資源,使其不足以達到按照社會習俗或所在社會鼓勵提倡的平均生活水平的一種生存狀態。”[5]湯森的創新之處在于定義相對貧困時將人們的主觀感受放在了更加重要的位置,貧困不再是基于最低生活標準,而是基于個體或社會間的比較。20世紀80年代,英國經濟學家阿瑪蒂亞·森基于湯森的理論認為,相對貧困不能代替絕對貧困成為貧困的定義,相對貧困不僅僅是相對性概念,還需要將“可行能力(Capability)”的絕對核心考慮進來,無論是否與他人進行比較,只要處于這種“可行能力”之下的就屬于相對貧困,因此其通過能力或者權利等多因素界定延伸了相對貧困概念的外延[6]。國內學者認為,貧困主要劃分為個體貧困、能力貧困與權利貧困,相對貧困更加強調“相對剝奪感”所導致的權利缺乏與社會排斥,應當以收入、消費和福利多重因素來衡量[7],并就相對貧困的標準展開了激烈討論[8][9][10]。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相對貧困是指在特定的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國家、區域、階層、家庭或個體通過正常的收入可以滿足其基本生存需求,但由于權力分配、財富差距、資源錯配與能力差異等因素,無法在特定條件下滿足其所認為的基本需求或處于社會平均水準之下的一種生活狀態。絕對貧困面臨的是生存性問題,而相對貧困面臨的是發展性問題。我國相對貧困的收入線劃定在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的40—45%較為合適,同時應將各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可持續發展能力、衛生健康、教育等重要指標綜合加以考慮。
(二)研究視角與分析框架
通過對國內外相關文獻梳理,可以看到,學界對貧困進行了充分的學理性闡釋,相對貧困的元問題、本質屬性、貧困線的劃定和相對貧困類型得到了充分討論,但正面回答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研究卻鳳毛麟角,而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恰恰是相對貧困研究的核心內容。國內學者最早關注的是絕對貧困問題,20世紀80年代開始關注相對貧困問題,但主要是基于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貧困問題,直到90年代國內學術界才開始關注我國的相對貧困問題[11]。綜觀既有研究,基本遵循兩種邏輯:一是從靜態或橫向的視角分析相對貧困,這一視角主要認為社會是一個有機整體,強調從社會結構狀態出發來分析相對貧困的現實狀況;二是從動態或者縱向的視角來分析相對貧困,這一視角基于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及其演進關系,強調從發展過程出發來分析相對貧困的歷史狀況。結構與過程分析是社會學研究的重要方法,馬克思主義社會學與唯物史觀同樣強調把社會結構和歷史過程作為一種分析框架[12][13][14]。誠如社會學的創始人孔德把社會學劃分為社會靜力學與社會動力學,前者側重研究社會結構,后者側重研究社會運行與進程。只有把握相對貧困的社會結構及其所處的歷史階段,才能認識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但在筆者看來,“結構—過程”視角立足于橫向現實與縱向歷史兩個維度,缺乏一種交叉視角加以補充,應引入“關系”這一維度,以“動靜結合”的方式探討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需要澄清的是,此處的“關系”并非狹義上的社會關系,而是普遍意義上的“關系”即社會學界常說的社會網絡研究中的“關系”,具體指社會行動者(個體、群體和組織)在社會運行或社會發展中所形成的一系列關系和紐帶,更多涉及人們在生產和共同生活過程中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但是,以普遍意義上的“關系”來理解相對貧困還是不夠的,因為相對貧困具有多維性,是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等多個維度相互交織的產物。至此,筆者基于相對貧困問題的多維性、主觀性、長期性等特點,構建了一個從結構、過程到關系的三維立體分析框架,三個維度明顯區分又緊密聯系,一是從結構維度分析相對貧困的現實性本質,二是從過程維度分析相對貧困的歷史性本質,三是從關系維度分析相對貧困的社會性本質,進而立體化地把握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以對相對貧困本質問題進行全方位研究,為相對貧困理論探索和相對貧困治理提供理論支撐。
三、相對貧困本質的三維解析
(一)全球化背景下相對貧困的結構性闡釋
1.全球化背景下國際社會比較中的相對貧困。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提出了一系列可持續發展目標,其中首要目標就是到2030年在全世界范圍內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習近平在2015年“減貧與發展高層論壇”主旨演講中指出:中方愿同廣大發展中國家不斷深化減貧等各領域的“南南合作”,攜手增進各國人民福祉。由此可見,貧困并非單一國家的特殊性問題,而是全世界的普遍性問題,理解相對貧困必須考慮全球化背景。美國社會學家伊曼紐爾·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理論具有代表性,他認為世界是一個包含政治、經濟和文明等多元素的整體,深刻揭示了世界體系中“中心(core)—半邊緣(periphery)—邊緣(semi-periphery)”結構的發展變遷和運作機制[15]。沃勒斯坦將所有國家都看作全球分層結構中的參與者,并且認為第三世界的貧窮與落后是第一世界國家發達與富裕的必然結果,歐洲、美國、日本等西方發達國家控制了世界上的關鍵性資源(資本、石油、技術等),處于中心狀態;以中國、韓國等東亞國家為代表的一類則獲得了一部分資源,處于半邊緣狀態;而以非洲國家、拉丁美洲國家為代表的一類則僅僅擁有極少數資源,處于邊緣狀態[16]。由此,在全球化背景下,可以從兩個視角認識國際社會的相對貧困。一是從世界體系構建的理論視角來看,伴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競爭強度更高、社會分工更加復雜,擁有核心資源的國家或地區通過全球化加快了獲取資源的速度,中心區的范圍越來越小,半邊緣區和邊緣區的范圍越來越大。“中心—半邊緣—邊緣”這種結構日趨穩定,國際社會中半邊緣與邊緣國家相比中心國家而言則處于相對貧困狀態。二是從全球社會發展的現實視角來看,大量財富于發達國家(中心區)聚集,而附加值低、低端產業鏈多處于(半)邊緣國家,最終國際社會間的貧富分化日益明顯,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欠發達國家在發展上處于一種不平衡的狀態,即便發展中國家、欠發達國家的發展速度有時快于發達國家,但是在國家總體發展比較中,其仍處于一種相對剝削或相對貧困狀態。正如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埃里克·馬斯金所言,全球化給世界兩個承諾,第一是帶來繁榮,第二是減少貧富差距。前者實現了,如中國、印度等新興經濟體高速發展,但第二個承諾并沒有實現,全球化反而造成了貧富差距擴大。
2.區域差異化條件下地方社會比較中的相對貧困。基于我國國情,各區域間的地理條件、自然環境、政策存在較大差異。一是東部地區與中西部地區的比較。東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遠高于中西部地區,沿海地區經濟發展質量也要優于內陸偏遠省份。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特區與開放城市的設立,使東南沿海部分地區率先邁入現代化階段,中西部地區則處于相對貧困狀態。二是城市地區與農村地區的比較。城鄉二元社會之間的區域性相對貧困在我國長期存在,城市的社會發展水平遠遠高于農村,城鄉收入差距也較大。以2023年為例,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9218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1821元,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1691元[17]。城鎮居民人均收入高于全國人均可支配收入32.14%,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低于全國人均44.69%。三是特定區域內部間的比較。在特定區域內,受地理位置、自然環境等因素影響,區域內部間的分化現象普遍存在,如閩南與閩北、蘇南與蘇北、魯東與魯西以及皖南與皖北等在經濟發展上都存在較大差距,特定區域內相對貧困人口的存在不可低估。因此,隨著以解決生存性問題為目標的絕對貧困的消除,后脫貧時代的城鄉之間、東西部之間、區域內部之間的相對貧困日益突出。經過綜合測算,2020年后仍需要國家政策傾斜的幫扶縣有716個,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高寒區、三大階梯過渡地帶、西南喀斯特地區等生態脆弱區[18]。在繼續關注農村相對貧困同時,還需要重視城市相對貧困問題。城市經濟的迅速發展雖然帶動了城市貧困群體財富“絕對量”的增長,卻很難縮小財富“相對量”的差距。因此,在區域差異化條件下,2020年后的相對貧困研究更應聚焦中西部地區、偏遠地區以及城鄉的相對貧困人群。
3.階層分化情形下貧富社會比較中的相對貧困。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階層分化現象明顯,貧富階層差距有所擴大,基尼系數長期處于警戒線以上,階層間相對貧困日益顯現。因此,消除階層間相對貧困對整個社會的和諧穩定發展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階層相對貧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改革開放以來的階層分化明顯。在《當代中國社會階層研究報告》中,以職業分類為基礎,以組織資源、經濟資源和文化資源的占有狀況為標準,可把中國當代社會階層分成10個社會階層和5種社會經濟地位等級[19]。占有資源較少或資源匱乏的階層,則處于相對貧困狀態。二是階層資本區隔現象日益顯現。正如李強所言,相對貧困可以較好地表征社會財富或收入在不同階層間的分配情況。高階層人群普遍擁有更多的財富,而中低階層人群與之相比,處于一種階層相對貧困之中。中低階層由于其自身承受風險能力低、所具有的保守性特點,導致其同高階層人群相比發展機會不均等,進而富裕階層與貧困階層之間的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馬太效應”凸顯,逐漸形成階層貧窮固化,各階層在身份的代際傳遞下相對貧困的可能性增大。三是基尼系數居高不下。基尼系數是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居民收入差距的通用指標,0.2-0.3比較平均,0.3-0.4相對合理,0.4-0.5差距較大,0.4是收入分配差距的“警戒線”。據國家統計局及相關研究部門數據,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基尼系數不斷增加,并于2000年超過0.4警戒線,2008年達到峰值0.491,隨后小幅度下降,2019年為0.465,但長期處于0.4警戒線以上。四是擴大中等收入階層刻不容緩。擴大中等收入階層,有助于形成橄欖型社會結構,縮小收入差距,促進分配公平,維護社會穩定,其對消除階層相對貧困具有重大戰略意義和現實價值[20]。總之,消除階層相對貧困任重道遠,應當基于我國現實,從持續改善收入分配、加快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重點幫扶貧困人群、培育中等收入群體等政策舉措出發,將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與消除階層相對貧困有機結合,進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
4.客觀條件變化下主觀社會比較中的相對貧困。如前所述,相對貧困具備主觀相對性與客觀相對性兩種屬性,即相對貧困是客觀條件變化與個體主觀感知雙重作用的產物。絕對貧困更多關注“平均人”概念,而相對貧困側重于“主觀人”概念,是貧困主體對自身生活境遇的一種評判,是一種內生性的社會認知。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貧困問題專家馬丁·拉瓦雷認為,貧困的衡量不應只依據收入、財富等客觀數據,而應納入個體對貧困程度的主觀感受,即貧困感(Sense of poverty),并且設立“社會主觀貧困線”,處于貧困線之下的人傾向于認為自己貧困,處于貧困線之上的人傾向于認為自己不貧困。因此,在客觀條件(經濟發展、物價、消費水平等)發生變化的情況下,個體(主體)對貧困的主觀感知也在變化。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加以分析:一是收入與消費欲望的沖突。收入是個體在某一階段或固定周期下所獲得的經濟資本總和,具有客觀性;而消費欲望是個體對某種產品的需求程度與購買某種商品的欲望,是一種主觀感受。在收入線高于消費線時,個體不存在貧困感知;在收入線低于消費線時,個體往往認為自己處于一種相對貧困狀態之中。二是個體間貧困感知的差異化。社會不同成員之間對可維持生存水準的認定是不同的,這種生存水準的認定差別直接導致了相對貧困感知的出現,受主觀感知影響而形成的貧困“恥辱感”正是相對貧困的必然結果。三是“看不見”的“窮人心態”。個體通過主體間生活條件的對比,明顯認識到彼此的差距,“窮人心態”隨之產生,面對生活條件優于自己的他人,自認為身處“窮人行列”之中。總之,主觀社會比較下的相對貧困更側重于通過對比而衍生出貧困心理或“窮人心態”,構建相對貧困治理機制應當對主觀社會(即個體感知的社會存在)予以重點關注。
(二)大變局演化中相對貧困的過程性分析
“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習近平這一重要論斷,既為觀察紛繁復雜的國際格局提供了全新視角,也為把握國內重要戰略發展期提供了重要思路。在“大變局”下,筆者通過過程性分析的方法,從社會轉型、后脫貧時代、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現代化強國等視角來把握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
1.社會轉型發展中的相對貧困。社會轉型是指社會結構和社會運行機制轉換的過程,轉型社會則是指在這一轉換過程中的一種特殊社會運行狀態[21]。探討社會轉型主要有三種理論范式:一是經濟體制轉型論,二是社會結構轉型論,三是社會變遷論。討論相對貧困時,更多通過第三種視角進行闡釋,即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社會轉型角度看待相對貧困。現代意義上的貧困,更多是伴隨著工業化發展出現的。與傳統意義上囿于溫飽問題的絕對貧困不同,“轉型貧困”源于城鄉二元結構下,快速的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催生的大量貧困人口[22]。一是由鄉入城背景下的老少弱勢群體。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意味著更多的農村青壯年人口持續向城市轉移,一方面,農村的人口老齡化更加嚴重,另一方面,留守兒童、婦女因為缺乏穩定的收入來源和低水平的社會保障,生活水平極不穩定,這幾類人群容易成為相對貧困人口。二是城鎮流動性貧困群體。在城鎮化與工業化的浪潮下,大量農村人口前往城市務工,受知識、技能、社會資本等因素的制約,大部分城市務工人員的收入處于城市平均收入以下,即使可以解決生存性問題,但是與城市其他人群相比,很大可能仍處在相對貧困人口行列。因此,在社會轉型發展過程中,伴隨工業化水平快速提升,市場化程度日益提高,相對貧困問題日益突出,并且衍生出“轉型貧困”問題。
2.后脫貧時代的相對貧困。“后脫貧時代”從時間上主要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實現脫貧攻堅勝利的最后一段時間,二是解決絕對貧困后一個新的歷史時期。筆者認為可以初步將“后脫貧時代”定義為“全面消除絕對貧困后邁入新的相對貧困治理時期”。后脫貧時代的相對貧困有三個特征:一是絕對貧困(極少數)與相對貧困人口并存。“絕對貧困人口”相對穩定,并且納入政府社會兜底救助行列,“相對貧困人口”群體急劇增加,隨著絕對貧困完全消除,絕對貧困群體基本上轉移為相對貧困群體。有學者指出,后扶貧時代的相對貧困指向經濟結構性、政策負外部性、社會權利性、社會時間性和社會心理性等五個維度[23]。二是從經濟性的絕對貧困轉變為經濟、社會、心理等多維相對貧困。邁入后脫貧時代,不再以家庭年人均純收入、“兩不愁,三保障”為依據來衡量貧困,而應當從經濟收入、衛生健康、教育程度和工作質量等多個維度加以考量。三是從“集中型”“運動型”的扶貧戰略向常規型的減貧戰略轉變。2020年打贏脫貧攻堅戰,后脫貧時代的減貧戰略更傾向于常規型的相對貧困治理,由“解決溫飽問題,重視生存救助”向“增強可持續發展能力”轉變[24]。總之,后脫貧時代不僅是一個階段性概念,還是一個理論性概念,這一時期的相對貧困本質主要凸顯絕對貧困(極少數)與相對貧困并存、多維性相對貧困與常規性相對貧困治理策略特征。
3.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現代化強國中的相對貧困。黨的十九大把我國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戰略安排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到2035年,“各方面制度更加完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基本實現”;二是到本世紀中葉,“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國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任務,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當前,我國已建成小康社會,并邁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關鍵時期,消除貧困、走向富裕,是貫穿整個現代化征程的必然使命。在這一過程中,我國的貧困問題呈現以下特點:一是解決相對貧困成為實現共同富裕的重點工作。二是相對貧困群體規模較大。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相對貧困”群體將主要由通過脫貧攻堅擺脫絕對貧困的貧困人口以及低收入群體組成[25]。有學者基于“經濟—社會”視角認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初期的相對貧困群體呈現收入分層與城鄉分化的結構性特征,如中低收入群體、中西部農村地區貧困人口、失地農民等[26]。三是與溫飽社會解決“生存性”問題相比,小康社會主要面臨的是“生活性、發展性”問題,更側重于滿足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與自我實現的需求[27]。因此,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的相對貧困群體規模較大,要加快“生活質量”與“發展能力”的提高,重點關注低收入群體,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基礎。有學者創造性提出了在現代化和共同富裕的目標之下解決相對貧困“兩步走”的治理議程:到2035年,解決相對貧困取得基礎性進展;到2050年,相對貧困基本解決[28]。這一論述具有一定合理性,關鍵在于“十四五”期間如何規劃解決相對貧困的具體目標,是否需要像精準扶貧那樣設立相對貧困戶、相對貧困縣,值得學界認真思考。作為有著14億多人口的超大型國家,中國在現代化進程中,解決相對貧困既要汲取國外發達國家的相對貧困治理經驗,同時要與中國的國情國力相適應,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中,以常規化治理策略解決相對貧困,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加快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著重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融合發展。
(三)五大建設條件下相對貧困的關系探微
1.政治關系發展中的相對貧困。從政治關系的角度來分析相對貧困具有重要意義,學界研究貧困或者相對貧困往往都注重收入、生存能力、可行能力,卻忽視了政治權力或者政治參與的調節作用,因為貧困人口不僅是經濟層面上的貧困,在政治關系上其也處于弱勢地位。“政治貧困”被用來分析政治協商過程中的不平等現象,尤其是由于“能力貧困”造成的政治貧困,因為經濟地位不高的群體往往處于弱勢,沒有足夠能力參與政治活動。有學者指出“政治貧困”這一概念可以用來分析弱勢群體的政治生活[29]。從宏觀上看,主要是制度安排滯后性導致的相對貧困,總體上中西部地區在政策制度的安排上處于相對滯后狀態,資源有限,發展有先后,后發展地區成為相對貧困地區。從微觀上看,相對貧困群體在政治關系上表現為話語權的缺失、政治參與機會的缺乏與政治參與能力低下。一是話語權缺失。與福柯“話語權力”有共通之處,話語權缺失指相對貧困中的個體受經濟、教育、文化等因素影響,缺少表達自我意見的條件。二是政治參與機會缺乏。比如,進城務工的農民工,既不能在城市里參與政治活動,又難以在脫離農村的基礎上參與戶籍地政治活動。三是政治參與能力低下。由于自身能力及客觀條件的限制,相對貧困群體較少進行實質性的政治參與,因其欠缺參與政治的信息、程序、知識與理解能力,導致“政治陌生化”的非預期后果,久而久之逐漸成為政治關系中的“半邊緣群體”或者“邊緣群體”。
2.經濟關系比較中的相對貧困。理解相對貧困的內核在于辯證地看待相對貧困。從經濟關系比較的角度來分析相對貧困的本質,造成相對貧困的重要原因是資本與財富擁有量的不平衡。一是從財產性收入角度來看,高收入者通過原始積累的生產要素,在解決消費性支出基礎上有剩余儲蓄參與投資,而低收入者多是基礎的消費性(生存性、普遍性消費)支出,財產擁有量的不均衡造成了相對貧困的出現。二是從勞動消費比率角度來看,勞動消費比率是家庭中勞動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勞動消費比率越高的家庭貧困程度越低,如30—40歲年輕父母(無贍養與撫養壓力)家庭;反之,勞動消費比率越低的家庭貧困程度越高,如非勞動人口(老年人、兒童等)過多的家庭越容易陷入相對貧困。三是從經濟增長角度來看,早期研究文獻大多都認為經濟增長對緩解貧困具有重要作用,而這一點也在地方經濟增長加快、社會保障(社會救助、社會醫療等)日益完善中得到驗證。然而,經濟增長對消除絕對貧困的顯著作用得以彰顯的同時,能否對解決相對貧困帶來積極效應還待考證。究其原因,經濟增長能夠降低多維貧困中的收入貧困,但在一定程度上卻對教育、健康、環境等問題無法給予全面的解決,甚至經濟增長在某個發展階段加大了相對貧困的程度。因此,經濟條件對緩解貧困的影響是最大的,但需辯證分析經濟條件變化下相對貧困的治理模式。
3.文化關系進步中的相對貧困。1966年劉易斯在《貧困文化》中指出:“貧困文化”是一個特定的概念模型的標簽,是一個擁有自己的結構與理性的社會亞文化現象[30]。一是從文化比較的角度看。“貧困文化”是“文化貧困”的必然結果,窮人由于“貧困文化”而與社會其他人相對遠離,形成獨特的生活方式,并且這種“貧困文化”具有一種代際傳遞性,出生于貧困家庭的后代不愿意通過外部機遇或者自身努力改變貧困現狀。文化在整體上是隨著時代發展而進步的。在文化進步過程中,會出現一種斷裂與不均衡的現象,即整體中的大部分文化發展是一種進步狀態,而小部分的文化發展處于停滯甚至退步狀態,而處于文化發展“停滯”或者“退步”狀態中的群體與處于文化發展進步狀態的群體相比,就是文化發展中的相對貧困群體,遵從社會亞文化、反文化的群體與遵從主流文化的群體比較,前者處于相對貧困狀態。二是從知識資本的角度看。知識作為一種資本具有將社會大眾進行分化的潛在功能。作為文化的重要構成元素,知識資本的多少經常以受教育程度與文化知識的擁有量來衡量,社會大眾在知識資本的主觀比較中,知識資本占有量相對較低的群體會自發地認為自己屬于文化(知識)相對貧困群體。三是從文化“污名化”的角度看。社會上普遍存在貧苦、落后地區就代表著落后文化,富裕、發達國家就代表著先進文明等“文化污名化”的現象。文化在本質上并沒有優劣之分,而要看這種文化是否符合一個國家、民族的發展,是否適應時代的進步。除此之外,我國傳統文化中的“貧困美德”也是形成相對貧困的原因之一,如“安貧樂道,恬于進趣”等價值觀念,這種安于貧困、與世無爭的思想對社會大眾的影響是深遠持久的。因此,構建相對貧困的治理機制應當從文化的角度加以考量,加大對相對貧困群體的文化幫扶。
4.社會關系失衡中的相對貧困。社會關系型相對貧困指的是社會關系失衡情況下出現相對貧困的可能性。主要有三個視角:一是社會資本視角。皮埃爾·布迪厄立足關系主義方法論,認為“所謂社會資本就是實際的或潛在的資源的集合體,那些資源是同對某些持久的網絡的占有密不可分的”。社會資本在關系網絡基礎上形成,社會關系失衡的后果可能是社會資本的流失,進而失去對實際或潛在的資源的掌控權,與社會資本豐富的群體相比,社會關系失衡的群體容易被納入相對貧困行列。二是社會沖突視角。社會關系失衡意味著社會關系內部的各要素間出現沖突、矛盾。在社會沖突的作用下,穩定社會關系下的規范、制度逐漸瓦解,社會中的個人或群體陷入“非健康”狀態,相對貧困也由此而生。三是結構功能視角。美國社會學家塔爾科特·帕森斯基于結構功能主義理論,認為任何行動系統都由各個部分組成,為了使系統作為一個整體有效發揮功能就必須將各個部分整合在一起,使各個部分和要素之間協調一致。社會關系失衡下行動主體間遠離整合、趨向分散,無法發揮行動者規范模式的最優功能,均衡貧富的能力下降,導致相對貧困大量產生。因此,基于社會資本、社會沖突和結構功能等視角,社會關系失衡或失調易造成社會資本的缺失、社會沖突的爆發以及社會整合功能的下降,導致相對貧困。對相對貧困治理而言,社會關系失衡視角有助于擴展相對貧困的外延。
5.生態關系失調中的相對貧困。生態貧困是生態、經濟與社會的綜合性、復雜性問題。生態環境與貧困關系的討論由來已久,尤其以生態學、環境社會學為主。主要有三種研究進路:一是生態環境惡化會導致相對貧困。生態環境脆弱的地區和本地人群易處于相對貧困狀態,脆弱的生態環境導致相對貧困有兩方面因素,一方面區域的內生動力不足,產業發展受阻,經濟發展滯后;另一方面難以吸引外部資本投入,外生動力缺乏,脆弱生態環境制約了經濟發展。二是相對貧困加速生態環境惡化。相對貧困地區的發展往往以犧牲環境資源為代價,如開采礦產資源、破壞自然資源。三是生態環境與相對貧困互為因果。生態環境與相對貧困兩者經常交織在一起,如西北一些貧困地區為了維持生計和經濟發展,加大開采和利用自然資源的力度,生態的惡化又導致減產和相對貧困,從而陷入“破壞——發展——再破壞——再發展”的“生態環境惡化——相對貧困加劇”局面。由此可知,生態環境與相對貧困是密不可分的。經濟學家羅格納·納克斯在《不發達國家的資本形成》中提出了貧困惡性循環理論,他認為由于“資本形成不足”,發展中國家的人均收入水平低,受投資的資金供給(儲存)和產品需求(消費)的影響,發展中國家在制度、資源等條件變化不大情況下易長期陷于貧困之中[31]。這種“因為窮所以繼續窮”的悖論既發生在發展中國家,也發生在落后地區發展過程中。從生態環境的角度來解釋相對貧困,其主要指在特定經濟社會條件下由于生態環境受限某個區域及本土人群同其他區域相比處于一種相對貧困狀態。生態環境還是一個長期性的穩定結構,提升生態環境質量需要付出幾代人的努力,在經濟系統與生態系統交織作用下,有些地區即使解決了絕對貧困(貧困戶、貧困村、貧困縣退出)問題,但依然在生態關系上處于相對貧困狀態。以生態文明為內核的區域性相對貧困需引起政府相關部門、學界的重視。
四、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相對貧困的治理理路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共同富裕實踐化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消除貧富差距,建立解決相對貧困問題的長效機制[23]。現有相對貧困研究多強調如何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機制,側重于相對貧困具體問題,對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探討、認識和理解則存在欠缺。相對貧困與絕對貧困相比,在內涵、特點以及衡量標準上存在較大差異,所以理解相對貧困需要一種綜合性思維、立體化視角。相對貧困是不平衡不充分的“社會結構——社會發展——社會關系”的綜合性產物,其本質問題是相關群體或個人在現實社會結構中由于國際比較、區域差異、階層分化與認知偏差等因素而導致相對貧困,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因所處階段不同和社會轉型失敗導致相對貧困,在特定社會關系(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關系)中由于權力分配、財富差距、能力差異、資源錯配與環境惡劣等因素導致相對貧困。
結合我國相對貧困治理的現實需求,相對貧困治理的思路建議如下:一是理解相對貧困的本質問題需要從“結構—過程—關系”三維視角加以綜合考量。既要考慮中國在全球化條件下的國際社會結構定位,又要從中國歷史發展的過程中把握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階段性特征,還要從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等五大建設中去探究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關系緣由。二是相對貧困治理要發揮制度安排與內生能力建設的雙重作用。既要注重政策安排,如合理引導“發達地區”“高收入群體”對“欠發達地區”“低收入群體”的幫扶,也要注重內生動力(知識水平、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培養與提高,繼續為相對貧困群體的增收致富注入活力。三是隨著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探明,我國相對貧困涉及的人口基數也將擴大。其中,應特別關注邊遠農村和城市的相對貧困人口,尤其是城市中低收入群體的“隱形貧困”,以及農村進城務工群體帶來的轉移性貧困。四是鑒于相對貧困的主觀相對性,貧困心理與文化治理變得更加迫切。要側重于對相對貧困群體的心理幫扶,將構建社會心理服務體系與相對貧困群體的心理幫扶相結合,緩解相對貧困群體心理上的相對貧困感,弱化“窮人心態”與“貧困文化”的消極影響。五是基于相對貧困本質問題的長期性、復雜性特征,要由脫貧攻堅時期的“非常規”“運動式治理”轉向常規治理,以政府為主體的治理轉為多主體協同治理。尤其是要吸引社會力量的參與,充分發揮社會組織、企事業單位、網絡媒體等主體的重要輔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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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未央】
基金項目:安徽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安徽省縣域鄉村振興的推進路徑研究”(AHSKYQ2023D032);全國黨校(行政學院)系統社科規劃重點課題“城鄉融合發展進程中縣城治理能力研究”(2024DXXTZD007);安徽省黨校(行政學院)系統重點課題“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縣域城鄉融合發展的動力機制與實現路徑研究”(QS2024003);合肥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產業振興的內在邏輯與現實路徑研究”(HFSKQN202445)。
作者簡介:郭陽(1997—),男,安徽安慶人,中共安徽省委黨校(安徽行政學院)社會和生態文明教研部講師,社會學博士,研究方向:農村社會學、縣域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