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理論特征的四維探析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具有豐富而深刻的內容，這些內容具有自身獨有而鮮明的特征。這些特征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即解決方式上的實踐性、價值取向上的人本性、思維方式上的辯證性、內容闡釋上的系統性。

馬克思通過對以往哲學流派的自然思想批判和總結，尤其是對費爾巴哈和黑格爾自然觀的揚棄和改造，形成了人化自然界觀，也完成了在自然觀上的哲學革命。馬克思的人化自然界觀有諸多鮮明特征，在解決方式、價值取向、思維方式和內容闡釋上分別具有實踐性、人本性、辯證性和系統性。通過深入分析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的這些特征，將更全面和準確地對其進行理解和把握，從而轉化改造自然界的力量。

一、實踐維度：解決方式的實踐性

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實踐性為其根本特征，也是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的重要特征之一。馬克思在實踐的立場上，對黑格爾的人和自然界統一于絕對理念的思想，以及費爾巴哈對自然界采取直觀的唯物主義的思想進行揚棄和改造，形成了具有實踐性的人化自然界觀。實踐性也成為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的一條主線。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指出，“對對象、現實、感性，……把它們當作人的感性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這表明馬克思把自然界理解為實踐，而不是與人無關的自在的存在，現實的自然界是實踐的產物。如果沒有實踐活動，就不會有感性的自然界，或者說感性的自然界本身就是在實踐活動中向人呈現出來的。

人類通過實踐活動，對自然進行改造，使其成為符合人類所需世界。動物只是被束縛在它的物質環境中，沒有世界，不是單純在物質環境中，而是把物質環境建造為一個世界，這只有通過連接人與自然的實踐才能夠實現。因而馬克思人化自然界的實踐立場決定了它對于由于人類活動而造成的種種環境問題，乃至生態危機不可能采取單純的理論態度，即在震撼世界的詞句變換中解決環境問題，或者使人們替換掉頭腦中壞的觀念，換成好的觀念，或者對環境問題進行思想批判就能實現環境的實際改善。這并不是馬克思的立場，而是唯心主義的非批判的立場，因為馬克思訴諸的是實踐，而實踐就是要實際地改變現存的事物，不斷對現存事物進行革命，以達成人類的預期目的。因而面對環境問題，單靠理論或思想觀念批判是不能改觀的，必須訴諸實踐，以實際行動去改變人們的觀念、社會的具體制度等，為環境問題的解決提供基礎。

同時實踐不僅是改造自然，而且還在改造自然中創建社會關系，因而對于環境問題我們不能一味地認為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因為人與自然的關系是在人與人的關系中展開的。如果把環境問題定格在自然領域，就會掩蓋問題的實質，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的實踐立場要求我們不僅要看到環境問題的自然性，還要看到環境問題的社會性，從社會關系入手改變人與自然的關系。譬如資本主義社會的環境問題并不是由于他們的生產力先進造成的，而是由于他們的社會關系即資本關系造成的，可以說環境問題只不過是資本關系的生態表象。

二、人本維度：價值取向的人本性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的實踐性決定了它的人本性，因為實踐活動是人的活動，實踐活動的目的是人更好生存和發展。這種價值取向上的人本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馬克思人化自然觀要求我們做順應自然規律的自然人。馬克思明確指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因而人是生存于自然界中的，并與自然界一同進化的。而人化的自然界有自己的運行規律和承載能力，這就要求人類的活動必須在這個規律和能力的范圍內活動，否則就會破壞自然界長期形成的平衡，導致種種環境問題，如溫室效應、水土流失、森林多樣性減少、河流污染、土壤重金屬污染等等，這種污染會通過食材等破壞人的身心健康。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就以魚與水的例子分析了遵循自然規律的重要性：魚的“本質”是它的“存在”即水。河魚的“本質”是河水。但是，一旦這條河歸工業支配，一旦它被染料和其他廢料污染……這條河的水就不再是魚的“本質”了，對魚來說它將不再是適合生存的環境了。因此，實踐活動的自然性要求我們在自然良性運行的基礎上開展人類的活動，只有這樣才能實現自然與人的良性互動，為人的生產生活提供優美的自然環境，愉悅身心。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要求我們做人與人和諧相處的社會人。人不僅具有自然屬性，而且還具有社會屬性，人的這種雙重屬性是由實踐活動的自然性和社會性所決定的。馬克思人化自然觀就是在實踐的基礎上形成的。實踐的自然性決定了人的活動要遵守自然的限制，而實踐的社會性則決定了要從社會關系入手解決環境問題。人與自然的問題在深層次是人與人的關系問題，這是馬克思解決環境問題的根本立場。拋開社會關系，環境問題的解決就會被引入歧途，人們的環境利益就無法保障。因為自然是什么樣，以及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環境問題，與社會關系有著直接的關系。在不同的社會關系中，自然界向人呈現出來的狀態是不一樣的。譬如在資本主義社會，自然是被資本所宰制的，自然的存在是商品化的污染化的存在。因為資本這種社會關系是要無節制地追求利潤的，它顧及不到人們的生態需求。因此，馬克思指出：“肥力并不像人們所想的那樣是一種天然素質，它和當前的社會關系有著密切的聯系。”因而只有從具體的社會關系入手解決環境問題，才能真正保障人的環境權益，實現以人為本而不是以物為本。

三、辯證維度：思維方式的辯證性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認為，在實踐中歷史與自然實現辯證統一。歷史與自然是人的實踐活動的兩個不同的方面，不能強制分割，也不能脫離自然理解社會，或脫離社會理解自然，否則自然就會成為與人無關的單純的外部自然，社會也會成為唯靈論的存在。因此。歷史與自然在實踐活動中交織在一起，相互制約，相互促進，保護自然就是保護社會持續發展的生態根基，保護社會就是保護自然良性發展的社會基礎。馬克思指出：“歷史可以從兩方面來考察，可以把它劃分為自然史和人類史。但這兩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類史就彼此相互制約。”因而解決環境問題既要重視環境問題的自然性，通過科學技術、先進的機器設備等改善人與自然關系，更要重視環境問題的社會性，從立法、制度、觀念等方面緩解人與自然的緊張關系。只有同時注重解決環境問題的自然性和社會性，環境問題才能從根本上得以治理。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認為，人類發展與自然包含也是辯證統一的。在馬克思看來，自然界是一個聯系的有機整體，萬事萬物的發展都處于自然界之中，也都遵循自然界的發展規律。社會通過物質的變換與自然界形成了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我們通過人與自然界之間的物質交換，形成了一張人與自然、歷史與自然相互聯系的關系網。這就要求我們根據自然環境的承受力、自凈力和循環力開展人類的實踐活動，實現經濟效益和環境保護的有機統一。

自然資源是有限的，但是人類社會的發展是無止境的，這就產生了矛盾。不能因為有矛盾，就犧牲自然一味發展經濟，也不能因保護自然而停止發展經濟，這兩種做法都是極端錯誤的，而是要看到保護自然就是在保護生產力，改善自然就是在發展生產力，因而以自然的優化促進經濟的綠色發展是我們發展經濟的重要渠道，同時以發展的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促進自然的持續改良是保持經濟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二者是統一的。

四、系統維度：內容闡釋的系統性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將人、自然、社會看成一個有機整體，該思想系統完整地闡釋出了人化自然的復雜關系。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闡述了社會與自然生態所形成的大型生態系統性。人是自然存在物，也屬于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都具有先在性，自然界所蘊含的客觀規律，是不可以違背的。這一點與舊唯物主義的自然觀并沒有太大區別，但是馬克思卻發現了先在性的自然界和人的現實的自然界之間的區別。“自然本身給動物規定了它應該遵循的活動范圍，動物也就安分地在這個范圍內活動”，人類利用自身的實踐活動，根據自身所需要的物質條件，對自然進行改造，創造出一個屬人的現實的自然界。但自然界同時也為人類的實踐活動提供了勞動的對象和勞動的場所，沒有自然界，人什么也創造不了。因而在實踐的基礎上形成了社會與自然互動的大型生態系統，這種大型生態系統中任何一方的損害都會影響到另一方，反之，任何一方面的優化都會促進另一個更加完善。這就要求我們用大歷史觀去看待人類社會與自然的整體性和系統性。

馬克思人化自然觀闡述了物質之間變換的系統性。馬克思將物質的變換分成自然界、人類社會、人與自然三個層面，這三個層面又實現辯證的統一。在這個大系統的物質變化之中，這三個要素沒有一個是單獨存在，物質變換不斷地在系統內部，實現與其他物質要素的協同發展。自然界在物質變換的過程中發生了變化和發展，為生物提供了物質基礎，使得生命得以延續；在人類社會中實現的物質變換，是以勞動為中介，因為“勞動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間的過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動來中介、調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的過程”。通過人和自然界之間實行的物質變換，社會得以進步，也促進了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在人與自然進行物質交換的過程中，人類的實踐活動會產生許多廢棄物，當廢棄物進入自然界中，就會成為物質變換的一部分，影響物質變換的過程，對自然界的自凈力和承載力造成了一定的壓力，這就要求以先進的科學技術和大規模的生產為基礎實現廢料廢物的再利用再循環。人類社會的發展是建立在自然界內部和人與自然界的物質變換過程之上的。物質變換的這兩個層面，一方面，為社會發展提供物質基礎；另一方面，成為社會發展的一制約條件。如果自然存在物不能通過人類勞動，且按照一定自然規律實現物質的變換，而社會產品也在不合理的環境下實現內部的變換，那么物質變換的鏈條就會斷裂。三條物質變換的途徑，任意一條的斷裂，都會使得物質變換的整體過程產生影響。因此，馬克思人化自然觀中蘊含的系統性，對物質變化的三個層面進行了重要的探析，依據其系統性和整體性思維，一個要素的變化，必然導致其他要素隨之變化，甚至帶動整體的變化。而大系統的改善，又需要其他各個環節之間的協同發展實現，以此推進人與自然之間物質變換的協調發展，從而促進自然與社會的共同進步。

【基金項目】2021年度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高校思政專項）：《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的哲學思想及其在“原理”課中的應用研究（項目編號：L21BSZ031）。

（作者綦恩灝系遼寧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劉建濤系遼寧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陳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