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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國儒宗”崔致遠的佛學闡釋

2024-10-21 00:00:00王玉姝
東疆學刊 2024年4期

[摘要] 崔致遠生于新羅時期,少年時期入唐求學,曾在唐朝為官,后因依附的淮南幕府混亂而回國。崔致遠歸國后曾一度得到重用,后在真圣女王統治時遭受排擠,最終歸隱伽倻山海印寺。崔致遠文學創作體裁多樣,詩文俱佳。受到復雜的人生經歷和時代環境的影響,他的詩文中蘊含著濃厚的佛禪氣息。這其中有對清幽禪境的呈現,隨著對佛法體悟的深入,詩歌更體現出物我一如的圓融之境,并流露出對佛門清凈之地的向往。崔致遠雖最終皈依佛門,但無論是在唐朝為官之時,還是回到新羅之后,他都秉持儒釋融合、以儒為統的佛教觀。

[關鍵詞]崔致遠;佛禪意境;佛教觀;儒釋融合;以儒為統

[中圖分類號] I312.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007(2024)04-034-07

[收稿日期] 2023-04-2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唐宋韻文東亞接受文獻輯考與研究》,項目編號:20AZW008;吉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文史融合視域中的成多祿詩歌研究》,項目編號:2024B117。

[作者簡介]王玉姝,女,文學博士,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佛禪與中國文學。(白城 137000)

崔致遠(857—?)字海夫,號孤云,新羅時期王京人,對中國與朝鮮半島文化交流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他12歲離家,渡海赴唐留學,“以賓貢入中朝擢第”[1](26),曾任宣州溧水縣尉,后應高駢幕府之聘,為其撰寫實務文章。光啟元年(885),崔致遠以唐朝使節身份回到新羅,先后拜侍讀兼翰林學士、兵部書監等職,受到當時新羅憲康王的重視。真圣女王時,又轉為富城郡太守。為挽救新羅王朝的頹勢,崔致遠曾向當朝獻“實務冊”十余條并被采納,任“阿餐”官職6年。真圣女王后期荒淫無度,崔致遠受到排擠,未得見用,于是攜家眷歸隱伽倻山,終老于山林。崔致遠在唐期間,即以善文辭著稱,回國后繼續以漢文進行創作,文章享譽新羅朝野,后世稱其為“韓國漢文文學的宗祖”。[2](50)他將自己在唐時期的著作形成《桂苑筆耕集》,這是朝鮮半島現存最早的個人詩文集。他自謂“觀光六年,金名榜尾。此時諷詠情性,寓物名篇,曰賦曰詩,幾溢箱篋”。[3](13-14)除《桂苑筆耕集》以外,崔致遠的作品還有很多。a他在寫作實務文章的同時,詩歌創作亦卓有成就,其詩內容涵蓋記游、詠物、懷古、詠史、干謁、酬贈等各個方面。崔致遠自幼接受儒家教育,積極仕進,有“東國儒宗”之譽,但其作品中卻涵蓋了大量的涉佛體詩文,既有表現與佛門交往、呈現佛禪意蘊的詩歌,又有大量的佛教碑銘和高僧傳記,從中可見其佛學造詣之深。關于崔致遠詩文中的佛學問題,目前已經引起學界的關注,如黨銀平、拜根興、李巖、倪文波等,但多停留在其與佛教某一方面的闡述,尚缺乏全面的論證和深入的闡述。本文擬就崔致遠與佛教的淵源、詩文中的佛禪蘊涵以及他的佛教觀進行論述,以期全面、深入地闡述崔致遠與佛教的關系。

一、崔致遠與佛教關系淵源

崔致遠12歲“離家西泛”“浪跡東都,筆作飯囊”[3](14),“及年二十八歲,有歸寧之志”[4](464)。在唐生活達16年之久,唐代的社會環境對其文學創作產生影響已是必然。佛教自漢末傳入中國,到唐代達到了鼎盛階段。據佛學家湯用彤先生統計,僅在高宗一朝,僧人數量即達6000余人,寺廟4000余座,而到了玄宗和武宗時期,僧尼和寺廟更是以幾何倍數增長[5](50),同時教派林立,高僧輩出。這首先是由于帝王的倡導與支持。唐代除武宗以外,其他帝王都崇信佛教,因此即有玄奘受重于太宗、高宗朝,法藏得寵于武則天,神會得戴、德二宗知遇之事。尤其是“安史之亂”發生后,神會借為朝廷募集“香水錢”的機會,確立南宗禪在佛教界的正統地位。南禪教義對心性的闡釋與儒家思想更為契合,這也促進了佛教在文人士大夫之間的傳播和佛法的普及。雖有后來韓愈等人的排佛運動和“會昌法難”發生,但此時佛教已經深入世人的心靈,排佛、毀佛運動并沒有動搖佛教的根基。因此,整個唐代社會,佛教已經進入宮廷,成為國家意志。[6](24-25)

崔致遠在唐生活16年,主要生活在長安、溧水和揚州。長安城作為當時的政治經濟中心,佛教氛圍自不必論。溧水靠近九華山,而九華山是著名的佛教道場,與五臺山、峨眉山、普陀山并稱為佛教四大名山。揚州擁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條件,此地的佛教聲勢蜚聲南北。崔致遠在唐期間,先后與杜荀鶴、羅隱、張喬等相交往并詩文酬唱,亂世之中人們對佛教的崇信乃自然而成。他所交往的這幾位中國詩人都曾在九華山讀書或隱居,他們的詩歌常常蘊含著佛教思想。崔致遠的《和張進士喬村居病中見寄》一詩,本為酬和張喬之作,但卻明顯可見其中具有詩僧賈島的佛禪氣息。崔致遠在唐期間,正值唐王朝的衰落,此時宦官專權,軍閥割據,更有撼動統治的黃巢起義發生,加之連年的自然災害,百姓生活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士人的心態必然較太平安穩時期有所變化,對佛教的崇信也較以往更為普遍和深入。此時繁盛的佛教和佛教思想,自然會對人們的生活產生廣泛而深入的影響,文人士大夫的創作亦在其中。正如孫昌武先生所言:“禪普及到生活,作用到文人們的思想感情,必然在文學創作,特別是在表現人的精神世界的詩歌中反映出來。”[7](158)崔致遠雖從異域而來,但任何人都無法脫離他所生活的時代和環境,所以他的文學創作不僅深受中國唐代佛教的影響,回國后又與當時新羅的佛教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早在古代朝鮮的高句麗時期,中國的前秦王苻堅就向朝鮮送去佛像和經文,由此中國的佛教傳入朝鮮半島a,佛教開始發展。在古代朝鮮的兼并戰爭中,僧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也就決定了佛教在國家統治中的地位。“新羅接受佛教以后,就將其作為國家的眼目和治國的理念。僧侶教化國王,善導民眾。因此,新羅完成了統一大業。統一之后,佛教成為當政者的表率,成了所有國民的依靠。”[8](40)新羅借助唐王朝的力量,消滅百濟和高句麗,統一了朝鮮半島,此后的一百多年里,一直與唐王朝保持著非常友好的關系。古代朝鮮還曾向中國派遣留學生和留學僧,學習唐朝的先進文化并進行佛教交流。當新羅佛教漸趨衰落,中國禪宗繁盛之時,很多新羅僧人入唐學習禪法,由此禪宗開始在新羅開山立派并呈漸趨壯觀之勢。

崔致遠于884年返回新羅,此時正值新羅末期,那些入唐求法的高僧將禪宗帶入本國,故而他經歷了朝鮮禪門的開山期。高僧們大力弘揚并實踐禪宗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如道允、無染、梵目、順之、玄昱等,一時間禪宗高僧輩出,于是似已停滯的教團成了禪風一色。同時,真圣女王大興佛事,以此來懺悔和彌補自己早年的過失。因此,當時的新羅佛教雖然喪失了對世人精神上的指導作用,但卻使世俗之人轉而通過對佛教的信奉來度過現實的苦厄。崔致遠卜一回國,聲名鵲起,受到憲康王的重用,成為當時王室所倚重的人才。他面對新羅社會動蕩不安的現狀,向真圣女王獻“時務策”十余條,希望當朝能選賢任能,以救時弊。女王采納這些建議,拜其為“阿餐”。崔致遠不僅奉命撰寫與佛事相關的碑銘,且與佛門中人多有交往,如希朗和尚、云門蘭若智光上人、梓谷蘭若獨居僧等。但這一時期,王室政治斗爭尖銳頻繁,崔致遠后來遭到保守派的排擠而被外放。他則從佛教中汲取營養,來消解人生的不幸和苦難,并最終止于佛門,以此安放自己在亂世中焦灼、無可安放的心靈。

綜觀崔致遠的一生,他在中國經歷唐末的黃巢起義,回國后遭遇新羅末期的動亂,如其所言:“自西事大唐,東歸故國,皆遭亂世。屯邅蹇連,動輒得咎,自傷不偶”。[4](466)于是他開始厭倦仕途,“無復仕進意,逍遙自放,山林之下”[4](466),最終以38歲的壯年歸隱伽倻山海印寺,“與母兄浮圖賢俊及定玄師結為道友,棲遲偃仰,以終老焉”。[4](466)作為“東國儒宗”,無論在唐入幕,抑或歸國做官,他皆積極仕進,努力有所作為。然而,因當時環境的影響和自身的聰慧特質,他擁有深厚的佛學造詣,佛禪意境自然體現在他的詩歌創作中。

二、崔致遠詩歌中的佛禪意境

中國學者認為,“老子的主靜觀念為中國禪學的重要理論基礎”[9](457),佛教也提倡靜修、靜觀,佛經中“靜”“凈”“清寂”“清涼”“靜思”等詞語幾乎隨處可見。如“目凈修廣如青蓮,心凈已度諸禪定;久居凈業稱無量,導眾已寂故稽首”[10](9),“須菩提,諸菩薩摩訶那應如是生清凈心。”[11](46)佛教在中國化的過程中,雖然對很多清規戒律已經有所調整,但更重視禪法的修行,強調內在的清凈心。這種內在的清凈,常常需要在自然界清幽靜寂的環境中獲得。又由于詩、禪之間內在的相通性,自然山水就成為了詩家和禪客們吟詠的對象和參禪的話頭。崔致遠的詩歌中,常見這種清幽靜寂的禪境,如《贈梓谷蘭若獨居僧》:

除聽松風耳不喧,結茅深倚白云根。世人知路翻應恨,石上莓苔污屐痕。[12](521)

僧人結茅廬于白云深處,只聽風聲過耳,石上的苔蘚兀自生長,遠離了世間所有的喧囂和紛擾,與“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從中可見詩人內心的靜逸之趣。這是“獨居僧”居住的環境,又何嘗不是詩人對清幽靜寂之境的追求。再如《姑蘇臺》:“荒臺麋鹿游秋草,廢院牛羊下夕陽”[12](532),《碧松亭》:“暮年歸臥松亭下,一抹伽倻望里青”[12](533),其中的“荒臺”“麋鹿”“秋草”“廢院”“夕陽”“松亭”這些都托于自然中,本就空寂的意象和禪家的清幽靜寂之境恰相契合,形成了本自空寂的佛禪境界。

禪宗認為,“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13](517),佛性存在于“黃花”“翠竹”“鷗鷺”“幽草”“暮云”等所有的自然之景中。詩人于對山水的觀照冥想中“思與境偕”,在或寧靜或喧囂,或平淡或悠遠,抑或空曠寂寥的自然之境中體味空無的永恒。觀照自然之景,返境觀心,頓悟瞬間永恒的真如。

在禪宗的《傳燈錄》中,隨處可見對自然景物的詩意描述,如:

問:“如何是夾山境?”師曰:“猿抱子歸青嶂里,鳥銜華落碧巖泉。”[13](295)

師臨遷化時,偈曰:“我路碧空外,白云無處閑,世有無根樹,黃葉送風還。”[14](401)

從“模山范水”的支遁開始,歷代詩僧常常在對自然的審美中參禪悟道,他們描繪原野、花草、山石、云霧、煙霞、溪澗,“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15](6)由感知而至心靈,在對山水美感的著力表現中體味清幽靜寂的禪境。

崔致遠很多寫景詩即因景物的蕭瑟而表現出禪意和禪境,如《海邊春望》:“鷗鷺分飛高復低,遠汀幽草欲萋萋。此時千里萬里意,目極暮云翻自迷。”[12](505)因“泛海東來”,行程艱苦,加之對故國的思念,其詩歌中多使用“海”這一意象。站在海邊極目遠眺,“鷗鷺”“幽草”“暮云”無不具佛禪氣息,詩人面對此景,萌發萬里情思,可見景物的荒涼和心境的寂寥。再如《春曉閑望》:

山面纈云風惱散,岸頭頑雪日欺銷。獨吟光景情何限,猶賴沙鷗伴寂寥。[12](505)

“云”“風”“雨”“沙鷗”等深具佛禪氣息的意象再一次出現,在極目所見之景中蘊含著對時光流逝的感慨和故國的思念。詩人在對感覺中的物質世界的體悟中,寓托其自身的精神本體。即便是那些飽含離情別意的詩歌,崔致遠也在對自然的書寫中滿含這種清幽的禪意,從而狀寫離情別意。如《沙汀》:

遠看還似雪花飛,弱質由來不自持。聚散只憑潮浪簸,高低況被海風吹。

煙籠靜練人行絕,日射凝霜鶴步遲。別恨滿懷吟到夜,那堪又值月圓時。[12](499)

詩中本有世事艱辛、人生實苦之意,但面對世間坎坷,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憑風浪顛簸。詩中的“煙”“靜”“凝霜”“鶴步”無不再現這種禪意,時光仿佛靜止。這種幽寂的禪境,也正是詩人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再如《題芋江驛亭》:“沙汀立馬待回舟,一帶煙波萬古愁。直得山平兼水渴,人間離別始應休”[12](519),其中“沙汀”“立馬”“回舟”“煙波”“愁”,既有“野渡無人舟自橫”的禪意,又兼具“煙波江上使人愁”的悵惘。也就是“習禪的觀照和審美的觀照合而為一,禪意滲入山情水態之中”。[16](73)

隨著對佛法認識的深入和自己人生閱歷的豐富,崔致遠在描繪自然山水的過程中,對禪境的表現更加成熟,漸漸呈現出物我兩忘的圓融禪境。如《石上流泉》:

琴曲雖夸妙手彈,遠輸云底響珊珊。靜無纖垢侵金鏡,時有輕飔觸玉盤。

嗚咽張良言未用,潺湲孫楚枕應寒。尋思堪惜清泠色,流入滄溟便一般。[12](503-504)

詩中以琴音比喻泉水之聲的美妙,帶來了內心的清凈,塵垢無染,自然聯想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17](21)渲染清幽靜寂禪境的同時,詩人由沖擊石頭的“流泉”,聯想到“玉盤”,還有“張良”“孫楚”。上下古今,融為一體,如華嚴宗的“事事無礙”“六相圓融”的禪悟思維。在主客雙向的互攝中,上下古今融為一體,事事互攝交參,進而呈現澄明之境。

再如《黃山江臨鏡臺》:“煙巒簇簇水溶溶,鏡里人家對碧峰。何處孤帆飽風去,瞥然飛鳥杳無蹤”[12](522),不僅以“煙巒”“碧峰”“孤帆”渲染空靈之境,而且直接化用佛家的“鳥飛無遺”典。此典來源于《涅槃經》中的“如鳥飛空,跡不可尋”之語,《華嚴經》亦有“了知諸法性寂滅,如鳥飛空無有跡”之語。此時參禪者的內心為空明自由之境,在“臨鏡臺”這至虛之境中,真正體悟了佛禪至理。可見對佛家涅槃之境的向往,幾乎臻于佛家“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之境。“風月”當體存在,卻無礙于“長空”“萬古”,而萬古之長空,卻能容得下一朝風月,可謂是大小相融,在空間上達到了圓融之美。

在古印度的神話傳說中,裝飾天神宮殿的珠網,“綴連著無數寶珠,每顆寶珠都映現出其他珠影,并能映現出其他寶珠內所含攝的無數珠影。珠珠相含,影影相攝,重疊不盡,映現出無窮無盡的法界,彰顯出博大圓融的絢麗景觀”。[18](85)“圓融”是《華嚴經》的最高圣境,在雙向的互攝中,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對峙都被泯除,彰顯了一種博大精深的圓融之境。包容世間一切,大小相容,無一能超出此虛空界,事事互攝交參,進而呈現澄明之境。這種圓融之美也常見于禪宗公案和語錄當中:“擊水魚頭痛,穿林宿鳥驚。黃昏不擊鼓,日午打三更”[13](707),魚、水、林、鳥圓融一體,所擊之“水”穿越林間,魚兒驚動枝上宿鳥,本該黃昏時響起的鐘聲卻偏偏在正午之時響起。再如“黃昏報雞曉,半夜日頭明。驚起雪獅子,瞠開紅眼睛”[13](1103),拂曉時分的雞叫卻在黃昏時響起,太陽夜半升起,映徹通明大地,雪獅瞪著紅色的雙眼。不僅時間上互相交融,且萬物同時處于對應的關系之中,黃昏和清晨,半夜和正午,白雪和紅日,都處在相互含攝之中。

這種圓融互攝的禪境,在崔致遠的《贈云門蘭若智光上人》中亦有表現:

云畔構精廬,安禪四紀余。筇無出山步,筆絕入京書。

竹架泉聲緊,松欞日影疏。境高吟不盡,瞑目悟真如。[12](523)

他愿如僧人般筑廬于深山,靜看松靈日影,聆聽竹駕泉聲,體悟佛法真如。他對佛理的闡釋,寄托了對佛家超凡脫俗境界的向往。

對佛禪的領悟達到一定的境界,自然尋求內心的解脫和靈魂的歸處。崔致遠回國后,新羅政權逐漸走向沒落,而上層和民間對佛教的信仰卻漸趨強烈。“況復國重佛書,家藏僧史,法碣相望,禪碑最多。遍覽色絲,試搜錦頌,則見無去無來之說,競抱斗量;不生不滅之談,動論車載”[12](660),在此種國情之下,崔致遠自傷不遇,在與佛門僧侶唱和的同時,漸漸流露出對佛門的向往。如《寄顥源上人》:“終日低頭弄筆端,人人杜口話心難。遠離塵世雖堪喜,爭奈風情未肯闌。影斗晴霞紅葉徑,聲連夜雨白云湍。吟魂對景無羈絆,四海深機憶道安。”[12](534)再如《題云峰寺》:“捫葛上云峰,平看世界空。千山分掌上,萬事豁胸中。塔影日邊雪,松聲天半風。煙霞應笑我,回不入塵籠。”[12](524)無論是“四海深機憶道安”,還是“回不入塵籠”,都可見其對佛家遠離世間、佛寺清寂的禪境、佛門擺脫世俗紛擾的向往。《題伽倻山讀書堂瀑布》是他留下的最后詩篇:“狂奔壘石吼重巒,人語難分咫尺間。常恐是非聲到耳,故教流水盡籠山。”[12](522)他認為瀑布沖擊巖石的聲音能掩蓋人間的是非之聲,如此自己便能“逍遙自放,山林之下,江海之濱。營臺榭,植松竹,枕藉書史,嘯詠風月”[4](466),遠離人間,任性逍遙,可見其對佛門清凈之地的向往。

三、崔致遠儒釋融合、以儒為統的佛教觀

崔致遠雖在詩歌中渲染禪境且流露出對佛門的向往,但在歸隱之前,他一直秉持積極仕進的儒家思想,并希冀人生能有更大的作為,也就是儒家正統思想是他人生的主導。崔致遠在唐朝時期,正值佛教命運多舛的時代。一系列的排佛、毀佛運動,加之黃巢起義軍對佛寺禪院的剝奪,使佛教遭受了空前的打擊。但這些打擊卻側面推動了佛教隊伍禪宗化的進程,禪宗內部的宗派開始形成。由于寺院經濟和世俗經濟之間的矛盾,上層所發動的佛教運動,都只是意圖改變佛教的寄生性,而對佛教思想本身卻毫無撼動。禪宗自身的經歷也表明其能夠承擔在精神領域教化眾生的重任,于是便出現了“禪教一致”“三教融合”的局面。此時,南宗禪學蔚然興起,所提倡的“佛法世間作”理論尤為世人所接受。作為“東國儒宗”,崔致遠對佛教的尊崇并非為躲避現實的失意,更不是尋求心靈的解脫,而是為表現佛教有益于世的社會功用,也就是以儒為統的佛教觀。如《求化修大云寺疏》,在述及大云寺美麗風光的同時,亦強調它的實用性:

雨洗煙窗之色,萬朵前山;風敲月砌之聲,千株古木。在一郡乃偏為圣境,于四時則稱芳辰。至如春水綠波,雜花生樹,都人士女,以遨以游,不勞聽法之緣,自得消憂之所。[12](383)

從疏文題目可見其本為“求化”的公文,但卻極盡渲染大云寺之風光,使用“雨”“煙”“風”“月”等一系列充滿美感的意象,恍若抒情的詩歌。雖佛門本是弘教之所和普度眾生之地,但其在俗世中亦有“消夏”之用,同時還肩負著政治使命:“所愿廣運慈航,徐搥法鼓,深資功德,靜刬妖魔,百官榮從于鑾旌,萬乘遄歸于象闕。次愿太尉廓清寰宇,高坐廟堂。演迦葉之真宗,龍堪比德;舉儒童之善教,麟不失時。克興上古之風,永致大同之化”。[12](383)佛教不僅可以教化百姓,而且在當時黃巢起義的時代背景下,還可以平定叛亂,迎駕回朝,太尉高駢亦能建功立業,最終實現大同社會的目標。可見,佛教對國家建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

崔致遠在他的《天王院齋詞》中也述及佛乃“度一切苦厄”的思想:“伏愿舍利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教既東流,跡能西降,遠救閻浮之地,暫離兜率之天……靜銷諸惡,暫開方便之門,廣庇眾生,無惜慈航之室。”[12](354)此篇齋詞乃崔致遠代幕主高駢所寫,表達了希望力挽狂瀾、拯救時局的愿望。佛教是出世的,但也是入世的,是“廣庇眾生”的,這就是“佛法世間作”,是佛教入世思想的體現,猶如杜甫“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一般拯救萬民于苦難之中。可見崔致遠從儒家思想出發,強調佛教積極有為的一面。此外,他的《奏請僧弘鼎充管內僧正狀》和《謝許弘鼎充僧正狀》所記內容是為僧人弘鼎表功,其中自然表述弘鼎為朝廷所做的貢獻,即教化眾生、為當朝皇帝唐僖宗祈愿等事,從中可見佛教有益于世的社會功用。

即便是與僧侶酬贈之作,崔致遠亦借此表現出積極的儒家思想,如《和金員外贈巉山清上人》:“巖畔云庵倚碧螺,遠離塵世稱僧家。勸君休問芭蕉喻,看取春風撼浪花。”[12](506)此詩為光啟元年崔致遠離唐東歸時所作,“清上人”乃駐錫巉山寺剎中的唐末高僧,作者雖向往佛禪之境,但卻“勸君休問芭蕉喻”,而要“看取春風撼浪花”。佛教以“芭蕉喻”指人生虛妄短暫,莫論人世如何,還是活在當下的美好中,看那春風十里和浪花陣陣。由此可見,崔致遠雖經歷唐末的動亂和幕府的失意,但即便是與禪門高僧唱和,他依然著眼于當下和現實,積極仕進的儒家思想從不曾停歇。

崔致遠回國后,正值新羅王朝的混亂期,王室企圖用佛教來加以統治,于是,“新羅末期特殊的社會背景,禪宗僧侶們貴為國師和國王的座上賓,成為社會安定的重要一環”。[19](149)崔致遠奉命撰寫“四山塔碑銘”,即《有唐新羅國故知異山雙溪寺教謚真鑒禪師碑銘并序》《有唐新羅國故兩朝國師教謚大朗慧和尚白月葆光之塔碑銘并序》《大唐新羅國故鳳巖山寺教謚智證大師寂照之塔碑銘并序》《有唐新羅國初月山大崇福寺碑銘并序》。前三篇碑主分別是真鑒禪師、朗慧和尚、寂照大師,其中真鑒禪師和朗慧和尚都曾入唐求法,得禪宗真諦。寂照大師則是新羅僧人中的本土派,但其承襲中國禪宗傳入新羅的正統脈絡,可見三人都是禪宗人物。《有唐新羅國初月山大崇福寺碑銘并序》則是崔致遠奉憲康王之旨為大崇福寺撰寫的碑文,“大崇福寺”原名“鵠寺”,本為景文王為父親元圣王祈冥福而建,崔致遠在其中主要記載了華嚴宗寺院的歷史。四篇碑銘內容豐富,具有亦史亦文的特點。其中《有唐新羅國故兩朝國師教謚大朗慧和尚白月葆光之塔碑銘并序》共5000多字,其他三篇也都在2500字以上,可謂皇皇大觀,在羅末麗初的碑刻中占有重要地位。崔致遠借碑文來表述其欲求重用的拳拳之心,當年他“自以西學多所得,及來將行己志”[4](464-465),回國之初得到憲康王的禮遇。但當憲康王去世后,真圣女王“佞幸肆志,貸賂公行。賞罰不公,紀綱壞弛”。[4](133)其回國時的一腔抱負無處施展,因此借撰寫碑銘的機會來表達對現實的不滿,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苦悶。

崔致遠在三篇以禪宗僧侶為碑主的碑銘中,著力強調三位高僧的學業淵源:真鑒禪師“遂于貞元廿年,詣歲貢使,求為枋人,寓足西泛。多能鄙事,視險如夷,揮楫慈航,超截苦海”。[12](611)無染和尚“顧坳杯之譬,曰‘東面而望,不見西墻。彼岸不遙,何必懷土?’遽出山并海,覗西泛之緣”[12](579),在問道如滿的過程中曾得白居易的贊嘆:“吾閱人多矣,罕有如是新羅子。他日中國失禪,將問之東夷耶?”[12](580)智證大師“法胤唐四祖,為五世父”。[12](650)三位大師的佛學成就都與唐朝佛教關系密切,顯然他是想借此引起當政者對自唐歸來人員的重視,期盼自己的滿腹才華能得以施展。因為自己亦曾“乃嘗西宦,絲染錦歸”,與這些碑主同樣“西學也,彼此俱為之”,借撰寫碑銘之機表述自己回國后的政治抱負。崔致遠在碑銘中不僅如實記述高僧們求學的艱苦和取得的卓越成就,同時亦弘揚他們在福佑國家、濟世安民方面所起的作用。真鑒禪師“雅善梵唄,金玉其音,側調飛聲,爽快哀婉,能使諸天歡喜,永于遠地流傳。學者滿堂,誨之不倦。至今東國習魚山之妙者,競如掩鼻。效玉泉余響,豈非以聲聞度之化乎?”[12](615)無染和尚“撥俗于始,濟眾于中”[12](589),智證禪師“使市恩者日篤,償義者風從”[12](654),可見佛禪普度眾生的仁者情懷和濟世功能,亦從側面反映出崔致遠渴求重用的心理。因為“雖曰觀空,豈能忘本”,在記敘碑主生平和贊頌高僧大德的同時,崔致遠還提倡樸實無華的高貴品質,以實現自己“自以西來多所得,及來將行己志”的政治理想。雖是佛教碑銘,但作者卻借記佛事來表達自己的儒家思想,從中可見他以儒為統的佛教觀。

四、結語

崔致遠42歲時攜家眷歸隱伽倻山海印寺,隱居后還為寺廟和僧侶撰寫了大量的記文,但內容多與海印寺和華嚴宗相關。他最后終老于此,就如何勁松先生所言:“新羅后期一代文豪崔致遠的一生表明:新羅文人得志的時候往往選擇儒教,失意的時候就選擇佛教;抑或生前選擇儒教,臨終和死后則選擇佛教”。[20](89-90)崔致遠無論在唐還是返回新羅時期,濃厚的佛教氛圍都對其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的詩歌當中體現出清幽靜寂、圓融互攝的禪境。雖然他也因時局動蕩和懷才不遇,流露出對佛門清凈之地的向往,但在隱居伽倻山之前,一直是秉持統合儒釋、以儒為統的佛教觀,強調佛教有益于世的社會功用。這也正是他“東國儒宗”之譽的意義所在,也是中韓兩國文化同根同源性的真正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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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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