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雜系統理論在中小學外語教學中的實際應用路徑探析

【摘 要】課堂教學是多因素交互作用的復雜系統。復雜系統理論為課堂教學提供了新的解讀視角，具有革新意義和指導意義。但如何應用這一理論為中小學課堂教學服務，相關研究還鮮有涉及。文章從復雜系統理論視角切入，提出中國語境下的中小學外語教學動態模式，啟發教育者從要素和主體間的動態交互作用出發理解和規劃英語教學過程。具體到實際操作層面，教師應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次的復雜系統進行有效規劃，以提升英語課堂教學效果，從而助力學習者找到最佳的個體學習路徑。

【關鍵詞】復雜動態系統；核心素養；英語教學；動態教學

一、引言

自《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11年版）》頒布以來，課程理論、教學方式與方法、教材、測試與評價、教師發展等要素成為研究者關注的重點，取得了豐碩成果［1］。中小學英語教育研究呈現出實踐性強、理論引領、緊跟課程改革步伐的特點，理論與實踐緊密交融，其研究結果對一線教師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然而，原有研究多從單一視角來審視、探討教學的某個方面，對于課堂情境的復雜性和適應性認識不足，無法從更上位、更完整的角度還原并觀測教學本身。

作為應用語言學研究領域的一種新興理論，復雜系統理論關注由持續流動的不同要素構成的系統及其隨時間發生的變化，這種視角能夠有效回應應用語言學中存在的諸多問題，如因果關系的非對應性［2］。此外，復雜系統理論也能夠對教學體驗做出更好的解釋，為研究思維提供更全面的視角，對中小學英語研究具有積極的啟示和意義。因此，本文提出中國語境下復雜系統理論的動態模式和應用路徑，并結合課例闡述如何在復雜系統理論指導下有效開展英語教學，促進學習真實發生。

二、復雜系統理論與外語教學

復雜系統理論（complex system theory）最初興起于自然科學研究領域，被稱為21世紀的理論。Larsen Freeman首次提出將復雜系統理論引入應用語言學研究領域，吸引了一批研究者參與理論及方法的探討。她認為，一個系統如果能被稱之為復雜系統，主要是具備了這兩個特征：（1）復雜系統常常由大量的要素和主體（agent）構成；（2）復雜系統的行為產生于這些構成要素和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而不能化約為系統的任一構成要素和主體的行為［2］。外語教學涉及多種要素和主體，包括教師、教材、教法、課程體系、學習者起點水平、學習特性、教學條件和設備等。多種要素與主體之間存在著各種方式的互賴與互動關系，共同構成了一個龐大而復雜的生態系統［3］。

復雜系統理論認為，任何事物都和其他事物在某種程度上關聯，單一變量的獨立性是難以立足的，更無法產生復雜系統，而且任何的轉變或結果背后都存在多種相關的原因［4］。外語教學作為一個多因素共同作用的復雜系統，僅通過簡單的因果關系模型、線性化的可預測性來理解是不夠的。也就是說，強調教學的某一個方面并不能反映其本來面目，任何對教學的描述只有包含所有重要因素的動態交互才能真正解釋系統的復雜性。即使是在智能工具使用的學習環境下，學生個體、教師、環境、學生與學習資源的交互都對學生的學習投入有重要影響［5］。其中，個體因素對學習投入起關鍵作用，環境因素能夠影響個體、教師、學生等因素，對學習投入起基礎作用。

在復雜系統理論視域下，教師需要改變過去那種線性因果關系的觀念，從復雜性、適應性、動態性、非線性視角看待英語教學。因為有效外語教學并非單一教學手段的簡單疊加，而是需要提供適宜的環境幫助學習者基于自身的整體語言資源探索、發現、重組、創新，從而尋到最佳的個體學習路徑［6］。這與戴運財和王同順提出的復雜系統理論下二語習得動態模式［7］一致。該模式充分考慮了中國語境下共同協作的環境、學習者、語言三因素，但主要從二語習得角度出發，未關注中國特色的教研環境和課堂環境，未突出教學內容因素，對于課堂活動與教師因素對學生發展的關系也并未深入探究。

三、復雜系統理論指導下中小學外語教學動態模式和應用路徑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中國語境下基于復雜系統理論的中小學外語教學動態模式（如圖1），包括環境因素、教師因素、學習者因素和學習內容因素。環境因素包括社會環境及學習環境等。教師因素包括教學理念、教師信念、反饋能力等。學習者因素包括個體認知差異、情感差異、起點水平等。學習內容因素覆蓋語言類知識、文化類知識、方法類知識及價值類知識，各類知識以語篇為載體［8］。

（1）環境因素與教師因素交互體現在教研活動對教師教學理念的更新，教師通過教學為學生創造真實的語言學習環境等；環境因素與學習者因素的交互體現在語言教學情境影響學生語言習得過程，學生的個體差異及原有水平影響課堂進度等；環境因素與學習內容因素交互體現在社會環境對文化類知識、價值類知識的影響，學習內容對現實環境的滲透等。（2）教師因素與學習內容因素交互體現在教師通過研讀挖掘語篇信息，并依托語篇傳遞各類知識，語篇類型限定教師活動設計等；教師因素與學習者因素交互體現為教師充分關注學情，通過活動設計影響學生語言學習，學生學情影響教學支架搭建等。（3）學習者因素與學習內容因素交互體現為學生有選擇性挖掘、內化各種知識，各類知識影響學生的學習動機、認知差異等。

因此，復雜系統理論指導下的外語教學需要全面考慮以上四個因素及其核心變量和交互關系，盡最大能力為學生創造合適的環境，提供優質的學習內容，從要素和主體間的動態交互作用出發去理解和規劃英語教學過程，助力學生找到最佳學習路徑。具體到實際操作層面，教師可以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次的復雜系統進行有效規劃以提升教學效果（如圖2）。

在宏觀層面上，組織專家指導下的集體教研，認識到國家教育環境和課標要求的改變，系統更新教師教學理念，更加精準認識和分析教學內容和學情以適應環境因素的改變和要求，學習新的教學路徑和方法。具體內容包括課標精神和理念、新的教學觀念和方法，尤其是要讓教師明確理念和方法、課標與教學、教學與評價等要素之間的關系。

在中觀層面上，將課標的理念轉化為落實在學生每個單元的學習，并確保單元層面的設計和實施組合起來可以達到課標整體的要求。具體來說，從多個維度分析教學內容和具體學情，以學情為出發點，以教學內容為核心，以單元為基本單位，系統構建語言和主題融合為特征的單元育人藍圖。

在微觀層面上，基于課時安排和語篇研讀分析，在精準學情分析的基礎上，遵循英語學習活動觀的邏輯推進，明確課時教學目標并規劃具體的教學活動及實施路徑。整體上，每個層面的設計和實施都是綜合考慮環境、學習者、學習內容和教師等因素，但是側重點和范圍有所不同，要避免每個層面只顧及本系統而忽略其他系統的現象。例如，教研環節只是泛泛的理念講座或者單元層面只有內容分析或者單課教學忽略了它在單元中的位置和關系，這些都是缺乏復雜系統考慮的表現，容易導致教學效果不佳。

四、復雜系統理論在中小學外語教學中的應用實踐案例

筆者嘗試以譯林版小學英語（三年級起點）五年級下冊 Unit 8 Birthdays 的 Checkout time板塊和補充繪本Papa’s Perfect Birthday為例，結合教師反思和教學設計等資源，探討如何在復雜系統理論指導下有效開展英語教學。本單元旨在引導學生了解世界不同國家的生日習俗，體驗文化差異，挖掘生日背后的深刻內涵，學會感受愛和給予愛。

（一）宏觀層面：組織專家指導下的集體教研，更新教師理念

使教師擁有有效教學的理念、掌握有效教學的策略或技術，是解決教學改革過程中突出問題的重要方案之一［9］。楊魯新研究發現，以課例為載體、高校研究者參與的集體備課活動，有利于教師辨別傳統教學模式的問題，并在此基礎上更新教學理念，對教學實踐產生積極影響［10］。復雜系統理論視角下的教學主張構建專家、教研部門和教師共同參與的教研共同體，聚焦某個主題，形成合力共同行動。

本課時設計以省級教學改進項目為背景，備課團隊由兩位來自高校的專家進行宏觀指導，同時配備一位研究助理負責聯絡、協調以及教案收集和反饋傳達，一位教研員負責統籌安排備課工作。項目伊始，專家就新時期英語課程改革動向做專題培訓，旨在為教師建立基于核心素養的教育教學改革觀念、路徑、方法和策略。之后，由教研員牽頭，種子教師定期組織一起備課、磨課，思考如何設計真實情境以及驅動型任務為學生創造最佳學習路徑。這種多因素參與的共同體教研效果顯著，參與教師在其反思中總結到：

“傳統的單篇教學，教師習慣于把學習內容拆分為一個個具體的知識點，按照預設的學習順序推送到學生面前。隨著教學的行進，學生逐漸習得完整的知識內容。這種線性漸進式的教學方式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學生要在相對單一而且遵循順序的情境中才能解決問題，而現實的生活情境往往是復雜綜合的，因此學生面臨有知識卻不能用知識解決真實問題的困境。單元整體教學則為學生學習提供了更為復雜的問題情境與語言輸入，為學生提升問題解決能力、落實核心素養發展打開了路徑。”

教師在教研過程中自主反思以往教學方式，能夠加深對新理念的理解與認同。同時，教師帶著新理念開展自己的教學設計，在教學中根據學生的情況調整教學方法，綜合分析環境、學習者和學習內容因素，實現因材施教，從而促進學生的語言學習和素養發展。

（二）中觀層面：深入分析教材及學情，構建單元育人藍圖

基于復雜系統理論的教學主張教師綜合考慮四種要素，以基于特定主題的單元教學為基本單位，構建育人藍圖。教材和學情是教師構建育人藍圖的兩個關鍵要素：教材是物質載體和重要依托，學生是對象與主體。因此，有效的教學需要在深入分析教材的基礎上，了解學生的學習興趣及知識儲備，在教學中有選擇地處理教材使教學更加適合每個學生的發展需求。

本課時基于譯林版小學英語教材進行設計。此教材的特點是每個單元都由Story time、Fun time、Sound time、Culture time、Cartoon time、Checkout time等幾個板塊構成，按“話題—功能—結構—任務”相結合的體系，設計了形式多樣的活動。但是，內容不夠生動，語言不夠真實，缺乏生活情境是現行教材突出的問題［11］?！读x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鼓勵教師要敢于突破教材的制約，充分挖掘教材以外的資源［12］。本單元與生日主題相關的可理解性語篇輸入較少，教師需要補充與之相關的多模態語篇，幫助學生形成對生日主題深入、多元的理解。選擇繪本時需要考慮契合單元主題，滿足學生需求，做到準確性與趣味性相統一。在本單元中，教師從主題、語篇、內容、主題意義四個方面深入分析所選繪本與主教材的融合點。同時，從語言基礎、知識經驗、學習方式、價值觀念四個維度對授課對象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教師精選出四本繪本，并做了分析（見表1）。

基于教材及補充繪本，教師構建了本單元的育人藍圖（如圖3），學生通過一系列活動形成單元大觀念“了解不同國家生日的文化—挖掘生日背后的深層含義—學會感恩并給予愛”，實現關于生日主題的深層認知、態度、價值判斷和行為轉變。同時，能夠運用“時間—活動—感受”這一結構介紹父母和朋友的生日，闡明生日背后的寓意，為父母或朋友設計一場生日會。

（三）微觀層面：依據課時定位及教學內容，確定課時目標及實施路徑

基于復雜系統理論的教學在微觀層面主張在深入分析教學內容的基礎上精準定位教學目標，以問題解決為抓手，設計符合學習者認知層次和心理特征的學習活動，明確效果評價手段，開展精準教學。本課時主要學習Checkout time板塊和繪本Papa’s Perfect Birthday，屬于單元復習課，呼應主題小觀念3“落實行動，學會感恩并給予愛”和語言小觀念2“為父母或朋友設計一場生日會”。Checkout time板塊涉及三大活動，其中Listen and choose活動主要幫助學生復習本單元所學的序數詞以及詢問生日的句型“When’s your birthday？”及其答句“It’s on the...of...”；Make and say活動要求學生設計、制作生日賀卡，并寫上祝福語；Write and say活動要求學生寫一寫自己和父母的生日。補充繪本Papa’s Perfect Birthday講述了Bunny想給爸爸過一個完美的生日會，準備了一系列的驚喜。雖然愛心早餐、賀卡和禮物都不夠完美，但爸爸認為是最棒的。

單元復習課承載著內化并運用所學語言、遷移單元所學知識、輸出學習成果等多個目標。為讓學生將最終的學習成果予以表達、交流與展示，并獲取評價、修正和多方支持［13］，本課以“設計一個完美的生日”這一驅動任務為引領，整合Checkout time板塊教學內容?；隍寗有匀蝿盏奈⑿晚椖渴綄W習，既可以發展學生的綜合實踐能力，也可以檢驗學生能否應用單元所學在主題活動中解決真實問題［14］?；顒忧巴ㄟ^游戲，引導學生熟練運用核心句型談論生日信息。活動中通過“know the perfect birthday”“design it”“show it”三大板塊完成輸出任務，不斷學習內容，借助繪本Papa’s Perfect Birthday來談論如何設計一場完美的生日會，引導學生感悟主人公對爸爸的愛，形成對完美生日會的態度和認識，同時為語篇輸出提供語言支架（如圖4）。通過制作賀卡、寫生日祝福等活動引導學生運用“時間—策劃活動—祝福”結構建構個性化學習成果，促進其語言知識和邏輯性思維融合發展，實現語言學習和課程育人的雙重目標。

五、結語

復雜系統理論作為應用語言學研究領域的前沿理論，不僅能拓寬我們對于外語課堂教學的認識，也對中小學外語教學改革具有重要的啟示。外語課堂教學是由多因素相互作用、共同構成的復雜系統，正如Larsen-Freeman所說，學習的根本不在于輸入，而在于學習者是如何感知不斷變化的環境所提供的給養。給養的次階形式是學習者與教師構建管理的學習環境之間形成的互動關系［15］。教師應把中小學外語教學這一過程看成是一個動態、非線性、多層次互動的系統，并在復雜系統理論的指導下積極探索課堂教學的實際操作路徑，從多個層次和角度綜合考慮各個因素以及交互關系。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提高學生的語言能力，有效提升外語教學的有效性，最終深化外語教學改革的效果，實現發展學生核心素養的課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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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彩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