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鼓勵和促進經濟技術開發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發展,是經開區空間生產轉型的內在需求,也是響應國家對經開區發展定位的重要舉措。本文基于尺度重構理論視角,以煙臺黃渤海新區為例,總結分析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尺度重構的基本邏輯。研究認為,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發展的過程,是一次“尺度上移”的過程,通過賦予更高層級的管理權限,重構區域生產關系、社會關系以及治理關系,形成產業協作有序的功能板塊、更高標準的產城格局以及更加扁平化的治理結構。研究發現,煙臺黃渤海新區在建設過程中,面臨多空間主體及多政策制度并存的治理難題,其空間呈松散發展狀態,以及低水平的產城融合特征。據此,文章提出整合港產功能板塊、調整產城關系以及實施漸進性治理機制的治理策略,推動新區高質量發展,打造帶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增長極。
關鍵詞: 經濟技術開發區;綜合功能新區;尺度重構;空間應對;產城融合
【中圖分類號】 TU984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4.05.003
引言
經濟技術開發區(以下簡稱“經開區”)作為國家對外開放、參與全球化分工的產物,以經濟產業發展為核心功能,推動地方產業嵌入全球生產體系。1984年,中國在14個沿海開放城市建立了第一批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經過多年的發展演化,經開區面臨產業升級、功能提升、產城融合等新時期發展任務。2014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促進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要把國家級經開區建設成為帶動地區經濟發展和實施區域發展戰略的重要載體,并且鼓勵有條件的國家經開區探索與行政區融合的體制機制①。2015年,國家發展改革委等七部委印發《關于促進具備條件的開發區向城市綜合功能區轉型的指導意見》,強調以增強開發區城市綜合功能為核心任務,合理配置生產生活生態空間,優化開發區行政管理體制②,為經開區城市功能改造發展提供了明確的政策指引。部分有條件的地區以經開區為主體,整合周邊行政區和功能區的資源設立國家級新區,如大連金普新區、南京江北新區、福州新區,這些國家級新區成為承接國家戰略功能、推進區域協調發展、促進城市結構與綜合功能優化的重要實踐成果[1]。還有一些地區在省級政府的支持和指導下相繼提出設立省級新區,如浙江和山東,并將省級新區作為推動全省經濟與區域融合發展的重大戰略平臺。由此形成在不同層級權力主體作用下,將國家與地方戰略意圖相結合,促進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發展的新模式。
目前,學術界關于經開區空間轉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轉型動力機制和空間響應方面[2],主要采用新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視角,如列菲伏爾空間生產理論、哈維的資本循環理論,用以揭示經開區不同轉型階段及背后資本、權力影響機制以及空間生產的特點[3-4]。例如陳嘉平借用資本循環理論研究中國新城空間演變歷程,發現其經歷了工業城市、開發區、新城區三個階段演化[5]。楊凌凡借助資本與權力的理論視角,揭示經開區在出口型工業化、綜合新城化和創新轉型三個發展階段的特點,并針對不同階段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6]。陳宏勝從社會、空間與經濟三個層面對經開區社會化轉型的理念、內涵與路徑進行了界定[7]。還有部分研究關注經開區轉型的制度轉向與空間演進關系,以及經開區創新轉型的空間響應[8-9]。如丁子堯以江蘇省為例,研究經開區產業空間演化與制度供給之間的互動關系與演化機制[10]。總體而言,關于經開區空間轉型的研究已經較為深入,包括經開區轉型的內在邏輯、階段性特征、驅動機制以及相應的空間策略等內容,為理解經開區的發展趨勢和制定相關政策提供了借鑒參考。
隨著研究的深入,越來越多的學者采用尺度重構理論研究分析經開區空間擴張、權力層級和治理結構調整等內容[11-12]。所謂“尺度”,是指在特定空間構建社會關系與權力關系,其具有度量性(空間范圍規模)、層級性(行政治理層級)以及關系性(上下權力關系)的多維度特征。尺度重構就是對不同地理空間進行行政治理層級和權力關系的重組,以及開展針對性制度建構的過程[13-14]。關于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方面,現有文獻聚焦于探究經開區與綜合功能新區的演進關系,包括宏觀動因、空間效應、政策建議等內容,如王興平探討了“多區疊合”現象背后的正面效應以及促進空間協同的發展建議[15-21]。然而,針對經開區向綜合功能區轉型過程中遇到的空間規劃難點和空間響應的實證分析較少。因此,有必要結合尺度重構理論和實證案例進一步探討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的空間生產策略,這對指導綜合功能新區的開發建設與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理論和實踐意義。
煙臺黃渤海新區作為2021年獲批設立的山東省級新區,是以原有國家級經開區——煙臺經開區為主體,通過整合周邊功能資源轉型發展而來。從尺度重構的角度來看,煙臺黃渤海新區肩負著實現地方經濟發展目標與國家宏觀戰略需求有效銜接的重要使命。目前,煙臺黃渤海新區正處于多元主體調整優化、空間板塊整合、制度建構的關鍵時期。在經開區改造升級的背景下,本文以煙臺黃渤海新區為例,深入探討經開區在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發展的過程中所面臨的空間規劃難題及其解決方案,旨在為其他經開區轉型發展提供可借鑒的經驗。
一、經開區向綜合功能
新區尺度重構的基本邏輯
(一)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的尺度重構動因
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發展,這是經開區空間生產轉型的內在需求與剛性治理干預的結果。一方面,隨著經開區邁入創新轉型階段,意味著其競爭要素從傳統的成本優勢向創新資源優勢轉化,傳統的以土地、財稅政策優勢進行招商引資的普適性發展模式已難以適應新時代對創新驅動發展的迫切需求。換言之,經開區單一的經濟開發功能已難以滿足新時期綜合性多樣化的發展需求。因此,有必要從制度設計、治理機制、空間資源等方面進行優化調整。另一方面,隨著擴大內需以及區域協調發展等國家戰略的深入推進,經開區現行的區域規劃、組織模式等治理策略顯現出局限性,需要實施更具綜合性和靈活性的治理策略,加強對空間規模、空間等級、空間功能等關鍵要素管控的同時,適度下放權力促進地方制度創新,以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空間生產機制推進經開區轉型升級,實現國家宏觀戰略與地方發展訴求有效銜接的戰略共贏(圖1)。從本質上來說,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的尺度重構,是對經開區現有空間區域、權力層級和權責職能進行優化調整的治理策略。這一治理策略是在新的發展背景下破解經開區在轉型過程中遇到的現實難題的必然選擇,通過對經開區重新進行事權劃分,整合空間資源,激發制度活力,重塑發展優勢,提高經開區綜合功能承載力,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二)尺度重構視角下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的發展特點
1. 重構生產關系:基于產業鏈協作整合功能板塊
在強調擴大內需與傳統產業升級改造的發展背景下,為改變各產業板塊對外強聯系、內部自組織和功能板塊間弱聯系的發展現狀,亟待將長期對外出口、“兩頭在外”的外向型碎片化生產關系,整合成基于產業鏈上下游協作的集群式生產組織關系。從國家級新區的發展情況來看,大多數國家級新區在已有的經開區基礎上,通過整合經開區周邊的海關特殊監管區、自貿試驗區、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等政策區,形成“一區多園”的生產平臺,發揮不同政策區的制度紅利實現正向融合助力效應。國家級新區的發展經驗表明,“一區多園”的生產機制能夠統籌各類生產功能板塊,優化區域功能體系,形成特色鮮明的產業板塊,構建由“鏈主—專精特新中小企業—配套企業梯隊”組成的產業鏈集群,保障多樣化的產業空間和多層次的服務需求,形成創新鏈與產業鏈相融合的功能組團(圖2)。
2. 重構社會關系:同步促進經濟社會迭代升級,以更高的新城區建設標準優化產城格局與職住關系
在經歷出口工業化和綜合新城化兩次轉型過程中,經開區的生活空間主要作為生產空間配套滿足基本生活需求,在空間供給上以園區宿舍或者周邊住宅小區為主。而在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轉型的過程中,創新型人才開始代替勞動密集型就業人群或技術工人成為新區發展的核心要素,這些創新型人才對城市環境、生活空間、配套設施、商業氛圍等方面的要求更高,原來圍繞園區拼貼式分散的社區布局模式,已難以滿足這類人群的不同需求。此外,在這一轉型過程中,經開區往往通過對周邊鄉鎮代管的形式推進城鎮化和新城建設,這種空間擴容不是簡單的新增生產配套的生活空間,而是主動融合新的城市環境建設,調整生活空間布局,優化產城格局。其發展目標是構建具有一定規模能級與人口密度的公共活力中心,完善公共空間,激發消費和創新氛圍,形成具有一定規模容量、與產業迭代同步發展的新城區,通過促進人口與服務設施集聚,強化空間綜合服務功能,從而助推經開區創新轉型。
3. 重構治理機制:爭取更高層級的政策支持,優化經濟和社會管理職能
新區要建設成為引領開放創新高地,需要從以往以土地、財稅政策優勢為主導的普適性發展模式,轉變為更加注重人才就業、科技成果孵化轉化等方面的制度創新模式(圖3),而這一轉變意味著新區要從實施低成本競爭的政策策略,轉向鼓勵創新試驗、城—人—產系統聯動的制度策略。一方面,為了鼓勵地方開展自主性制度改革創新,通過設置更高層級的權力管理機構,實現“尺度上移”,賦予經濟社會管理權限;另一方面,完善內部治理結構,采用 “準政府化、類行政區”③的方式或者組建管委會的方式,調整組織架構,增設社會管理部門,擴大經濟社會管理職能,修正經開區“地方政府公司主義”④傾向,解決行政主體過多、權責劃分不清的問題;撤并整合不同政策區,納入級別較高的國家級經開區,由經開區管委會統一管理,便于加強統籌經濟發展和產業布局。
二、煙臺黃渤海新區的尺度重構
以及面臨空間治理的問題
(一)煙臺黃渤海新區尺度重構的歷程
煙臺經開區先后經歷了出口加工發展、城區化拓展、創新驅動等三個發展階段,其建設與空間拓展體現了國內經開區轉型升級的典型階段特征。煙臺經開區設立于1984年沿海開放時期,園區面積原為36平方千米,作為第一批設立的國家級經開區之一,煙臺經開區以出口導向型加工制造為主要功能,成為對接日韓、發展外向型經濟的重要平臺。2002年,隨著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外向型經濟迎來了快速發展的新機遇,煙臺經開區進行了第一次空間擴容,將蓬萊市的大季家鎮和福山區的古現鎮納入園區,園區面積增至220.7平方千米。2013年,為響應煙臺市建設生態新城的發展目標,推進工業化與城鎮化“兩化同步”⑤,煙臺經開區進一步加強商業、公共服務設施配套建設。2015年,為貫徹落實《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若干意見》精神,煙臺經開區進入轉型升級階段,將蓬萊市的潮水鎮以及煙臺機場納入園區建設管理。在這一升級階段,煙臺經開區進一步謀劃布局更加開放創新政策平臺。依托煙臺經開區,煙臺先后設立了中韓(煙臺)產業園、中國(山東)自由貿易試驗區煙臺片區、中日(煙臺)產業園等平臺。
雖然煙臺經開區通過鎮街代管的方式進行了空間擴容,但這一方式并未從根本上改變經開區的經濟發展模式。經開區整合行政區資源的底層邏輯,根本在于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社會管理為基礎,集中統籌行政權和經濟權,促進經開區在轉型過程中實現效益最大化。長期以來,煙臺經開區依托外向型臨港經濟融入全球產業鏈分工,形成電子信息、機械設備等裝備制造業的基礎優勢。在國家級經開區綜合發展水平考核評價中,煙臺經開區近年的排名有所下降⑥,主要原因包括科技創新方面相對落后,政策優勢不夠突出,創新基礎支撐薄弱、新動能培育不足等。這些問題表明煙臺經開區難以依靠自身發展帶動產業轉型,而需要鏈接更高層級的區域資源,實現創新驅動轉型升級。為此,山東依托煙臺經開區,進一步整合煙臺西港區、蓬萊東港區、欒家口港以及臨空經濟區、蓬萊經開區等政策區,形成煙臺黃渤海新區(表1)。新區設立的目的是為了調整經開區原有不適應時代的發展模式,通過統籌各類港口與機場資源,構建組合樞紐,強化新區面向日韓、對接環渤海的雙向開放門戶地位,并試圖賦予其更高層級的經濟社會管理權限。同時,新區致力于建設高水平對外開放平臺與高質量產業平臺,以促進其從單一的產業承載地向以產業經濟為主導,兼顧科技合作和人文交流的綜合功能區轉變,推動高質量創新發展。
(二)煙臺經開區向新區尺度重構過程面臨的空間治理難題
在煙臺經開區向黃渤海新區尺度重構的過程中,面臨著來自經開區、蓬萊區、煙臺港集團和煙臺機場集團四個空間主體及其不同政策制度并存的挑戰(圖4)。首先,這些空間主體之間尚未形成有效合力,導致新區功能區規劃與實際管轄范圍尺度出現偏差;其次,各空間主體的發展目標和利益訴求存在差異,引發利益博弈;最后,“園中園”模式強化了板塊化發展特征,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一體化空間治理實施,并由此引發一系列規劃建設問題。
1. 蔓延式托管方式帶來空間大尺度離散,產城關系碎片化
與其他經開區拓展方式不同的是,煙臺經開區基于煙臺海岸帶“狹長形、縱深淺”的自然地理格局,往西拓展,因此,煙臺黃渤海新區的空間發展框架廣闊,東西兩端直線距離超過60千米,大多數地區超出蓬萊老城、開發區東區15千米服務半徑范圍,巨大的空間尺度給新區帶來管理難題。盡管在省市級層面推進煙威沿海經濟帶以及煙蓬一體化發展已有多年,煙臺主城區至蓬萊沿海一帶已經形成多個功能組團,但是新區內各功能組團的離散特征非常明顯。從企業投資和人口通勤起點—終點(OD)大數據分析結果可以發現,企業投資聯系主要集中在5千米半徑范圍內,人們平均通勤距離為4.57千米,其中3千米范圍內的短途出行占比超過55%(圖5、圖6、圖7),說明各功能組團規模偏小且各功能組團之間聯系弱,空間呈松散發展狀態,以及低水平的產城融合特征。由于現有規劃對新區空間尺度認知以及支撐不足,新區內各功能組團間的聯絡主干道路尚未有效連通,且缺乏快速軌道交通支撐大尺度帶狀空間格局。
2. 多主體驅動下生產組織混雜,各類生產功能板塊有待統籌整合
煙臺黃渤海新區發展模式為依賴投資驅動和港—產—城聯動發展。目前,新區范圍內的西港區、蓬萊東港區和欒家口三大港區承擔著煙臺市超過70%的貨運量,在煙臺老城區芝罘港功能外遷的背景下,港口運輸功能的重要性更為凸顯。然而,這三大港區都具有煤炭、礦石、水泥、建材等散貨運輸功能,其功能交織重疊,互補性不強,未能實現有效分工協同發展。隨著新區在創新發展過程中對濱海一線創新功能空間布局與宜居生活岸線的需求增大,城市向海發展趨勢明顯。與此同時,港口也在尋求空間擴建,散雜貨等運輸功能嚴重影響后方陸域城市的空間品質,港城矛盾也進一步加劇。以往新區的投資驅動模式以項目導向式和填充式供地的方式為主,導致各類大小園區拼貼式發展,工業斑塊布局零散,未能形成規模化專業化園區;加上電子、汽車等優勢產業“小集聚、大分散”特征明顯,集群培育不足,產業效益低下(圖8)。此外,新區的創新空間供給不足,科研用地占建設用地的總體比重僅為1.4%,明顯低于國內外主要科技園區科研用地的占比為5%~8%的標準,成為束縛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堵點。
3. 板塊就地平衡開發建設機制帶來低水平建設,難以形成高品質建設局面
由于煙臺黃渤海新區采取“園中園”的園區發展模式以及實施拆遷就地安置政策,導致規劃中的生活空間更多呈現小組團社區布局,這種布局表面上能夠與產業板塊實現職住平衡,但實際上每個組團規模偏小,人口密度偏低,配套設施的配置水平相對較低。從新區目前已有的規劃來看,新區規劃總人口約136萬人,人口密度僅為0.44萬人/平方千米,這一數據遠低于上海五大新城的1.2萬人/平方千米和北京通州副中心的1萬人/平方千米的規劃建設標準。新區人口分布較為稀疏,人口集聚較大的片區主要分布在新區東西兩端,相距約60千米。而大多數組團的人口規模不足20萬人,明顯偏低的人口規模不足以支撐高等級、高品質的公共服務設施配置(圖9)。隨著煙臺黃渤海新區的產業創新升級,就業人群正逐漸向高技能人才和創新人才轉變。然而,當前新區內的公共服務設施依舊以片區級設施為主,僅有少量區級設施,設施量級和品質均顯不足,加上市場化商業設施、消費空間植入困難,難以充分滿足高技能人才和創新人才對高品質的空間服務和生活需求。
三、尺度重構下黃渤海新區
空間治理的應對策略
(一)結合空間擴容統籌港口分工,港產融合塑造產業鏈集群
一是適應環渤海港群功能高端化、集裝箱化發展趨勢,以及煙臺港芝罘港集裝箱、客滾船功能外移布局等內在要求,加快統籌新區三大港區功能協作分工。調整煙臺西港區原有集裝箱規劃布局,重點發展油氣運輸和化工材料運輸;將集裝箱功能區調整至水深條件更好的蓬萊東港區,重點發展集裝箱、大件裝備、客滾船功能;調整欒家口港區專業化港口功能定位,重點發展天然氣、干散雜貨、化工材料運輸等項目。
二是在港口功能分工的基礎上,強化港產聯動,統籌臨港高端制造集群化布局。推進煙臺西港區腹地臨港化工產業發展,優先保障高附加值的化工新材料的空間需求;引導蓬萊東港區腹地保障風電、船舶、醫療器械等運輸需求,以原有的海工裝備、汽車零部件產業為基礎,充分發揮大宗貨物運輸及產業鏈配套優勢,延伸至發展風電、海工裝備為主的裝備制造業;促進欒家口港發展化工新材料產業,適度發展配套的節能環保裝備等制造業。優化創新鏈與產業鏈協同布局,基于產業功能組團,加強技術研發中心、中試基地、科技創新轉化平臺等重大創新載體規劃布局(圖10)。
(二)改變帶狀小組團離散空間布局,重塑職住關系與產城格局
轉變煙臺黃渤海新區各功能區分散開發的建設模式,采取一體化統籌開發策略,平衡協調經濟社會發展空間布局,從原有均質的組團布局模式調整為綜合性新城與專業化園區組合的布局模式。第一,優化人口空間布局,提升重要片區人口密度,打造具有區級規模的綜合性新城,從完善就業人群生活環境保障的發展目標,轉變為圍繞創新人才的舒適性生活圈推動城區環境建設。第二,優化公共服務設施水平,強化交往場景與消費體驗環境建設,完善多層次住房、醫療教育、福利政策等軟性制度,營造具有活力的城區環境。第三,在新城周邊布局專業化產業園區,聚焦產業發展主業,增強與生產緊密相關的研發平臺規劃布局,形成支撐集群發展的功能組團。總體而言,新區可依托八角灣新城、蓬萊新城等相對成熟片區,每個片區形成約50萬人的綜合性新城,人口密度從0.44萬人/平方千米提升為0.8萬人/平方千米,不斷提升公共服務設施配建標準,積極引入市級高等級公共服務設施。在健全高快速路網體系基礎上,重點推進市域化鐵路改造建設,為新區各功能組團之間,以及新區和主城區之間提供快速、公交化運輸服務,帶動新區高質量發展。
(三)漸進式調整治理機制,推進一體化開發建設
在當前煙臺黃渤海新區多空間主體并存的現狀下,難以通過調整行政區劃的方式直接實現統一開發建設管理的理想化目標,建議采用漸進式方式調整優化治理機制。可借鑒國內都市圈跨界地區融合的先進做法,如廣佛“1+4”合作試驗區,優先對經濟發展與空間布局進行統籌協調,推進合作共建。
短期內,經開區、蓬萊區可通過成立合作開發公司或稅收利益分成方式,統一進行招商引資和產業項目布局。在社會民生方面,先采用屬地化管理模式,推動煙臺經開區更加徹底的“社會化”轉型,增設社會治理職能架構,與蓬萊區按照統一標準進行公共服務設施配置與社會管理。
后續在經濟合作以及民生設施建設基礎上,可由省級新區管理機構統籌協調指導,依托經開區組建新區管委會,整合各類政策區、功能區不同的管理機構,適當調整“園中園”園區發展模式,除了必須另設的“園中園”管委會和辦公室外,建議整體交由新區管委會管理,待實踐成熟后可總結經驗并將做法推廣到新區全域。構建“一個平臺、一個主體、一套班子、多塊牌子”新的組織架構(圖11),在規劃管理、開發建設、招商引資等方面實現“一區多園”統籌管理,以新區發展破解煙蓬一體化發展的行政壁壘,全面提升對煙臺西翼的帶動能級,推動落實省級區域協調戰略。
結語
經開區向綜合功能新區的尺度重構,既是經開區空間生產轉型的內在需求也是剛性治理干預的結果。尺度重構意味著地理空間、治理機制、制度設計等方面的重構調整,在尺度重構的視域下,對經開區進行生產關系、社會關系和治理關系重構,形成產業協作有序的功能板塊、更高標準的產城格局以及更加扁平化的治理結構,推動綜合功能新區創新升級。現實中,隨著城市發展定位和發展方向不斷變化,部分經開區對創新性人才和配套設施的需求持續增長,土地利用效率亟待提升,這些經開區已具備轉型升級的空間。推動單一生產功能的經開區向城市綜合功能區轉型,實現產城融合發展,不僅有助于解決部分經開區面臨的投資邊際效益下降、存在債務隱患等經濟風險,而且符合開發區管理體制改革的總體方向,有利于實現將經開區建設成為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引領區和產城融合示范區的重要目標。
煙臺黃渤海新區的設立正是在省級政府干預下對煙臺經開區進行尺度重構的實例,其核心目標在于通過優質資源的再整合以及制度賦能,實現區域新舊動能轉換與促進區域協同融合發展。在這種戰略目標指導下,有必要針對新區現有空間治理困境,整合港產功能板塊、調整產城關系以及實施漸進性治理機制。
需要說明的是,煙臺黃渤海新區仍處于開發建設階段,其治理結構與制度設計正逐步完善,其中,涉及空間協同的利益分配、權責對等的規—建—管機制以及空間響應等內容需要進一步觀察和探討,這有待后續研究進一步跟蹤和更深入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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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若干意見》(國辦發〔2014〕54號)[EB/OL],2014年11月21日,https://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4-11/21/content_9231.htm,訪問日期:2024年9月18日。
②《關于促進具備條件的開發區向城市綜合功能區轉型的指導意見》(發改規劃〔2015〕2832號)[EB/OL],2015年12月2日,https://www.ndrc.gov.cn/xxgk/zcfb/tz/201606/t20160629_963112.html,訪問日期:2024年9月18日。
③此處的“準政府化、類行政區”是指類似行政區劃職能調整的功能調整方式。
④“地方政府公司主義”通常指地方政府為促進地方經濟發展,保護本地企業利益,可能會采取如提供補貼、稅收優惠、市場準入限制等支持本地企業參與競爭的措施。
⑤資料來源:《煙臺市人民政府關于印發煙臺市城鎮化發展綱要(2013—2020年)的通知》(煙政發〔2013〕10號)[EB/OL],2013年4月13日,https://www.yantai.gov.cn/art/2020/12/2/art_42679_6407.html,訪問日期:2024年9月16日。
⑥根據商務部發布的2020年和2023年國家級經開區綜合發展水平考核評價結果,煙臺經開區的綜合發展水平排名由2020年第8名降到2023年第11名。
作者簡介:李福映,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深圳分院,主任規劃師,高級城市規劃師。肖健(通訊作者),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深圳分院,高級工程師。
責任編輯:劉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