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值高達數千萬元的“黃毒”犯罪

當前，借助App開設賭場、傳播淫穢物品、組織淫穢表演等已成為值得社會關注的新型犯罪。正是基于不擇手段、謀求“高利潤、短平快”，一些短視的互聯網從業者墮入了犯罪的深淵。本案通過展示法庭上的各項舉證，將語音社交軟件異化為“黃賭”App的過程逐一破解，具有一定的警示意義。

盜用他人身份信息規避偵查

張某是某App的實控人，主導了軟件及其運營公司的搭建。據查，2020年1月，張某購買案外第三人的身份信息，以第三人名義在北京市、海南省注冊成立了北京星某有限公司、海南尋某有限公司等公司。除了注冊公司主體外，張某還在北京市昌平區某寫字樓租賃辦公場地，租用阿某云等服務器，招募儲某等人作為公司主管、員工。待開發軟件的條件基本具備后，張某組織開發以“青某音”“M某語音”“聲某語音”“星某玩”等為名的語音聊天App。

上述涉案App工作人員分工明確，其中張某擔任主體公司北京星某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公司總經理。員工儲某擔任公司業務負責人，負責公司語音聊天App活動運營、產品策略等工作；員工閔某擔任北京隔某有限公司名義法定代表人，負責App商務推廣（包括投放和客戶引流等工作）；員工張某乙擔任涉案App旗下合作公會運營負責人，負責對接、管理App旗下主播。

2022年之后，隨著網絡直播、網絡語音聊天、網絡社交App的行業整頓加劇，不少同類App因開設賭場、詐騙、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等被跨省執法。在這樣的背景下，主動下架的聲某語音App，竟然將類似的代碼進行“換皮”后，重新上架，以規避偵查。當然，涉案人員的一系列操作，不但沒有阻斷其被執行刑事打擊，反而顯得“早有預謀、欲蓋彌彰”。事后，該App被執行“穿透式”偵查，“換皮”前的行為均被追訴。

為引流組織付費裸聊

通常情況下，社交類App都是在手機應用商店、信息流（即：人們在使用手機或者打開某一款移動應用時被推送的下載鏈接）投放，很少存在私域流量轉化的行為。涉案App的獲客方式非比尋常，這一點也被偵查人員著重關注，并以此繼續深挖戰果。

從查處的案例來看，該語音聊天App與傳統的社交App網絡推廣方式不同，諸如：通過koc（英文全稱為“Key Opinion Consumer”，即：關鍵意見消費者）、kol（Key Opinion Leader，即：關鍵意見領袖）買量，由抖音、快手等主流軟件的主播（以下簡稱：“1號主播”）進行線上“圈粉”，通過私域社交軟件群組進行過渡或者“養粉”并篩選出有付費能力的高價值用戶（俗稱：“大哥”），最終將其轉化為語音聊天App的用戶。

泛娛樂直播領域，低俗獲客已經成為一種快速引流途徑。在粉絲轉化這一過程中，1號主播往往迎合“大哥”的需求，以提高流f8d63851424710c1e5b8ac977361865a量轉化（即：用戶推廣，使用戶順利沉淀到涉案App上）。涉案App通過自行建立的“奶爸群”等方式向App公會、主播（涉案App的注冊主播，以下簡稱：“主播2號”）推薦部分有特殊嗜好的用戶（俗稱：“色粉”）。App內有很多直播間，用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進入某一個直播間，在直播間內會有主播主動加其QQ或微信，然后發送一些“挑逗性的淫穢語言”，如果用戶有要求主播發淫穢物品，主播會讓用戶在App內下單打賞禮物（即通過App進行支付結算），然后通過QQ、微信給用戶發送淫穢色情視頻、圖片或者進行淫穢視頻表演等。

根據價位不同，主播向用戶發送淫穢物品的內容、項目也有所不同，其中33元和52元的禮物是向用戶發送淫穢色情視頻，女主播還會找裸替添加用戶QQ或者微信，讓裸替為客戶進行淫穢視頻表演。經公安機關淫穢物品審查鑒定中心鑒定，從該App內提取的部分主播向用戶發送的視頻有385部、圖片有75張，可認定其中313部視頻、37張圖片屬于淫穢物品。

“色粉”被轉化為賭徒

常言說，“黃賭不分家”，對于不法之徒而言，低俗獲客后的“高價值”轉化就是送他們去賭博。上述涉案語音App內嵌入“幸運售貨機”插件，可供不特定的人進行賭博活動。其模式如下：App內注冊用戶充值人民幣購買金幣，然后下注參與抽獎，App內使用“元氣值”抽獎，（元氣值是用金幣購買頭像框從而獲贈等值的元氣值，實際價值為：1元人民幣=10金幣=1元氣值）。

抽獎的方式是投入元氣值隨機抽取價值大小不一的幸運禮物，分為三個檔次，分別為：2元氣值、5元氣值、30元氣值。不同元氣值抽到的禮物不同：2元氣值的抽獎最多可獲得價值1314元人民幣的禮物 （“情有獨鐘”）、5元氣值的抽獎最多可獲得價值3344元人民幣的禮物（“神都夜行”）、30元氣值的抽獎最多可獲得價值8888元人民幣的禮物（“糖果城堡”）。用戶通過抽獎獲取相應虛擬禮物。上述虛擬禮物均可打賞給主播，主播將獲得的禮物向App提現人民幣作為報酬，App通過用戶與主播間的禮物贈送，扣除一定比例作為App分成。與服務類有獎銷售不同的是，涉案App將提現的對象擴大到主播之外的其他人，具體包括兩種模式：

一是間接提現，即普通用戶通過將禮物贈送給主播，由該主播向App提現，用戶與主播協商將虛擬禮物以打賞的方式套現成人民幣，再由主播通過個人支付渠道返現給用戶，以實現賭博“上下分”閉環。

二是直接提現，即同一個用戶將自己大號（注冊的普通用戶賬號）上的抽獎獲取的虛擬禮物贈送給自己的小號（同一用戶注冊的主播號，簡稱“小號”），由小號向App提現，進而直接獲取人民幣“退分”。

其中，用戶自己注冊主播賬號套現比例僅為64%左右。主播與用戶約定的間接套現比例為80%左右。禮物商人（買賣概率玩法抽中禮物的中間商）“收渣”套現應運而生，有些用戶找到廳主（直播間負責人，負責管理直播間內主播，擁有較高的App權限）后，會把抽到的禮物送給廳主，App會從中抽取固定分成12%左右，然后廳主可以在平臺直接提現至自己的銀行卡或者是支付寶賬號內，提現需要再付6%的手續費，最后廳主再通過自己的銀行卡或者其他的付款方式（如：微信或者支付寶等）向用戶轉賬，以此實現的間接提現稱之為“收渣”。

涉案App的官方人員以“默許、放任、組織”等形式促成了“收渣”黑產鏈條的閉環。從App組織收渣套現開始，App的組織開設賭場行為實質上已經公開化、規模化，本質上屬于App以回購獲獎禮物方式間接給到用戶現金。在這種氛圍下，該App內嵌入的“幸運售貨機”等概率玩法，本質上已經成為賭博工具。經鑒定，涉案App中，參與賭博的用戶數量高達13081人、賭資數額累計6800萬余元，該App通過“幸運售貨機”賭博模塊獲利1228萬余元。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針對某語音開設賭場及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的事實與證據，2024年3月25日河南省沈丘縣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張某犯開設賭場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犯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8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5萬元。決定合并執行有期徒刑5年2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55萬元。其余被告人被判處2年1個月到1年有期徒刑不等。目前，張某未上訴，一審判決已生效。

（本文謝絕轉載）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

案后思

語音聊天App，是近年來廣受歡迎的網絡社交軟件。與顏值付費的秀場直播不同，語音聊天產品更側重提供情緒價值。本案提醒大家，應警惕一些不法之徒將這類產品異化為開設賭場、傳播淫穢物品的作案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