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全球利率下降、利差縮小的時代,銀行如何應對大規模的科技顛覆?
銀行業曾是最賺錢的行業,因為利差(貸款利率減去存款成本)很高。在20世紀60年代,銀行家被視為值得信賴的財產保管人。當時有個“3-3-3”法則,指的是3%的利差、與客戶共進3小時的午餐,以及3點鐘去高爾夫球場。美國銀行的平均凈利差(NIM)曾長期保持在3%左右,但自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聯儲和歐洲央行開始降息,利差受到擠壓。伴隨經濟放緩的前景、潛在不良貸款的增加及高昂的運營成本,銀行業股市估值遭受重創。
當科技和金融科技平臺在21世紀初出現時,銀行和金融監管機構對科技帶來的銀行去中介化威脅不以為然。金融科技公司首先從銀行手中奪走了支付業務,隨后開始蠶食銀行的貸款業務。科技平臺可以在更少的運營成本、沒有傳統分行固定資產和人員負擔的情況下,以更快的速度為在線客戶提供金融服務。
麥肯錫的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全球200家最大銀行的累計市值相對賬面價值的比值在0.8到1.2之間,而七大科技公司的市凈率則超過了5,兩者的市值都約為6萬億美元。如今,市值最高的銀行是摩根大通,位列全球第14,市值為6000億美元。而市值超過1萬億美元的前八家公司是科技“七巨頭”和沙特石油公司阿美。中國最大銀行中國工商銀行的市盈率為4.5,而摩根大通為12.3,谷歌和英偉達則分別為23和66。
銀行資產曾在金融系統中占主導地位。但受限于銀行的資本要求和更嚴格的銀行監管,銀行擴張速度遠不及非銀行金融中介機構(NBFI),即2008年金融危機后的“影子銀行”。到2022年底,金融穩定委員會估計,銀行資產占全球金融資產總量的39.7%,低于NBFI的47.2%。
波士頓咨詢公司(BCG)認為,除非銀行業在技術上大膽躍進,否則它們很難恢復昔日的股市估值。提升盈利能力和市場份額有三條途徑:
一、從傳統的利息產品轉向非利息收入服務,如資產管理和私人銀行業務;二、拓展海外市場并進入外匯、債券和衍生品等交易市場;三、利用技術降低成本并升級客戶服務。
事實上,麥肯錫的最新數據顯示,自2010年以來,美國銀行的生產率平均每年下降0.3%,而其他大多數行業的生產率則在提升。近年來,銀行在技術上的投入快速增加,2023年投資額達6500億美元,大致相當于比利時的GDP(國內生產總值)。
由于無法輕松地將老舊傳統員工的思維轉向在線服務思維模式,銀行在線上競爭方面表現不佳。厭惡風險的銀行家和對風險厭惡程度更甚的監管機構對技術持謹慎態度。所謂的監管“沙箱”讓銀行像幼兒園的孩子一樣玩技術,導致銀行在技術實驗上依賴監管機構的批準,而不是全力以赴迎面與科技競爭。正如美聯儲前主席保羅·沃爾克在2009年所言:“過去20年,ATM是銀行業唯一有用的創新。”
如今人工智能(AI)為金融業帶來了真正的變革。我們正在見證在線和離線銀行服務的快速改進,智能聊天機器人正在取代過時的呼叫中心帶來的沮喪感。為了得到簡單的答案,你通常需要經歷漫長的等待,按下按鍵1選擇語言,按鍵2選擇服務類型,按鍵3結束服務。
只要銀行仍然像瑞士信貸或硅谷銀行那樣周期性發生崩潰,它們就很難重新塑造自己,成為5倍市值的下一個科技產品提供者。典型的銀行領導者不像科技巨頭那樣談話,反而更像是保守的官僚,使用晦澀難懂的銀行術語。今天的銀行首席執行官更可能是前首席財務官出身,而不是首席技術官。

本質上,銀行一直專注于金融科技,即將技術應用于金融,追逐支付和傳統銀行產品的越來越小的利差,而非“科技金融”,即技術的貨幣化或金融化。科技平臺創造了轉型和利潤機會的故事,而銀行似乎只是在用不那么有創意的技術捍衛自己的領地。
我們在汽車行業看到了類似的趨勢,電動汽車創新者如特斯拉的市盈率為60,而豐田僅為7。這是公司領導層沒能理解技術帶來的競爭威脅,未能用一個好的公司故事做出回應的思維問題。
波士頓咨詢公司認為銀行的數字化轉型是一個蘊含7萬億美元機會的故事。但銀行也面臨著更高的資本要求和其他監管要求,以及更高的風險。全球金融基礎設施,如SWIFT支付系統和其他清算機制,需要升級,它們還在面臨地緣政治威脅。政府和消費者還期望銀行在應對氣候變暖和綠色轉型方面發揮主導作用,并承擔相關成本。
今日銀行能否轉型為科技平臺,取決于銀行與監管機構間的合作心態。與此同時,科技巨頭將繼續搶走市場份額。
(翻譯:江瑋;編輯:袁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