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數字化背景下,終身學習逐漸成為全球教育政策核心。從大眾傳媒時代到互聯網時代再到數字化時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系列報告揭示了終身學習理念從持續一生的學習到個性化學習再到可持續性學習的變化。數字技術發展催生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需求,然而制度重疊、權力局限及技術風險等問題成為其發展的阻礙。中國在全球終身學習實踐中的角色和地位轉變不僅推動自身向前,也帶動其他國家和地區發展。未來,中國將依托自身特色,從發展機制、政策法規和技術挖掘等方面促進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關鍵詞 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數字技術
中圖分類號 G779.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4)31-0074-07
數字化發展背景下,階段性的教育和學習所賦予的有限知識與技能已經難以應對知識更新與時代變遷的挑戰,而貫穿于人一生、以持續性學習為特征的終身學習越來越受人們關注。隨著全球經濟的不斷發展以及科學技術的迭代升級,以人工智能、數字化技術為主導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帶來了全球范圍內經濟、政治、社會等各個方面的變革。各個領域都在嘗試運用數字化思維、數字化技術等解決以往傳統模式下難以解決的問題,教育領域同樣如此。數字技術的引入改變了傳統的教育和學習方式,讓每個人在生命歷程中獲得持續學習和成長成為可能。智能技術如云計算、學習分析、物聯網、可穿戴技術等作為工具集成到學習中[1],推動了智慧教育、智能學習的發展。數字化為終身學習發展提供了新的潛在可能,也賦予其數字化轉型的緊迫性[2]。
終身學習是聯合國發展議程的核心,也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工作的重點。1952年,UNESCO在漢堡成立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研究所(UIE),后發展成為終身學習研究所(UIL)。該研究所一直致力于加強UNESCO會員國在終身學習領域的建設。此外,UNESCO陸續推出《富爾報告》《德洛爾報告》等前瞻性報告,通過政策支持、研究與展望、監測等方式開展全球終身學習研究,成為國際組織內部和國際范圍內發展終身學習的重要經驗借鑒[3]。這些報告是UNESCO對終身學習的定義和推廣,背后反映了其對全球教育需求的認識[4],既是作為指導終身學習未來前進方向的系列行動指南,又是研究終身學習全球發展趨勢的重要材料。
鑒于此,本文將基于UNESCO的系列報告,探究終身學習理念的變化,以此描繪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全球圖景。同時發掘在數字化時代下,終身學習在實現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臨的困難與挑戰,為中國未來應對策略提供建議。
一、技術變革與終身學習的理念演變
“終身學習”的本源概念為“終身教育”,1965年由保羅·朗格朗(Paul Lengrand)在UNESCO召開的第三屆國際成人教育促進會議上首次提出,后其在專著《終身教育引論》中作出系統論述,讓終身教育理念在全世界得以傳播和推廣。隨著科技的進步,特別是數字技術的持續升級和應用,新的數字化學習技術和方法不斷涌現,這些技術不僅改變了教育方式,更促使終身學習理念在數字技術影響下重新定義。
(一)媒體技術的推廣和持續性的終身學習
技術進步是推動時代發展的中樞力量,亦催生了深刻的社會變革。20世紀初,廣播、電視的逐步應用和普及標志著大眾傳媒時代的到來。這些媒體技術的覆蓋使得信息傳播速度和范圍都得到極大程度的提升,信息傳播方式也更加直觀生動。盡管這些媒介主要實現的是單向度的信息傳遞,人們卻可以通過它們達到對信息隨時隨地獲取的目的。由此一來,信息獲取途徑增加,人們不再局限于從學校獲取知識,教育和學習場所也不再囿于學校,而是擴展到家庭和社會,打破了以往“在校學習是構成一個人學習的整體”這一固有觀念。1972年,UNESCO在《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又稱《富爾報告》)中強調了這種變革,提出終身學習的必要性:“我們再也不能一勞永逸地獲取知識了,而需要終身學習如何去建立一個不斷演進的知識體系——‘學會生存’。”[5]這一觀點反映了學習應該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和連續性,為人們迎接未來的時代和社會作準備以求適應和發展,其應該貫穿人的一生。縱觀時代發展,要推動終身學習涵蓋全方位的學習機會[6],就必須看到技術在其中扮演的至關重要角色。只有充分利用這些現代媒體技術才能突破學校范疇限制,從而在更大范疇內幫助人們傳遞和獲取知識、才能改變人們認識世界的方式和途徑、才能滿足終身學習的需要。“學會生存”的理念不僅豐富了終身學習的內涵,更使得教育突破了學校范疇成為全民的終身學習,使“終身學習”逐漸取代“終身教育”成為全球范圍內廣泛流行的概念。這一理念的形成也為后來全民數字素養的培育奠定了思想基石,證明了技術在教育和學習中所扮演的核心角色。
(二)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個性化的終身學習
20世紀90年代,以計算機為代表的信息技術開始進入千家萬戶。互聯網覆蓋的國家和地區不僅可以突破時空限制,實現即時的信息接收,還能進行即時的信息傳遞與交流,由此信息傳播方式經歷了又一次根本性變革,人們可用于學習的材料在信息交互中得到增長。此外,個人計算機的合理運用更是演進出新的學習形式和路徑,賦予了個人學習更大的自由度和靈活性,使個性化學習成為可能。然而,信息技術普及與應用帶來這些新變革的同時也產生了新的不平衡。互聯網改變了人們傳統的生活模式和范疇,信息社會持續進步要求每個人具備一定的信息處理能力,在掌握與未掌握這種能力的人或組織之間,新的差異成為終身學習繼續發展的威脅。UNESCO在其報告《教育——財富蘊藏其中》(又稱《德洛爾報告》)中指出,“技術的發展應促使人們從終身學習的角度重新考慮教育系統的地位和職能”[7]。也就是說,在技術高速發展的時代,教育不僅要幫助人們掌握知識,更要掌握認知的手段。UNESCO還在《富爾報告》“學會生存”的基礎上,進一步建立起終身學習的四大支柱——“學會認知”“學會做事”“學會共處”“學會生存”。這些支柱強調了在不斷演變的社會環境中習得知識和技能并運用到實踐的重要性,它認為人是發展的第一主角和終極目標,與《促進全民終身學習》報告中的觀點類似,個人為了在不斷更新的信息社會繼續生存發展,就必須與時俱進去謀求自我的發展與完善[8]。這進一步深化了終身學習的地位和作用,呼吁構建能夠適應未來挑戰的教育系統,確保每個個體都能在快速演變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發展路徑。
(三)數字技術的應用與可持續的終身學習
21世紀以來,人類逐漸從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互聯網時代邁入以數字智能為核心的數字化時代。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給人類社會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互聯網時代相比,數字化時代利用數字技術,通過智能學習終端、數字化學習平臺等在更廣泛的學習環境中架起互聯的橋梁,營造了一個更加多元化、智能化和無限開放的學習空間[9],使學習成為一種在虛擬環境中互動協商的共同行為。這種變革體現了UNESCO在《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轉變?》中提出的教育觀念,即將教育和知識視為全球共同利益,認為“知識的創造及其獲取、認證和使用是所有人的事,是社會集體努力的一部分”[10]。在全球化和數字化背景下,這項共同利益關乎人類的生存和發展。一方面,良好的終身學習教育體系是集體共同作用的結果;另一方面,要培養全球意識和集體觀念來塑造有利于人類可持續發展的終身學習。正如《仁川宣言》中所說的,新觀念將終身學習的關注點從個體發展領域拓展到集體發展領域,實現人與自然、社會的可持續性[11]。
盡管數字技術的快速演進為終身學習帶來了機遇,但也帶來諸多挑戰,包括知識獲取和創造能力的不對等、數字素養不同導致的學習質量差異等。為此,UNESCO在2021年出版的《一起重新構想我們的未來:為教育打造新的社會契約》中提出一項新的教育社會契約。該契約以終身受教育的權利和作為共同利益的教育與知識為框架,構建學習共同體,旨在彌補過去的缺陷,并邁向公正可持續的未來。報告指出,應確保正在進行的技術變革是促進我們繁榮發展的助力而不是成為實現理想未來的阻礙。它強調“數字素養和數字訪問是21世紀的基本權利”[12],這種數字技能與能力的構建離不開后天的教育干預以及各種形式的非正式學習和自我教育支持。
從大眾傳媒時代到數字化時代,數字技術與人們生活的融合程度不斷加深,數字技術的每一次躍進都極大豐富了人們獲取信息的渠道以及學習的方式。學習由單向度的信息傳遞發展到雙向信息互動再演變為數字空間的共同行為,未來的學習生態系統可能越來越依賴于技術促進的協作環境[13]。在數字技術影響下,各種集成性的數字化平臺和智能性服務既為終身學習帶來了新的工具支撐,也促使其適應數字化潮流,并進行相應轉型。
二、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現實挑戰
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虛擬現實和其他形式的數字技術正在重塑世界,也提供了潛在的無限學習機會。雖然終身學習在新一代數字技術的支撐和引領下加速了變革進程,但其持續發展依舊面臨著多重矛盾與沖突,迫切需要實現轉型來回應時代賦予的挑戰。
(一)制度重疊:國際組織間實現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沖突
制度重疊是指在一個社會體系中,存在來自不同領域的多個相互關聯或相互影響的制度,它們在功能、任務上相互交叉,共同構成社會運行機制并推動社會發展。終身學習作為全球教育領域的重要理念及實踐,其普及過程引發了新一輪的世界浪潮,在國際上的地位不斷得到提升,逐漸成為全球共享的教育政策目標之一,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多元化發展新局面、新景象。國際組織作為超國家層面制定全球各種教育政策的核心機構,在促進終身學習政策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UNESCO強調人文主義的終身學習,認為相關政策必須促進公平和普惠地獲取人工智能技術。是以促進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公平、包容和透明化,實現人人共享人工智能紅利的關鍵,也是在全球范圍內實現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要點。世界經合組織則認為,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重心是數字技術被合理且有效率地使用,數據是其數字化轉型的核心[14]。終身學習要從數字時代獲益并應對挑戰,就需要縮小技術發展與政策框架之間的差距,保證數字技術的潛力能夠被充分挖掘的同時,平衡好保護數據安全、知識產權等政策目標。國際勞工組織將終身學習作為技能開發與更新的重要工具,強調必須努力在提供培訓時充分利用數字化提供的機會[15],促進終身學習質量提升和方式轉變以實現數字化轉型。
顯然,終身學習已經成為各國際組織關注的重要政策議題。盡管他們制定相關政策都是為了促進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這一共同目標,彼此之間政策取向的不同卻帶來制度功能、任務等的交叉,從而造成制度重疊。這種重疊雖然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彌補單一制度的不足,但手段和觀念的不統一使得全球治理碎片化,不同行為主體在重疊的制度所規定的立場范圍內呈對抗姿態[16],制度間形成干擾效應。而一個國家在多元的國際組織政策中做出的抉擇涉及到其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思想引領和頂層設計。為此,各國應結合自身國情與現狀,判斷其適宜性,通過學習和借鑒探索符合本國發展的獨特路徑。否則,這些制度的重疊將可能引發各國在制定政策時的目標模糊、執行過程中的資源浪費以及制度效果的發揮低效。
(二)權力局限:UNESCO推進數字化轉型的治理難題
在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方面,UNESCO作為全球最有影響力的教育治理主體,具有顯著的組織引領性,但約束力卻相對有限。盡管該組織在過去近80年的發展過程中逐漸壯大,并形成了自身的治理框架和機制,其政策文件也為全球教育治理提供了參考和指示,但在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方面卻仍面臨一些挑戰。
邁克爾·巴尼特(Michael Barnett)和雷蒙德·杜瓦爾(Raymond Duvall)提出全球治理的四種權力:強制性權力、制度性權力、結構性權力和生產性權力[17],而UNESCO促進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權力主要來源于后三種。首先,制度性權力指通過制定和執行規則影響他人行為的權力形式。UNESCO沒有強制性權力去迫使其他國家或地區執行其制定的終身學習數字化政策。其只能針對全球發展狀況提出普遍性、概括性的規定,為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提供方向指引和數據支撐,以此來指引各國或地區的行為。這種間接控制強調了國家和地區的自主性,但也帶來了執行上的困難。其次,結構性權力指通過控制社會結構或資源分配來影響他人行為的權力形式。UNESCO對終身學習領域的關注較早,其在國際上的聲譽和地位使其擁有全球話語權,也塑造了其在教育治理體系中的代表性。這種代表性下的不對稱特權即弱等級性的領導地位又促使更多國家和地區自愿接受其“統治”。二者的相互建構進一步擴大了UNESCO的號召力,但這種依賴于國家和地區自愿接受其“統治”形成的領導地位并不代表其能夠有效推動各國實現數字化轉型所制定的目標。最后,生產性權力指通過參與生產和實踐獲取利益的權力形式。UNESCO擁有專門的終身學習研究機構,依托此研究機構的專業知識和能力及其自身龐大的數據來源能夠為國家和地區提供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實踐指導,同時能夠開發項目帶動各國共同參與發展。而部分國家逆全球化潮流而行,走向封閉和保守,阻礙了UNESCO新思想理念的傳播,限制了政策文件約束力的發揮。
綜上,UNESCO雖肩負協調全球對話、制定教育標準以及確保實現可持續發展中教育目標的責任,卻難以有效履行這些義務。強制性權力之外的權力來源使其缺乏有力的約束去督促各個國家完成實現數字化轉型所制定的各項目標,在國際制衡和突破束縛方面同樣面臨困難,最終影響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全球進程。
(三)技術風險: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復雜困境
數字化技術所帶來的倫理問題構成了個人數字學習環境中不容忽視的風險矩陣[18]。國家層面的數字分化和技術霸權問題也對平等的學習機會和知識自由流動提出了嚴峻挑戰,這些都禁錮了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步伐。
首先,在使用者層面,數字化技術的普及使得手機軟件和網頁平臺成為日常學習的常用工具,但這些平臺多數需要個人賬戶登錄且獲取各種權限來使用。于是數字化技術在使用的同時也帶來了不符合學習者利益的風險[19],例如侵犯隱私權和違規利用數據。其次,利用人工智能輔助學習是當下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一個特征。然而,大數據提供的信息量雖有所提升,質量卻無法保證。以ChatGPT為例,其訓練數據多來源于公開數據庫,數據整體質量偏低,還有可能隱含各種帶有性別歧視、種族主義、地域歧視的不當言論。其生成內容的真偽和可信度都有待考量,難以客觀處理相關學習內容,甚至可能因偏見放大而導致不公平的學習體驗。再次,ChatGPT不具備良好的語義分析和邏輯理解能力,它根據使用者提出的問題而生成的內容都是基于對自身已有語料數據庫的加工,所以很容易依據字面信息生成不合理的內容。這種錯誤信息的傳播對人們的學習過程構成威脅,可能導致學習和認知障礙。
在國家層面,數字化轉型離不開數字技術的支撐。一方面,數字技術改變了國際的互動模式。經濟技術相對發達國家在數字技術的成果轉化和應用方面要比落后國家占據優勢,獲取知識和創造知識的能力差距在國與國之間進一步擴大[20]。廣泛存在的數字權力不對等導致后者處于越來越邊緣的地位,甚至受到來自前者的文化滲透和入侵。新的數字鴻溝由此形成,發達國家的數字壟斷成為一種新的“平臺霸權”,加劇了終身學習數字化在全球發展的不平衡[21]。另一方面,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是一種“黑箱式”的技術,加之迭代更新速度快讓國家有關法律系統和管理體系常常處于滯后狀態,在終身學習領域的應用同樣如此。部分國家因擔心其不可控性而對它在各個領域實行全面禁止或嚴格限制,譬如美國紐約教育局就宣布禁止在學校系統中使用ChatGPT[22]。總之,各國對它的應用始終抱著謹慎態度,以至于終身學習的數字化進展也趨于緩慢。
數字技術應用的潛在危機是橫亙在終身學習和數字化轉型之間的一個難題與挑戰,實現終身學習的數字化轉型不僅是一個技術層面任務,更是一個涉及倫理、社會、法律和國際關系等多維度的復雜議題。
三、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中國方案
在中國與UNESCO的合作中,教育是中國最早參與的領域。這種參與不僅僅是在學術上就先進理念進行學習,更是在實踐上進行吸收和內化,融入形成適合本國實際情況的教育政策和轉型方案,推動自身發展的同時傳播中國智慧。
(一)中國參與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角色定位
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增強,中國在全球終身學習發展中的角色和定位也在發生變化。首先,從受援國轉向援助國。會費是確保UNESCO正常運行和職能落實的關鍵點。從聯合國官網公布的數據來看,中國在2022-2023年第三季度累計供款金額已位居世界第一[23],為UNESCO活動開展提供資金支持。此外,中國還積極開展對外教育援助活動,設立的中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信托基金項目順利實施,惠及12個非洲國家。中國的項目在支持項目國提升教育質量、推動其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受到項目國歡迎,也彰顯了中國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擔當。
其次,從積極學習轉向輸出引領。在推動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中,中國積極與沿線各國簽署雙邊、多邊和次區域教育合作框架協議,制定教育合作交流國際公約[24],從單向學習轉向雙向交流和輸出引領,以實際行動推動教育共同體、學習型社會建設。在“中國—東盟數字教育論壇”上,中國向世界分享在數字教育資源和數字教育平臺建設方面的實踐案例和成功經驗,以數字化推動終身學習發展。這些行動倡議由中國發起,但其框架下的合作已經超越了中國國界,成為中國對外輸出的重要窗口和一項國際共識,亦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切實手段。中國面向世界,將自身的終身學習與數字化理念轉化為全球影響力,不斷呼吁各參與國積極回應數字時代的終身學習需求。這不僅加強了中國在終身學習領域的引領作用,也為國際社會提供了數字化轉型的新機遇。
再次,從聯合國事務的參與者轉向合作伙伴。“國家是國際組織與國際關系發展的主動者”[25]。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會見首次訪華的UNESCO總干事阿祖萊(Audrey Azoulay)時表示:“中方堅定支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促進世界發展中發揮的重要作用。”在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方面,中國對內積極響應全球《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實施,以數字化賦能教育教學,保證全民享有終身學習權利的同時探索中國特色的終身學習數字化發展道路。對外與UNESCO合作舉辦首屆國際學習型城市大會、國際教育信息化大會等重要會議,在全球范圍內建立起終身學習的數字教育合作機制,構建了全球數字化學習對話新格局。這些舉措的實施既實現了本國教育目標,又履行了在國際上對教育的承諾,為中國與UNESCO合作擘畫嶄新圖景。
(二)中國參與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行動選擇
認識來源于實踐,又通過實踐反復檢驗獲得發展與完善,終身學習理念的根植與實踐的深化,是中國不斷向前發展的內在動力。在全球化趨勢深入發展和數字技術持續影響下,中國參與終身學習的需求進一步提升,數字化轉型的必要性日益顯現。
一方面,中國大力建設學習型社會。作為其重要載體和特色品牌——全民終身學習活動周,自2005年起連續舉辦了19屆,累計帶動4億多群眾參與,在全社會營造了濃厚的終身學習氛圍。在國際上,中國已有12個城市加入全球學習型城市網絡,輻射帶動周邊城市的同時為構建全民終身學習體系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增強了中國在終身學習領域的國際影響力。新時代各地應結合實際、創新形式,開展群眾喜聞樂見的全民終身學習活動,推動終身學習持續走深走實。各有關部門也應服務國家發展戰略,實行更高水平、更高質量的教育對外開放,讓中國終身學習更好地“引進來”“走出去”。
另一方面,中國積極推進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為加強數字資源開發與供給,豐富學習資源,中國打造了國家智慧教育平臺。該平臺通過資源集成形成“資源富礦”和服務高地,為學習者提供了更好的自主學習支持。為了統籌部署數字化戰略行動,彰顯國際影響力,中國召開全國范圍內的教育數字化現場推進會,統一認識、部署行動。同時又舉辦首屆世界數字教育大會,發布系列成果,拓展數字化國際空間。這些都是推進數字化賦能學習型社會建設的重要行動,是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推進教育數字化指示的重要實踐。此后也將繼續著眼于利用數字技術推動教學模式與學習方式變革[26],讓數字化服務教育強國建設和高質量人才培養,顯著提升教育服務力、貢獻力和國際影響力。
總結過去的經驗不難發現,終身學習是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石,也是新時代中國教育事業發展的重要方向,更是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為適應時代要求,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路徑選擇必須堅持與時俱進、開放包容的原則。展望未來,數字化不僅將重塑終身學習面貌,更將成為增強國家競爭力的戰略支點。中國將繼續推進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高舉合作發展的旗幟,與世界各國共同探索數字化時代終身學習的新機遇,以更大的格局、更高的眼光、更多的智慧推動終身學習在數字化浪潮中轉型升級,向更高層次、更廣領域的方向發展邁進。
(三)中國參與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推進路徑
伴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深入發展,數字化轉型已成為全球教育界共識。推進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是大勢所趨、發展所需,也是中國建設教育強國的必然選擇。
第一,聯合相關主體,協調發展新機制。在數字技術支持下,終身學習資源的獲取延伸至更為廣泛的時空,零散化資源有待整合,自然、人工和虛擬的學習場所也有待發掘。世界教育格局的轉變也讓人們越來越認識到正規教育與其他教育之間的關聯性,需要推動以學校教育為主的正規教育和多種教育機構、第三方辦學者等為主體的其他教育聯合起來,建立滿足不同學習途徑和需求的系統。這些并非僅是教育部門的責任,而應是所有利益相關方的共同使命。為此,要發揮國家、社會、學校等多方的協同作用,并平衡好各參與主體間的關系,確保在發揮各自優勢的同時,避免因制度重疊而產生的沖突。這要求加強牽頭部門在統籌規劃中的設計,明確不同參與者的角色和職責。此外,要加強跨部門治理能力,以減少管理上的壁礙,創造一個協調發展的新環境。這不僅可以為學習者提供優質學習資源,還意味著這些優質教育資源能得到共享[27]。
第二,完善政策法規,增強政府執行力。從聯合國推動全球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局限來看,要真正確保各項舉措落到實處,就要保證系列政策法規的完整性以及約束力。一方面,政府要將可持續發展目標與國家教育政策結合起來,推動相關法律法規的更新與完善,以此確保人們享有終身學習的權利,在可持續性、公正性、包容性的方向下繼續發展本國教育,推進數字化。另一方面,僅建立制定路線方針政策獨木難支,而建立相關配套措施是完善體系、保證執行的關鍵。在科學行動指南的引導下,可以成立專門組織機構分別負責決策前的咨詢指導、實施時的統籌規劃以及行動后的監督評估。在各個環節適當強化政府的強制性權力,確保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的政策不僅在紙面上存在,而且在實踐中得到貫徹執行。
第三,發揮技術潛能,克服潛在風險。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需要讓數字技術形成常態化應用[28]。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人工智能對教育的深刻影響,積極推動人工智能與教育深度融合。首先,實現數字化轉型要合理利用數字技術進行賦能,構建起完善的終身學習支持體系。例如作為教育主陣地的學校要充分利用元宇宙、數字孿生、AI等先進技術打造虛擬仿真教學空間和數字化學習空間,利用大數據支持教育決策、質量監測和科學評價。其次,要構建新平臺,加快在線課程開發,擴大學習者范圍,使數字技術的疊加、倍增、溢出效應充分顯現,從而促進終身學習數字化。最后,要認識到數字技術在學習應用方面面臨著的偏見、倫理等諸多挑戰。亟須構建起更加強大、安全的應用及治理體系,嵌入道德標準,培養各責任主體所需的倫理治理意識、倫理理解和治理能力以及倫理行事能力[29]。同時,強化問責機制,匹配相應的監管能力,最大程度規避技術所帶來的潛在風險。
終身學習數字化轉型是一個多方面的綜合工程。它要求充分協調好各方主體及利益,在完善的政策法規下利用數字技術的優勢效益[30],加快發展終身教育、平等面向每個人的教育。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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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lobal Landscape, Challenges and China’s Response to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Lifelong Learning
——Analysis Based on the UNESCO Series of Reports
Li Wei, Wu Qinghua
Abstract&nbbevjFHGGBNKUSFwlJM8M2A==sp; Under the context of digitalization, lifelong learning has gradually become the core of global education policies. From the mass media era to the Internet era and then to the digital era, a series of reports released by UNESCO revealed the changes in the concept of lifelong learning from lifelong learning to personalized learning and then to sustainable learning.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has spurred the demand for lifelong learning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owever, issues such as institutional overlap, power limitations, and technological risks have become obstacles to its development.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a’s role and status in global lifelong learning practices not only drives itself forward, but also drives the development of other countries and regions. In the future, China will rely on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to promot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lifelong learning through development mechanisms,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and technological exploration, contributing Chinese wisdom and solutions.
Key words lifelong learning; digital transformation; UNESCO; digital technology
Author Li Wei, master student of College of Education in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128); Wu Qinghua, associate professor of Changsha University
作者簡介
李薇(2001- ),女,湖南農業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長沙,410128);吳慶華(1977- ),男,長沙學院教務處副處長,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教育經濟與管理
基金項目
湖南省社會科學評審項目“學術職業管理視角下的大學教師評價制度研究”(XSP22YBC250),主持人:吳慶華;湖南省社會科學基金2023年度青年項目“數字時代大學知識生產創新生態系統的形成機制研究”(23YBQ069),主持人:蔣貴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