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文明觀的思想特征及對國際傳播的指導意義研究

摘要：文章主要論述新型文明觀及其對國際傳播的指導意義。首先從外交角度出發(fā)，通過分析黨的十八大以來元首外交實踐中對文明觀的重要提法及其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內(nèi)在關聯(lián)，比較文明觀的異同，探討新型文明觀的理論內(nèi)涵與先進性，強調(diào)新型文明觀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引，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文明層面的集中體現(xiàn)，兩者在實踐層面相輔相成。文章認為，新型文明觀的核心價值主要表現(xiàn)為文明的多彩性、平等性、包容性，并指出新型文明觀之“新”在于文明交流對文明隔閡、文明互鑒對文明沖突以及文明共存對文明優(yōu)越的超越。文章還剖析新型文明觀形成的思想理論來源和實踐基礎，提出其思想理論來源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和馬克思主義文明觀，實踐基礎主要是新中國外交實踐。文章將新型文明觀與國際傳播工作相聯(lián)系，從做好文明研究、增強文明自信、講好文明故事、塑造文明形象四個方面提出具體建議，旨在充分發(fā)揮新型文明觀對國際傳播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新型文明觀；國際傳播；人類命運共同體；文明交流；文明沖突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4）18-0036-05

隨著中國逐漸走近世界舞臺中央，國際傳播工作凸顯文明要素、表達文明意涵、促進文明交流顯得愈發(fā)重要，以新型文明觀指導國際傳播工作成為題中應有之義。闡明新型文明觀的理論內(nèi)涵與先進性，探討其思想來源與實踐基礎，有助于增進對新型文明觀的理解，進而推動國際傳播工作的開展。

一、新型文明觀的理論內(nèi)涵與先進性

2014年3月，習近平主席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中就系統(tǒng)地提出了文明交流互鑒的思想，被國際輿論稱為“新文明觀”和“2014文明宣言”[1]。他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發(fā)展的重要動力”[2]，這為人類文明發(fā)展與交流合作指明了方向。

（一）新型文明觀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引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并將其作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五項要求之一[3]。黨的二十大報告將這些重要表述納入“促進世界和平與發(fā)展，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部分[4]63。新型文明觀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關聯(lián)性可見一斑。

習近平多次將新型文明觀融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框架中加以闡釋。

2015年9月，他在第七十屆聯(lián)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時的講話中強調(diào)，“文明相處需要和而不同的精神。只有在多樣中相互尊重、彼此借鑒、和諧共存，這個世界才能豐富多彩、欣欣向榮”[5]。

2017年1月，他在聯(lián)合國日內(nèi)瓦總部發(fā)表的演講中指出，國際社會要“堅持交流互鑒，建設一個開放包容的世界”“人類文明多樣性是世界的基本特征，也是人類進步的源泉”“文明差異不應該成為世界沖突的根源，而應該成為人類文明進步的動力”“不同文明要取長補短、共同進步，讓文明交流互鑒成為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維護世界和平的紐帶”[6]。

2018年6月，他在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十八次會議上指出，“文明多樣性是人類進步的不竭動力，不同文明交流互鑒是各國人民共同愿望”[7]。

2019年5月，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上，他提出，“加強世界上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ivvrjAhmya8N2KgZLKWxXF66ARsZcoeC2c4mceixDxw=文化的交流互鑒，夯實共建亞洲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文基礎”[8]。

踐行新型文明觀有利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有利于各國攜手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反過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也有利于踐行新型文明觀，因為國際社會的共識與合作能為文明交流互鑒創(chuàng)造一個更有利的環(huán)境。可以說，新型文明觀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文明層面的集中體現(xiàn)。

（二）文明交流互鑒需要堅持文明是多彩的、平等的、包容的

新型文明觀強調(diào)秉持正確的態(tài)度和原則推動文明交流互鑒，這首先要求國際社會堅持文明是多彩的、平等的、包容的。文明的這三種屬性相互關聯(lián)，分別為人類文明的交流互鑒提供了價值、前提和動力，是新型文明觀的重要組成部分。

首先，文明的多彩性是人類社會發(fā)展至今的客觀現(xiàn)實。不同文明各具特色，各種文明創(chuàng)造的成就展現(xiàn)了文明多彩性“實然”的一面。同時，正是豐富多彩的文明主體貢獻出的所有文化遺產(chǎn)，使人類文明厚重精彩，賦予文明交流互鑒以價值，這是文明多彩性“應然”的一面。

其次，各種各樣文明的存在本就是對多彩性的貢獻，理應平等地發(fā)展。不同的文明存在差異性、多樣性，但絕無高下之分、優(yōu)劣之別。“人人生而平等”“主權國家無論大小一律平等”已成為當代世界人與人、國與國交往的基本準則，因此以人和國家為基礎的各種文明應是平等的。失去了平等這一前提，各種文明將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矛盾，交流互鑒也就無從談起。

最后，由于不同的文明是平等的，并共同創(chuàng)造了豐富多彩的人類文明，因此應秉持包容的態(tài)度對待每一種文明，在交往過程中堅持相互尊重、兼容并包。文明相處的正確方式應是對話、交流，而非對抗、取代。只有秉持包容的態(tài)度，交流互鑒才會有動力，各種文明才能相互學習、共同進步。

（三）新型文明觀之“新”在于超越性

交流、互鑒、共存，既是新型文明觀對各種文明間關系的態(tài)度，也是超越舊文明觀、構建新型文明關系的具體方法。

第一，文明交流對文明隔閡的超越。在古代，地理、語言、習俗等因素限制著人類交往。歷史反復證明，閉關自守、閉門造車無法實現(xiàn)本文明發(fā)展與各種文明間的合作。事實上，人類社會的深度合作、繁榮發(fā)展是依靠不斷打破隔閡、推動文明交流來實現(xiàn)的。近年來，逆全球化、保護主義在部分國家和地區(qū)回潮，增加了國家和人民間的隔閡。新型文明觀強調(diào)堅持文明交流，正是對人為制造隔閡的做法和鼓噪的有力回擊。

第二，文明互鑒對文明沖突的超越。20世紀90年代，哈佛大學教授亨廷頓提出“文明沖突論”，認為冷戰(zhàn)后，世界格局的決定因素表現(xiàn)為七大或八大文明，而世界上的沖突根源則將由意識形態(tài)沖突轉變?yōu)槲拿鏖g的沖突[9]。一時間，蓄意制造文明沖突者獲得“理論支撐”，并按自身目的加以闡發(fā)、引申。這種論調(diào)的關鍵問題在于預設“假想敵”，片面強調(diào)文明間的沖突。要避免爭端、超越文明沖突，進而為本文明和人類文明謀求進步，就應本著互鑒的態(tài)度，虛心學習其他文明的優(yōu)點。

第三，文明共存對文明優(yōu)越的超越。從本質(zhì)上看，文明優(yōu)越是對文明平等的否定。文明優(yōu)越論熱衷于將某種文明凌駕于其他文明之上。這種觀點在西方社會有著大批擁躉，他們將文明優(yōu)越論與種族、宗教等議題結合，引發(fā)群體矛盾。而在國際社會，一些國家也試圖利用自身話語霸權將西方文明包裝成全球文明，進而遏制和打壓其他文明的話語權、發(fā)展權和影響力，這本質(zhì)上也是文明優(yōu)越心理在作祟。新型文明觀倡導文明共存，即打破文明優(yōu)越的傲慢與偏見，推動人類文明和平共處、和合共生。

二、新型文明觀形成的思想來源和實踐基礎

（一）根植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沃土

新型文明觀倡導的核心價值能夠從中華文化中找到源流。儒家倡導的“和而不同”“擇善而從”，表達了尊重差異、虛心學習的態(tài)度；“大邦者下流”是老子對大國謙下禮讓的推崇；墨家的主要思想可以用“兼愛非攻”來概括。從中不難看出，對和諧、借鑒的推崇以及對差異性的尊重，是鐫刻在中華文明基因中的思想印記。

《易傳·乾·文言》云，“見龍在田，天下文明”，意指“文采光明，文德輝耀”[10]，即“與野蠻相對的社會進步狀態(tài)”[11]。可以說，中國古代對“文明”這一概念和語詞的理解與使用，與英文Civilization（文明）一詞存在相通之處[12]。這反映出原生發(fā)展的古代東西方文明已經(jīng)就“擺脫野蠻，追求物質(zhì)和精神的高度發(fā)展，進而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達成了33b72adfc4be8161237e31b23089eff4某種程度上的共識，并在各自的文明體系中予以推崇。

古代中國積極倡導并踐行上述文明思想。源于古代中外交流的絲綢之路歷經(jīng)數(shù)千年綿延至今，象征著文明平等交往、互利合作。誕生于中華文明的儒家、道家等思想體系，在東亞、東南亞地區(qū)影響深遠。這是古代中國主動傳播、周邊國家主動借鑒、中外主動交流的文明成果。從這些文明交往的事例中可以看出，古代中國善于吸收和借鑒其他文明，并加以融會貫通。

（二）以馬克思主義文明觀為理論基礎

馬克思主義文明觀具有鮮明的實踐性特點，為觀察文明現(xiàn)象、理解文明本質(zhì)、引領文明交流提供了思想依托，也為新型文明觀的誕生提供了基本立場和理論范式。

首先，馬克思主義文明觀強調(diào)文明是人的文明。“馬克思把文明的‘原則高度’理解為‘人的高度’……為文明觀賦予了人學意蘊。”[13]馬克思主義文明觀實現(xiàn)了關注重點從物到人的轉變，強調(diào)人的發(fā)展是文明發(fā)展的內(nèi)生動力和最終目的，因而文明交流首先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文明發(fā)展最終是人的發(fā)展。同時，共產(chǎn)主義社會堅持“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這意味著在文明發(fā)展及社會交往的過程中，平等交流、和諧共處、互利合作應取代傾軋、壓迫和剝削。其次，馬克思主義文明觀指出了文明交流的辯證性。這主要表現(xiàn)為文明交往中存在沖突與合作兩個方面[14]。從唯物史觀來看，文明交往史中的沖突矛盾是客觀存在的。承認矛盾的存在不代表鼓勵沖突，而是為了正視矛盾、解決矛盾。沖突對文明交流所起到的阻礙作用不言而喻，國際社會應和衷共濟，通過溝通協(xié)商積極彌合分歧，努力避免矛盾沖突的出現(xiàn)和擴大。

（三）以新中國外交為重要實踐基礎

觀念源于實踐。促進國家、文明和平相處、交流合作、共同發(fā)展一直是新中國外交實踐高擎的一桿大旗。1953年接見印度代表團時，周恩來總理就提出了以和平共處為基礎，以平等協(xié)商的方式解決彼此間的爭端，實現(xiàn)互惠互利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領導人準確把握時代脈搏，指出當今世界的時代主題是和平與發(fā)展，進一步推動了中華文明同世界各種文明的友好交往。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高舉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的旗幟，成功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大國外交之路，并“建設一條‘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現(xiàn)代文明之路”[15]。

新中國外交在堅定捍衛(wèi)國家利益和民族尊嚴的基礎上，不斷為世界和平與發(fā)展、文明交流與互鑒作出貢獻。正是在這樣的實踐基礎上，新型文明觀得以形成，并在中國對外交往中扮演著日益重要的角色。

三、用新型文明觀指導國際傳播工作

以新型文明觀為指引，創(chuàng)造具有中華文明底色的國際傳播路徑，可從四個方面著手。

（一）做好文明研究

國際傳播的“講清楚”是以研究工作的“研究清楚”為前提的。應發(fā)揮文明研究的基礎性作用，通過研究加深對文明本質(zhì)、歷史、實踐的理解認識，為國際傳播提供事實依據(jù)、理論支撐。研究應系統(tǒng)、全面、深入，既要研究好自身文明的來源、發(fā)展、成就，也要有針對性地開展區(qū)域國別研究，以增進對其他文明的了解，還要研究好文明之間的交往歷史。

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應進一步加強對文明交往與國際傳播有關課題的學理性和應用性研究，并有針對性地打破學科邊界，新聞傳播類、國際關系類、漢語等專業(yè)應提高對文明比較研究等相關課程的重視度。可以組織針對外交外事和國際傳播人才隊伍的培訓班、講座，有條件的可以嘗試打造在線學習平臺，將文明研究的學術成果直接傳遞給涉外工作者，在國際傳播工作中充分、及時、有效地發(fā)揮其實踐作用。

（二）增強文明自信

只有增強文明自信，才能確保對外話語的可信度、傳播力和說服力。新型文明觀強調(diào)文明之間的平等性，這意味著自身文明并不優(yōu)越于其他文明，其他文明也并不優(yōu)越于自身文明。中華文明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物質(zhì)文明和精神文明成果，為人類歷史和社會發(fā)展作出了卓越貢獻，理應同其他文明一道自信地屹立于人類文明之林，這是包括國際傳播在內(nèi)的涉外工作應秉持的基本態(tài)度。

在國際傳播工作中踐行新型文明觀，首先要相信文明的力量，要增強對自身文明的自信，相信對外傳播中國理念、中國主張、中國方案，并與其他文明通力協(xié)作，戰(zhàn)勝人類社會所遇到的種種困難，共同創(chuàng)造優(yōu)秀的文明成果。只有自信有了，底氣足了，國際傳播工作才能更好地開展。

（三）講好文明故事

中華文明歷史長河中發(fā)生的文明故事及其所蘊含的思想哲理和精神品質(zhì)早已融入中華文明的基因，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對來自其他文明的人民而言，了解這些故事是認識和理解中華文明的一條捷徑。同時，在中華文明同其他文明的交往史中，有許多蕩氣回腸、感人肺腑的文明故事。這些交往故事是文明間共同的歷史記憶，是中外友誼的歷史見證和真實寫照，其對文明交流和國際傳播的促進作用巨大。

講好文明故事除了要重點關注“文明”主題，還要在“講好”上下功夫。新型文明觀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明觀對“人”的重視，強調(diào)“國之交在于民相親，民相親在于心相通”。國際傳播也應多做“人心”工作，豐富對外傳播主體，充分發(fā)揮民間團體和個人的作用，特別關注民眾在文明交往中的角色與收獲。在傳遞共同價值的同時，要預先考察不同文明的差異，做到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克服文化差異和思維差異造成的傳播障礙，用不同文明背景下的人們喜聞樂見的方式講好中華文明故事和文明交往故事，推動國際傳播工作取得顯著成效。

（四）塑造文明形象

文明形象是一種文明歷史積淀和價值取向的集中表現(xiàn)，一經(jīng)形成，就會在本國人民和他國人民心中形成長期穩(wěn)定的印象。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xiàn)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4]46，這對文明形象塑造及國際傳播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可信、可愛、可敬存在一定的遞進關系，可愛以可信為基礎，可敬則是對可愛的升華。應加強頂層設計，強化系統(tǒng)思維，統(tǒng)籌規(guī)劃管理機制、話題設置、傳播主體、受眾群體、隊伍建設等方面，著力解決中華文明形象少“自塑”多“他塑”、中國真實形象和西方主觀印象存在反差等問題。

可信的文明形象有兩重含義，既包括重信守諾、可以信任的文明品質(zhì)，也包括沒有威脅、可以信賴的和平天性。在國際傳播中，可以用歷史上的人文典故、新中國對外交往實踐中的具體事例展示中國的誠信，同時有意識地用新型文明觀打破西方預設好的話語陷阱，消弭“文明沖突論”“中國威脅論”等雜音，展現(xiàn)中國愛好和平、值得信賴的文明形象。

打造可愛的文明形象，要求對外話語接地氣、有親和力，緊跟潮流和受眾的興趣點。要充分運用中華文明特有的、為世人所喜愛的文化元素。同時，講好中國數(shù)千年對外交往史中友好親愛、生動感人的文明故事。

中華文明的可敬形象，一方面指其為自身發(fā)展進步和人民生活改善所作出的努力、取得的成就是可敬的，另一方面指中華文明特別是新時代中國對外交往實踐為其他文明和國際社會所作出的貢獻是可敬的。要善于運用真實具體的事例，突出中華文明的發(fā)展進步和對外交往對改善本國人民生活的切實成效。通過國際傳播工作，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有助于增強其他文明與我國交流的愿望、向我國學習的動力、和我國合作的信心，進而促進人類文明繁榮進步。

四、結語

今天的中國同世界各民族、國家、文明的交往程度之深、范圍之廣，前所未有。在國際傳播工作中，新型文明觀發(fā)揮了重要的指導和推動作用，應引領國際傳播工作發(fā)出文明強音，幫助世界了解中國、中國人民和中華文明，為人類文明的發(fā)展進步和交流合作作出積極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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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可，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國際思潮與中國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