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于潤洋文章《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 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所感所得

［摘 要］ 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是由德國作曲家瓦格納創作，圍繞著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公主的情感故事進行演繹，是一部將音樂、詩歌、心理、哲學、感官和理念完美結合的愛情悲劇，是對傳統歌劇進行徹底改革的力作，與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并稱為19世紀最具影響力的音樂作品。以于潤洋先生《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為研究對象，從文章的整體層次結構、繼往開來的音樂學分析、寶貴的文章價值三個方面進行學習與認識，感受瓦格納用音樂來描繪情緒的技巧，同時領悟于潤洋先生對音樂學的獨特貢獻，進而指導我們未來對音樂學研究的道路。

［關 鍵 詞］ 于潤洋；瓦格納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整體結構；音樂學

《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創作于20世紀90年代我國音樂學理論研究相對匱乏之際，人們對音樂分析的普遍理解還停留在音樂本體層面的剖析。然而，于潤洋先生突破常規思維，提出了嶄新的音樂分析框架，貫通了形式和內容，為“中國的音樂研究之路”該怎么走作出了回答，提供了可貴的指導思想，具有劃時代的重要作用。他以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的前奏曲與終曲為分析對象，向我們詮釋了音樂學分析的概念以及對一部作品進行音樂學分析的可行性方法。

一、文章的整體層次與結構

《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由4個篇章組成，它們并非孤立，而是相互關聯、必不可少的結構。

第一篇章進行了基礎的介紹，盡管整體篇幅有限，但是不可或缺。此篇章先對該部作品的管弦樂在西方音樂史上的構成和地位進行評價，接著進一步分析了作曲家瓦格納的個人經歷、藝術創作軌跡以及該部作品背后深層的故事起源和情節，為第二篇章音樂本體的藝術分析奠定了基礎，幫助讀者更加深入地洞察作品情感的根源。在簡述瓦格納的創作歷程時，于潤洋先生精心挑選了幾部代表性樂曲，展示了其不同時期風格演變的特點，體現出每一過渡時期的作品變化，向我們展現了一個對作曲家生平以及作品背景進行深入研究的典范方法。

第二篇章是對音樂本體的分析，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該篇章在文中占用了最多的篇幅，從“三個基本音樂主題、音樂表現手段、總體結構分析”三個部分對《前奏曲》進行具體分析，從“音樂的表現性質、音樂動機和整體結構、調性與和聲的處理”三個部分對《終曲》進行具體分析；明白曉暢地用了三個小標題進行論述，具有層次感和邏輯感，為第三篇章音樂內涵的社會歷史分析做了很好的鋪墊，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同時在分析《終曲》音樂表現性質時將其與《前奏曲》進行對比，指出《終曲》在《前奏曲》中出現過的音樂材料，于潤洋先生認為相同的音樂材料更能加深凄涼感。

于潤洋先生在分析《前奏曲》音樂主題時，先介紹了情感氛圍，將“主導動機”“Tristan和弦”通俗易懂地解釋給讀者。這啟示我們要學會清楚準確地抓住樂曲的基本形態，如和聲的作用、和弦的行進等，包括主題的出現方式、出現頻率，以便我們更好地對音樂作品的主題或者是主導動機進行分析。

同時《前奏曲》篇章的和聲處理極具標志性，如《前奏曲》中漫長的調性游移，圍繞著始終未明確顯露的a小調不斷地徘徊、游移；調性的動蕩和轉換在數量上格外頻繁。要對樂曲的獨特構思技巧進行重點分析，我們在解釋某種和聲風格的作用后要學會歸納總結，體會作曲者憑借這種音樂語言將情感和心理體驗傳達給聽眾的巧妙構思。此外，在《前奏曲》的總體結構分析部分，于潤洋先生凸顯了瓦格納創作結構的創新之處，與先前傳統結構作出對比，在一個拱形的音響結構中展現出感情的波瀾動蕩，這一特征能夠更好地表現人物的心理狀態，從而引出瓦格納“音樂是為戲劇服務的”的重要觀點，使得整個故事更加生動，并且更具有戲劇性。文章對《前奏曲》和《終曲》詳盡而精確的解讀，讓我們能透徹理解這部歌劇所用的音樂材料、和聲處理手法以及音樂動機，包括音符、旋律、和聲等元素。我們要提煉出音樂的精華，必須感受、領悟并恰如其分地把握和剖析好這些要素，深入理解音樂的核心精神，同時領會其在藝術歷史長流中的顯著地位與意義。

第三篇章是音樂內涵的社會歷史分析。作曲家所創作的樂曲往往與當時所處的社會狀況緊緊相連。若要對某部音樂作品有更深刻而周全的認識，對其所承載的社會文化與歷史背景的了解便不可或缺。于潤洋先生在深入解讀這部作品音樂內涵的社會歷史含義方面不吝筆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于潤洋先生深刻洞悉了叔本華哲學悲觀主義等對瓦格納音樂創作中的巨大影響，并將之融入自己的學術思考，同時融合哲學和歷史的分析來闡釋作品的深刻內涵，從而彰顯其價值。

第四篇章具有總結的作用，通過前文一系列的分析而最終對這部作品作出價值判斷，是關于這部作品的評價，起到了總結升華的作用。雖然尼采后來極力地批判瓦格納，但是需要承認瓦格納的音樂是那個特定時代的產物。

二、繼往開來的音樂學分析

在歷來的中國史學研究上，音樂學的概念局限于本體的研究，而沒有哲學、社會美學的相關內容。于潤洋在論文中提出：“音樂學分析，從性質上講，它應該是一種廣義的‘音樂批評’，而這種批評應該既是美學的或審美的批評，又是社會——歷史的批評。”這充分表明了于潤洋先生所采納的音樂學分析方法是通過哲學、社會學、美學等跨學科的方式進行研究與分析，將理論與歷史交融，包括阿多諾的哲學思想、施萊爾馬赫以及狄爾泰所主張的“重建”“重新體驗”，從而理解和把握內在根本，對于追求藝術作品的社會歷史的理解以及社會歷史批評方法的運用有很重要的意義。音樂學分析應該是一門更高級別的、包羅萬象的專業研究。它不僅需深入探討音樂創作的藝術風格及審美特征，同時要揭開作品背后的社會和歷史價值，該分析要求將藝術性與社會性有機結合，形成對音樂全貌的深層次理解。于潤洋先生基于對西方音樂學歷史的把握，總結了中國音樂學分析的范本，對其音樂學學術理念的塑造起到了不可忽略的重要影響。

（一）“音樂分析”與“音樂學分析”的歷史與現狀

在音樂分析與音樂學分析的研究范疇中，對音樂分析（Music Analysis）和音樂學分析（Analysis of Musicology）的理解存在明顯區分。在此背景下，音樂分析聚焦于解構音樂創作，探究音樂構成的基本元素與內在結構功能。分析者依據特定的研究目標，自主性地采取不同角度和方法來深入探討。而音樂學分析則專門對那些側重技術層面的音樂分析進行了定義。

中國的音樂分析這一學術領域自20世紀初期開始萌芽，建立理論框架時極大地借鑒了蘇聯音樂學的核心精華。隨著時間的推移，近年來我國在此方向上持續深耕，研究重心已從原本的單純分析作品結構的“曲式學”轉向以綜合性全面審視音樂為中心的學術發展趨勢。

“作品分析專業”已經在不斷拓展與深入，演變出更廣闊的“音樂分析”層面，涌現了大量有關音樂分析的學術論文：其一側重對音樂本體的闡釋；其二則突出創作背后所蘊含的社會環境、文化背景及風格特征形成的社會歷史原因。而于潤洋先生的《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在對音樂學分析方法提煉出具有權威性觀點的同時，也為音樂分析的發展開辟了革新性的模式。正如人的“骨架”與“靈魂”不可分割一般，音樂分析與音樂學分析密不可分。

（二）拓展音樂學科分析的視角維度

我國重點音樂學府在作曲與音樂學教育領域均存在因學科界限造成的知識漏洞。特別是音樂學系，在教學方面多集中于典型、變體曲式的作品研究，而面對20世紀的音樂分析與理解卻顯得有所回避，特別是針對那些建立在打破調式、調性、旋律、和聲及節奏等音樂語言的創作。然而就作曲專業的學生來說，多數學生的學習還只是停留在畫圖上，缺少對音樂本質的深刻洞察和理解，缺乏對音樂核心的深入感悟和認知。

而學校應該通過教學來彌補這種缺失。例如，實施雙導師和雙專業的教學模式，即學生在學習期間可以得到跨學科導師的共同指導；同時，在很多音樂院校實現了音樂與其他專業相結合的復合型培養模式，如管理專業、心理學專業等，為學生構建平衡和諧的知識體系提供幫助，并允許跨學科的綜合測評。這些措施有助于學科的長期發展。只有將音樂分析研究擴展到多元視角，如人類學、傳播學以及多種新興音樂學科的跨學科視角，我們才能深入解讀音樂作品，進而無限拓寬音樂分析的學科邊界。

在文末，我們從于潤洋先生總結的音樂分析方法說明中領悟到，音樂學分析對個人藝術風格語言、審美情趣和社會歷史的了解有著較高的要求，我們應從一種美學的、歷史的批評方法去分析作品。這為我們設定了一個較為嚴苛的標準，分析音樂作品時應當追求一個更高階的綜合性研究，這不僅包括深化對作品在藝術風格、表現技巧及審美偏好的討論，而且需要對作品所反映的社會及歷史時代背景有所了解，并對其在古今中外的價值進行評價。因此，在分析的過程中，要注重藝術與社會歷史的結合，包括搜集作曲家的日記、訪談等原始資料也極為關鍵，以便我們拓寬眼界、加深理解、豐富知識儲備。在分析的過程中，我們也要注意把音樂與其所在的社會歷史背景聯系起來，做到與時俱進，目的是為了對音樂作品實現一種更高層次的全方位解讀和認識。

三、寶貴的文章價值——“靈”與“肉”的完美結合

音樂作品的誕生必然與其所處的歷史背景有關，而優秀的音樂作品則能夠傳遞出深刻的思想和精神內涵。正如文章提及，唯有通過社會與歷史的視角深入探究，才能找到音樂的精髓。文章展示了瓦格納精神生活的危機、物質生活的危機、感情生活的危機，讓讀者仿佛置身于當年的歷史空間，見證著時光的流逝，從而深入地體會他的作品所傳達的深刻思想和藝術意義。樂曲的深刻意蘊主要反映在其精神層面，文內細致地解說了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精神層次的含義，其沖突的處理手段與最終結局所包含的世界理念與生活哲學，就是我們所稱的深層內涵。其根源正是在歐洲思想史中極具影響力的叔本華之哲學思想。瓦格納在創作上采用的悲劇主題深受叔本華悲觀的生命哲學所啟發，以一種更精神化的角度向讀者展示了整部歌劇的悲傷情調根源。然而從音樂的性質來看，將某些哲學概念表現在音樂作品中，并非是音樂藝術所擅長的。瓦格納卻將這樣的精神指引融入歌劇之中，于潤洋先生就此種哲學思想巧妙融入音樂意蘊與社會歷史的剖析中，使我們體會到整部歌劇感人的意境和精神內涵。

當我們分析一首音樂、理解一首樂曲的獨特魅力時，了解其背后的歷史和社會背景是必不可少的。我們不只是對其含義有深入了解，還應將作品放置在其時代的社會文化背景中去考量。只有這樣才能充分展現作品的耀眼光輝，引起深層的情感共鳴，準確掌握作品的主旨，并展現它獨特的藝術魅力。對多數藝術杰作的分析，習慣上首先考察其歷史基礎和時代脈絡，以此來闡釋創作者的意圖與心思。但在這篇論文中，于潤洋先生采取了與眾不同的方法，形成一種新穎的研究框架，他首先深度剖析了歌劇中兩個極其關鍵的部分——《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本體和音樂表現手段，接著才對作品的深刻含義和與之相關的社會歷史背景進行了闡述，或許是先生試圖激發我們對音樂技法產生好奇心理，鼓勵我們回溯歷史以發掘其原因，以便更全面地理解和分析音樂技巧；或許是希望我們在把握音樂的核心意義后，能夠進一步挖掘其更深層的精神和哲理內涵。

任何美的欣賞都有為精神因素所依附的感性因素，音樂藝術中的感性因素相比其他任何藝術尤為強烈。這要求我們要學會進行全面且具有專業深度的作品分析能力，需要深思如何客觀把握文藝作品傳遞的情感元素。文章指出，要全面評價音樂作品，“既要考察音樂作品的藝術風格語言、審美特征，又要揭示音樂作品的社會歷史內容，并做出歷史和現實的價值判斷，而且應該努力使這二者融合在一起，從而對音樂作品形成一種更高層次的認識”。

四、結束語

藝術的探索和發展從不停歇，藝術的進步永不止息，對藝術作品新的意義的發掘也是必然的，深入探究藝術作品內涵也勢在必行。然而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前人的成果上發現新的問題是值得我們去不斷思考的。于潤洋先生在其論文中采用的音樂理論分析視角及技巧極具參考價值，他的分析觸及音樂的本質及其文化與歷史背景，不僅全方位地為我們揭示了音樂研究分析手法，還在結尾對音樂分析的策略進行了探討，從而為我們深入研究音樂學提供了更廣闊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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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