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陸家龍教授認為脾胃病治療重視氣陰,養胃陰,健脾陽,在此基礎上,強調氣血調和,重視胃陰的學術思想。治療上重視經方,中西并用,調理氣機升降出入,調和氣血,重視胃陰,未病先防。本文主要總結陸家龍教授治療脾胃病的臨證經驗。
關鍵詞:陸家龍教授;脾胃病;調和氣血;滋養胃陰;未病先防
導師陸家龍教授,云南省榮譽名中醫,全國第五、六、七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導師及云南省名老中醫師帶徒工作指導老師,全國名老中醫工作室傳承指導老師。導師家學淵源深厚,學貫中西,堅持中醫有特色、中西醫結合的方向,經過數十載的臨床工作積累,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學術思想。本文主要介紹陸家龍教授對脾胃病經驗的總結,以期共同學習。
1 秉承父志,家學淵源
導師陸家龍教授學淵源深厚,是云南省著名老中醫陸巨卿之子及學術傳人,其父陸巨卿(1905~1978,字恩廣),自幼天資聰穎,好學勤奮,自幼入學,成績優異,10歲考入昆明縣立師范學校。在此期間,涉獵了醫學典籍,從而生出習醫之念。其后拜師于云南省名中醫文章庭先生門下,隨侍恩師并學習中醫5年,奠定了中醫的基礎理論及臨床知識,其后步入醫途,20歲懸壺行醫。行醫期間,博覽中醫經典,研究各學說,應用于臨床,并善于歸納,勤于思考,從不泥古及盲目崇拜。對各家學說,兼收并蓄,無古今之別、中西之分、門戶之見。
2 博采百家,學以致用
《內經》被稱為“醫學之宗”,是中醫理論的淵源,也是脾胃學術理論的學術思想源泉,是研究脾胃的生理、病理、病因、病機、辨證、治療的理論基礎[1]。在中醫思維方法下,《內經》形成了脾胃病學術思想的基礎。《傷寒論》和《金匱要略》為脾胃病辨證論治提供了辨證思維,經方的應用為脾胃病臨床組方提供了準繩。張仲景高度重視胃氣的治療,強調“護胃氣”,臨床用藥注重顧護胃氣,勿傷胃氣。導師在臨床應用中亦注重顧胃氣,且張仲景在臨床治療八法中提出“和”法,在脾胃病治療中和法也貫穿治療全程。導師在治療中采納調和脾胃、調和肝脾、調和陰陽等法,采用半夏瀉心湯、四逆散、小建中湯等經典和法方劑。
易水派張潔古提出“瀉土實,補土虛”理論,調胃以攻、降、和為用;治脾當補、守、開結合[2]。李東垣在《內經》《傷寒論》基礎上創立了《脾胃論》,是脾胃理論的經典著作,提出“內傷脾胃,百病由生”“人生之本實為元氣,元氣之源實為脾胃”“脾胃既是精氣升降之樞,又是一身精氣運動關鍵所在”“飲食傷脾胃”[3]等觀點。元代朱丹溪的《丹溪心法》提出“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采用“越鞠丸”治療脾胃郁證[4]。李中梓《醫宗必讀》提到“腎為先天,脾為后天”[5]。吳鞠通提出“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是脾胃辨病準則[6]。葉天士的“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完善了“養胃陰”的理論[7]。古人的脾胃理論為后人奠定了基礎,導師博采眾長,兼容并蓄,繼承創新,提出脾胃病治療以“平、和、衡”之中庸之道,在此基礎上,強調氣血調和,重視胃陰的學術思想。
3 以衡為本,以平為期
吳瑭的三焦辨證臨床應用廣泛,針對脾胃病,提出“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中焦指脾胃,脾胃為中,是人體生命平衡之樞,因此導師治脾胃,重在“衡”,通過調撥中樞以達到氣血、陰陽、納運、升降、寒熱、虛實的平衡。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一陰一陽,一升一降,一臟一腑,一運一納,通上連下,升降圓轉,為人體氣機的樞紐。故導師臨證尤重脾胃。
導師認為,健康飲食、五味調和、寒熱適中、無所偏嗜的平衡飲食非常重要。正常狀態下,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是人們表達不同情感的方式,適度的七情可以釋放人們的思想壓力,愉悅身心。而持續、過度的七情則變為致病因素。勞力太過、勞神太過或安逸太過均可變生百病。因此要有勞有逸,一張一弛,張弛有度。“是藥三分毒”,過服寒涼藥物或過服溫熱藥物均可損傷脾胃而發病。因此,導師認為合理膳食,情志條達,寒熱適中,松弛有度,則脾胃平和,百病不生。
4 調和氣血,滋養胃陰
《內經》有“百病生于氣”的發病觀。氣之于人,生死攸關,氣可以養人,也可以病人。百病之先,氣已失常。氣之失常,百病內生。氣之為病,升降失司,開闔不利或生化不足,消耗太過等。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內傷脾胃,氣血不調。而調暢氣血,需和暢順達。調和氣機,升降有序,調和氣血,互為根本;理氣通降,氣機調暢,活血通絡,血脈通暢。因此,導師在治療脾胃病時常輔以理氣活血之劑,理氣兼以活血,如赤芍、丹參、當歸等,活血兼以理氣,如柴胡、枳殼、陳皮等。
導師認為,酸甘化陰,常用方劑為生脈散、沙參麥冬湯等。酸屬陰,具有柔剛、斂液的作用,柔肝而制肝,可用于肝陰不足或肝陽有余,起到肝胃同治之效。酸亦能斂肺氣,斂陰攝氣,起到肺胃同治之功。甘入脾胃,甘涼者入胃,清養胃陰,甘溫補脾氣,溫脾陽。酸甘合用,養陰補氣,酸甘化陰。臨床常用知母、生地、麥冬、石斛、玉竹、沙參、扁豆、白芍、大棗、梔子、烏梅、甘草等。
胃為戊土,主納食,以降為和;脾為己土,主運化,以升為健,脾胃升降,陰陽相濟,清陽不升,脾陽不足,故臨證在重視胃陰同時不能忽視脾陽。脾陽不足在臨證中,導師喜用經方苓桂術甘湯、理中湯、小建中湯、四君子湯等。
5 重視預防,藥食同源
整體觀念是《內經》中重要的辨證思想。導師認為,臨床要以整體的、相關的、變化的觀點辨證脾胃病。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滋養濡潤各臟,“以生四臟”,脾胃有病,可致其他臟腑病變,相反,其他臟腑有病,影響脾胃病變。因此,臨床中注意調理脾胃病,以安五臟,調后天以治未病。“四季脾旺不受邪”,以達到“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藥食同源是基于藥物偏性與飲食五味,通過起源、功能、應用來扶助養生治病的理論[8]。藥食同源體現了中醫食療養生及治未病思想。在日常生活中,許多藥物及食物是沒有嚴格的區分的,許多藥物可以食用,食物可納入藥用,而中藥及食物均來自大自然,很多藥物及食物均具有食藥兩用的作用[9]。許多脾胃病常用中藥是藥物同時亦是食物,如山藥、茯苓、葛根、蓮子、扁豆、薏仁、芡實、赤小豆、百合、山楂、桂圓、大棗、生姜、花椒等。導師在臨床調攝中,依據患者體質、疾病發展的階段、生活環境、飲食習慣等給予不同的調攝方案,以達到因人、因地、因時制宜,辨證施食。
6 病案舉隅
患者張某某,女,72歲,“反復呃逆,伴不思飲食多年”。于2018年6月18日來診,患者多年前行“射頻消融術”后反復出現呃逆,伴不思飲食,頭昏,心慌,無氣喘、胸痛等,口干,口苦,心煩,夜眠一般,二便調。查體:血壓126/76 mmHg,舌暗紅,苔薄白,中根稍膩,少津,脈細稍數律齊。中醫診斷為呃逆,證屬心脾失養,胃氣上逆,氣機不暢,治療以養心健脾,和胃止呃,調理氣機為主,方以生脈六君子湯加減。方藥如下:太子參15 g,麥冬12 g,茯苓15 g,炒白術10 g,懷山藥15 g,蒼術6 g,厚樸6 g,陳皮5 g,京半夏10 g,砂仁6 g
(后下),浮小麥20 g,炒谷麥芽各15 g,生甘草5 g,生姜自備二片,大棗10 g,蘇梗5 g,秫米20 g。共3劑,每日1劑。
2018年6月22日二診,患者偶有呃逆,夜間時有心慌、胸悶,烘熱汗出,口干,納眠可,二便調。查體:血壓140/80 mmHg,舌暗紅,苔薄白,微少津,脈細稍數律齊。改方劑如下:黃芪20 g,茯苓15 g,炒白術10 g,懷山藥15 g,秫米20 g,炒扁豆15 g,夜交藤20 g,浮小麥20 g,麥冬12 g,玉竹10 g,粉葛20 g,炒谷15 g,麥芽15 g,石斛15 g。共5劑。
2018年6月29日三診,患者無呃逆,無明顯烘熱汗出,肢軟,眠差,多夢,易醒,納可,二便調。查體:血壓140/70 mmHg,舌暗紅夾青,苔薄白,脈細律齊。上方繼續服藥4劑后患者癥狀皆減,夜眠改善,療效顯著。囑患者慎飲食,避風寒,避免感冒。
7 按語
患者年高體弱,病后術后,正氣未復,損傷中氣,胃陰不足,胃失和降,出現呃逆。胃居膈下,其氣以降為順,脾胃以膜相連,且脾胃與膈有經脈相連, 雖然呃逆病位在膈,但是病根還在脾胃。胃失和降,有賴于脾氣的建運和肝氣條達,該患者脾氣虧虛,胃陰不足,氣機不暢發為本病,多為虛證。故治療以養陰健脾為主,方選用生脈六君子湯加減。
中醫理論認為呃逆病在胃腑,脾胃相表里,胃腑不喜燥,陸師治療頑固性呃逆多以柔養津液、復育胃陰為主法,胃腑之氣下,符合胃腑以通為用之性。雖然脾臟喜燥惡濕,但是脾臟燥過之則有草木發為枯槁;水曰潤下,但過之則草木皆爛之。所以臨床應用補脾滋腎之法,務必要做到燥濕均益。滋陰藥物均屬甘寒涼潤之品,久用則寒涼之性易傷陽助寒;從疾病方面來說,陰虛日久陰損及陽可致陽虛;脾胃兩臟互為表里、胃主受納、脾主運化、互相影響,臨床過用寒涼之劑,則脾陽受損,脾陽不足,脾失健運,中陽被阻,脾胃失和,則臨床發為寒證。是故呃逆日久陰損及陽者,陸師常在滋陰養胃基礎上,溫中助陽,使陽生陰長,陰陽相合,脾胃兩助,胃氣和順,呃逆自愈。
8 結束語
中醫側重宏觀整體認識生命現象疾病規律,著眼于全局,主張扶助正氣以抗邪氣,改善疾病狀態,治療提倡個體化、差異化。西醫側重微觀揭露疾病的形態學改變,注重局部病理變化,治療強調規范化、標準化。兩種理論科學融合、交匯,指導臨床病癥,中醫辨證,西醫辨病,辨病、辨證結合,優勢互補,優于單純的中醫或西醫診治。陸家龍教授治療脾胃病重視經方,中西并用,重視后天脾胃,不僅僅針對脾胃臨床相關疾病,與其余四臟相關疾病治療同時,亦重視脾胃功能,調暢氣機,調和氣血,陰陽相濟,用藥平和輕靈,口感較好,患者配合度較高,有利于提高臨床療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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