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目的/意義]數字競爭已成為中美戰略競爭的核心領域。深入分析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的主要觀點與政策建議,既利于準確研判美國政府對華數字競爭政策的戰略趨向與輿論走勢,也益于中國進一步完善應對策略。[方法/過程]以美國8家主流智庫的17份代表性研究報告作為分析樣本,運用內容分析法和文本歸納法梳理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的觀點與建議,歸納分析其中的研究特征與影響。[結果/結論]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主要持負面觀點,且普遍認為中國的數字發展對美國構成了全方位威脅。這些消極認知影響了美國對華數字競爭戰略決策,干擾了其他國家的數字合作立場,阻礙了全球數字治理的進程。對此,中國應辯證對待美國智庫的相關觀點,積極提升中國的國際數字話語權,努力構建中美新型數字關系,深化拓展國際數字合作新空間,以構筑中國的數字競爭新優勢。
關鍵詞:數字競爭 美國智庫 中美關系 數字戰略
分類號:C932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4.05.17
1 前言
數字競爭,最初指的是一個國家或地區通過數字通信技術,賦予其全球優勢、推動市場競爭的行為[1]。在數字化時代,數字競爭則指數字經濟、數字技術、數字文化等多領域的競爭思維、行為、方式、過程和模式。中美數字競爭是指中國和美國依托國家戰略與實力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經濟、數字平臺、數字金融、數字治理等數字領域發展中爭取獲得全球競爭優勢的行為過程,伴隨著中美兩國在數字甚至更多領域暫時的摩擦與沖突。隨著中國在數字技術、數字經濟和數據治理等領域取得快速發展與顯著成就,美國將中國視為最強勁的數字競爭對手,數字競爭成為中美戰略競爭的核心領域[2]。2021年,拜登任美國總統后,在特朗普政府以中國數字發展“危害美國安全”為由遏制中國數字發展的基礎上,以美國的民主價值觀為推動力開展“偽多邊主義”的數字外交,全方位制衡中國數字發展。在此背景下,中美數字競爭問題成為美國智庫的研究焦點。然而,針對美國智庫這一研究動向,國內學術界卻鮮有關注且缺乏系統研究。例如,葉圣萱[3]在《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認知及啟示》中,僅用少量篇幅闡述了美國智庫關于“數字絲綢之路”對美國威脅以及影響美國政府對華數字競爭決策的觀點,并未對美國智庫的中美數字競爭觀點做出系統梳理與整體分析。鑒于此,本文以美國智庫的代表性研究報告為主,挖掘其關于中美數字競爭議題的基本觀點,剖析這些智庫觀點的研究特征與主要影響,為中國應對美國數字競爭提出針對性建議。
2 智庫樣本選擇及代表性研究成果概況
本文以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布的《2020全球智庫報告》(2020 Global G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為參照,選取了8家美國智庫作為分析樣本,分別為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SIS)、美國進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CAP)、大西洋理事(Atlantic Council)、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erz4fhV67ILPVvBZuAaIbJ5w==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CNAS)、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Asia Society Policy Institute,ASPI)、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NBR)、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以及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The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Foundation,ITIF)。本文選取上述智庫作為分析樣本的主要原因如下。一是所選智庫頗具國際影響力。8家智庫均為《2020全球智庫報告》中名列前茅的美國頂級智庫,位居外交政策與國際事務領域或科技政策領域研究的前列,對美國的外交政策制定與公眾輿論引導具有重要影響。二是智庫政治傾向性明顯。8家智庫涵蓋左翼、中立及右翼多元政治立場,能夠系統、全面地反映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的認知觀點。三是智庫研究具有深度性。8家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問題均進行了持續、密切的動態關注,研究視角廣泛、內容深入且成果豐碩,為梳理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的觀點提供了豐富的參考資料。
筆者在2023年3—4月以“U.S.-China Digital Competition(中美數字競爭)”“U.S.-China Digital Strategy(中美數字戰略)”“U.S.-China Digital development(中美數字發展)”等為關鍵詞,對上述智庫官網進行檢索,并篩選其“數字治理”項目及“中國欄目”等相關研究。在初步篩查的基礎上對其展開精讀,運用內容分析法保留與中美數字競爭議題直接相關的研究報告,整理得到共計17篇,詳見表1。
為了更詳盡掌握美國智庫的中美數字競爭基本觀點,筆者還通過關鍵詞篩查與詞頻分析法,將8家智庫圍繞中美數字競爭議題發布的博客、評論、文章、政策簡報、國會證詞等作為輔助材料,總計31份(表2)。
由上述文獻可知:第一,從文獻內容來看,中美數字競爭問題已成為美國智庫涉華研究的重點領域,動態關注中國的數字實力與競爭優勢、分析中國數字崛起對美國的影響以及為美國提出應對數字競爭的政策建議等議題成為學者們的普遍共識;第二,從文獻時間上看,大多數文獻發布于拜登就任美國總統以來,其余文獻主要基于評析特朗普政府對華數字競爭政策,并提出了美國未來應對之策,整體研究具有體系延續性;第三,從文獻作者來看,這些作者均為外交政策、中國問題或數字治理研究領域的專家學者,其觀點具有權威性與穩定性。此外,大多數作者同時任職于政府部門或曾有從政經歷,能通過正式與非正式方式向政府決策者提供政策建議,使其觀點更具合乎實際的政策導向性與決策影響力。
3 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的主要觀點
整體而言,美國智庫在中國數字發展對美國構成全方位威脅的觀點上達成了普遍共識,但在美國應對中國數字競爭的策略問題上存在一定的分歧。
3.1 關于中國數字實力與競爭優勢的認知
認知中國數字發展實力與競爭優勢是美國智庫研究中美數字競爭的首要問題。美國智庫認為中國正在全面追趕與部分反超美國的數字發展,并利用不對稱的結構性與戰略性競爭優勢逐漸縮小與美國的數字領先優勢,這引起了美國的嚴重擔憂。
第一,中國的數字發展實力與國際影響力與日俱增,美國的數字領先優勢正在不斷縮小,這已成為美國智庫的普遍共識。美國智庫從數字發展的各個領域全面分析了中國數字發展的實力,認為中國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與投資、部分數字科技企業與數字平臺、數據治理的本地化措施已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在數字貨幣、數字技術標準與數字規則制定等領域的影響力不斷擴大,中國正試圖取代美國的全球數字主導地位[4]。中國在多個核心數字治理領域取得了顯著進展,并占據許多制定互操作性數字標準多邊機構的領導地位,在全球南方國家的數字話語權優勢比美國更大[5]。羅伯特·阿特金森[6]指出,中國在數字經濟基礎設施領域已取代美國的領先地位,并努力讓國際認可中國的數字技術創新與數字政策方法,這使美國面臨著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競爭。中國在印太地區數字架構的中心位置對美國的競爭與利益構成了嚴峻挑戰[7]。
第二,美國智庫認為中國的數字競爭優勢是不對稱的優勢,包括結構性優勢與戰略性優勢。其中,結構性優勢包括規模、集權與工業能力優勢;戰略性優勢則表現為數字保護主義下的“中國優先”戰略、財政補貼及海外數字投資計劃。美國國家亞洲研究所的報告分析總結了中國的三大數字結構性優勢,認為中國巨大的人口、市場和內需規模,以及中央集權對數字發展各領域的監管、控制與保護為中國帶來了強勁的全球數字競爭力,強大的工業能力為中國在國際數字標準制定中帶來重要的話語權優勢[4]。在戰略性優勢方面,美國智庫認為,中國政府采用“中國優先”戰略與保護支持政策來提升數字競爭力,包括:對美國在內的外國數字公司采取數據本地化政策、禁止美國數字平臺進入中國等限制性手段,保護中國數字企業絕緣國際競爭而獲得國內市場并占領全球市場份額;為國內數字企業提供減免稅收、優惠貸款、價格補貼,開展一系列對外數字投資與援助項目等,以贏得國際數字基礎設施等領域的競爭。例如,中國華為等數字企業通過價格補貼將西方數字企業趕出了數字基礎設施的市場,并在教育、培訓等援助中推廣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觀[8]。
3.2 關于中國數字崛起對美國影響的分析
美國智庫普遍認為,中國的數字崛起對美國的經濟、政治、安全和價值觀等構成了全方位的重大威脅,削弱了美國的海外影響力和對全球體系的多邊領導。美國智庫提出的具體觀點包括以下四個層面。
一是經濟層面,中國快速發展的數字經濟損害美國的經濟利益與增長。一方面,中國通過全面性的支持政策與限制性政策,增強了中國的數字實力與全球競爭力。這種數字保護主義既利于限制美國進入中國數字市場,使美國無法獲得中國市場份額;又便于擴大中國的海外數字市場,侵占美國在全球的數字市場份額。另一方面,中國的數字實力威脅了美國公司在國際數字市場上公平競爭的機會與能力,削弱了美國在印太等地區的經濟影響力。迦勒·富特與羅伯特·阿特金森[9]指出,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龐大,并在國際數字市場的許多細分領域得到了快速增長,其數字競爭戰略雖然成功,但是以犧牲美國的就業、出口和經濟增長為代價。
二是政治層面,中國先進的數字監控系統削弱了美國的民主制度與話語權。新美國安全中心(CNAS)認為,中國利用不斷增長的數字平臺和數字技術塑造了數字監控生態系統,并以信息控制、數字監視與技術管理等方式,影響美國的民主選舉、破壞美國政治制度以及分散美國的國際話語權。彼得·雷蒙德[10]認為,中國數字平臺在全球的快速增長與傳播給美國帶來了政治風險,改變了社會話語與公民的政治行為,不僅影響了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選舉,破壞了美國民主制度與進程,還擾亂了社會和諧、促進社會分裂。杰夫·西里洛等[11]也指出,中國構建的數字生態系統威脅了美國民主制度的力量和韌性,并且在推動數據主權的過程中對數字信息進行政治控制,旨在限制選舉和抗議等政治拐點的信息訪問。
三是安全層面,中國塑造的國際數字信息環境威脅了美國的網絡信息和軍事安全。美國智庫國家亞洲研究局(NBR)認為,中國正在構建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全球數字系統,并試圖利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平臺與技術的領先優勢控制國際信息環境。這既便于中國收集美國等國家的信息數據,又有利于其塑造與定義信息環境來限制、拒絕美國等國家獲取信息,形成數據隱私漏洞,威脅美國信息自由流動,使美國的網絡信息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同時,中國海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也將助力中國更好地獲取美國的軍事和情報信息[4]。中國還將領先發展的數字技術武器化,并實行軍民融合戰略,影響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軍事合作與情報共享,威脅美國的軍事安全。丹尼爾·克里曼(Daniel Kliman)[12]指出,中國通過“數字絲綢之路”等方式的海外數字投資給美國帶來新的軍事安全問題,從長遠來看可能使一些發展中國家遠離美國軍隊,從而限制美國軍事準入的地理范圍。
四是價值觀層面,中國日益增強的“數字威權主義”破壞了美國的民主自由價值觀。美國政府將中美數字競爭意識形態化,把中國的數字發展戰略污名化為“數字威權主義”,并認為這是中國利用數字技術對國內外公民監視的行為,削弱了美國自由民主的價值規范。美國智庫秉承了這一價值判斷,認為中國日益擴大的數字影響力威脅了基于個人自由與民主的美國價值觀。例如,林賽·戈爾曼(Lindsay Gorman)[13]認為,中美數字競爭的核心源于價值觀的差異,中國在數據收集的基礎上實施數字審查,威脅了國內外言論自由與和平集會的權利,挑戰了美國在網絡空間的民主自由價值觀。
3.3 關于為美國應對中國數字競爭提出的政策建議
美國智庫普遍認為,說服教育的方法與零敲碎打、孤立分裂的臨時反應策略已不足以應對中國的數字挑戰,美國應采用協調一致的方法和制定積極、靈活的全面競爭戰略。美國智庫提出的具體政策建議包括以下兩大行動路線。
第一,提升美國自身的數字競爭力。在中美數字競爭中,制定美國數字競爭戰略計劃,并采取提升數字創新能力、解決國內數據治理問題、增加數字研發投入及培養數字專業人才等舉措,是提升美國自身數字競爭力的關鍵。湯姆·惠勒[14]指出,美國在數字市場上缺乏競爭力,應加強數字創新能力以超越中國具有的數字規模優勢,即美國要發揮長久以來處于世界領先的創新優勢,監管少數寡頭公司的數據壟斷行為,打破阻礙數據進入競爭性應用的瓶頸,實施數據開放,驅動國內數字競爭以實現數字創新。杰夫·西里洛與麗莎·柯蒂斯等[11]學者強調,美國要解決國內數字監管不足的問題,需要制定數據隱私的保護法律與框架,優先研發保護數據隱私的新技術。同時,增加培養數字人才資本和構建數字人才通道的投資至關重要。
第二,限制中國數字實力的發展。在這一政策建議上,美國智庫的保守派與自由派學者的觀點出現了分歧。保守派提出美國要采取強硬的進攻性戰略對抗中國,而自由派則呼吁美國要采取多管齊下的競爭政策,以贏得數字競爭更多優勢,具體觀點如表3所示。
保守派學者認為,美國以防御方式應對中國數字競爭的做法不可行,應采取全面打壓的對抗方式,用更為強硬的進攻性政策限制中國操縱全球數字領域和提升全球數字影響力。迦勒·富特、羅伯特·阿特金森等[9]學者指出,美國政府不應繼續以說服教育及孤立分裂的方式壓制中國,而應跳出充當全球互聯網開放大使的數字理想主義轉向“數字現實政治”,擁抱數字經濟的“國家發展主義”,以施壓或合作的方式聯合其他國家對抗中國,限制中國的數字化進步,抵制中國數字威權主義的影響。在數字經濟領域,美國應聯合其他國家禁止中國數字企業進入本國及其他國家的市場;嚴格審查中國數字企業,并有針對性地限制其投資、收購美國項目與公司;利用監管機構及資本密集型產業的融資計劃、電信基礎設施的對外援助和外交壓力來對抗中國數字企業擴張海外市場,挑戰中國的數字競爭優勢[9]。
自由派學者認為,美國零和對抗中國數字發展的方式已經過時,應采用靈活而全面的政策措施。在有限性合作上,美國要繼續堅持與中國接觸,談判解決數字貿易關稅壁壘問題,合作制定國際數字標準,鼓勵中國采取更具建設性與公平性的數字標準制定方法,監督并要求中國落實全球數字治理的承諾與責任[19]。在積極性防御上,美國要增強數字關鍵性技術等領域的防御能力,采用“全政府”協調一致的方法加強美國政府、私營部門和社會團體之間的密切聯系與合作,建立符合美國利益的新數字聯盟和數字標準制定機構,重建基于美國民主價值觀的數字生態系統[4]。在選擇性對抗上,美國要提供替代中國的數字發展方案,加強與民主國家的數字合作、與非民主國家的外交接觸和數字援助,并利用經濟制裁、出口管制等多種措施終止與中國的數字貿易合作,以阻止中國的數字擴張,限制中國的數字發展[11]。
4 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認知觀點評析
基于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基本觀點的梳理,分析、歸納美國智庫觀點的研究特征與影響,對于中國全面認知美國的數字戰略以及有效應對美國的數字競爭具有重要意義。
4.1 美國智庫觀點的研究特征
整體而言,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基本持負面觀點,并以敵對視角解讀中國數字發展的優勢、途徑與影響等內容,觀點大多缺乏客觀性,其研究呈現以下特征。
一是從研究視域來看,整體研究與局部剖析雙線并行。隨著中國數字實力的增強,美國智庫持續關注中國的數字競爭戰略以及中美在不同數字領域的力量對比等整體性問題。例如,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從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平臺、數字技術標準、數字規則制定和數字經濟等領域全方位分析了中美數字實力,從政治、經濟、社會、軍事等多層面分析了中國數字競爭對美國產生的影響,并為美國應對數字競爭提出了全面、系統的政策框架。同時,美國智庫聚焦某一數字領域、競爭區域等局部研究所占比例更大。大多數美國智庫集中于數字技術、數字監控生態系統、區域數字競爭戰略等某一數字競爭層面的認知分析,并提出具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這些更具針對性與實操性的觀點與建議,能在更大程度上影響美國政府對華數字博弈的政策,甚至轉化為美國政府的政策行動。
二是從研究態度來看,負面評價與理性分析雙重交織。美國智庫對中國數字競爭戰略與行為總體上持負面評價的觀點,但在中美數字力量研判與美國對華數字競爭政策上存在某些理性分析。在負面評價上,美國智庫將中國的數字戰略貼上“數字威權主義”的標簽,指責中國采取不對稱甚至“非法”的數字競爭策略,制造中國數字“威脅論”“挑戰論”等負面論調。美國智庫認為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以來就在IT(Information Technology)領域部署了一系列包括貨幣操縱、大規模補貼和限制進口等不公平且非法策略。此外,美國智庫的中間派在中美數字力量對比與美國應對之策等方面存在一些理性聲音。一些美國智庫以數據為依據,客觀評估了中國的數字產業實力與國際市場份額,指出雖然中國的數字經濟規模龐大,但其在國際數字市場的份額仍只占一小部分[9]。同時還指出,美國2017年制定的國家安全戰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NSS)忽略了國際社會需要中國在全球數字治理中承擔責任并做出貢獻的事實,呼吁美國要對發展中國家更具包容性[15]。由此可見,上述差異性態度既體現了美國智庫存在復雜性的認知,又凸顯了美國的地緣安全邏輯和濃烈的反華色彩。
三是從研究立場來看,意識形態與現實利益雙向凸顯。羅伯特·阿特金森[6]曾直言“美國政府需要明白,其面臨的重大全球IT和數字挑戰不是來自無知,而是來自意識形態和利益”。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的觀點闡述正是基于意識形態與現實利益立場。一方面,美國智庫在以意識形態競爭為核心的“新冷戰”思維模式影響下,對中美數字競爭議題的評析通常站在美國意識形態的立場,污蔑中國的數字發展實質是輸出“中國模式”、傳播中國集權思想與數字威權價值觀,破壞甚至企圖取代西方民主自由價值觀。在美國智庫對中國數字發展的評價中經常出現“侵犯隱私”“公民自由”“民主價值觀”等與意識形態相關的詞語。另一方面,美國智庫始終站在為美國現實利益考量的立場。美國智庫認為,中國出口的數字基礎設施與數字監控系統、倡導的“數字主權”原則等對外數字計劃已迅速獲得拉丁美洲、非洲等地許多國家的認可和支持,這些均損害了美國的全球利益。因此,有美國智庫學者強調拜登政府必須制定一項基于“數字現實政治”學說的大戰略,以便更多關注和保護美國的關鍵利益,并通過數字創新政策體系限制中國,從而實現推進美國利益和維護美國全球領先地位的目標[8]。
4.2 美國智庫負面觀點的影響
美國智庫關于中美數字競爭負面觀點產生的影響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影響美國政府對華數字競爭戰略決策。美國智庫作為美國政府決策的“外腦”,可通過政府任職或“旋轉門”機制向美國政府提交政策建議,還能以媒體等間接方式向白宮提出應對中國的策略參考。例如,羅伯特·阿特金森[6]在拜登就任美國總統前一天發布研究報告,指出了中國對美國各方面的影響和威脅,認為特朗普政府依靠美國單一力量進行數字競爭的舉措不再具有現實性,美國需要與盟友共同抵制中國的數字威權主義,以穩固美國全球數字領導者地位的建議。隨后,拜登簽署了《重塑美國優勢——國家安全戰略臨時指南》(Renewing America's Advantages 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提出當前美國面臨的網絡與數字化等重大威脅不受國界或地理空間的限制,必須采取集體行動的方式予以應對,并聲稱要與盟友聯手打擊網絡攻擊、虛假信息、數字威權主義等行為,從而確保國際秩序由美國而非中國主導[16]。又如,拜登政府受新美國安全中心學者有關中美兩國在印太地區數字競爭認知的影響,2021年研究了一項涵蓋亞太經濟體的數字貿易協定[17],并在2022年主導啟動了“亞太經濟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企圖以促進數字經濟、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治理等為著力點,聯合亞太有關國家遏制和包圍中國。這些與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的負面認知有著密切聯系,也預示著中美數字競爭將日益激烈化。
第二,干擾美國盟友與伙伴國家的數字合作立場。美國智庫作為美國的“影子政府”,其關于中美數字競爭的普遍性觀點與美國政府的核心政策相一致,這會加劇國際社會形成對中國不友好的輿論氛圍,干擾美國盟友及其伙伴國家改變數字合作計劃或產生搖擺不定的立場。其一,影響盟友的數字合作立場。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等美國盟友相繼停止與中國的數字基礎設施合作。澳大利亞于2021年以“不符合澳外交政策”“不符合澳安全利益”為由,單方面取消了包涵“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一帶一路”合作協議。其二,干擾伙伴國家的數字合作立場。印度為了迎合美國以獲取更多的戰略利益,借口出于國家安全考慮禁止中國參與其5G網絡建設,而啟動了印美兩國的5G對話,并與美、日、澳開啟了“四方安全對話”(The Quadrilateral Security Dialogue,QUAD),合作推進“開放性無線接入網絡”(Open Radio Access Network,Open RAN)來對抗中國。美國智庫在中美數字競爭上的觀點亦對非洲的數字化轉型產生了一定影響。近年來,雖然中國為非洲的數字化建設做出了重大貢獻,但在美國智庫負面輿論的影響下,非洲部分大型電信運營商調整了對華合作的策略,試圖推動供應商多元化,并在數字支付的國際合作上采取多種方式,而非僅限中國[18]。
第三,阻礙全球數字治理的進程。目前,中國、美國與歐盟是影響全球數字治理進程的關鍵力量,其治理理念與舉措將會左右全球數字治理的未來走向。美國一些智庫意識到由于全球數字治理因素具有多重性與復雜性,需要世界多國合作共治。同時,有些美國智庫認為中國在某些數字領域作為領導者與挑戰者的角色難以改變,因此建議美國不應忽視全球數字治理中的中國聲音與中國貢獻,而應基于共識在國際數字標準制定等方面與中國合作。然而,大多數美國智庫將中國的全球數字治理舉措歪曲為挑戰美國的全球地位、破壞全球數字自由秩序以及建立以中國為中心的全球體系,否定中國在縮小國際數字鴻溝方面的切實努力以及中國在全球數字規則治理中的“數字主權”建議。由此可見,美國智庫對待全球數字治理問題均以維護美國的數字霸權地位為立足點,動機更多源自“競贏”中國的零和思維。這些忽略全球數字治理體系現實需要的觀點和建議會導致中美在數字領域的隔閡日益嚴重,難以達成全球數字治理共識和開展有效合作,從而阻礙全球數字治理的進程。
5 中國的應對之策
美國智庫普遍認為,中國日益增強的數字綜合實力對美國的全球“數字霸權”構成了嚴重威脅,建議美國政府制定更為協調、靈活與全面的對華數字競爭戰略框架。對此,中國政府及中國智庫等相關部門機構需理性分析,并采取多維度的有效策略加以應對。
一是理論維度,辯證對待美國智庫的相關觀點。美國智庫對中美數字競爭的觀點整體上呈現負面與消極態勢,但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不乏理性、客觀的分析,因此,中國應具體研判與辯證對待。一方面,中國政府要重視美國智庫的部分合理認知。例如,美國智庫分析,韓國對于與中國的數字基礎設施合作產生了“繼續合作陷入國家安全與發展困境”以及“放棄合作則危及韓國經濟健康的糾結”[19];許多國家對于是否使用中國先進的數字監控技術存在著既躍躍欲試又唯恐威脅國家數據安全的搖擺不定心理[20]。對此,中國需要積極進行相關論證與策略分析,盡快解決這些困境,推動中國多邊數字合作能夠順暢發展。另一方面,中國智庫要有力批駁美國智庫的負面觀點。針對美國智庫關于中國數字戰略的歪曲解讀、對中國援助發展中國家數字發展的錯誤認知等問題,中國智庫要堅決運用多種方式做出針對性回應,及時澄清并進行有力駁斥,以增強中國的數字核心競爭力。
二是話語維度,積極提升中國的國際數字話語權。當前,在數字領域領先發展的美國仍利用話語霸權掌控設置國際數字發展相關議題。對此,中國在頂層設計上應全方位提升國際數字話語權,構建自主的數字話語敘事,從而改變“西強中弱”的“話語權逆差”困境。一方面,積極發揮中國智庫的研究與闡釋作用,構建中國的數字理論話語。針對美國智庫將中國數字發展污名化的負面認知,中國智庫要加深對數字威權主義、美國對華數字競爭等問題的科學論證,增強中國數字話語體系的理論供給;還要積極設置“對沖式”議題、發布針對性研究成果并開展海內外智庫交流,及時讓國際社會正確認知中美數字競爭的真實原貌、中國進入海外數字市場的援助性與合作性目標,以及美國無理性指責中國數字發展以維持美國數字霸權的丑惡行徑。另一方面,充分運用中國媒體的輿論傳播功能,增強中國的數字媒體話語。中國媒體要創新中美數字競爭問題的敘事方式,豐富中國數字話語表達,拓寬中國在數字領域的輸出路徑,積極搶占中美數字競爭議題的輿論制高點,努力消除美國智庫的負面輿論影響。
三是戰略維度,努力構建中美新型數字交流合作關系。隨著中美兩國在數字領域的競爭和分歧與日俱增,美國智庫對中國的數字偏見也愈加深厚。對此,一方面,中國政府要積極創造與美國的數字交流對話,表明堅決反對美國蓄意破壞中國與其他國家的數字交流合作關系、美國智庫扭曲理解中國數字活動的態度,表達中國不稱霸、不搞擴張的明確立場,逐漸化解中美數字分歧,促進中美數字良性互動;還要加強中美兩國智庫的溝通交流,發揮智庫在中美數字交往中的報警器、緩沖帶與減壓器的作用[21],糾正美國智庫對中國數字發展戰略的誤解,并積極推動中美智庫聚焦數字議題的研討,及時掌握并動態追蹤美國智庫的研究觀點及進程,分析預測美國對華數字競爭政策的最新趨向,準備好相關的應對預案。另一方面,中國政府要努力創新中美數字合作方式,開拓中美民間數字合作途徑,推動針對美國及其盟國在更多數字領域的開放合作,努力消除數字貿易壁壘,共同構建中美數字利益共同體;同時,主動邀請美國商討制定國際數字標準問題以及縮小全球數字鴻溝的合作方式,形成全球數字治理共同體來緩和中美數字競爭關系。
四是實踐維度,深化拓展國際數字合作新空間。中國在夯實與印太、拉美、非洲等發展中國家數字合作的基礎上,要積極開創與其他國家的數字合作空間,以減少美國智庫負面輿論的消極影響。其一,中國政府要積極推動與歐盟國家的數字合作。一方面,要把握合作契機。雖然歐盟在美國的施壓下聯合抵制使用中國的部分數字技術,但雙方在數字政策利益與數字治理方面存在博弈和諸多分歧,并未達成完全一致的數字發展共識。因此,中國要把握美國與歐盟國家難以形成數字聯盟的合作契機,積極創造與歐盟國家開展數字合作的條件。另一方面,要加固合作關系。目前,歐盟國家對于中國的數字發展實力確有防備之心,但并未放棄與中國的數字合作[22],且中國與歐洲國家具有良好的數字合作基礎,雙方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創新能力等方面互補、在數字治理主權原則出發點上一致。這利于中國深化與歐盟國家的數字合作,減少美國智庫負面觀點所帶來的消極影響。其二,中國政府要主動爭取與“全球搖擺國家”的數字合作。“全球搖擺國家”是在各自地區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國家,與中國具有廣闊的數字合作前景。這些國家的數字發展道路通常處于尚未完全封閉或開放的狀態,雖然其數字發展表現出民主與非民主的形式,但巴西等部分國家傾向于中國的數字發展模式。此外,印度、印度尼西亞和越南等國家數字市場廣大、數字經濟蓬勃發展,且與中國達成了部分數字領域合作,可能影響鄰國的數字政策、引領所在區域的數字決策。基于此,中國應通過“數字絲綢之路”等途徑獲取“全球搖擺國家”的信任,密切彼此之間的數字往來,爭取更大范圍的數字合作,以塑造中國的數字競爭新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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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貢獻說明:
龐 妃:負責框架設計,論文撰寫;
史春林:負責論文指導與修改。
U.S. Think Tanks’ Viewspoints of China-U.S. Digital Competition and China’s Countermeasures
Pang Fei1 Shi Chunlin2
1School of Marxism, Guilin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Technology,Guilin 541004
2School of Marxism, 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Dalian 116024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Digital competition has emerged as the central area of strategic rivalry on China-U.S. digital competition. An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key perspectives and policy recommendations put forth by U.S. think tanks regarding digital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two nations not only serves as a crucial foundation for accurately assessing the strategic and public opinion trends surrounding U.S. policies on digital competition with China, but also holds significant value for China in enhancing its own digital competition strat47862ca995a66b07b2f57fa3c14d9b21egy between China and U.S. [Method/Process] This article utilizes 17 representative research reports from 8 prominent U.S. think tanks as analysis samples. Employing content analysis and text induction, the paper organizes the main viewpoints and suggestions of American think tanks regarding the China-U.S. digital competition. Additionally, it provides a comprehensive assessment of the research characteristics and impact of these perspectives. [Result/Conclusion] The findings reveal predominantly negative views held by U.S. think tanks regarding the digital competition between China and U.S. It is widely believed that China’s digital development poses a comprehensive threat to U.S. These negative perceptions will affect U.S.’ strategic decisions on digital competition with China, interfere with other countries’ digital cooperation positions, and hinder the process of global digital governance. In this regard, China should dialectically approach the relevant views of U.S. think tanks, actively enhance China’s international digital discourse, strive to build a new type of digital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a and U.S., deepen and expand new space for international digital cooperation, and build China’s new advantages in digital competition.
Keywords: digital competition U.S. think tanks China-U.S. relations digital strategy
收稿日期:2023-05-25 修回日期:2023-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