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智能作為一種新質生產力,正成為引領中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新動能。從發展現狀來看,數字智能通過培育新動能引領經濟持續穩定發展、通過推動要素流通促進區域協調發展、通過降低能源消耗實現綠色環保發展、通過創新國際貿易推動經濟系統發展。但在數字智能繁榮發展的背后,也存在“重應用、輕基礎”導致可持續發展缺乏基座支撐、“數字鴻溝”普遍擴大導致實現共同富裕受阻、數字智能技術標準不夠成熟可能放大社會金融風險、數字智能產品普及化引發的“數字污染”嚴重威脅生態等問題,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經濟社會的持續穩定發展。基于此,可從加強數字智能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數字智能產業融合進程、完善數字智能政策引導機制、提升數字智能人才培養成效等維度,夯實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根基與條件。
關鍵詞:數字智能;可持續發展;新質生產力
[中圖分類號] F49 [文章編號] 1673-0186(2024)010-0016-012
[文獻標識碼] A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24.010.002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可持續發展是社會生產力發展和科技進步的必然產物,契合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共同訴求”[1],是“各方的最大利益契合點和最佳合作切入點”,也是“破解當前全球性問題的‘金鑰匙’”[2]。中國政府自2015年落實《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以來,不僅在國內全面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而且為推動全球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貢獻出寶貴的中國智慧。實現VZ7lI+pdTE9L+HKFepnIKLrbkPMjtbTfqmweAn0oZ1w=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不僅是一項國際責任,也是國內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經之路。近年來隨著以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元宇宙、生成式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數字智能技術快速發展,數字智能基礎設施和產業也漸成規模,到2022年年底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50.2萬億,同比增長10.3%,占GDP比重的41.5%,位居全球第二①,數字智能在消費領域、網絡游戲、在線教育、遠程醫療等方面表現突出、成績亮眼,在引領經濟穩定持續發展方面作用重大,以數字智能資源為代表的新質生產力正在工業、農業、金融服務等領域快速發展,成為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推力。
一、學界相關研究及回顧
數字智能作為一種高水平的現代化生產力[3],在經濟社會中應用廣泛、表現亮眼,為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支撐。為此學界也圍繞數字智能及其對經濟社會發展的積極作用展開了豐富探索,集中體現在對數字經濟、人工智能和可持續發展等方面。
第一,關于數字經濟研究。20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在全球各國的廣泛接入和普遍使用,逐漸全方位影響著全球的經濟活動、產業結構、交易方式等,再加上近年來以大數據、云計算、元宇宙、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正重塑和建構全新經濟樣態,成為驅動全球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關于數字經濟的定義,裴長洪、倪江飛、李越等人從生產手段所采用的技術屬性的自然科學意義角度,提出數字信息及其傳送作為一種直接影響生產率高低的技術手段,是可以與工業、農業、服務業等相互滲透,進而形成的一種經濟活動或者經濟效益[4]。關于數字經濟的特征,李曉華認為數字經濟導致產業領域的顛覆性變革不斷涌現,商業技術、商業模式的發展方向往往難以預測;數字經濟的成長速度遠比傳統企業快得多,依賴于平臺打破了企業自身的資源束縛和能力束縛;網絡效應更容易引發正反饋機制,從而幫助企業在短時間內贏得大多數市場份額[5]。而關于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劉淑春認為要推動數字經濟發展,還在于從整體角度打造數字經濟重大戰略平臺、打造世界級的數字產業集群、提升數字技術對工業農業服務業的融合度,并為此打破制約數字經濟生態系統建設的政策制度障礙[6]。
第二,關于人工智能研究。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及其在生產生活中的廣泛應用,特別是在教育、醫療、交通、藝術等領域的亮眼表現,使得人工智能技術的優越性得到充分重視,為推動其在改進生產效率、降低社會運行成本等方面的應用提供了合法性依據。關于人工智能的發展階段,張鈸、朱軍、蘇航等人認為目前人工智能正邁向第三代,也就是同時利用知識、數據、算法和算力四個要素,機器具有可解釋性和魯棒性,能夠實現與環境的交互學習,在視覺、觸感、嗅覺等方面能夠表現出比人類更優越的性能[7]。關于人工智能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師博認為主要體現在能夠培育高端生產要素、革新生產模式,影響分配結構、改進分配效率進而促進共同富裕,發展數字平臺經濟優化交換模式,催生和加速綠色消費與智能消費等,貫徹綠色發展和協調發展理念等方面[8]。關于人工智能技術大規模滲入經濟活動所帶來的潛在風險,程承坪、彭歡等人認為經濟風險主要體現在大規模工業機器人應用導致的失業風險、社會收入分配兩極分化風險、超大數字平臺加劇市場壟斷風險、對消費者實施價格歧視風險等,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經濟的高質量發展[9]。
第三,關于可持續發展研究。自1987年《布倫特蘭報告》提出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以來,得到全球各國政府機構、跨國際組織、私營企業及相關社會組織的陸續采用,成為解決全球、各國及各地區貧困、金融危機、生態退化等問題的主要理論依據。關于可持續發展的定義,牛文元提出可持續發展揭示了發展、協調、持續的系統本質,反映了動力、質量、公平的有機統一,創建了和諧、穩定、安全的人文環境,體現了速度、數量和質量的綠色運行,直接體現為社會的有序程度、組織水平和生產效益的推進能力[10]。關于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可行性,王思博借助空間面板計量模型,證明我國經濟增長結構在不同經濟社會發展階段存在著顯著差異,即我國經濟增長方式正逐步從高耗能、低效率的發展模式向依賴科技創新、人力資本積累的可持續發展模式轉變,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具有可持續發展的特質[11]。關于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具體路徑,萬剛提出應在保持經濟總量增長與提高經濟質量上要更加注重質量,在保持經濟增長速度與提高經濟效益上更加注重效益,大力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和發展方式轉變[12]。
綜上所述,當前學界對數字智能與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分別進行了較為廣泛的探討,同時對數字智能促進經濟發展也進行了深入探討。但在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背景下,既要把握好數字智能對于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時代性機遇,又要全面客觀分析數字智能在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中的阻礙和風險。基于此,本文在梳理數字智能支撐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現狀基礎上,精準識別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潛在風險及現實挑戰,對于用好數字智能技術、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為新階段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提供扎實的理論支撐。
二、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主要成效
數字智能短時間內在經濟社會中的全面滲透與廣泛應用,不僅為經濟社會轉型升級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機遇,還通過培育發展動能、引導要素流動、降低能源消耗和推動國際貿易等方式,從多個方面助力經濟發展的動力、結構、質量與效率變革,實現傳統發展方式變革和經濟創新發展,從而創造實現美好生活的長期保障。
(一)數字智能培育全新動能,引領經濟持續穩定發展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長期依靠“三駕馬車”(投資、出口、消費)實現了經濟增長的奇跡,到2010年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經濟發展在規模和質量上都實現了重大突破。但在依靠高投資、高消耗、廉價勞動力優勢和出口導向型外貿等政策的背后,較為單一的數量型增長模式和追趕型發展戰略使得一些問題逐漸暴露出來,不僅影響了經濟發展質量,而且給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也帶來了一系列問題,包括生態環境破壞、資源過度消耗、產業結構不合理等。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經濟高質量發展”,標志著我國經濟開始逐步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而數字智能經濟本身所具有的高創新性、廣覆蓋性和強滲透性特質,也成為培育我國經濟增長新亮點的戰略支點。
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3)》,從發展速度上來看,我國數字智能經濟規模從2017年27.2萬億增長到2022年50.2萬億,以13.06%的平均增長率,跑贏了同時期的GDP平均增長率5.26%,高于GDP增速7.8個百分點;從發展規模上來看,數字智能經濟占GDP 的比重不斷提升,到2022年已達41.5%,這一比重超過了占國民經濟比重39.9%的第二產業①,數字智能經濟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地位更加凸顯,有效發揮了經濟社會發展“穩定器”“加速器”的突出作用。數字智能經濟的快速優質發展成績,是在全球經濟增長放緩、貿易單邊主義抬頭、金融風險上升、地緣政治沖突加劇等大形勢下所取得的,和其他領域、其他產業相比,數字智能已逐漸成為拉動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的“火車頭”,在“穩增長”“促改革”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二)數字智能推動要素流通,促進社會區域協調發展
日本學者河上肇指出,“勞動過程的要素(所謂生產要素)是由人的要素和對象的要素,或主體的要素和客體的要素二者組成的”[13]。生產要素的類型與分布,一定程度上會制約或促進地方經濟的產業結構與發展速度。長期以來我國生產要素的集中式分布或單一化分布,不僅導致區域發展的失衡,而且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生產要素的價值,提升了社會資源的使用成本,對于社會的整體性發展、協調性發展帶來巨大挑戰。數字智能作為一種具體生產要素,在生產上具有產銷一體化、時空限制小等特點,在使用上具有非競爭性和社會公共性等特點,同時又作為一種生產工具融入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和社會服務管理的各個環節,有助于降低生產要素流通成本、提高社會運作效率,為社會生產要素的跨區域流通、一體化分配提供了必要的決策支持工具。
2022年2月“東數西算”國家戰略工程正式全面啟動,目的在于通過構建一體化的數據中心、云計算、大數據等新型算力網絡體系,讓西部地區發揮資源充裕的優勢,承接東部地區的算力需求,促進東西部數據流通、價值傳遞,不僅帶動相關產業有效轉移,還能夠實現可再生能源的高效利用。根據寧夏中衛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寧夏中衛市作為國家數據中心集群之一,2023年新增標準機駕2.3萬架,建成全國首個“萬卡級”智算基地,規模以上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營業收入增長10%,數字信息產業產值達到100億元②。由此可以看出,隨著“東數西算”戰略推進,數據和信息要素正源源不斷從東部向西部流動,中西部地區正在不斷抹平數字鴻溝,東中西部區域發展失衡問題正逐步得到緩解,這對于實現不同區域的協調發展、共同富裕起到了重要的支撐作用。
(三)數字智能降低能源消耗,實現社會綠色環保發展
工業經濟時代的石油、煤炭等傳統自然資源的廣泛生產使用,給生態環境帶來巨大破壞,不僅阻礙了人民群眾美好生活的實現,而且也會給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帶來沉重負擔。在數字智能時代數據作為一種全新的生產要素,其本身虛擬性的存在決定了在生產和使用過程中幾乎不會給環境帶來任何污染,相反還可以利用數字智能技術提高自然資源利用效率,為生產方式和治理方式的優化帶來了技術性機遇[14],對于實現社會的綠色環保發展意義重大。2023年年底中共中央 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意見》,明確要求“深化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應用,構建美麗中國數字化治理體系,建設綠色智慧的數字生態文明”,這也為推動數字智能技術應用于生態環境領域提供了政策依據。
數字智能促進社會綠色環保發展,主要通過釋放綠色創新驅動、產業結構優化、金融科技賦能等效應驅動能源低碳化轉型[15],具體體現在升級產業結構、豐富治理手段、創新生活方式等方面。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云計算與大數據研究所2021年12月發布的《企業數字化轉型藍皮報告——新IT賦能實體經濟低碳綠色轉型》,通過深度采用數字智能技術,石油石化行業到2050年實現在2015年基礎上減少約90%的排放量目標,電力行業通過采用5G、云計算、AIoT等技術能夠減少30%的能源浪費,離散制造行業實現工業自動化控制、智慧化管理,從而減少能耗和碳排放量①。在環境污染治理方面,一些地方開始采用數理統計、數字模擬、基因算法、大數據、機器學習等智能手段,著力構建從污染源排放到環境質量變化的完整數據鏈,從而為環境污染治理裝上了高效監測、主動預警的“千里眼”“順風耳”,提供了科學分析、有效應對的“智慧腦”“靈巧手”,為促進社會綠色環保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技術保障。而在綠色生活方式轉變方面,數字智能產品也有廣泛應用,如2016年出現的共享單車,其用戶規模從2017年的3.1億人增長至2022年的4.6億人,2023年僅在蘇州市區范圍內共投放車輛6.5萬輛,累計借車4.85億人次,減少二氧化碳排放107萬噸②。
(四)數字智能創新國際貿易,推動經濟社會系統發展
和其他產品相比,數字智能貿易具有更低的生產和交易成本、更顯著的規模經濟、更高的資本有機構成、交易的平臺化和供應鏈的網絡化等特征[16],這些特征對于傳統的對外貿易提出了全新命題,特別是通過數字市場和智能平臺,不僅重塑了全球貿易產業鏈,改變了國際貿易的形態結構,而且大幅降低了國際交易成本、擴大了國際市場規模、提高了國際商業效率。全天候跨空間的數字智能平臺,不僅便利了商品與服務的出口與進口,推動跨境電商與數字貿易發展為國際貿易的新模式,而且有助于在數字智能經濟領域構建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開放格局。
自改革開放以來對外貿易就成為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而以數字智能技術為核心的知識密集型產品,其出口額在2023年達27 193.7億元,從2013年到2021年以9.3%的年均增長率高速發展,占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的比重也由2012年33.6%提升至2021年43.9%。近些年在出口貿易中最為亮眼的產品莫過于光伏,2023年作為“外貿新三樣”的硅片、電池、組件的總出口額達484.8億美元,同比增長93.6%、65.5%、37.9%,分別占據全球95%、80%、75%的市場份額,六成以上的光伏產品銷往海外,繼續呈現出市場占有率高、增長率高的迅猛態勢①。而光伏產品在全球市場份額上的遙遙領先,關鍵在于第三代太陽能電池技術的持續突破,不僅使得光伏產品在國際市場上具有突出的競爭力,還為我國貿易結構優化、實現我國經濟綠色發展提供了重要突破口。
三、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現實挑戰
從近年來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總體態勢來看,其發展速度遠遠超過傳統產業領域,正成為引領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新動能。但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也存在諸多制約因素,特別是在基礎理論、數字鴻溝、技術標準等方面,成為制約數字智能引領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主要障礙。
(一)“重應用、輕基礎”導致可持續發展缺乏基座支撐
目前我國雖然在數字智能領域取得突破性成績,無論是在投入規模還是產出效益上都僅次于美國,特別是在語音識別、自動駕駛、無人機、工業機器人等應用領域處于國際領先地位,但在基礎理論、底層算法和硬件方面仍處于追趕地位[17],在關鍵核心技術領域(如操作系統、嵌入式芯片、關鍵工業軟件等方面)對外依存度仍然很高,在智能制造、金融科技、智慧城市等領域創新性應用仍然較少,重大原創性科技成果還相對缺乏,一定程度上難以培養出引領數字智能技術前沿的初創公司、科技巨頭,數字智能產業高端人才也往往來自社會引進而不是自主培養[18],對于經濟的持續增長、高速增長牽引效果有限。
官方數據顯示,從2018年開始我國芯片制造設備進口額分別為3 120億美元、3 040億美元、3 500億美元、4 400億美元、4 156億美元、3 494億美元,雖然到2023年我國芯片出口量占全球市場26%,但芯片進口量占全球市場67%。目前國內從事芯片涉及的企業數量雖高達3 451家,但55%的企業銷售額不足1 000萬②,國內芯片企業普遍存在“多而不強”的問題,對于打造以芯片設計制造為核心的科技產業鏈存在較大難度。芯片持續多年大規模進口,不僅反映了我國在高價值產業領域的相對弱勢,同時也對我國經濟的轉型升級發展敲響了警鐘;如果短時間內在科技領域、卡脖子技術方面難以實現突破,不僅會影響我國的技術安全和社會安全,而且也會限制我國經濟的持續發展、快速發展、高質量發展。
(二)“數字鴻溝”普遍存在擴大導致實現共同富裕受阻
“數字鴻溝”體現在社會多個領域,包括地區數字鴻溝、代際數字鴻溝、物理數字鴻溝等[19],不僅使得不同行業間收入差距進一步拉大,同時還會使得不同地域間的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數字智能催生了工業機器人、AI主持人、藝術設計師等“數字勞動力”,能夠幫助個體擺脫重復性或危險性的高強度體力勞動,從直接效益上來講能夠短期內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但從客觀上來看,低技能勞動者的就業空間將因此不斷被壓縮,就業機會和勞酬收入將會明顯減少,甚至一部分受教育程度較低或年齡較大的勞動者可能被迫退出勞動力市場[20],由此導致的就業分化必然帶來收入分配極化,較低收入群體的返貧風險增加,全社會的共同富裕目標實現難度也必然增大。
隨著數字智能技術在社會生活中的應用愈加普遍,資本對效率和成本的數字化控制,正催生勞資收入差距持續拉大,且勞動者之間的內部收入不斷分化,其根源在于不同行業、群體對于數字智能資源占有的不公平,從而阻礙了數字智能技術收益的公平分享[21]。例如,騎手在注冊外賣平臺后,其勞動過程主要包括到店、取餐和送達三個主要階段,騎手在收到平臺的訂單分配后會根據顧客位置選擇最優路線,但最優路線總是在時間和安全兩個方面存在難以協調的矛盾,隨著不同騎手逐漸將派送時間縮短,平臺在考核騎手工作量時就會不斷要求縮短時間,使得騎手在單位時間內創造的價值不僅沒有提升,相反被剝削的程度還進一步加深,從而導致騎手的工作強度越來越大,而收益并沒有明顯增加,而這種無處不在的“數字控制”正導致越來越多的“數字難民”在各個行業普遍出現[22]。
(三)數字智能技術標準不夠成熟可能放大社會金融風險
近年來股票、房地產、債券、互聯網金融和外匯等市場存在的金融風險[23],不僅影響金融與經濟穩定發展,也影響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而以第三方支付、網絡貸款、加密貨幣、眾籌融資等為代表的互聯網金融、數字金融等,在數字智能技術更新迭代的加持下,金融產品層出不窮、金融規模迅速膨脹,導致一系列金融問題相繼暴雷,特別是由互聯網金融帶來的“脫實向虛”問題也進一步加劇了社會金融風險。數字智能技術之所以能放大金融風險,原因在于數字金融本身特性,其高效、便捷、靈活的金融服務降低了日常金融活動門檻[24],包括小額貸款、眾籌眾包、區塊鏈等,但同時其金融風險又有傳遞速度快、系統關聯性強、監管難度大等特征,由此可能無限度放大社會金融風險。
由數字智能技術支持的互聯網金融、數字金融等產品容易誘發金融風險,關鍵在于數字智能技術快速發展,隨之而產生的數字金融產品推陳出新,使得監管體系與監管規范總是處于相對滯后的地位,特別是數字智能相應的技術標準、數字標準等較為欠缺,在法律制度和監管體系等方面仍存在明顯漏洞[25],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傳統產業融合的對接機制不夠健全,由此導致數字金融風險在識別、管控和治理方面總是存在各種各樣的漏洞。例如,作為數字創新產品的比特幣自2009年開始交易,從最初的4.22美元到2024年的59 000美元①,中間經歷過2013年、2017年、2021年和2024年的暴漲,也經歷過2014年、2018年、2022年的暴跌,其匿名性和去中心化特性使其成為洗錢、非法交易和資金逃逸的重要渠道,同時其價格波動性高導致的市場風險更可能引發金融風險。
(四)數字智能普及化引發的“數字污染”嚴重破壞生態環境
數字智能設備的普及化應用對于促進提升社會運轉效率、增進民眾生活福祉、提升國家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但由此產生的電子設備廢棄物、海量數據儲存與運算的高能源消耗等,成為新的污染源頭。在大量數字智能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智能設備使用過程中消耗的大量稀土資源、電力資源等,以及產生的難以處理的電子垃圾,都可能造成生態保護的“綠色盲區”[26],成為生態環境惡化的新“幫兇”。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一個關鍵指標是生態的持續改善和垃圾廢物的逐步減少,而數字智能帶來的高能耗、高污染問題,不僅會制約數字智能技術的長遠發展,也會影響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事實上,我們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理性上都難以接受數字智能帶來的大規模污染,但最新調查的結果卻令人瞠目結舌。2024年1月美國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ITIF)發布的《重新審視對人工智能能耗的擔憂》報告中指出,2023年OpenAI發布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已經消耗了33 000個家庭的能源,OpenAI完成模型訓練的前一個月消耗了當地6%的用水量,使用AI模型生成1 000張圖像所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相當于一輛汽油車行駛6.6公里的排放量②。可見數字智能帶來的“數字污染”不僅不是無形的,而是和其他工廠廢水污染、生活垃圾污染等相類似,實實在在地影響和危害著我們的生態環境,要求我們既不能小視、更不能無視,需要將“數字垃圾”與其他污染源一體規劃、同等對待,甚至于需要全面把握“數字垃圾”的獨特屬性和潛在危害,建立處置“數字垃圾”的長效機制。
四、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增效路徑
作為一種新質生產力,數字智能能夠促進制造流程走向智能化、制造范式從規模生產轉向規模定制[27],不僅能夠創造源源不斷的社會物質財富,而且也推動著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交往方式的重大調整。但在市場配置資源的條件下,數字智能基于資本增殖動機和馬太極化效應也會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帶來潛在風險,由此有必要從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打通產業融合體系、完善政策引導機制、加強國際人才交流等方面采取舉措,進一步提升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韌性。
(一)加強數字智能基礎設施建設,提升數字智能的長周期引領效應
當前數字智能已展現出引領經濟社會蓬勃發展的強勁勢頭,為培育經濟新動能提供了堅實的技術支撐,但有必要進一步以“新基建”和大規模設備更新為契機,加大數字智能基礎設施建設規模與速度,發揮數字智能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基座性支撐作用和長周期引領效應。一是加快建設“建運一體”的智算中心,作為集公共算力服務、數據開放共享、智能生態建設和產業創新聚集為一體的綜合服務平臺,通過持續運營能夠對區域產業、科研等應用場景形成有效支撐,幫助當地更好地消化算力資源;二是開展“大中心+節點”布局,建設跨地域互補、跨區域協調的超大規模算力網絡,圍繞經濟中心布局“大中心”,圍繞資源中心布局“節點”,以低成本大規模的算力集群為載體面向萬億級參數模型提供訓練,通過節點布局與大中心聯動擴展算力網絡輻射范圍,最高效率地使用算力資源;三是推動國產化數字智能生態建設,采取有效措施提升芯片性能、克服技術短板、完善生態系統,搭建基于國產軟硬件的基礎設施,逐步形成自主可控的AI大模型產業生態,不斷縮小與外國芯片的差距。
(二)加快數字智能產業融合進程,打造智慧化的高效節能產業模式
數字智能本身既是一種全新的經濟增長亮點,同時也是優化改造提升傳統產業的重要支點,對于傳統產業減少能耗、提升效率、增加收益具有直接支撐作用,對于實現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意義重大。一是打造數字智能產業體系,依托科技創新公司、高校、科研院校所,組建包括技術創新群落(高校、科研機構和技術創新型企業)、價值創造群落(AI初創新銳、AI巨頭和AI獨角獸)、控制調節群落(政府機關、科學界和社會組織等)、量子參與群落(用戶、互聯網群體等微觀個體集合)等在內的數字智能生態[28],培育數字智能產業的研發、生產、轉化、應用、評估等主體,回答好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獨角獸之問”;二是對于企業主體而言,要積極擁抱以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元宇宙、工業互聯網等為代表的數字智能技術,主動將新一代數字信息技術作用于生產制造、公共營銷、市場調查、輿論追蹤等生產全過程,主動變革生產模式、商業模式等,加快對傳統企業的數字化、智能化改造,不斷提高企業生產要素配置效率和供需匹配效率,提升產品的差異化競爭力。
(三)完善數字智能政策引導機制,促進數字智能規范有序高速發展
從2014年開始中央和地方陸續出臺了一系列關于數字智能發展與管理的政策制度,包括《中國制造2025》《機器人產業發展規劃(2016—2020年)》《“十三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互聯網+”人工智能三年行動實施方案》《新時期促進集成電路產業和軟件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政策》等,從政策、資金、人才、標準等方面為數字智能產業提供了良好的發展環境。一是構建更加開放包容的政策環境,在制定數字智能政策規范時允許適度的調適與驗證,對于未來技術及產業的規定要體現一定的包容度,不能一蹴而就或者一管到底,否則可能會傷害新興產業發展的積極性;二是將財政引導作用與市場主導作用結合起來,數字智能所展現的強大市場效益和遠大前景吸引了大量的社會資金進入,包括風險基金、科創板和創投基金等都逐漸成為融資的主要來源,同時中央和地方政府也陸續成立了大批政府基金,對符合條件的數字智能項目從資金、土地、稅收等方面予以傾斜性支持。
(四)提升數字智能人才培養成效,改善國際高端人力資本交流環境
發展數字智能的關鍵要素在于人才,在于培養和引進一批具有專業科研能力及高水平通用人工智能理解能力的高素質人才,不斷擴大人才隊伍規模、提升人才隊伍層次。一是依托高校、科研院校培養數字智能人才,整合已有學科、專業基礎,優化學科間資源配置,開設人工智能本科專業和學科,將教育教學與科學研究、產業融合等結合起來,打造多種多樣的高級人才培養平臺,在基礎理論、應用開發、產業轉化等方面培養高素質人才;二是開展全民智能素養教育,需要政府、企業、學校及社會組織等不同主體積極參與,包括將智能素養貫穿于教育各個學段,針對老年人、殘疾人等特殊群體開發智能無障礙的硬件產品和軟件應用,提升移動支付、電子商務、智慧出行等新型數字體驗,在數字智能應用較為普遍的政務大廳、交通樞紐、醫院等公眾服務場所設立引導員或志愿者,為大眾提供基礎性數字服務;三是加強國際數字智能高端人才引進,充分利用各類人才計劃、科研項目吸引在芯片研發、底層算法等核心領域造詣深厚的頂級人才和創新團隊,同時鼓勵相關高校、科研機構通過項目合作、學術交流等方式提升合度、廣度、深度。
隨著近年來世界各國在數字智能領域9473c2efd0d4103e765be6aa5652763a的投入不斷加大,數字智能技術在引領全球經濟社會發展正展現其愈發強大的優勢和潛力,同時也成為引領我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強大動能。但在數字智能賦能經濟社會發展的過程中,我們既要堅持以發展為中心,引導“技術向善”,在持續解決社會問題、回應民眾訴求的過程中推動數字智能技術向前發展,也要善于頂層設計、統籌規劃,辯證把握數字智能背后的技術風險與發展陷阱,為新階段推動經濟社會穩定發展、持續發展、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能、拓展新業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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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in achievements, practical challenges, and efficiency enhancement paths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empowering sustainable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bstract: Digital intelligence, as a new productive force, is becoming a new driving force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and society. From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status, digital intelligence leads the sustained and stable development of the economy by cultivating new driving forces, promotes reg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by promoting factor circulation, achieves green and environmentally friendly development by reducing energy consumption, and promotes economic system development through innovative international trade. But behind the prosperity and development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it can also be seen that "heavy application, light foundation" leads to a lack of foundation support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 widespread widening of the "digital divide" hinders the realization of common prosperity, immature digit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standards may amplify social and financial risks, and the serious threat of "digital pollution" caused by the popularization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products to the ecology, which to some extent affects the sustained and stable development of the economy and society. Based on this, we can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infrastructure, accelerate the integration process of the digital intelligence industry, improve the guidance mechanism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policies, and enhance the effectiveness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talent cultivation to solidify the foundation and conditions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empowering sustainable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Key Words: digital intelligenc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