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醫學視角下醫患沖突的產生與治理

〔摘要〕醫患沖突通俗地說就是醫生和患者雙方存在的分歧、矛盾以至于出現侵犯對方合法權益的行為。從醫患沖突實際情況看，醫患沖突既源于不良醫患關系，也源于醫患需求沒有得到充分滿足。敘事醫學由于突出情感關注、換位思考、醫患關聯，對調節醫患關系、降低醫患沖突發生的可能性有著獨特優勢，因而能夠成為醫患沖突的一個分析視域。從敘事醫學的角度看，由人文關愛缺失、和諧溝通受阻、分歧難以彌合導致的醫患鴻溝、醫患矛盾和醫患對抗是醫患沖突的主要表現形態。多維度的敘事不足推動了醫患沖突的形成和發展?！搬t者中心觀”弱化了醫生敘事的意識，“患者認知模糊”降低了患者敘事的能力，“醫院形象獨特”淡化了醫院敘事的氛圍，“制度供給困境”弱化了醫學敘事的支持。為此，要增強醫者敘事意識，彌合醫患鴻溝；提高患者敘事能力，消除醫患沖突誘因；營造醫學敘事氛圍，奠定良性醫患關系基礎；強化敘事醫學支持，探索醫患沖突解決新途徑。在不同文化傳統中，醫患沖突生成和醫學敘事都有其特殊性，如何從思維方式、價值取向和人生信仰等角度理解敘事醫學并為解決醫患沖突提供有效措施是當代中國維護人民健康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命題。

〔關鍵詞〕敘事醫學；醫患沖突；生成邏輯；治理路徑

〔中圖分類號〕R-0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565（2024）11-1325-06

DOI： 10. 12026/j. issn. 1001-8565. 2024. 11. 11

*基金項目：2021年度安徽省高校協同創新項目“人民生命健康視域中的診療環境正義問題研究”（GXXT-2021-047）

The emergence and governance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rrative medicine

JIANG Feng1， LIN Jiyue2，3

（1. Institute of Ultrasound Medicine， School of Medical Imaging， Wannan Medical College/Department of Ultrasound，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Wannan Medical College， Wuhu 241001， China；2. School of Marxism， Anhui Business College， Wuhu 241002， China；3. School of Marxism， 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241002， China）

Abstract： In layman’s terms，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refer to the existence of differences and contradictions between the doctor and the patient to the extent that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one part are violated. From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they are not only rooted in the poor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but also in the fact that doctor-patient needs have not been fully satisfied. Narrative medicine has unique advantages in regulating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s and reducing the possibility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due to its emphasis on emotional concerns， transpersonal thinking， and doctor-patient association. Therefore， it can become an analytical perspective for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rrative medicine， the main manifestations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are the gaps， conflicts， and confrontations between doctor-patient caused by the lack of humanistic care， obstruction of harmonious communication， and difficulty in bridging differences. The insufficient multidimensional narrative has promote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The “doctor-centered view” weakens the awareness of doctors’ narratives， “patient cognitive ambiguity” reduces the ability of patients’ narrate， the “unique hospital image”dilutes the atmosphere of hospital narrative， and the “institutional supply dilemma” weakens the support of the medical narrative.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enhance the narrative awareness of doctors and bridge the gaps between doctors and patients； improve patients’ narrative ability and eliminate the causes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create a narrative atmosphere in medicine and lay the foundation for a positive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as well as strengthen the support of narrative medicine and explore new paths to resolve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In different cultural traditions， the generation of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and medical narratives have their own particularities. How to understand narrative medicin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inking mode，value orientation， and life beliefs， while providing effective measures to address doctor-patient conflicts are topics that require further consideration in contemporary China to maintain people’s health.

Keywords： narrative medicine； doctor-patient conflict； generative logic； governance path

近年來，中國醫患關系整體上呈良性發展態勢，但是醫患沖突時有發生并見諸一些新聞報道中，且少部分醫患沖突造成了比較嚴重的后果。這對衛生健康事業發展產生了不利影響。

醫患沖突從本質上來看屬于醫患關系的特殊形態[1]。因此，避免和化解醫患沖突就必須從多個視角審視醫患關系。近年來，敘事醫學成為研究熱點，有研究[2]表明“關于敘事醫學和醫學人文的研究文獻發文量整體呈上升趨勢”。敘事醫學研究基點之一是醫患主體之間的交互關系。解決醫患沖突需要以敘事醫學為著眼點，把握醫患沖突的發生邏輯。敘事醫學實踐的過程也是醫患關系建立及互動的過程。醫患雙方敘事能力越強，能夠在傾聽、言說中通過共情、再現等過程達到相互理解與反思，醫患沖突的可能性才能被不斷降低。為此，本文從敘事醫學的視角闡釋醫患沖突的生成與治理。

1 敘事醫學視角下醫患沖突的表現形態

敘事醫學是關注人的一種醫學理念和醫學實踐，聚焦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聯性”[3]。以敘事醫學為視角分析醫患沖突，可以發現其表現形態分為醫患疏離、醫患矛盾和醫患對抗。

1. 1 醫患疏離：人文關愛缺失

醫學中的人文關愛表現為將人的健康作為價值維度。滿足人的健康需求是醫患關系的功能體現。提供豐富全面的醫療救助是醫患人文關系的實際展現。醫患之間的人文關愛雖然依賴于醫療技術的發展。但是，作為“關注個體的科學”，醫學也需要重視患者個體的疾病敘事訴求。因為，患者首先是“人”，是生病的個體。這些個體有自身獨特的家庭、工作和社會交往，甚至也有自身特殊的身體狀況。患者對病情有著與自身特殊實際相關的個性化理解。即疾病不僅影響患者生理健康，還會干擾患者正常的心理、精神及社會狀態，使患者產生獨特的患病感受[4]。然而，在醫療實踐中，醫生受慣性思維、醫療環境等因素影響，常常陷入狹窄的疾病關注的視角，在情感關注和生命關懷上呈現醫患疏離的狀態。具體而言，醫生對醫患關系的本質缺乏正確認知；對疾病敘事的耐心傾聽、情感關注和同理心沒有得到應有的展現?？傊?，從技術角度狹隘地將“患者”理解為診療對象導致醫患之間人文性關系缺失，造成了醫患疏離。

1. 2 醫患矛盾：和諧溝通受阻

在醫療實踐活動中，醫療結果、醫療技術、醫療費用等是造成醫患矛盾的主要因素。這些因素之所以引發醫患矛盾，是因為缺乏和諧的醫患溝通。醫患溝通指的是醫療機構的醫務人員在診療活動中與患者及其家屬進行信息、情感方面的交流。由此可見，醫患溝通的內容不僅包括患者的患病信息和醫生的醫療信息，還包括與就醫相關的雙方價值理念、文化習俗等復雜的信息。醫患溝通的方式不僅通過問診的途徑進行，醫患雙方的眼神、動作、態勢語等都是醫患溝通的途徑。當前，醫患關系中缺乏和諧溝通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溝通內容狹隘。醫生依據自己的專業知識和診療經驗，從醫學角度對生物個體的患者進行溝通，其內容僅限于診療實踐，缺乏從社會和心理等多角度與患者進行對話互動。二是溝通缺乏換位思考。溝通是傳遞信息、交換相互之間情感的過程，目的是完成意見或感情的交流[5]。但是，在實踐中，醫患雙方以自我為中心期望獲得自己需要的信息，沒有充分發揮醫患溝通的功能。三是溝通中缺乏傾聽。敘事醫學的第一要務是傾聽生命主體講述故事[6]。傾聽是共情能力的一種表現。醫患溝通中醫生缺乏傾聽包括不想傾聽、不善傾聽、不能傾聽和錯誤傾聽。缺乏傾聽導致醫療實踐過程只具有達成醫療效果的功能，缺乏與心理因素相關的諸如開導、鼓勵、安慰、同情等療愈功能。進言之，醫患只在診療中“同在”，未能做到精神上“相遇”。這極易導致患者產生焦慮的情緒和錯誤的就醫態度，最終導致醫患矛盾發生。

1. 3 醫患對抗：分歧難以彌合

敘事能力欠缺導致醫患之間達成共識存在一定難度，醫患之間出現對抗的行為和心理。醫患分歧使得醫療實踐活動難以順利進行和醫患信任度降低是對醫患沖突生成的重點印證。以敘事醫學為視角，可以發現醫患分歧導致醫患沖突的出現。一方面，醫患分歧影響醫療實踐的正常進行。醫患關系是醫療實踐正常進行的基礎。醫患沖突不是醫患雙方故意為之而生成，而是因為醫患雙方的敘事能力較弱。不成熟的敘事能力影響醫患分歧的消解和醫患目標的整合，最終通過醫患對抗阻礙醫療活動進行。進言之，醫者沒有通過敘事關注患者的主體意識，不能做到與患者共同決策和共同參與，導致醫患之間相互誤解和相互責難。另一方面，醫患分歧降低醫患之間的信任。狹義的、人際水平的醫患信任 （doctor-patient trust） 是指醫患雙方在互動過程中，相信對方不會做出不利于自己甚至有害于自己行為的一種預期判斷和心理狀態。醫患分歧體現出醫患雙方的互相不信賴、不理解和不尊重。當醫患雙方的利益受損，如出現醫療事故以后，醫患雙方就會相互對抗，發生糾紛。

2 醫患沖突形成的機理分析

從敘事醫學的角度看，多維度的敘事不足造成了醫患沖突的形成和發展。

2. 1 “醫者中心觀”弱化了醫生敘事的意識

在醫患關系中，醫生往往是話語控制、診療過程控制的主導者。從敘事醫學視角看，“醫者中心觀”弱化了醫生的敘事能力。第一，醫者敘事主動性不足。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醫者關注疾病，不關注疾病敘事，分割患者、疾病和病痛之間的整體性聯系。進言之，隔斷了患者生物自我和精神自我的聯系；醫生關注治療，不關注醫療敘事。在診療實踐中，醫生傾向從技術、依據的角度實施診療活動，忽視了從敘事的角度向患者傳達診療信息；醫生關注職業，不關注自我敘事。醫生在診療實踐中只關注如何完成診療的工作量，沒有對從醫經驗進行主動探究和建構并發展出對診療本質意義和醫患關系的理解，隔斷了職業與自我的聯系。第二，醫生的共情不足。共情（empathy）指的是“個體之間相互理解彼此‘獨特經歷’ 并作出反應的能力?！盵7]敘事醫學診療模式能夠推動醫生與患者共情并共同作出醫療決策[8]。但是，在診療實踐中，醫者共情疲勞和共情能力欠缺是醫患沖突發生的主要原因之一。共情疲勞是一個漸進的、累積的、最終導致不良結果的過程，因個體在助人過程中間接暴露于創傷情境并持續處于共情壓力下引起[9]。雖然，共情是醫生敘事醫學實踐中的必備要素。但是，高度的共情需求給醫生帶來巨大壓力。醫生為了自我保護，放棄傾聽、關注、表達和再現患者的疾病敘事。醫者在情感上的漠視相待，缺少互動極易造成患者的誤解，產生醫患沖突。同時，共情能力欠缺易導致醫患關系緊張?！搬t者中心觀”導致醫者以主客二元的思維方式進行診療活動。將患者僅作為診療的生物學對象，不能全面正確認知患者的內心狀態、不能正確理解患者情緒，一味主導整個診療行動。這容易降低患者的依從性、醫患交流的主動性、患者信息獲取的準確性，影響診療實踐活動及其效果，最終引發醫患沖突。第三，醫者反思的缺失。反思是促進人類進步的重要手段。敘事醫學的全過程，都離不開反思，在醫學實踐活動中，醫務工作者的慣性思維阻礙了醫學的反思。習慣性思維使得醫務人員容易將特殊經驗當成普遍原理，極易形成醫療實踐中的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弱化了醫學反思。因此，當醫者遇到特殊患者或特殊診療活動，便會面臨經驗與實際的矛盾，造成對診療活動的不適應，甚至出現醫療事故，引發醫患沖突。

2. 2 “患者認知模糊”降低了患者敘事的能力

患者敘事是向醫生表達疾病基本情況，構建良好醫患關系的前提。在醫療實踐中，患者敘事始終是存在的。但是能夠敘事并不等同擅長敘事。患者對疾病、醫療、醫院和醫生的認知不足和認知錯誤降低了患者敘事的能力。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疾病關系性敘事不足。疾病是多種因素長期作用的結果?；颊邤⑹逻^程會出現選擇性敘事，無法完整表達疾病產生的因果關系。同時，患者疾病敘事目的是尋求治療。但是患者敘事過程會出現與疾病無關的盲目性敘事。盲目性敘事無法全面體現患者的診療訴求。第二，疾病事實性敘事不足。疾病的診療需要通過病情的各種數據判斷。當前，患者關于病情的事實性敘事不足體現在核心病情敘事不足：患者在主訴中沒有梳理出跟疾病密切相關的事實；關聯病情敘事不足：患者在診療中沒有從身心健康整體性角度全面進行病情敘事。第三，疾病感受性敘事不足?；颊叩募膊⑹峦鶌A雜著種種情感。這種感受性敘事是患者敘事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醫療實踐中，如果患者情緒性表達不暢通不充分，那么因疾病導致的不良情緒就不能完全排解?；颊叩年P系性敘事、事實性敘事和感受性敘事不足導致醫者無法全面判斷病情、病因以及患者的訴求。這極易影響后續診療過程，引發醫患沖突。

2. 3 “醫院形象獨特”淡化了醫院敘事的氛圍

在日常生活中，醫院形象總是跟消毒液、白大褂等醫療元素緊密相連，這與其他行業非常不同。醫院形象更多追求診療的專業、便利和安全。在敘事醫學視角下，更傾向技術和理性的醫院形象的文化敘事不足。文化敘事是以敘事的策略展現一定的文化，從而實現打動人、說服人和感染人的目的。醫院的文化敘事主要是指一定的醫學文化以敘事的形式呈現出來，從而讓患者更深入全面地理解醫學和自身的疾病。當前，醫院形象缺少文化敘事思維，患者不能完全理解醫院的價值立場和醫療倫理。進言之，醫院形象使得醫者與患者雙方存在一定的文化距離，兩者心靈之間不能實現溝通。醫患雙方之間視域融合被割裂，無法實現相互理解和共情。如果醫患雙方在醫療價值立場、價值觀上存在差距，沒有一定共識。那么這種價值取向的差異勢必會反映到診療行為。當醫患雙方追求不同，利益訴求相悖，醫患沖突的伏筆便會就此埋下。

2. 4 “制度供給困境”弱化了醫學敘事的支持

當前，關于醫學敘事的專門制度安排較少，這制約著醫學敘事的實踐活動，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宏觀醫療環境對醫學敘事政策支持不足。當前，部分醫院和醫生開始嘗試敘事醫學實踐。但是“敘事醫學是什么”“如何進行敘事醫學”“敘事醫學實踐結果評判標準是什么”，在政策上沒有形成共識。這不利于敘事醫學在構建醫患關系、化解醫患沖突上發揮作用。二是微觀醫療環境的醫學敘事機制構建不足。當前微觀醫療環境雖然能夠通過一定的空間敘事中向患者闡釋疾病的病因病理。但是醫療機構還沒有完全對敘事醫學主體、載體、敘事內容、敘事標準作明確具體的規定。這使得醫院管理者和醫護人員在敘事醫學實踐中無所依從。進言之，散亂的、無序的敘事醫學活動會影響醫患關系的合理邊界生成，引起醫患沖突。

3 醫患沖突的治理路徑

根據醫患沖突產生機理分析，結合醫患沖突的實際情況，本文認為需要吸收敘事醫學的相關觀點，進行針對性治理。

3. 1 增強醫者敘事意識：彌合醫患鴻溝

治理醫患沖突，要通過增強醫者敘事意識，構建相互性醫患關系，提高共情能力。

一方面，醫生要通過疾病敘事、診療敘事和自我敘事，從整體性視角理解患者、診療活動和自身職業，從而解構“醫者中心觀”，豐富醫患關系的相互性維度，提高醫患關系相互性的層次。只有如此，敘事醫學所倡導的理想醫患關系即醫患雙方相互觀察、相互認可、相互支持和相互進步的關系才能生成。另一方面，增強醫者共情能力。共情需要醫生對患者的病痛及其整體身心狀況有高度的同理心，將關心、理解和實踐結合，從技術和人文的雙視角為患者健康付出努力。提高醫生的共情素養，包括增強情緒共情能力，醫生要在情緒上更好地理解、撫慰、支持和激勵患者，建立良性醫患溝通；要增強認知共情能力，醫務人員要將醫患關系視為生命共同體以及利益、情感和道德的共同體，從而以共同體思維，在共同的價值導向和共同的利益訴求中增強對患者的整體性理解，充分體會、再現患者的處境，提高醫患信任度，降低醫患沖突發生的可能性。中國現代普通外科主要開拓者裘法祖曾說：“我畢業從醫已經六十五年了，常捫心自問，杏林行走六十五載，是否讓每一個經過我診治的患者感到溫暖，是否做到了想患者之所想，急患者之所急，我深感自己做得還很不夠?！盵10]極高的共情意識不僅成就了裘先生在醫學上的偉大成就，也為醫療主體構建良性醫患關系提供了典范。

3. 2 提高患者敘事能力：消除醫患沖突誘因

提高患者敘事能力要在深刻理解患者敘事能力的基礎上多管齊下。首先，普及醫療常識，提高患者敘事的講述能力?；颊邤⑹碌闹v述能力指的是患者闡述自身疾病及其相關事實的能力?；颊邤⑹碌闹v述能力要求患者準確把握疾病關系性和事實性敘事。進言之，患者敘事要達到表述清楚、層次分明、邏輯暢通和主題鮮明的標準。這是患者敘事的核心能力。因為清晰的患者敘事有利于醫者弄清病因并制訂診療方案，實現良好的醫療效果，減少醫患沖突發生的可能性。因此，相關主體要通過多渠道向患者普及醫療常識，引導患者能夠有效敘事，避免患者敘事的過程出現無效敘事的情況。其次，優化診療空間，提高患者敘事的自述能力?；颊邤⑹碌淖允瞿芰娬{患者在陳述疾病事實的基礎上能夠理性適度地表達就醫的情感和價值訴求。患者敘事的自述能力強調的是患者能夠通過敘事實現“就醫行為、就醫心情、就醫認知”的交融，樹立良好的就醫形象，實現和醫生的良性溝通互動?；颊邤⑹碌淖允瞿芰娬{患者個性化、情感化地表達。因此，要優化診療空間，打造可視可聽可觸可感的敘事氛圍，引導患者充分表達主觀感受和價值判斷。這將有利于醫患雙方對疾病診斷和治療形成共識，也有利于醫生在診療過程中開展精神鼓勵和人文關懷，從而預防醫患沖突的發生。

3. 3 營造醫學敘事氛圍：奠定良性醫患關系基礎

醫院氛圍表現的是在醫院這一特殊場景和特殊文化中所生發出來的、主體能夠感知的情境。營造醫學敘事的氛圍旨在通過建構醫院文化形象激發醫患敘事的主動性和積極性。良好的醫療敘事氛圍可以連接醫患—疾病—醫院之間的相互關系。當醫患置于主張醫學敘事的醫院中，就能通過感悟、體驗醫學敘事價值后將“要求敘事”轉變為“主動敘事”。當醫患都聚焦于醫學敘事，形成敘事共同體，推動雙方從孤立的診療雙方變成為了共同診療目標的團隊，良性醫患關系就會更加穩固。因此，一方面，醫院要加強醫學人文建設，使醫學人文理念在醫護人員中入腦入心。另一方面，醫院要將人文精神融入醫院的軟硬件管理中，以濃厚的人文關懷和優良的服務能力為良性醫患關系構建奠定基礎。在實踐中，有醫療機構聘請鋼琴演奏者用琴聲撫慰、鼓勵和陪伴患者。這種醫藝結合的方式增加了醫院的人文氣息，也有利于醫患雙方從音樂中找到情感連接和共鳴，增強敘事的動力。

3. 4 強化敘事醫學支持：探索醫患沖突解決新途徑

敘事醫學不僅有利于降低醫患沖突的可能性，也有助于解決已經發生的醫患沖突。敘事醫學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人文關懷可以緩和、軟化醫患之間的矛盾。因此，宏觀醫療環境建構要強化發展敘事醫學的政策支持，要通過敘事醫學相關科室建設、醫院敘事管理構建良好醫院敘事生態，引導醫患沖突的關聯主體看到各主體的故事，形成解決沖突的共識。微觀醫療環境要通過完善敘事機制，制定敘事醫學的實踐標準，最終引導醫務人員會用能用情感關注、醫學反思、關系歸屬等敘事醫學的相關原則與要素構建良性醫患關系。有醫院堅持書寫敘事醫學病歷，將理解、關懷、尊重的醫療敘事實踐運用在醫療全過程。敘事醫學病歷的書寫能夠更好實現醫患共情，促進診療決策和醫患感受的良性互動，預防醫患沖突的發生。

4 結語

敘事醫學視角為醫患沖突的生成與應對提供了一個新的解釋框架?？茖W理解理順醫患關系、提高醫患信任、治理醫患沖突既需要從循證醫學的視角提出更多技術性措施，也需要發揮如關系、情感、互動、主體間性等敘事醫學相關性要素在解決醫患沖突的獨特優勢。運用敘事醫學的觀點解決醫患沖突是醫學界的共同責任。一方面，著眼于各層級、各地區醫院的醫患沖突生成邏輯，要結合各醫院甚至各科室的特殊性，以有效措施提升醫者的敘事能力。另一方面，可通過敘事醫學和循證醫學這一對翅膀，驅動敘事路徑——技術路徑協同發力解決醫患沖突，畢竟“人文和技術如醫學之雙翼，過度注重任一方都會引起醫學發展的不協調，影響醫學實踐者的實踐能力和質量”[11]。盡管近年來敘事醫學在實踐和理論研究中取得了較多成果，但是用敘事醫學相關觀點提出解決醫患沖突的措施需要進一步規范化，其效果還需要通過實踐檢驗。因此，用敘事醫學觀點治理醫患沖突的經驗如何理論化，其效能的評價如何科學化亟須研究。除此以外，醫患沖突涉及醫患兩個主體。因此，既需要從醫者敘事的角度來思考其生成邏輯和治理措施，也需要從患者敘事的角度來研究如何通過全民健康教育，豐富患者的健康常識和醫學常識，增強患者的敘事能力，提高醫患溝通的質量和效率。敘事醫學最初由西方學界提出，其出場語境與中國有著明顯差異。在中國，醫患沖突生成和醫學敘事有其特殊性。因此，如何從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價值取向、文化習俗等角度，理解敘事醫學并為解決醫患沖突提供有效措施，是當前中國敘事醫學的研究者和實踐者還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命題。

〔參考文獻〕

[1]趙歡.社會生態系統理論下醫患關系緊張的原因及對策分析[J].中國衛生標準管理，2023，14（24）：194-198. ZHAO H. Analysis of the reasons and countermea？ sures for the tense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under theory of social ecosystem[J]. China Health Stan？ dard Management， 2023， 14（24）： 194-198.

[2]王曉敏，鄒于征，王江波，等.中文數據庫中醫學人文和敘事醫學文獻的可視化分析[J].醫學教育研究與實踐，2021，29（2）：245-249. WANG X M， ZOU Y Z， WANG J B， et al. Vi？ sual analysis of literatur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umanities and narrative medicine in Chinese database[J].Medical Education Research and Practice，2021，29（2）：245-249.

[3]張媛媛.《中國醫生》：“敘事醫學”與“醫患生命共同體”建構[J].西部學刊，2022（8）：159-163.

[4]劉云章，李義，劉于媛.患者何求：在醫患命運共同體構建過程中[J].中國醫學倫理學，2023，36（9）：947-951. LIU Y Z， LI Y， LIU Y Y. What do patients need in the process of constructing a doctorpatient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J]. Chinese Medical Ethics， 2023， 36（9）： 947-951.

[5]王晶晶，武俐君，楊秋，等.本科護生醫院關懷氛圍感知與臨床溝通能力相關性研究[J].衛生職業教育，2024，42（12）：105-108. WANG J J， WU L J， YANG Q， et al. Study on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nursing undergraduates’perception of hospital care atmosphere and clini？ cal communication ability[J]. Health Vocational Education， 2024，42（12）：105-108.

[6]楊曉霖，賈宇哲，段娟，等.敘事醫學與人際關懷倫理[J].中國醫學人文，2022，8（5）：13-17.

[7]張麗萍，張立濤.情緒傳播研究的歷時演進、熱點議題與智能轉向[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4，46（1）：138-148.

[8]邱龍虎，辜美惜.何謂敘事醫學的哲學基礎：基于主體間性的審思[J].南京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24（3）：249-255. QIU L H， GU M X. What is the philosophical basis of narrative medicine：reflection based on intersubjectivity[J]. Journal 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 sity（Social Sciences）， 2024，24（3）： 249-255.

[9]江語童，李紅，孟現鑫.“關懷的代價”：共情疲勞的評估及干預[J].心理科學，2024，47（3）：752-759. JIANG Y T， LI H， MENG X X. “the cost of caring” ： evaluation and intervention of compas？ sion fatigue [J]. Journal of Psycholongical Sci？ ence， 2024，47（3）：752-759.

[10]房敏，王金貴.推拿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21：2.

[11]肖思瑩，江長青.敘事醫學在中國的臨床實踐：現狀、問題與對策[J].中國醫學倫理學，2022，35（4）：362-367. XIAO S Y，JIANG C Q. The status， problem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narrative medicine’s clini？ cal practice in China[J]. Chinese Medical Ethics，2022， 35（4）： 362-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