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內在機理與提升路徑

摘 要：新質生產力本質上是一種先進生產力，符合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所揭示的基本規律，受到人類既往實踐活動所建構的經濟、政治、文化等社會條件的整體影響。從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的角度看，經濟發展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政治優化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根本的制度保障，文化繁榮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正向的靈魂指引。為此，要通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方式、加強社會資源投入、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等厚植新的經濟基礎，通過加強基礎研究政策布局、優化空間載體資源、健全人才工作機制、深化產學研合作等強化新的政治保障，通過深入推進交叉學科發展、擴大國際交流合作、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形成良好社會氛圍等提供新的文化動力，進而形成推動新質生產力加快發展的新的社會條件。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科技創新；產業變革；社會條件；生產關系

中圖分類號：D261;F1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24）11-0004-08

基金項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江蘇省研究生科研與實踐創新計劃項目“鄉村環境共建共治共享治理路徑研究”（KYCX232415）；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新時代科技創新的社會支撐系統研究”（18BKS085）。

作者簡介：孫品（1996—），男，河南鄧州人，江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學技術與社會；張云霞（1962—），女，江蘇無錫人，江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科學技術與社會。

自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期間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1］以來，如何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已成為關系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課題。同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特別是以顛覆性技術和前沿技術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發展新質生產力。”［2］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進一步明確指出要“加強科技創新”“及時將科技創新成果應用到具體產業和產業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暢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環”等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點舉措［3］。2024年《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則將“大力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4］列為政府工作十項任務之首。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進一步強調：“健全相關規則和政策，加快形成同新質生產力更相適應的生產關系，促進各類先進生產要素向發展新質生產力集聚，大幅提升全要素生產率。”［5］可見，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涉及科技創新、產業升級、制度改革，以及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環等諸多方面，而其歸根結底就是要提供強大的經濟、政治、文化等社會條件。為此，本文擬探究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的內在機理并提出進一步深化的可行路徑，以期為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理論參考和實踐啟發。

一、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理論分析

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既是一個急需推進的實踐問題，也是一個需要深入研究的理論問題。在系統梳理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才能從中找出薄弱點和空白點，發現進一步研究的著力點和關鍵點，并以此為依據尋找深化這一研究主題的新框架、新思路。

（一）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文獻回顧

當前，我國學界已對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進行了初步探索，形成了一些具有重要價值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一是雙向賦能論。部分學者從數實深度融合［6］、教育［7］、國家安全［8］等與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相互作用方面，揭示了新質生產力不僅可以賦能經濟社會發展的諸多方面，而且經濟社會發展的諸多方面又能反過來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二是綜合推進論。一些學者從完善黨領導下的新型舉國體制、加快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建設成熟的國內統一大市場、構建完善的現代化產業體系［9］；完善科技創新體制和制度環境、優化完善新舊基礎設施、培育發展數據要素市場［10］；構建順暢的“科技—產業—金融”循環、夯實高素質勞動者和產業基礎、充分激發企業活力和企業家才能［11］等方面，提出了加快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策略。三是數字驅動論。一些學者特別強調了數據會顯著地催生新質勞動資料、孕育新質勞動對象、創造新質勞動力［12］，以及以數據要素為根本、數字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可以提升企業創新能力、增強產業鏈與創新鏈融通互促和助力國家創新體系提質增效［13］，從而推進新質生產力的加快發展。除此之外，還有學者認為，良好稅收生態環境的提供［14］、AIGC技術的發揮［15］，以及傳統產業與新興產業、產業規模擴張與轉型升級、自主技術創新與對外開放合作的三組關系的處理［16］等，對新質生產力的加快形成具有重要價值。從現有文獻可以看出，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需要有相應的制度、政策、人才、教育、科技fHX0iCb9Ksre/iVoK5LjfZf2xYjN8FKVFoxrUp16PdU=、金融、市場、產業等多元因素的支持和保障，也即需要經濟、政治、文化等社會條件的支撐。但是，現有研究大多側重于從經濟、政治、文化等社會條件的某一方面的某一角度展開，并沒有揭示社會整體結構是如何影響并支撐新質生產力的孕育發展。為此，需構建一個能夠從整體角度分析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理論框架。

（二）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理論框架

“新質生產力是創新起主導作用，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征，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3］，其本質上是一種先進生產力，仍然符合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所揭示的基本規律。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首次提出了作為歷史唯物主義基本范疇使用的生產力概念，指出：“一定的生產方式或一定的工業階段始終是與一定的共同活動方式或一定的社會階段聯系著的，而這種共同活動方式本身就是‘生產力’。”［17］在此基礎上，他們從“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政治上層建筑—社會意識形態”四個相互聯系的層次上剖析了整個社會的結構，科學地揭示了社會運動的內部機制［18］。在《共產黨宣言》《資本論》《反杜林論》等文本中，他們對這一理論加以完善。特別是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詳細闡釋了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即“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19］591。生產力指人類控制、改造自然及社會的物質的和精神的、潛在的和現實的各種能力的總和，生產關系是指適應生產力的一定發展水平建立起來的客觀的物質的社會關系。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了經濟基礎，而其余的政治、法律、道德等各種社會關系都是它的上層建筑。可見，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并進而決定生產方式、經濟形態、社會制度、社會意識等人類社會的全部社會關系。然而，由生產力所決定的生產關系也并不全然對生產力毫無影響，而是能夠反作用于生產力。這是由于構成生產力的三大要素——勞動者、勞動對象、勞動資料——都始終在一定生產關系之中，也就是說，生產力只能在它的社會形式——生產關系的范圍內存在、發展。當生產關系不能滿足生產力的發展要求，就會導致改革或革命的產生，以變革這些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以達到新的平衡。當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發生改變后，整個經濟結構（即經濟基礎）也就發生了變革，這就導致了政治上層建筑和社會意識形態也會隨之或慢或快地發生變革。作為人類社會發展最終決定性力量的生產力，也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具有歷史繼承性。馬克思指出：“人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產力——這是他們的全部歷史的基礎，因為任何生產力都是一種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動的產物。”［20］人類生產力世代相傳，每一時代的生產力都是前人實踐活動的結果，是當代人進行生產實踐活動的出發點；而建立在以往的生產力基礎上的龐大的經濟基礎、政治上層建筑、社會意識形態同樣能夠影響當代人的實踐活動，并成為其新的實踐活動的出發點。由此，我們可以從經濟條件（即經濟基礎）、政治條件（即政治上層建筑）、文化條件（即社會意識形態）構建一個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理論框架（見圖1）。

二、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機理

新質生產力不能脫離具體的社會歷史環境而獨立產生、發展，而是受到先前的生產力以及由先前的生產力所決定的整個既有社會系統的影響，不僅作為新質生產力主要構成要素的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同經濟、政治、文化等社會條件緊密交織相連，而且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等催生新質生產力的核心動力，也需打通教育鏈、人才鏈、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等關聯鏈條。在經濟條件、政治條件、文化條件的相互聯系、影響和作用下，才能推動新質生產力加快發展。

（一）經濟發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基礎

經濟條件是指同新質生產力發展相適應的、能夠支持促進其良好推進的包括基本經濟制度、經濟發展方式、經濟投入狀況等在內的社會經濟基礎，其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必需的物質前提和條件。一是適合新質生產力性質和要求的經濟體制能夠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作為一定生產關系的具體表現形式的經濟體制是基本經濟制度的核心構成，主要指國民經濟的管理制度和管理方式，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具有兩方面的作用。一方面，能夠提升市場對科技創新的需求拉動作用，使政府和市場在科技創新資源配置上的分工合作更加科學合理化，通過市場需求引導創新資源有效配置，改變原來重復投入等不合理現象，加快創新成果的產出和轉化；另一方面，能夠為企業、高校和科研機構等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主體的活動提供長期的理性預期和穩定判斷，以促進他們發揮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自主性和能動性。二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能夠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經濟發展是在經濟增長的基礎上提出來的任務，既包括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規模在數量上的擴大，也包括經濟結構優化、經濟效益提高、生態環境改善、人民生活水平提升等內容。經濟發展方式的不同，影響著科技創新、產業變革的方向。具體來說，依靠資源和低成本勞動力以及大量投資的高耗能高污染的經濟發展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雖然可以快速推動工業化，但

也會導致產業鏈被鎖定在低端或中低端。而依靠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的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既可以促進生產工具改進、勞動者素質提升、生產要素擴展、生產流程優化等，使生產力要素全方位改變；也可以直接或間接促進生產經營方式的變化，推動產業升級和結構轉型，創造新的市場需求和競爭優勢，催生出不同以往的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進而促進生產力質態躍升。三是經濟投入增加能夠促進原創性、顛覆性科技創新成果涌現。科技創新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核心，技術革命性突破是催生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因素。而科學研究能否取得一定成果，科技成果質量的高低、規模的大小、轉化效率的快慢，與社會各方面提供的資源支持密切相關，如美國的曼哈頓計劃、阿波羅計劃以及我國的載人航天工程都投入了巨大的經費才得以完成。因而社會資源投入的持續擴大，特別是國家財政科技支出越多、R&D經費投入強度越高、基礎研究經費投入比重越大，對科技創新的促進和支撐作用也就越強，創新成果的產出也就越多。四是產業結構調整能夠加快形成現代化產業體系。習近平指出：“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1］以原始性、顛覆性、前沿性科技創新持續推動傳統產業改造提升、新興產業培育壯大、數字產業加快發展、未來產業布局建設的過程，即產業結構的調整升級、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形成的過程。例如，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努力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從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從高能耗高污染向低能耗低污染、從粗放型向集約型升級，推動產業結構發生了從1952年的“一三二”到1978年的“二一三”再到2013年的“三二一”的巨大轉變，成為全世界唯一擁有聯合國確定的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也正是在此過程中，推動了新質生產力在我國的孕育發展。

（二）政治優化：新質生產力發展的保障

政治條件是包括國家基本政治制度、政策體系、制度安排等能夠反作用于生產力的多種因素的總和，其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穩定的政治環境、制度安排和法律支持。同新質生產力的發展直接相關的政治條件有戰略規劃機制、產學研合作機制、人才隊伍建設機制等，確保科技創新及其成果轉化的順利開展，促進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的加速形成。一是戰略規劃出臺能夠加快科技創新、產業變革進程。任何一項社會活動想要成功，必須要有長期性、全局性的方針、任務、謀略，以明確發展的目標、方向和重點，科技創新、產業變革同樣不能例外。21世紀以來，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的歷史機遇，我國為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加快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邁進創新型國家、建成世界科技強國，相繼出臺《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國家“十一五”科學技術發展規劃》《“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十四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等戰略規劃，在規劃——實現——規劃的動態運動中，加速了科技創新和產業變革進程。二是人才工作機制完善能夠提供充足的人才支撐。勞動力是新質生產力發展中最活躍、最積極、最關鍵的因素，勞動力素質和水平的提升，能夠推動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等人才計劃的深入實施，“211”“985”“雙一流”工程建設的啟動，對高層次科技創新人才的培養和引進力度不斷加大，推動我國科技人才供給走過了從小到大、由弱到強的歷程。我國全時當量研究人員規模自2006年以來已位居世界首位（2009年除外），并由當時的150.25萬人年提高到2022年的635.4萬人年，年均增長率達9.43%，有力地支撐了新質生產力發展。三是資源載體優化能夠構建推動創新創業的優質空間。新科技、新產業、新模式需要有一定的載體或者場域，才能真正轉化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能。國家重點實驗室、國家工程研究中心、國家技術創新中心等高能級科研平臺是推動原創性、顛覆性、前沿性、引領性、關鍵性科技創新的重要載體，創新社區、大學科技園、科教城，以及高新區、經開區，乃至國家、區域科技創新中心是世界科學前沿領域和新興產業技術創新、全球科技創新的要素匯聚地，有助于促進重大科研成果的轉化應用，孕育產生并培育壯大更多世界一流的高新技術企業，推進產業基礎高級化和產業鏈現代化，從而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載體支撐和優質空間。四是產學研合作機制完善有助于加速創新成果產業化應用。科技創新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核心，但“科技創新絕不僅僅是實驗室里的研究，而是必須將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動力”［21］。然而，科技創新及其成果轉化的順利完成，要在政府、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多元主體的協同協作下才能實現。為此，需要建立健全產學研合作機制，以明確不同主體的功能定位，充分發揮他們各自的比較優勢，有效打通學科群到產業群、專業鏈到產業鏈的通道，將創新成果及時應用到具體的產業和產業鏈上，推動產業技術取得革命性突破，促進科技創新和經濟社會發展緊密結合，加快新質生產力發展。

（三）文化繁榮：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靈魂

文化條件是指以新質生產力為基礎的，又同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能夠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價值觀、思維方法、知識體系、行為規范等要素的總和，其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智力支持、思想引導和精神動力。科學的、先進的社會文化條件及其功能的良好發揮，能夠提高科技人員以及社會公眾的文化素質水平和思想道德水準，形成有利于創新的文化氛圍，進而激發全民族的創新創造活力，加快新質生產力發展。一是交叉學科設置有助于促進知識體系更新和創新思維產生。現代科技發展越來越趨向于復雜和綜合，許多原創性和顛覆性科技創新特別是重大研究瓶頸的突破、重大社會問題的解決，往往是在不同學科彼此交叉和相互滲透的過程中實現的。跨學科或者說交叉學科研究的益處遠不限于不同專業結合的本身，更多的是能夠激發研究者建立不同概念、不同研究方法之間的聯系，形成有目標的多路線研究、實踐思路，這已逐漸成為科技創新的源泉、未來產業發展的必然趨勢。通過推進交叉學科建設，可以持續優化高校學科專業布局，促進基礎學科、優勢學科專業建設與重點科技創新領域的深度融合，形成涵蓋重點新興產業和重點支持領域的交叉學科專業，加快培養產業轉型升級急需的復合型高水平人才。二是對外開放擴大能夠加強國際科技交流與產業合作。隨著世界工業化運動的蓬勃興起，各國之間的聯系越發密切，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脫離其他國家的影響而獨自發展。同樣，任何國家或地區都不可能僅靠自己就解決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全部問題。經由來自不同國家或地區的有著不同學科背景、專業方向的科技人才多層次的交流、學習與思考，既能使他們在跨國際的交流碰撞中突破原有的知識和思維邊界，也可以推動傳統學科的發展或原有研究范圍的擴展，催生原創性和顛覆性科技創新。三是價值引領形成能夠凝聚集體創新行動共識。多元主體協同推進科技創新、產業發展良好局面的形成不僅需要政治力量和政治制度的規范整合和硬性約束，還需要有著高度社會認同的文化基礎的熏染陶冶和軟性約束。而價值觀念就是影響人們行為產生的重要動因。核心價值觀能夠統合多元主體紛繁復雜的思想觀念和利益訴求，指引他們所要達到的目標和方向，從而產生集體共識和行動。四是社會氛圍營造能夠激發公眾創新創業活力。在科技創新、產業發展的道路上，潛藏著許多難以預料的艱難險阻，任何人都無法保證一定能取得成功。通過加強科普活動、推動創新文化建設、弘揚創新精神，能夠營造一個尊重創新創造創業愿望、鼓勵創新創造創業活動、善用創新創造創業才能、肯定創新創造創業成果的良好環境，減輕科研人員、企業家，乃至社會公眾創新創造的心理負擔和社會壓力，使他們能夠保持耐心、定力，不懼失敗、勇于探索，推進原創性、顛覆性科技創新，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

三、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提升路徑

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機理表明，經濟發展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政治優化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根本的制度保障，文化繁榮能夠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正向的靈魂指引。為此，要持續推動經濟社會同新質生產力的協同發展，不斷厚植新的經濟基礎、強化新的政治保障、塑造新的文化靈魂，形成以社會條件賦能新質生產力、以新質生產力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良性循環。

（一）厚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新的經濟基礎

馬克思指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19］591這揭示了由生產力所決定的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對生產力有著強大的反作用，而這種反作用突出表現在能夠為生產力的發展提供要素整合、動力導向、資源支持等多種支撐。因而，為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要持續推動符合其發展要求的經濟條件的進一步完善。一是加快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堅持和完善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優化金融市場、人才市場、信息市場、技術市場等公共服務機制建設，健全要素參與收入分配機制，創造并維護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使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能夠共同發揮作用，用好“看不見的手”和“看得見的手”，引導勞動、知識、技術、管理、資本、數據等優質要素向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方向順暢流動并實現創新性配置。二是加快實現創新驅動的發展方式。創新，被熊彼特定義為“生產函數的變動”［22］，即將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使技術體系發生變革。縱觀世界生產力發展進程，重大創新總會激發生產力大發展［23］。可以說，以創新為主導、以科技創新為核心是新質生產力和傳統生產力的根本區別所在。當前，以ChatGPT、Sora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創新與以往推動物質成果創造的創新不同，是正在激發、物化、擴展人類的智力的創新，使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路徑發生了重大改變。為此，要進一步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大力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加快新技術新產品新工藝研發應用，推動傳統產業的智能化改造提升，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加快實現創新驅動的經濟發展方式，促進科技經濟一體化的實現。三是加強科技經費投入。為推動我國科技發展水平實現快速提升，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核心支撐，必須進一步加大科技經費投入總量和研發投入力度。重點來說，一方面要提高對國家實驗室、國家科研機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基礎研究投入，確保基礎研究經費投入占研發經費投入比重的穩定增長；另一方面要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式鼓勵民營企業和其他社會力量，通過設立研發基金、組建創新聯合體、資助高校和研究機構、設立基礎研究中心等方式，增加對基礎和原創性科技創新研究，形成強大合力。四是加快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深入發展，催生出互聯網+、元宇宙、人工智能等新理念、新業態，推動科學技術和經濟社會發展加速融合。面向未來，要加快暢通原始創新—技術創新—產業創新的轉化鏈條，持續改造提升傳統產業，發展壯大新能源、新材料、先進制造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大力培育人工智能、量子科技、深海裝備等未來產業，以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推進新型工業化建設，從而使創新成果真正轉化到具體產業和產業鏈上，增強經濟社會發展新動能。

（二）強化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新的政治保障

習近平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3］新質生產力發展所涉及的科技創新、產業變革兩大關鍵方面，都需要完善的制度體系予以保障，以激勵或約束科研人員的創新行為，加快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速度。因而，要進一步全面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從根本上解決制約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制度問題。一是加強面向基礎研究的政策布局。21世紀以來，推動科技創新風起云涌的正是基礎科學中的突破性成果和原始創新。中國和西方發達國家特別是美國，在科技競爭力上的差距就主要體現在基礎研究和原始創新能力方面，相較而言，我國基礎研究體系的戰略部署及戰略規劃還有待強化。因此，要構建同新質生產力發展要求相適應的更加高效的科研體系、健全核心技術攻關體制、完善科技經費投入機制等制度，統籌組織和安排國家重大任務和科技資源，重點布局事關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的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生物技術等基礎學科，以及空天科技、深空深地深海極地考察、新能源等前沿領域，引導創新資源向基礎研究以及原創性、顛覆性科技創新方向配置。二是調整優化科技創新資源載體。為給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優質的場域，要深入解決我國創新載體設置部分存在的布局分散、功能重疊、規模較小等問題。為此，一方面要加快優化中國特色國家實驗室體系，建設更多國家級科研平臺，促進地方科技創新平臺向“高能級”挺進，促進重大科研成果產出和轉化應用；另一方面要統籌推進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和區域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匯聚世界科學前沿領域和新興產業技術創新的高質量資源要素，以產出更多原創性成果和發明專利，培植更多科技型中小企業，壯大世界一流企業和世界級產業集群，推動產業基礎高級化和產業鏈現代化。三是深化科技人才工作體制機制改革。與主要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在創新人才培養方面還存在師資、經費、創新實踐平臺等教育資源缺乏穩定保障，以及人才培養定位不明確、人才培養和教育體系改革脫節等問題。為此，要通過優化高校院所人才培養模式、實施更加開放的人才引進政策、完善科研項目立項和經費撥付機制、建立健全成果分類評價體系，改革人才服務保障體系等方式，培養造就具有國際水平的戰略科技人才、科技領軍人才、青年科技人才和高水平創新團隊。四是深入推進產學研合作機制建設。為進一步統籌協調政府、市場、社會等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多方力量，要加快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創新體系，建立健全科技知識產權制度體系和產權糾紛案件執法司法體系，深入推進新一輪國有企業改革以及民營企業創新支持政策體系建設，加快構建科技企業主導、高校和科研院所協作、多元投資、成果分享的產業創新模式，形成以大企業為主力軍、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為生力軍、大中小企業融通發展、產學研結合的良好生態。

（三）提供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新的文化動力

文化“既有可能成為創新成長的土壤，也有可能成為創新枯萎的園地”［24］的雙重性。為發揮文化為新質生產力發展鑄魂、賦能的正向功能，要在黨和政府、社會公眾的共同努力下，持續推動文化建設，營造激發創新創造創業活力的良好環境。一要加快交叉學科建設。一方面，要鼓勵具備條件的高校、科研院所根據科技創新前沿趨勢和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加快設立一些能夠更好地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培養科技創新人才的交叉學科，并探索校企合作開展交叉學科創新設計思維、理論與方法研究的新模式；另一方面，要瞄準人工智能、量子通信、物聯網、生命科學等最有可能實現未來科技突破的前沿領域，以重大前沿課題為牽引，鼓勵不同領域的科技工作者從學科交叉視角出發開展攻關，加快產出推動新質生產力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重大成果、培育引領未來科技創新的新興方向。二要加強國際交流合作。我國要持續推動政府間科技合作，深入開展全方位、多主體的民間科技交流，為世界各國科研人員搭建更多務實合作、互利共享的合作平臺，共同構筑安全穩定、暢通高效、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全球研發的生態。同時，要聚焦氣候變化、環境治理、人類健康等全球性的問題挑戰，積極主動發起國際重大科學計劃和重大科研項目，為世界科技發展貢獻中國力量、中國智慧，展現大國擔當。三要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要深入挖掘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以國家民族命運為己任的愛國主義精神，大力弘揚在我國科技發展歷程中形成的“兩彈一星”精神、載人航天精神、探月精神、科學家精神，激勵科技工作者自覺將科研方向和自身前途命運與國家需要和民族命運相聯系，凝聚創新創造創業集體共識并催生相應的集體行動。四要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要“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良好氛圍”［3］。通過建設提升國家科普能力、增強合作共享價值觀念、給予包容開放科研空間、倡導效益優先行動導向等方式，提升國民科學素質以及對科技創新前沿領域的關心關注，并推動他們產生敢于提出新理論、開辟新領域、探索新路徑的勇氣和行為，提高科技創新和創新成果轉化效率，促進新質生產力加快發展。

結語

新質生產力發展不可能僅靠單一地推進教育、科技、人才、產業、資金等關聯鏈條就順利實現，而是要綜合考慮社會整體結構的經濟條件、政治條件、文化條件的深刻影響。這種影響從正向賦能的角度來說，經濟發展能夠提供物質基礎、政治優化能夠提供根本保障、文化繁榮能夠提供靈魂指引。生產力是人類生存的前提，而“人類社會的發展也是受物質力量即生產力的發展所制約的”［25］。新時代新征程，為實現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必須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實現高質量發展。為此，要根據時代主題發展和國內外環境變化，通過多種方式推動經濟條件、政治條件、文化條件的發展完善，以及三者之間的協同互動和結構調整，進而為新質生產力加快發展提供更為堅實的物質基礎、更為完善的政治保證和更為主動的精神力量。

參考文獻：

［1］ 習近平在黑龍江考察時強調 牢牢把握在國家發展大局中的戰略定位 奮力開創黑龍江高質量發展新局面［N］.人民日報，2023-09-09（01）.

［2］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N］.人民日報，2023-12-13（01）.

［3］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 扎實推進高質量發展［N］.人民日報，2024-02-02（01）.

［4］十四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在京開幕［N］.人民日報，2024-03-06（01）.

［5］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N］.人民日報，2024-07-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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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雨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