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高等教育研究機構QS的世界大學排名榜上,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ucl)已連續13年穩居全球前10。倫敦大學學院建立于1826年,是英國最古老、最著名的大學之一,也是英國五所超級精英大學成員之一。近二百年來,倫敦大學學院在包容與開放中更新自我,在傳承與創新中超越過去,用行動證明了大學之道,在于打破藩籬。
教育平權的先鋒
人們說起牛津、劍橋,自然而然會聯想到那些古色古香的哥特式建筑、身著黑袍的高才生、激烈異常的賽艇對抗賽……那是我們普通人對正統的、精英的、卓越的頂級大學的想象。然而,提到倫敦大學學院,歷來很多人卻似乎嗤之以鼻,甚至將他作為“臭名昭著”的代名詞,這又是為何呢?
在過去,精英大學的入學條件是極為嚴苛的。以牛津大學為例,19世紀,牛津大學對學生的宗教信仰有嚴格要求,入學者必須是英國國教會的成員,必須宣誓效忠《三十九條信綱》,且牛津大學在19世紀70年代之前是一個男性專屬學府,這種性別排斥實則折射出了當時英國社會的性別不平等和對女性受教育權的限制。
1825年蘇格蘭詩人托馬斯·坎貝爾訪問了德國波恩大學。受到啟蒙運動的影響,古老的波恩成為了德國宗教改革最早的城市之一。彼時,波恩大學所崇尚的宗教自由與牛津、劍橋兩所高校奉行的宗教限制截然不同。坎貝爾漫步在異國的高等學府,心中對此感慨萬千。回國后,他積極倡導建立宗教自由學府,與猶太人社團一同謀劃新式學校,一年后,學校以“倫敦大學”(London University)之名面世,1831年更名為“倫敦大學學院”。倫敦大學學院成為英國第一所完全的非宗派大學,允許具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學生入學,同時,其理事會委員沒有一位是宗教領袖。教育家托馬斯·阿諾德因此戲稱其為“高爾街的無神學府”,這一時在民眾間引起軒然大波。倫敦大學學院的建立無疑是激進的,這種革新精神盡管推動了社會進步,卻使其在偏向保守的人群中留下“臭名昭著”的印象。
除了放開宗教限制,1878年,倫敦大學學院也成為英國第一所平等錄取女性的大學,打破了英國高等教育長期的性別歧視。取得學位的女性也以自身的努力,在學術、政治、法律等各領域發光發熱,不斷打破社會性別偏見。時間會為先驅正名,長此以往,“臭名昭著”的倫敦大學學院憑借此番有教無類的創舉,最終被譽為英國教育平權的先鋒。
尋求“幸福”的教育
UCL的主樓令人一見鐘情。宏偉的柱廊和雄偉的穹頂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氣派,寬闊的臺階從廣場直通大門,仿佛在邀請每一位訪客進入學術的殿堂。當你步入主樓,你很快會為其四通八達的內部通道而犯暈,而當你穿過主樓走向學生中心時,你大概率會看到一具人類遺體標本正安靜地端坐在玻璃柜中,穿著他生前的服飾,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他就是UCL的精神教父邊沁(Jeremy Bentham)。
作為功利主義哲學的奠基人,邊沁提出了“最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原則,認為衡量一個行為或政策價值的標準應是它是否能帶來最大的總體幸福。他熱切地關注著現實世界,倡導平等主義,認為無論人的社會地位如何,每個人的幸福都應被同等對待。這一思想突破了以往基于權威或道德絕對主義的倫理觀,為道德判斷提供了一個理性、實用的框架,強調個人幸福和社會福利的重要性。此外,邊沁是早期呼吁廢除奴隸制、推進婦女權利和動物權利的思想家之一。早在1791年他就呼吁廢除奴隸制,并認為性別、種族或物種不應該成為道德或法律不平等的依據。
邊沁本人并沒有直接投身于倫敦大學學院的建立,但倫敦大學學院的創辦者都堅定擁護他倡導的“教育應廣泛普及”的理念,相信大學的應有之義便是讓每個人都能通過教育追求幸福。在此理念引導下,倫敦大學學院向不同背景的學生開放申請。19世紀中后期,倫敦大學學院一度成為日本精英學生留洋求學的心儀目的地,這批學生中就有四次出任日本首相、大力推動明治維新的伊藤博文。圣雄甘地也曾在倫敦大學學院求學,后來領導了印度民族解放運動。
在傳承中勇立潮頭
倫敦大學學院得天獨厚的選址讓他占盡倫敦的繁華。遠望倫敦大學學院主樓氣勢磅礴的羅馬柱時,總有人會以為自己來到了大英博物館,這無可厚非,誰讓倫敦大學學院坐落在倫敦學術和文化中心布盧姆斯伯里地區呢。從學校主樓出發,大可步行前往大英圖書館、大英博物館;若生活煩悶,也可以去攝政公園、海德公園喂喂鴿子,去牛津街、攝政街、考文特花園散散心;出門旅行,近在咫尺的國王十字火車站和圣潘克拉斯火車站可以通達任何地方。
在倫敦大學學院求學永遠不會讓人感到沉悶。首先,倫敦大學學院的院系體系非常龐大,他擁有11所學院,醫學院是英國規模最大、最負盛名的醫學教研機構,以頂尖的教學及學術研究享譽世界。除此之外,腦科學學院、法學院、巴特萊特建筑學院、教育學院等學院也極具學術影響力。
其次,倫敦大學學院提供了豐富且優質的學習資源。師生們能通過校內系統使用18個專業圖書館,申請借閱200多萬本藏書。倫敦大學學院的館藏尤為豐富,歷史圖書館、博物館和畫廊收錄了埃及古物學、病理學、動物學和美術等領域的大量藏品。以弗拉克斯曼畫廊為例,它收錄了新古典主義雕刻家弗拉克斯曼作品中最為完整的一個系列,包括石膏模型、繪畫和版畫。以《圣米迦勒戰勝撒旦》等身比例石膏為核心,拱形走廊紅墻內嵌入了39幅作品。值得一提的是,這里也是校友克里斯托弗·諾蘭的電影《星際穿越》的取景地。
倫敦大學學院培養了眾多卓越的校友,各領域的頂尖人才閃耀全球。這里誕生了31位諾貝爾獎得主,其中包括“電話通訊之父”亞歷山大·貝爾和DNA雙螺旋結構發現者弗朗西斯·克里克。同時,倫敦大學學院也是“建筑電訊派”核心人物彼得·庫克、印度文學巨匠泰戈爾、“光纖之父”高錕的母校。
此外,人工智能開拓者、AlphaGo算法的創建者戴密斯·哈薩比斯也是從這里走向世界的。這似乎也讓我們回憶起早在1973年,倫敦大學學院就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ARPANET(現代互聯網的始祖)的全球鏈接點,并在同年發出了世界上第一封電子郵件—其實,倫敦大學學院的每一步都與時代同頻共振,或者說,勇立潮頭。
正如邊沁所言,教育的意義在于使個人與社會幸福最大化。倫敦大學學院自誕生起便以此為準則,打破藩籬、追求公平,既不受限于宗教約束,也不拘泥于性別與階級壁壘。從“臭名昭著”到成為全球頂尖學府,倫敦大學學院以一腔孤勇堅持有教無類、改革創新,不僅培養了無數改變世界的人才,也見證并推動了歷史中一場場思想與社會的變革。如今,他的存在便足以鼓舞人心—相信世界上總會有破局新生的力量。
(本文作者系倫敦大學學院比較文學專業碩士畢業生,現為國際教育從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