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行業稅收負擔影響因素分析

摘 要：文章以2016—2022年山西省煤炭企業的面板數據為基礎，分析了煤炭行業稅收負擔的影響因素。結果表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資源稅負、煤炭平均價格、企業資產收益率對煤炭企業的稅收負擔存在正向影響，企業資產負債率、企業規模對煤炭企業的稅收負擔存在負向影響。另外，還發現煤炭行業資源稅稅負、增值稅稅負和所得稅稅負與綜合稅負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資源稅稅負對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影響最大，其次是所得稅稅負，最后是增值稅稅負。針對上述實證結果，文章認為應該從完善稅收優惠政策、穩定煤炭市場價格、提升企業管理水平、增強煤炭行業的市場集中度、加大技術研發等方面降低煤炭行業綜合稅負，促進煤炭行業健康發展。

關鍵詞：煤炭行業 稅收負擔 影響因素 山西省煤炭企業

中圖分類號：F810.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4）11-099-04

一、引言

煤炭是我國的基礎能源，同時也是一種不可再生能源，煤炭行業的健康發展關系著國民經濟的穩定運行。煤炭行業的稅負關系著煤炭行業的健康發展，合理的稅負有助于煤炭企業改進生產技術、促進綠色集約生產，從而提升先進產能。厘清煤炭行業稅收負擔的影響因素，從企業微觀層面探究降低企業稅負的途徑，對于完善煤炭行業稅負影響因素研究和降低煤炭行業稅負等方面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關于對煤炭行業稅收負擔的影響因素分析，學者們進行了較多研究。在宏觀層面，袁春生（2019）[1]、李世舉（2018）[2]等認為煤炭資源稅改革后會顯著降低企業的總體稅負。Foley和Clark（1981）[3]的研究進一步表明資源稅稅率變化越大，企業綜合稅負越重。張倩倩（2020）[4]認為財政壓力是造成煤炭企業稅收負擔增加的原因。在微觀層面，周國棟（2012）、張蒙（2021）、朱靜靜（2021）、賈亞飛（2022）[5-8]等人的研究表明企業規模、盈利能力、負債情況、煤炭價格等因素會顯著影響煤炭企業的稅收負擔。學者們對煤炭企業稅負影響因素的研究大多采用的是上市公司的數據，這可能導致分析結果存在誤差。本文將從微觀層面出發，以山西省部分煤炭企業數據為基礎，通過固定效應模型分析煤炭企業稅收負擔的影響因素。

二、理論假設

煤炭行業的稅收負擔受多種因素的影響，既有宏觀層面的因素，也有微觀層面的因素。本文從企業這一微觀角度出發，選取了企業資源稅稅負、煤炭的平均價格、企業資產負債率、資產收益率、企業規模等5個指標探究煤炭行業稅負的影響因素。

資源稅稅負。稅收政策是政府制定的，主要運用稅收手段干預市場經濟活動，從而調節市場經濟中各主體利益，從而促進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一種政策。2014年，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聯合發布《關于實施煤炭資源稅改革的通知》（財稅〔2014〕72號），標志著在全國范圍內對煤炭開采和洗選業的煤炭資源稅從價計征改革開始。該文件明確規定了煤炭資源稅新的征收方式，由從量征收改為從價定率征收，稅率幅度在2%到10%之間變動，各省可以根據本省情況在幅度范圍內確定各自適用的稅率。資源稅占據企業應繳稅總額的半壁江山，是分析企業綜合稅負的一個重要因素。本文認為資源稅負的加重會導致綜合稅負的提高。

煤炭的平均價格。一般來說，價格的提高會增加煤炭企業的凈利潤，這會使企業的應納稅所得額提高，進而增加應納稅額，但另一方面，價格提高也會使企業的營業收入提高，所以對稅收負擔率的影響到底是什么需要進一步的實證分析。

資產負債率。資產負債率又稱舉債經營比率，它是用以衡量企業利用債權人提供資金進行經營活動的能力。舉債會產生利息費用，這部分利息允許在稅前扣除，具有一定的節稅效應。如果企業的資產負債率較高，那么形成的節稅效應就會越大，因此，可以降低企業綜合稅負水平。所以本文認為，企業的資產負債率越高，企業的綜合稅負水平越低。

資產收益率。資產收益率是衡量企業盈利水平的一個重要指標，企業的資產收益率越高，凈收入也更高，企業的應納稅所得額提高，進而增加應納稅額，會進一步增加綜合稅負。因此，本文認為，企業的資產收益率越高，綜合稅負率也會越高。

企業規模。企業的規模越大，越容易產生規模經濟效應，企業生產成本會進一步降低，這使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稅務籌劃，各種節稅措施也會更加完善，企業的綜合稅負也會傾向于降低。本文認為，企業的規模越大，綜合稅負率會越低。

因此，本文提出了5條假設：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資源稅負的提高會加重綜合稅負。

H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煤炭價格的提高會加重企業綜合稅負。

H3：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資產負債率越高，企業綜合稅負會越低。

H4：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資產收益率越高，企業綜合稅負會越高。

H5：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規模越大，企業綜合稅負會越低。

三、模型構建

（一）變量說明與數據選取

1.被解釋變量。企業綜合稅負率。企業綜合稅負率是衡量企業稅負的一個重要指標，它通常表示為企業所繳稅款占企業營業收入的比重。

2.解釋變量。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比較以及對現實研究問題的分析，本章選取了資源稅稅負、煤炭的平均價格、資產負債率、資產收益率、企業規模作為解釋變量，并將存貨周轉率和企業資本密集度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回歸模型中，各變量的具體計算方式見表1。

3.控制變量。通過對以往文獻的梳理，企業資本密集度和企業存貨周轉率能反映一個企業的經營水平，經營水平的優劣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企業的綜合稅負，因此，本文將這兩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到模型分析中。

（二）數據來源

本章實證分析所用數據為山西省2016—2022年部分煤炭企業的相關數據，數據從山西省稅務總局調研所得，真實可靠。本文對提供的數據進行匹配后，刪除了部分缺失嚴重的樣本，并對個別樣本的缺失數據使用均值法進行填充。最終采用經過篩選后的385家企業進行實證分析，為避免極端值對分析結果的影響，在回歸前，本文對樣本數據進行了上下1%的縮尾處理。各變量數據的描述性統計見表2。

（三）固定效應模型

根據已有學者的研究，利用企業層面的微觀面板數據，構建固定效應模型對企業稅收負擔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已經是一個相對成熟的辦法。本章以2016—2022年山西省部分煤炭企業的相關數據為基礎，構建以下固定效應模型：

atbi，t=c+β1atri，t+β2pricei，t+β3levi，t+β4roai，t+β5sizei，t+

β6controli，t+γi+εi，t

上式為考慮了個體固定效應的固定效應模型。其中，atbi，t表示第i個企業第t年的綜合稅負率，atrit—sizeit為企業綜合稅負的影響因素，具體含義見表1，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γi表示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四、回歸結果與分析

（一）豪斯曼檢驗

使用面板數據回歸前，要確定到底是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還是隨機效應模型更合適，因此，需要在回歸前進行豪斯曼檢驗。

從表3可以看出，p值為0.0000，拒絕原假設，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分析。

（二）基準回歸結果

由表4回歸結果，可得以下回歸方程：

atbi，t=0.4876+0.4847atri，t+0.0001pricei，t-0.0395levi，t+0.0563

roai，t+0.0135sizei，t

模型一為控制了企業個體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模型二為控制了企業個體固定效應且加入控制變量后的結果，從兩個模型回歸結果來看，解釋變量的系數、方向以及顯著性差別不大，這也印證了模型的穩定性。另外，在模型二中，加入控制變量后，控制變量并不顯著，因此，在后續分析中，本文以模型一的結果為準。

資源稅負的回歸系數為0.4847，且在10%的水平下顯著，表明企業資源稅負的提高會加重企業的綜合稅負，即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平均來看，資源稅負每提高1%，企業綜合稅負將提高0.48%。假設1得到驗證。

煤炭平均價格的回歸系數為0.0001，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煤炭價格的提高會加重企業的綜合稅負，即在其他情況不變的情況下，煤炭價格每噸提高10元，平均來說，企業的綜合稅負率會增加0.001%。假設2得到驗證。

資產負債率的回歸系數為-0.0395，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企業資產負債率的提高有利于降低企業的綜合稅負，這是因為企業的應納稅額等于應納稅所得額乘以適用稅率再減去減免稅額和抵免稅額，而負債率高的企業可以用債務利息去抵扣稅額，導致企業綜合稅負降低。但這一結果并不意味著企業的資產負債率越高越好，過度的負債經營代表著企業面臨著重大的風險，并有隨時破產的可能。假設3得到驗證。

資產收益率的回歸系數為0.0563，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較高的資產收益率會加重企業稅負，企業的盈利能力越強，實現利潤的概率則會越高，作為計算企業所得稅基礎的應納稅所得額也會更高，企業的稅負則傾向于提高。假設4得到驗證。

企業規模的回歸系數為-0.0135，且在5%的水平下顯著，表明企業規模越大，越有利于減低企業的綜合稅負，這可能是因為企業規模擴大，會產生規模效應，使企業生產成本降低，有利于完善企業的節稅措施，使企業綜合稅負率降低。假設5得到驗證。

（三）穩健性檢驗

由于價格為絕對量數據，為減緩異方差的影響，對價格取對數后再進行回歸，結果見表5。

從表5回歸結果來看，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和方向以及顯著性并沒有較大差異，這也證明了原模型的穩健性。

（四）異質性分析

為分析生產不同煤種企業的稅負差別，本章分別對生產焦煤和動力煤的企業分別進行回歸，結果見表6。

從表6來看，對于生產動力煤的企業來說，資源稅負與綜合稅負之間、企業規模與綜合稅負之間不存在顯著的線性關系，其余解釋變量與綜合稅負之間的關系與基準回歸結果差異不大。對于生產焦煤的企業來說，資源稅負與綜合稅負之間不存在顯著的線性關系，其余解釋變量與綜合稅負之間的關系與基準回歸結果差異不大。動力煤與焦煤之間綜合稅負的影響因素差異不明顯。

（五）進一步分析

為進一步分析資源稅稅負、增值稅稅負和所得稅稅負對煤炭企業綜合稅負的影響，在此構建以下模型進行分析。

atbi，t=c+β1atri，t+β2vtbi，t+β3itbi，t+β4controli，t+δt+γi+εi，t

上式為考慮了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的雙固定效應模型。其中，atbi，t表示第i個企業第t年的綜合稅負率，atri，t、vtbi，t、itbi，t分別為煤炭企業資源稅稅負率、增值稅稅負率和所得稅稅負率（增值稅稅負率=增值稅應納稅額/（營業收入-營業成本）;所得稅稅負率=所得稅應納稅額/利潤總額;其他變量與前文一致），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γi表示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固定效應，δ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回歸結果見表7。

表7中，模型一為僅控制個體效應下的回歸結果，模型二為控制個體和時間下的回歸結果，模型三為在控制個體效應的基礎上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模型四為在控制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基礎上并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回歸結果更具可信性，分析以此為基礎。回歸結果表明，煤炭行業資源稅稅負、增值稅稅負和所得稅稅負與綜合稅負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前三者變動會導致綜合稅負同方向變動。具體的影響為，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資源稅稅負率每變動1個百分點，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率會變動1.06個百分點;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增值稅稅負率每變動1個百分點，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率會變動0.023個百分點;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所得稅稅負率每變動1個百分點，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率會變動0.042個百分點。從影響大小來看，三大稅負中，資源稅稅負對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影響最大，其次是所得稅稅負，最后是增值稅稅負。

五、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研究發現，煤炭平均價格、企業資源稅負、企業資產收益率與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之間呈現正相關關系，而企業資產負債率、企業規模對煤炭企業的稅收負擔存在負向影響。另外，煤炭企業三大稅負中，資源稅稅負對煤炭企業的綜合稅負影響最大，其次是所得稅稅負，最后是增值稅稅負。

（二）政策建議

完善稅收優惠政策，降低企業資源稅負。企業資源稅負的提高會顯著加重企業的綜合稅負，政府部門應該優化完善稅收優惠政策，積極創新減稅降費措施，完善稅收抵扣辦法，擴大抵扣范圍，提高抵扣比例。持續實施現有稅收優惠政策，進一步優化留抵退稅制度，緩解企業資金周轉壓力，將一些具有期限約束的稅收優惠政策變成永久優惠，實現稅收優惠法定化。嚴格落實資源稅改革政策，堅決清理不合理的隱形涉煤收費，切實為煤炭企業減輕稅收負擔。

保持煤炭價格穩定，確保國家能源安全。煤炭價格的不合理波動不僅影響煤炭行業的發展，也會對國家能源安全造成沖擊，應加快完善煤炭市場價格形成機制，建立煤炭價格監測和成本調查制度，開展煤炭價格指數行為評估和合規性審查，確保煤炭價格保持在合理區間，堅決保障國家能源安全。

提升企業管理水平，降低企業經營成本。企業管理包括對企業生產、經營、財務等方方面面管理。一個企業管理水平的高低對企業生產效率有著重要的影響，企業的管理水平高，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交易成本，降低經營成本。煤炭企業應加強培訓，引進管理人才，形成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提升管理水平，降低企業的經營成本。組建專門的稅收籌劃團隊，學習最新的稅務知識，了解關于煤炭企業的稅收優惠政策，樹立稅收法律意識，幫助企業應享盡享稅收優惠，提升辦稅效率，降低交易成本。

增強煤炭行業的市場集中度，發揮規模經濟效應。實證結果表明，企業規模的擴大可以顯著降低企業的綜合稅負。山西省小型煤炭企業眾多，這些企業開采技術和設備較為落后，管理體系不完善，生產效率不高，且部分企業存在非法采礦、破壞環境、事故率高發等問題。小型煤炭企業執行稅收政策，享受稅收優惠上都不如大型企業有優勢。煤炭企業的散、亂、小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全省煤炭企業的健康長遠發展，應該持續合并和整頓小型煤炭公司，提高煤炭行業市場集中度，發揮規模經濟效應。

加大技術研發，更新企業設備資產，適當提高債務融資比例。從實證結果上看，企業適當提高債務資產比可以降低企業的綜合稅負。因此，煤炭企業應擴大債務融資比例，用于加大技術研發，更新企業設備，采用更加環保的技術設施，引進人工智能和大數據到煤炭工業中，利用實時監測和自動化技術提高煤炭企業生產效率，推動企業向智能化、數字化和綠色化邁進。這樣既可以促進企業轉型升級，又可以提高稅前利息支出的貼現率，增加抵扣額，降低綜合稅負。

參考文獻：

[1] 袁春生，馬雪梅.煤炭資源稅改革前后稅負變動及影響因素——來自煤炭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稅務研究，2019（05）：104-109.

[2] 李世舉，饒海琴，陳巧鳳.資源稅改革后煤炭企業稅收負擔變化探析——以山西省為例[J].財會研究，2018（02）：17-23.

[3] Patricia Foley，Joel Clark. US Copper Supply： An Economic Engineering Analysis of Cost： Supply Relationships [J]. Resources Policy 1981（03）：171-187.

[4] 張倩倩.財政壓力、稅收負擔與煤炭產能過剩的關系——基于煤炭上市公司數據的實證分析[J].稅務研究，2020（09）：119-125.

[5] 周國棟.我國能源企業稅負影響因素分析[J].軟科學，2012，26（04）：127-130.

[6] 張蒙.資源稅改革前后采礦業企業稅負變動及影響因素研究[D].山東財經大學，2021.

[7] 朱靜靜.我國煤炭行業稅收負擔及其影響因素研究[D].東北財經大學，2021.

[8] 賈亞飛.資源稅改革對煤炭行業的影響研究[D].遼寧大學，2022.

（責編：賈偉）

[作者簡介：李新剛（通訊作者），碩士，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山西省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實習員，研究方向：煤炭產業發展、產業經濟;孫秀玲，博士，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山西省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研究方向：農業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