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一朵枯萎的玫瑰

這朵玫瑰與我的故事要追溯到那個平凡的周末，故事很長，請允許我娓娓道來。

周六晚上，我習慣性從宿舍柜子里翻找第二天準備穿的衣服。我慢吞吞地從衣服堆里找出一件很喜歡的短袖，展開時卻感覺這件短袖比我記憶中寬大很多。這件短袖是我和朋友江琳一起買的，穿了一年多都沒這么夸張的變化。不過，我盯著這件短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它放到了床沿。

周日早晨，我伸完懶腰套上短袖，驚訝地發現這件短袖不僅變長變寬了，還染上了泛黃的痕跡。明明距離上次穿這件短袖沒過多長時間，為什么它忽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仍舊穿著這件不合身的短袖外出了。晚上在陽臺洗衣服時，我又一次展開這件短袖，不由陷入了回憶。

這件印有玫瑰圖案的短袖是我在高二時和江琳一起買的同款，只不過我的這件底色是白色，她的則是黑色。我非常喜歡短袖上面的玫瑰圖案，又有“姐妹裝”的加持，我經常在周末穿上它去赴和江琳的約會。

我讀初中的時候，就有很多同學奇怪我為什么會和江琳玩到一起。我成績優異，江琳則恰恰相反。大家都覺得我們的世界是相斥的。

我的心知道答案。

成績不是評判一個人的唯一標準，我在成績背后看見了江琳的真誠、熱情、寬容、隨和。當我深陷物理難題，失去信心時，是她告訴我“你可以”；當我懶惰不愿運動，像長在座位上的一株蘑菇時，是她拉著我去操場上跑步；當我沒有勇氣問老師問題，三次站起又坐下時，是她拉著我走上講臺，對老師說“老師，我們有問題想問你”……

在上高中后，我才剛熟悉重點高中的教學，江琳已經在當學徒了，她的生活朝九晚五，讓我更近距離地看到生活的另一面。她會向我吐槽老板或客戶，我也會向她吐槽學習和同學，但我們的話題不再深入，而是淺嘗輒止。我們說說笑笑，舉起冰可樂，碰杯，把各自的苦澀一并飲下。

后來，我忙于高考，斷斷續續地和江琳聯系著。在高考發揮失常之后，我囿于自己的小角落，不知道怎么對她和其他在乎我的人開口。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前往大學，在疲倦地應對新環境的過程中，意外看到與江琳有關的動態，發送者是我的初中同學，照片內容包括一些美食和她們的合影。

我忽然發現，我和江琳之間隔著山，也隔著海。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明明告訴她，等我高中畢業時我們要好好聚一聚的。然而，我忙著和高中朋友相聚，沉浸在高考失利的痛苦中。我把江琳拋在了那段陳舊的、泛黃的時光里，就好像這件被我塞在衣服堆底下的玫瑰圖案短袖。

短袖上的玫瑰圖案沾滿水珠，我擰干它，接著掛好它，然后在陽臺撥出了一通電話。電話撥出后的那段鈴聲在我耳中無比漫長，直到我聽見熟悉的聲音，才感覺自己被從濕漉漉的回憶中撈起。

除了語無倫次的開場白，我對電話那端的江琳說了很多很多，到宿舍熄燈為止。在掛斷電話后，我借著陽臺微弱的光看著高高懸掛的白色短袖，涌起一股被救贖般的釋然。江琳說的很多話我已記不清了，但我記得她說想來見我，就明天。

周一下午我沒課，我穿著那件寬松得像睡衣的短袖提前沖到學校門口，一眼就看見了江琳，她竟然比我早到。我喚她一聲，她回過頭來，我們兩個傻傻地頂著烈日向對方跑去。

“這件短袖……”江琳明顯有點兒驚詫，微微瞇起了眼睛。

我緊張地抿了抿嘴，才說道：“嗯，是我們一起買的！不過我不知道它怎么會變成這樣……”

“沒關系，我們一起買一條新裙子吧！”江琳的回答闖進我的耳朵，而她手里的一小束玫瑰映入我的眼簾。原來，她剛剛把手背在身后，藏著一束贈給我的玫瑰。

我頓覺眼眶濕熱，接過了那束玫瑰，并預備將它插入礦泉水瓶，在宿舍里養一段時間。

我想紀念一朵枯萎的玫瑰，希望自己記住友誼如玫瑰需要呵護，在乎就要說出口，及時溝通就不會錯過友誼之花的綻放。江琳于我，就如同小王子的玫瑰花一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玫瑰。

（作者系閩南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2022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