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康德的天才觀

［摘 要］ 康德主張，美的藝術是由天才創造的，而天才則是自然在藝術中的反映。重點研究天才的特性、特征、心理機制以及其與鑒賞之間的關系。其中，天才的特質、天才的心理機制、天才與鑒賞力的關系等方面的論述更為細致。通過對康德天才觀的論證，進一步探究康德的美學思想，并根據康德的天才觀及其美學思想對日后叔本華、王國維等人的美學思想進行一定的研究與探尋。

［關 鍵 詞］ 康德；天才本性；天才特質；心理機制；鑒賞力

康德是德國知名的哲學家和美學家，他在美學著作《判斷力批判》中系統地探討了藝術和天才問題，并提出了“天才”的概念，而這個概念在他的美學思想中至關重要。通過學習康德的藝術天才理論，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藝術創作的內在動機，探討藝術創作的規律以及藝術家自身的才能，從而了解藝術家如何更好地從事創作。同時，探討藝術與欣賞之間的關系，這將有助于理解康德的藝術天才理論和美學觀。

一、天才的性質

在康德看來，美的藝術是天才的藝術。實際上，康德的這種說法就是在解釋說明藝術美來源于天才，以及天才對于藝術的作用?？档略f過，“如果一件作品完全缺乏任何先天的規定，它就不可能被視為藝術品；因此，必然需要從主體那里獲取對藝術的規定（并且通過主體各方面的能力和相應的比例關系）”，他又補充道： “藝術必須在主體中尋找其規范 （并且通過主體各個方面和相應的能力的比例關系來實現）?！庇纱丝梢姡档轮鲝埶囆g應該是有預設的規律存在，這個規律應來自主體內部而且應當以主體各方面及相應能力之間的平衡為基礎自然顯現出來，所謂的“天才”實際上指的就是這種內在力量間的和諧統一。例如，他在《判斷力批判》一書中提到這樣的觀點：當此觀念引發出的所有認知能力在此處都處在自由活動的狀態下時，由于并沒有明確的定義將其限定在特定的認知準則內，因此，內心的感受在這個觀念里一定是在這些感知力的共同作用下，為了達到一般的理解而在某個特定的事物上展開自由活動的情緒反應。這里提到的感知力和“‘天才’其實是主體內的多種能力相互配合的結果”非常相似。經過上述推理過程，我們可以總結出以下觀點：天賦賦予了藝術基礎元素，即為其設立了法則；藝術需要一定的規定來構成其基礎，然而這些規定必須來自外部世界，而非由藝術自身創造；盡管藝術的美感展現出了極致的美麗，且展現的內容遠超過自然的美好，但是仍然應該把自然的美當作藝術美的根基。

康德說：“天才是通過自然賦予藝術以規則的自然心性稟賦。”而在人類社會中具有這種特殊稟賦與才能的人類利用自己身上的這種特質，將自然帶進美的藝術作品之中，并為藝術提供規則，而這種規則最終將會構成自然與自然美的一部分。在這段文字中，自然并非指大自然或自然界中的所有事物，這種自然有兩種理解方式：一種是通過老子在《道德經》第一章提到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來理解，可以借用第三次提到的“道”來理解康德所說的自然，它是構成宇宙的實體，也是構成宇宙實體的一種力量；另一種是通過老子在《道德經》第三十七章提到的“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來理解，“無為而無不為”中的“無為”是一種從容處世的態度，不妄為，也可以理解為不插手干涉。一個具有良好道德觀念的人，會對大自然中各種美感到異常敏感和強烈。最終，藝術的規則基本上是源于自然，但自然不能直接提供給藝術規則，而是通過天賦的方式為藝術提供規則。因此，天賦被視為連接藝術與自然的紐帶，“藝術美是對事物的表現”，這是一種以藝術手法來描繪的方法，實際上是大自然借助天才的手法對事物進行描繪的過程，由于美麗的藝術是由天才創造的，因此藝術美和大自然的美存在著一條交流的通道。美麗的事物必須被認為是自然的，盡管我們意識到它們屬于藝術領域，即使美麗的事物是人類創作的結果，但它們沒有故意加工的印記，天然形成，使得其滿足目標性的外觀，并不像是為了美觀而設計，而是為了追求美本身。

二、天才的特征

（一）獨特性

康德認為，天才學習和創作不是按照規律來的，他們的作品也不可能提供具體的條條框框。這種獨創性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它可以說是某一瞬間的靈感，是無法復制的。天才的心理機制決定了其可以具備與生俱來的本質特質。在創意實踐中，天賦的關鍵思維模式就是創新能力，這同樣取決于其獨特的想象力。當他們以無拘束的方式使用想象力和知識來進行藝術創作時，他們的才能可以毫無阻礙地發揮到極致。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心智被激活并保持活躍的狀態，使得想象和理性達到和諧統一，進而捕捉到大自然瞬間賜予的靈感，產生栩栩如生的藝術品。

（二）典范性

在康德的《判斷力批判》中，他曾提到過關于天才的一個重要特性——那就是典范性。他進一步解釋到，因為有時也會出現一些創新性的荒謬行為，所以天才的作品需要具備典范性，也就是要起到示范的作用。換句話說，他們的作品并非模仿而來，卻能成為其他人效仿的對象，或者說是評價標準。據康德觀察，這種典范性可以從兩點來理解。首先，它指的是那些激發他人的創造力的天才作品；其次，就是為其他的藝術家制定法則、做出評價，從而給出一個衡量的標尺。具體而言，典范性作品的“喚醒”功能體現在它的獨特性和無法被模仿方面。天才的作品之所以被稱為天才作品，正是因為它們的原創性，這使得人們無法對其進行模仿，只能將其視為學習的榜樣。然而，這對于后來者而言，并不意味著束縛；相反，他們可以在先前的天才作品基礎上進行自己的藝術創作，形成屬于自己的風格。此外，由于藝術作品在創作方面的技巧是不能通過口口相傳的，只能是后繼的天才在之前的天才的作品中根據其原有的創作來學習，從而獲得啟發或者通過這些藝術作品獲得頓悟。天才是不能通過傳授而習得的，它只能通過之前的天才并在之前天才的創作基礎上來不斷激發自己的這種天才稟賦，畢竟之前的天才也無法知道自己這種天才稟賦竟是通過想象力、知性和理性或者類似于在現實生活中根據現實生活累積的大量經驗在自己大腦中生成的一種新的情感記憶，通過移情的方式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創作對象，而這種創作對象被賦予了獨特的情感。

如前所述，康德認為，除了“喚醒”的作用之外，作為評判其他藝術品的依據，天才也應該為藝術立法?？档抡J為，每一種藝術都需要以某種法則為依據，依據法則，藝術品的創作才得以成為可能。如果沒有先行的法，天才所創作的作品也無法被稱之為藝術。藝術自身不能想出法則來，藝術的法則要依靠天才自然而然的創作并賦予藝術作品才得以彰顯出來。對于天才而言，藝術的法則并非是先前就知道的。這種法則并非是在天才進行創作的過程中就已經在其內心彰顯了，天才無法直接提出藝術創作的法則，但是卻可以通過藝術創作將這些法則通過藝術作品呈現出來，讓后來的天才通過這些藝術作品獲得啟發，受到啟發的部分將成為藝術創作的法則，或者可以換一種思路，天才可以在進行藝術創作后根據其之前的藝術創作經驗提煉出屬于某類藝術的創作原則或者是藝術創作的法則。

三、天才的心理機制

康德的天才的心理機制可以從以下三個部分來進行分析。

（一）審美理念

康德說：人們一般可以把美（自然美、藝術美）看成是一種審美觀念，而需要將這種觀念表現出來的媒介，就是天才（communication）。天才在陳述或表達中展現了包含豐富材料的美學思想以及創作意圖，而不是在某個確定的概念中進行預設目標時的展現。天才在展現美學思想的同時，創造了美學思想。審美觀念是由天才所具有的心智能力所創造的，因此，對天才的心理機制的研究也是同樣的，這也是關于審美觀念的創造及其特征的研究。

（二）想象力

康德將想象力分為先驗性和再生性兩種。先驗性的想象力指的是生產性的想象力，是一種先天能力，是表象能力的綜合；再生性的想象力則是指頭腦中的各種能力在先驗性想象力產生后不斷地綜合，并幫助創作者加工、創造藝術的能力。在康德看來，知性和想象力在綜合發揮作用，無論是認識活動還是審美活動，在藝術創作過程中，知性能力協助想象力完成審美意象的構建。但因為活動的不同，二者投入的比重也不同，發揮的作用也就不盡相同。

（三）理性

康德相信，天才的心理機制是理智的。理性在創造美學的過程中，注入了超經驗的美學思想，這就是美學思想之所以完全不同于想象的原因。美學思想作為審美觀念的表象，它與理性相結合，使理性參與到審美觀念的構建中、注入審美觀念的表象中，從而使審美觀念具有能動的表現理性的能力，這是一種理性與理性的結合。

四、天才與鑒賞力的關系

康德從藝術創作和藝術判斷的角度探討天才與欣賞的關系。康德將天才視為一種創造能力，將欣賞視為一種判斷能力。在判斷對象是不是美的對象時，需要欣賞的能力；而在制作時，則需要天才的創造能力。天才身上的創造能力是與生俱來的，是天賦賦予天才的，它不是后天修煉就能學會的，但欣1379bea2df56bdc5d445379a471e3fa95e79e64ff8e0c5754a04849d6a501ac0賞這種能力在后天的學習和修煉中可以不斷提高。

對于鑒賞力，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有這樣的解釋：畢竟沒有什么美的藝術，它不是有什么機械性的東西能夠按照規律去理解和遵從，所以它構成藝術本質條件的東西是符合學院規律的。按康德的說法，才情與欣賞，是一種各自為政的境界，甚至可以用對立來形容。天才，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資質，它是藝術創作者在進行藝術創作的過程中所彰顯出來的一種稟賦。而作為審美天賦的鑒賞力，并不像天才的這種稟賦那樣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而是在后天的學習和修煉中不斷形成的具有觀賞性的天賦，是一種非創造性的能力。

的確，才學與欣賞雖有天壤之別，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但二者也是相通的。鑒賞力是從事美術創作的基礎，是人們共同具有的審美能力，而對于從事美術創作的人來說，在基本的美術鑒賞能力基礎上進行美術創作，才能在創作過程中更好地實現鑒賞。天才能夠做到進行藝術創作，但是在進行藝術創作的時候卻不能沒有鑒賞力，而這種鑒賞力是要不斷訓練的，要求創作者也就是天才在進行藝術創作的過程中，能夠更好地把握和分析現實生活中的素材，并最終能夠結合自己的稟賦，創作出與眾不同的藝術作品。有鑒賞力的人，不一定就是天才，但沒有鑒賞力的人，一定不是天才。可以想象，一位藝術評論家可以沒有天才那種稟賦般的把握與自持，但是一位天才卻一定要有像藝術評論家那樣對美有一定的把握和了解，這樣才能稱為天才。

五、天才的影響

康德的藝術天才觀在當今的文學藝術界仍然有著一定的地位和價值，這種價值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對于藝術家進行藝術構思、創作、反思，甚至是藝術評論家在進行藝術評論時都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與借鑒意義。正如建筑師在蓋樓前，勢必會有一份設計圖紙，藝術家們同樣也需要一個標準、尺度，能夠幫助藝術家更好地領悟、把握藝術作品的美；在藝術創作過程中，藝術家的頭腦當中對藝術經驗的認識、記憶，在進行構思時頭腦中的醞釀，在反復修改一件藝術品時頭腦中的藝術觀念，甚至是在藝術創作時頭腦中存有的一件藝術作品的原型，抑或是受到了藝術作品原型的啟發，這些都離不開理論與標準。而康德的藝術天才觀能夠給藝術家一個引導或指示，指引著藝術家成為一個藝術天才，創造出如同天才一般的藝術作品，進而體現了康德的藝術天才觀誕生的必要性。藝術天才觀的誕生，不僅能使藝術家更好地雕琢藝術作品，也能使人們了解到天才在進行藝術活動時的內心表現，并根據對藝術品的理解來設想藝術家創作時的情景，打破了對藝術家與藝術作品的“神化”，做到了一種認識上的“祛魅”。反過來，藝術天才觀同樣也能夠作為一把標尺，讓廣大藝術評論家能夠有意、無意地在天才觀的考量下去反向評判一件藝術作品的優劣，在眾多的藝術品中挑選出真正能夠流芳百世的藝術作品。

在藝術天才觀的作用下，藝術家能夠更好地創作藝術作品，藝術評論家也能夠更好地鑒賞、評判藝術作品，讓真正優秀的藝術作品流入市場，使藝術市場良性循環，使人們能夠欣賞到更多的具有美的屬性的藝術作品，進而提升人們的審美鑒賞能力，同時能夠使藝術界對藝術作品的標準有著更多樣的定義。這無疑是給藝術家與藝術評論家提供了一種內在范式，也似乎給當下藝術市場的正向發展提供了一個參考答案。

六、結束語

康德的天才論在康德美學的范疇中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與影響力，在西方美學界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值得人們去深入研究。在康德看來，作品之所以具有不可復制的“唯一性”，正是因為有了“原創”這一天賦異稟的首要特質；此外，天才的作品既有“原創性”，又有一定的“典范性”，其是理性的能力在審美觀念上的反映；對于康德的天才論而言，藝術天才的“合旨”，就是要符合藝術作品的這一宗旨。對于天才的心理機制，康德提到了審美理念、想象力與理性，這三種心理機制則需要協調來把握。最后，康德從藝術創作和藝術判斷兩個角度探討了天才與欣賞之間的關系。康德認為，天才與欣賞雖有差異甚至對立，但也有相通之處，是一種相異甚至對立的狀態。應該說，對康德天才論的研究，對于研究康德美學及康德哲學都有很大的幫助，甚至對于研究后來人的天才觀也有非常大的作用。

參考文獻：

［1］康德.判斷力批判［M］.鄧曉芒，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45，82，147-148.

［2］朱安迪.康德的藝術天才論［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16.

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