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設計思維語境下城市雕塑的形式與意義

摘要：本文從“設計思維”（DesignThinking）出發，通過概念及歷史演變來梳理和引申“設計思維”基本向度，再引入生態設計思維概念，形成以“人”為驅動力的“設計思維”價值觀以及與社會生態系統的互動關系的“設計鏈”，討論的議題是當下公共藝術中城市雕塑存在價值的意義與社會職能的轉變，以設計思維的基本特征，得出對城市雕塑認識觀和設計方法論，再提出城市雕塑與時俱進產生的新的價值問題，采用生態設計思維的方法論從三個維度對城市雕塑建設的整個系統進行思維模式的更新，使雕塑作品轉變為更加關注人和自然的價值，發揮促進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有序的發展的職能。

關鍵詞：設計思維；公共藝術；城市雕塑；生態設計思維

中圖分類號：J31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7357（2024）33-00-03

一、設計思維的相關理念概述

（一）設計思維的理論基礎

“設計思維”一詞由第10屆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獲得者赫伯特·西蒙于《人工科學》中提出，設計是優化現有情況的過程，自然科學追求的是一種對“必然性”的研究，設計探討的是“可能成為什么”的“偶然性”[1]。20世紀80年代，斯坦福大學的RolfFaste曾將設計思維定義為一種創意活動的方式并推廣。隨后在斯坦福設計學院和設計咨詢公司IDEO的實踐中，一些先行者系統地總結出設計思維是一種由設計師積累得出的方法，它將人的需求、技術可能性以及對商業成功的可能性整合為一套方法論、一系列創新流程或者一個工具。具體來說，斯坦福大學發現了學術課題轉化成商業項目的可能性。“設計思維”以人類學的角度出發，以多種方式對人類的行為及情緒進行觀察分析，得出規律性的結論。如果把“設計思維”的思考模式總結為三個方面，那就是同理心（Empathy）、創造性（Creativity）、合理性（Rationality），即察覺用戶潛性需求，重新審視用戶訴求，發現特異，以特異為原點創造，最終將多重靈感建立為完整的系統框架。

（二）設計思維的基本向度

從歷史視域探討人類自身與設計之間的關系，社會的變革不斷地為設計“重新”定義與分類，而“人”在其中則是主要的依據，因為變革活動是由“人”而產生，因此各種人在“設計”領域的思維模式也隨著人與社會的關系更替而不斷變化。人類一直以“制造工具的動物”自居，農業時期如鐵、锨、鋤、頭、磨坊等工具的誕生直接來源于人類的生存需求。19世紀末，英國工藝美術運動代表人物威廉莫里斯主張人們應意識到設計的社會屬性，這是現代設計的最初覺醒，開始關注人與社會的問題。1919年，包豪斯提出以“設計”來改變世界，“以人為本”的設計觀念的普及在此達到第一次高峰。20世紀60年代后現代主義的興起，設計師開始認識到設計所產生的效應與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愈來愈多的設計師逐漸跳脫出單一的人類視角，在“以人為本”的基調下衍生至對自然環境的思考產生了種種新的創作形態，如“綠色設計”“可持續設計”“生態設計”等。以人類為中心的設計方法不再是僅從人類層面探討，而是基于更廣泛的生態循環性和可持續發展理念對人類生存方式進行研究。由此可見，設計思維的基本向度都是以“人”為中心原點，以不同領域的設計視角與立場為半徑不斷地造就一個個圓，設計介入人的生活，服務于人的生活，人始終都是設計師體會、感悟、升華設計思維的創作源泉。

二、以設計思維視角重觀城市雕塑

（一）城市雕塑的價值含義

城市公共藝術起源于人類社會，鍛造自各個藝術家之手，它與人類和社會之間有著緊密的關聯。從基本定義上來探討它與人類社會的關系就是，它屬于城市經濟與社會發展的一種行為活動，象征著人類對美好生活向往的意識覺醒，體現了一種環境與生活的秩序，一種人與物之間充滿活力的共生共榮的關系。筆者將城市雕塑分成兩部分來分析和界定，即“城市”和“雕塑”。“城市”一詞限定了其時空場所，從詞義上來看城市就是一個大型的人類聚居地，它是人類生活與社會的聚合體，社會學中闡釋城市是人與人之間一種相互作用的方式，城市的存在不能缺少人的參與。而“雕塑”一詞則是限定了一種藝術表達方式，藝術創作的主體是人，目的也是以人的需求為導向。可以說兩個詞語都與“人”密不可分，那么城市雕塑是否可以理解為是人類這一公共群體在穩定的社會結構秩序中，在城市的公共空間環境里，以材料加工與合成，占有三維空間的、蘊含精神功能的人工制品。城市雕塑對于人類及社會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文景觀構成，筆者試圖基于其與“人”之間的密切關系，通過設計思維的思考模式，從不同視角分析城市雕塑的存在價值，進一步發現問題，以現有問題為出發點進行創造，對城市雕塑的設計方法找尋新的可能性，構建新的價值意義。

（二）城市雕塑中“以人為主體”的思維向度

公共藝術中城市雕塑與人的具體行為互動，主要表現在人對城市雕塑產生的實際反應，行為是每個人需求和情感的可視化表達。從人與雕塑的互動行為方式來進行探討。城市雕塑與人類的互動通常都在三個不同要素之間展開[2]，從主體層面來看，即設計者對雕塑的設計構想。設計者所傳達的情感內容、理念表達、立場態度都對用戶有著直接的引導作用；客體指的是城市雕塑作品的體驗者，即用戶及其感官。客體會基于主體的建立上因不同的觀感及思想，產生出各種不同的行為結果。互動媒介是指雕塑作品本身，它是創作者和觀者之間的情緒傳遞的媒介和價值傳播的紐帶，是重要的符號。具體來說，即使在相同或者相近的生活環境下，不同文化水平和生活條件下的用戶對同一作品的價值理念的表達會產生各種具有特殊性的理解結果，設計師需要注意不同地域和社群的接受能力、認知方式和交互行為的差別，也應保證一些特殊群體可以得到享用城市雕塑文化的權力。若從商業可行性的視角來看，當城市雕塑作為當代公共藝術中社會文化傳播交流的重要載體時，雕塑的建設基準不再僅僅是視覺感官上的簡單化表現，而是需要承擔對所在空間及場域的社會文化及人文生活內涵的承載和傳播，盡到一定的社會責任。筆者認為，對城市雕塑的商業可行性的探討應是建立于空間環境、場所特性和適用對象的合理性以及公眾的參與程度等方面的多元化思考，同時要結合公共雕塑的策劃者、創作者和實施者三方的共同商議，進行多視角的決策[3]。城市雕塑不是少數人享有的物品，筆者認為應從滿足多元用戶需求進行入手，城市雕塑應該真正走入居民的生活，它不應僅僅被視作“地標”“財富的象征”“昂貴的藝術品”，而是城市的組成結構中傳達人文內涵、構建景觀美學的部分之一。

三、以“生態設計”思維方式重塑城市雕塑意義

（一）城市雕塑的價值問題

20世紀90年代初期至21世紀初期，城市雕塑的數量和體量呈大規模增長的趨勢，其目的是以“美化城市環境”“豐富人文生活”等方式快速塑造良好的城市形象而進行對商業經濟效應的追逐。然而，大量雕塑在形態和觀念上依舊強調藝術的審美價值和豐富的視覺效果的方式，未能對當地空間和社區生活之間的人文歷史文化的傳承關系、對周遭生態業態及市民生活需求的關聯進行充分的考慮。當今的城市雕塑藝術早已不是一種材料的特殊應用，一種藝術的重現再造，現代的城市雕塑被賦予了新的社會職責，不僅需要帶動城市建設和社會文化發展中市民階層的積極性與參與度，還需要平衡發展與生態環境之間的矛盾。生態設計起源于人們對現代技術帶來的環境革新以及對自然生態破壞的反思[4]。生態設計師在設計產品時，會在原料篩選、設計制造、銷售使用、回收利用等全周期中將生態因素放置思考首位，因而催生出一種新的設計思維——EDT生態設計思維（EcologicalDesignThinking），與斯坦福大學設計學院提出的設計思維相比，設計思維是以人為中心進行設計，生態設計思維是以地球為中心進行設計。讀者認為，生態設計思維是一種基于人類與自然關系思考下以人類美好生活為目的的一種新的創作形態。

（二）城市雕塑中“以自然為主體”的思維向度

1．循環設計思維——生產制造環節

通常的線性思維是指“購買—使用—丟棄”的思維范式，而循環設計思維則是強調“地毯、可降解、循環再生”的思維方法，將“再利用”替換“丟棄”，創造一個閉環的生產系統。設計人員在初期生產環節就要考慮到生產產物的生命周期以及對產物各部分的回收利用率，通過生產材料的重復利用實現對資源浪費的最低限度。在這個發展的新時代，公共藝術家必須重視自己對地球保護的責任和權力，對城市雕塑的建造需要一個“循環的”而不是“線性的”思考，雕塑作品同樣應當滿足周期性的可持續發展和變化。正如同建筑師羅伯特·文丘對美國城市生活的研究得出，若想創造出生活且富有活力的城市意象，“設計需要從功能主義的滿足需求到商業主義的刺激需求，進而轉變到非物質主義的生態需求”[5]。這種發展的設計思想也是現代公共藝術所需要的，將雕塑作為城市設施中的一部分，不僅僅是裝飾，也不僅僅是服務于人，應考慮到雕塑從制造到使用到更替的整個周期中，如何建立一個循環的系統。

2．社會雕塑思維——用戶參與方式

約瑟夫·博伊斯提出：“人的思想就是雕塑”，社會雕塑承擔著雕塑社會的作用。一件好的生態雕塑作品可以潛在地改變人類對自然的態度，引發人對自身和自然之間關系的深度思考，同時喚醒人對環境保護的意識和責任感。這是因為城市雕塑具有公眾性的特征，將生態理念融入雕塑作品中，使得觀眾參與進作品的設計制作過程或者多重感官地體驗作品的情感表達，比起媒體宣傳教育、政策獎懲制度等強制性的生態教育策略，更能調動人們投身生態保護的積極性。藝術家姬舟在《無聲的進化——大洋中的“活態”雕塑》一文中提及對水下博物館的新型觀看方式的更新，通過“活態雕塑”的方式給觀眾帶來一種全新的體驗感。觀眾可以在水里對雕塑進行自由角度的欣賞，由于作品材料的天然性，雕塑會隨著海洋的變化而變化，這些特殊的觀看方式吸引了眾多的潛水愛好者，水下觀展給他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互動感官體驗，同時這種身臨其境的生態體驗也對呼吁海洋生態保護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3．整合系統思維——回收利用價值

當今社會已從實體世界深入信息世界，“群體意識”已拓展到“全球一體化意識”“可持續發展意識”，矛盾思維和系統思維的認識對象常限于現存的實體世界，順應科學發展和社會進步的要求，整合系統思維應當作為設計師的主要思維模式。整合系統思維范式是指“整體—分析與綜合—整合”，即從整體認識出發，通過綜合分析認識對象，得出最終的整合結果，產生最佳的效應。比爾·里德認為“全系統思維”和“生命系統思維”是創建再生文化心智模式轉變的基礎，系統視角可以拓寬設計師對生態問題的理解。例如，中央美術學院郝凝輝教授認為，電動車鋰電池的拆解回收所消耗的碳排放遠遠大于鋰電池的生產所耗，電動車的設計很大程度上忽略了產品可持續發展的可能性，也沒有對整個產品周期進行整合思考，導致對鋰電池的回收處理環節上產生了嚴重的缺陷，但是電動車依然被消費者看作生態設計的代表。回觀公眾藝術，眾多大型的展覽中被稱作生態裝置的作品是否真的符合生態理念？雕塑作品建造之初，不僅要考慮形式的美觀，同時也要斟酌，在展示之后對空間資源的占用是否會引起對周遭環境的破壞，使用的材料在展示結束之后會不會成為垃圾及如何保證它的循環利用和合理回收，如果能夠帶著這樣全盤、動態、發展的整合系統思維來做設計，公共雕塑的存在將會更有價值意義。

四、結束語

當代的城市雕塑正在與時俱進地發展并更新著，以人、空間、雕塑這個完整的系統作為基準來建造并時刻經受著時間、社會及公眾的批判。一件好的雕塑作品可以傳達意義與情感，可以為觀眾帶來文化意蘊和為社群架起交流的橋梁。以設計思維的視角去分析城市雕塑的存在價值和發展向度，其需要滿足多元人類群體的需求、進行多群體視角的商業決策、運用多維度媒介的技術嘗試，從同情心、創新性、合理性三方面最大限度地深化城市雕塑的社會職責和價值含義。將生態性融入城市雕塑是當代藝術語境下，對公共藝術的一種新的發展趨勢的嘗試。以生態設計思維理論為導向，為回答城市雕塑新的社會角色產生的價值問題尋找更多可能性。對公共雕塑建設的全過程進行設計思維方式的更新，使得雕塑作品不僅為了“人”而設計，而是基于服務人的理念以生態環境為中心的設計，在社會、人文、藝術領域中表達對自然的尊敬和責任。在生態設計理念的指引下產生的雕塑作品是一個有機多變的，并與自然、社會、人類協調在一起，形成交流互動、和諧共生的發展模式，提高了公眾的審美水平也使得公眾的生態意識覺醒，使城市生態文明的建設及社會整體生態模式呈現更加良好的發展趨勢。

參考文獻：

[1]陸丹丹，王天鵬.從視覺思維到設計思維——設計思維溯源研究[J].設計，2023，36（07）：94-96.

[2]趙霞.論公共藝術中城市雕塑的互動性[J].藝術科技，2013，26（09）：1.

[3]雷鑫鑫.當代城市雕塑公共藝術的互動性研究[J].藝術評鑒，2019，（13）：2.

[4]何人可，主編.工業設計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

[5]姚善良，周鳳鵑.從形態到生態：面向低碳發展的設計思維演變與創新[J].大觀，2022，（06）：3-5.

作者簡介：王若楠（2000-），女，貴州貴陽人，碩士研究生，從事產品設計研究；趙斌（1968-），男，山東淄博人，博士研究生，教授，從事產品設計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