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語言和社會發展密不可分。法治語言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載體,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離不開法治語言的支撐。本文從語言治理的視角提出法治語言這一新概念,是以法律語言為內核的拓展延伸研究。法治語言體現的是一種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其適用范圍大于法律語言,是法律語言的一種外溢現象。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進程中,法治語言研究意義重大。塑造法治中國形象和講好中國法治故事離不開法律外語的規劃研究。加強法治語言的研究對促進我國法治體系建設、提升國際話語權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都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關鍵詞:語言治理;法律語言;法治語言;法治外交;法律外語
[中圖分類號]H0-06 DOI:10.12002/j.bisu.53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539(2024)05-0003-11
引言
2021年12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和更好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進行第三十五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此次學習講話中強調,要加強中國特色法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建設,提高法治國際傳播效能,講好中國法治故事,向世界展示法治中國形象,傳遞中國法治聲音,更好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
語言在人類的一切活動中都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與社會相互依存,它是為適應社會需要而產生的,是使人與文化融合為一體的媒介。作為交際工具和思維工具,語言無時無刻不在幫助人們進行生產勞動、改造自然、傳承經驗。因此,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同樣也離不開語言。傳統的法律語言學研究關注的通常是“法律語言”,主要包括立法語言和司法語言,涵蓋立法、司法、執法過程中所用的語言和文本,屬于領域語言學的分支研究(李宇明,2019:628-633)。十八大以后,隨著“法治中國”概念的提出,中國的法治建設從“依法治國”邁向“良法善治”,后者指整個國家和社會尊崇法治、信仰法治、服從法治、保證良好的法治實施過程(江必新、孫珺濤,2022),包括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兩個基本面向(王晨,2021)。傳統的法律語言研究已無法滿足法治中國建設的需求,法律語言研究亟待開辟新的研究領域,在此背景下,法治語言研究應運而生,成為法律語言學研究的新方向。
一、法治語言的理論基礎與重要意義
2020年11月召開的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正式將“習近平法治思想”明確為全面依法治國的指導思想。這一思想不僅具有深刻的政治和法治價值,而且具有重大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1.習近平法治思想是法治語言的理論源泉
習近平法治思想從我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偉大實踐出發,著眼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奮斗目標,深刻回答了新時代為什么實行全面依法治國、怎樣實行全面依法治國等一系列重大問題,是一個內涵豐富、論述深刻、邏輯嚴密、體系完備、博大精深的法治思想理論體系(鄭偉,2021)。習近平法治思想是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成果,既是對歷史經驗的總結,也是對治國理政規律的深刻把握,是全面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精神源泉和文化根基。樹立和堅定法治文化自信是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自信的重要體現。習近平法治思想充分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自信、法治理論自信、法治體系自信和法治文化自信。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必須深刻領會習近平法治思想所蘊含的方向指引、理論支撐、制度保障和文化根基,堅定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的理論自覺、思想自覺、政治自覺和行動自覺(呂忠梅,2021)。
習近平法治思想是順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時代要求應運而生的重大理論創新成果,是馬克思主義法治理論中國化的最新成果,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全面依法治國的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新華社,2020)。法治語言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載體。習近平法治思想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基礎,是法治語言的理論源泉。
2.法治語言是構建法治社會的重要支撐
語言研究要時刻關注社會和學科發展所提出的各種與語言有關的問題,將發現問題、探究問題和解決問題作為語言研究的指導思想,使解決問題成為語言研究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邢向東,2020)。當前,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過程中,法治語言的功能作用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直接導致法治社會體系的“軟件”功能失靈,人們無法有效地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處理問題,公眾也無法融入法治社會并成為社會主體,法治社會目標還遠未實現。
習近平指出,“依法治理是最可靠、最穩定的治理”“法治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依托”(胡建淼,2020),強調要堅持在法治軌道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法治語言是衡量國家法治建設水平、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程度的重要指標,與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建設緊密相連,也與公眾的權益息息相關。法治語言在應對涉外事務的過程中意義重大。后疫情時代,國際格局面臨重組,法治是國家間交往的最大共識。在涉外事務中,強化法治思維、使用法治語言、運用法治方式開展對外溝通和交流能夠有效地促成共識,有利于塑造法治中國形象。
傳播是語言的一種表現形式。在傳播學領域,我們可以找到法治傳播實現社會化功能的理論基礎——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傳播學院研究者格伯納(Gerbner)1969年提出的培養理論(Cultivation Theory)。格伯納對美國城市電視節目的內容效果進行了大規模研究,結果表明大眾傳媒——尤其是電視——的內容能夠涵化人們的信念(Shrum,2017)。換言之,傳媒所使用的語言、呈現的事實都有可能成為人們決策的依據。接觸這些相同信息產生的所有效果便是格伯納等所稱的培養涵化作用。培養理論特別強調大眾媒介傳播內容在一定的時間范疇內潛移默化的影響。美國學者拉扎斯菲爾德(Lazarsfeld)和默頓(Merton)在《大眾傳播的社會作用》一文中則特別強調了大眾傳播具有的社會規范強制功能,其涵義是:大眾傳播將偏離社會規范和公共道德的行為公之于世,能夠喚起普遍的社會譴責,將違反者置于強大的社會壓力之下,從而起到強制遵守社會規范的作用(武漢大學媒體發展研究中心,2008)。
由此可以看出,法治語言的媒介傳播能夠對社會受眾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法治傳播能力的高低決定了法治社會建設的質量,是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的重要技術支撐。
二、法治語言的內涵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法制的逐步發展,立法與司法工作面臨大量與語言運用有關的問題。由于在當今社會生活中人們的法治意識不斷增強,法律語言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法律語言是語言使用的特殊領域,具有權威性、準確性、穩定性等特征,與其他領域的語言使用有明顯區別。劉斌(2009)認為,法律語言主要具有專業性、莊重性、嚴密性等特點,具有其特有的典型文化特征,是法律文化的載體,它和“法制”相對應,對于法律理論研究和法律實踐具有重大的意義。
堅持依法治理、改革創新是推動中國語言文字事業改革發展的重要保障,增強全社會的語言文字規范意識和法治意識是新中國語言文字事業發展的寶貴經驗(劉朋建,2020)。傳統的法律語言研究側重從語言本體研究出發,主要從語言特征、語言表達是否具有單一性以及措辭是否恰當等角度分析法律文本的語言,以立法語言分析為核心內容;也有研究對司法、執法以及庭審語言、裁判文書等進行研究,這些研究對法律語言話語體系建設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在研究過程中,研究者逐漸意識到,作為法律文化載體的法律語言已經很難承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和語言文字法治建設內涵的需要。例如,在應對全國普法宣傳、網絡語言行為的依法治理、法治外交的話語表達和國際傳播等問題時,專業性極強的法律語言無法有效地服務法理、事理的廣泛宣傳和整個社會法治文化的建設。作為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法治文化建設急需與之相匹配的語言載體,法律語言研究亟待向法治語言研究轉變。
1.法治語言的內涵與特征
法治語言不能和法律語言、法律話語畫等號。法律語言具有法律領域專業性特點,是指法律工作者在立法、司法等實踐工作中所使用的特殊專業語言,體現為法律工作領域中的語言生活,如立法、司法和執法中的語言。法律話語是法律語言的實際呈現,同樣具有領域專業性、官方權威性,表現形式既包括法律語言的書面文件,如憲法和其他各種法律法規以及可以產生法律效應的文件,也包括法律語言的口語實踐,如法庭口譯等(蘇金智,2021a;董曉波,2021)。與之相比,法治語言并不限于法律專門領域,它還強調在公眾社會活動中運用法治思維、法治觀念來改善語言表達,促進語言和諧,提高語言生活質量。因此,法治語言包含法律語言和法律話語。
法治語言不等于法治話語。董曉波(2021)指出,法治話語是指個人或集體、民間或官方以維護國家法治權益、宣揚法治精神、傳播法治文化為根本目的,通過自上而下或者自下而上的方式所進行的法治語言行為表達,可劃分為官方法治話語和民間法治話語。與“法律語言—法律話語”的關系一樣,法治話語是法治語言的現實表現,但法治語言的外延要更加寬泛,它不僅包括官方和民間的法治話語,在內容上還可以涵蓋“非法治主題”的法治語言行為表達,如客觀有據、邏輯嚴謹、符合國內外法治慣例的外交發言和外事評論等。
綜上所述,法治語言是法治文化的載體,指一切符合法治思維的語言形式與話語表達,體現了法治精神與法治文化。語言思維有兩種內涵:一是憑借語言進行思維;二是語言符號的運行系統,在人的大腦中處于自主的運行狀態,大腦因此形成語符并由此生成詞語、語句、語段和語篇(楊敏,2004:97)。自覺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內容。就語言和思維的關系而言,法治語言和法治思維是分不開的:法治思維是法治語言的抽象觀念,法治語言是法治思維的具體表現形式;換言之,法治語言是法治思維語言,法治語言的運用就是法治思維在語言表達中的運用。法治思維是規則思維、權利義務思維、責任思維和程序思維(朱明,2014)。相應地,法治語言也成為規則語言、權利義務語言、責任語言、程序語言,具有理性、確定性、可預期性和可執行性,個體明確知道自己有權利或有義務進行合適的表達,行政主體遵守程序,履行依法披露、信息公開等語言職責。
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需要法治語言的支撐,法治語言是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必備的語言媒介。沒有法治語言,便談不上法治文化,也不會有法治思維,法治國家建設就只能是空中樓閣。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背景下,法治語言應該成為全社會通行的“普通話”,也只有當法治語言成為整個國家和社會的共同語言、成為人們進行思維決策的主流話語時,法治文化才會呈現出理想而圓滿的境界(宋春香,2013:3)。
2. 法治語言的作用
輿論傳播對社會形態有重大影響。建設法治社會必須重視法治傳播,發揮法治語言在新媒體時代的導向作用,營造良好的法治文化氛圍。疫情防控期間,醫學專家張文宏(2021)指出,“世界上大多數病毒學家都認可這是一個常駐病毒,世界要學會與這個病毒共存”“我們曾經經過的還不是最艱難的,更艱難的是需要長期與病毒共存的智慧”。張文宏運用了客觀、審慎、準確的法治科學語言,從醫學專業角度解讀“人類與病毒的關系”,描述的是客觀事實以及面對這個“事實”所應采取的策略和措施。問卷調查結果顯示,絕大多數受眾認為張文宏的語言表述可信。因此,新媒體要注意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進行傳播,這樣有利于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建設。
使用法治語言是有效治理語言污染的重要手段,是貫徹落實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題中之義。語言的規范和文明使用有利于維護國家主權和尊嚴,有利于民族團結和政令暢通,能夠促進經濟社會的有序繁榮發展,這與“法治”精神高度統一。語言污染是在社會生活中產生公害的語言現象,指有害要素混入語言之中,超出了語言環境的自凈能力,侵害了原本“真、善、美”的語言及其所承載的文化,甚至腐蝕人們的精神、倫理和道德(張先亮、王敏,2013),會嚴重阻礙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進程。只有在全社會形成社會主義法治文化氛圍,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處理問題,做好法治語言推廣和傳播,語言污染問題才能得到有效治理,法治社會才能真正實現。
三、法治語言助力法治中國建設的路徑方略
法治語言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體現,提升中國法治語言能力是法治中國建設的必然需求,發揮法治語言的社會作用能夠助推法治中國的實現。因此,我們應加強國內的語言文字法治建設,加強語言法制和政策引領,提高法治語言思維能力及自覺意識;重視法治中國國際形象的塑造,以法律語言為抓手,推動中國法治國際傳播,做好法律外語規劃、提升法律翻譯能力、培養法治外交人才。
1.加強國內語言文字法治建設
中國語言文字法治建設的重點包括完善語言文字法律體系和促進語言文字法治能力現代化,在此基礎上促進語言文字規范化(蘇金智,2021b)。法治中國建設需要從法治建設層面強調法治語言的重要性,引導公眾使用法治語言,提高法治語言思維能力及自覺意識。
(1)加強語言法制和政策引領
法律制度是法治語言思維的源頭與活水。建立與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相適應的語言法律制度對倡導語言文明、清除語言污染、建立健康道德的語言交際秩序、形成和諧的語言交際環境和建設和諧社會至關重要(史燦方,2006)。深入推進語言文字工作法治建設已成為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重要內容(蔣昌忠,2019)。截至2016年,我國語言文字法律法規總計近2200部(件),涵蓋憲法、法律、法規、規章和規范性文件等,形成了較為完備的多層級語言文字法律法規體系(陳麗湘,2020)。《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是我國語言文字規范化和標準化工作步入法制化軌道的標志,至今已實施20年,但由于其間一直未曾修訂,對現今許多語言污染問題——尤其是網絡語言治理——缺乏規制。立法機構可在適當時機修訂該法,或制定相關配套法律規范,增加語言污染治理的相關規范,加強法治語言思維的指導作用。
法律法規在國家治理和人民生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社會已經進入融媒體、語言智能、數字時代,許多語言事項需要進入法律之中。此外,在緊急狀態下,對公民知情權、言論自由權和監督權等基本權利還需進一步提供保障,且必須有法律依據。相關部門應通過立法,確立行政機關提供應急語言服務的法定職責;通過制定實施細則和工作規定等,對執法部門語言應急治理的具體方式加以明確,對政府工作人員法治思維和法治語言運用標準予以細化。
(2)提高法治語言思維能力及自覺意識
語言問題背后的深層次原因往往是文化問題。正如劉亞光(2020)所言,在這個時代抵抗語言污染最根本的方式是不斷運用語言去嚴肅反思社會的文明狀態和時代的精神狀況,構建一種良性的公民文化,借此從內心深處重拾對語言的尊重。法治語言是法治文化下語言生活的主要言說方式,其與法治文化的聯結點是法治語言思維。法治文化自覺能夠產生法治語言自覺意識,提升法治語言思維能力。各主體對法治文化產生自我覺醒、自我反省、自我創建,在語言上體現為法治語言的自覺意識,在語言思維上則體現為公平與正義、權利與義務、理性與規則、文明與和諧等法治語言思維。
當前,應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法治文化,提高法治語言思維能力和自覺意識,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和新媒體,加強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精神、法治觀念和法治思想的傳播和闡釋。司法機關、政府部門、高校以及知名學者都應擔負起讓法治成為社會思潮的責任,讓法治思維內化于心、法治語言外化于行,在全社會形成崇尚法治文化、學習法治文化、運用法治語言的自覺,促使法治語言成為各語言生活主體的普遍表達方式。如此,語言污染問題便有望得到根治。
2.重視法治中國國際形象的塑造
在加強國內語言文字法治建設的同時,對外也應重視法治中國國際形象的塑造。董曉波(2021)指出,新時代中國特色法治話語規劃的目標包括參與全球治理、推動中國法治走出去。法治語言的特點決定了其自身是中國法治國際傳播的關鍵抓手。法治中國國際形象的塑造離不開中國法治國際傳播,更離不開法治語言。法律翻譯是法治國際傳播的關鍵渠道(張法連、張貝,2023:23)。法律外語,尤其是法律英語是做好法律翻譯的核心基礎,這是由英語的國際通用語地位決定的(張法連,2023)。所以,塑造良好的法治中國國際形象離不開法律外語和法律翻譯。
(1)重視法律外語規劃
統籌推進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內容。國際法治語言能力是一種法律外語能力,以法律英語能力為主導。在對外傳播中,法律英語的作用不可低估。法律英語精準嚴謹的語言表述特點決定了法律英語的可信度和可接受度,是法治國際傳播中不可或缺的媒介語言。法律英語并不能簡單地和英語畫等號。風靡全球的《新概念英語》作者亞歷山大曾經說過,法律英語是一門專業性很強的專門外語,甚至是另一種語言(張法連、蔣毓婧,2021)。我們有責任通過法律英語及時消除國際社會對我國的誤會、偏見與隔閡,塑造中國負責任大國的國際形象。
國際社會應倡導建設國際法治文化,提高各國法治語言自覺意識,逐漸取代互相推諉、指責的霸權話語,實現“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國際語言和諧。這亦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題中之義。構建國際法治文化需要國際社會的共同努力。我們要加強高校法治語言學科的研究,廣泛設置法律外語專業,提高國家法律翻譯能力;在國際上堅定維護以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為核心的國際秩序和國際體系,推動國際社會形成公平、正義、完備的國際法律規范體系,秉持法治外交理念,形成以法治語言為主要載體的全球治理法治化和國際關系民主化、法治化的新局面。
(2)提高法律翻譯能力
法律翻譯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法律翻譯是對法律本身的翻譯,是對傳統意義上的法律法規的翻譯。廣義的法律翻譯是與法律有關的翻譯,后現代法學理論中提及的與法律有密切關系的政治、社會和經濟等方面的翻譯均可以納入廣義的法律翻譯范疇。在廣義的法律翻譯中,法律只是一種規約社會的規則或方式,起到一種中介和橋梁的作用,翻譯更重要的是為國家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服務(張法連,2018)。在拼音文字占主流的國際傳播中,漢語處于弱勢地位。因此,中國法治的國際傳播離不開法律翻譯,翻譯中國法治建設成就、講好中國法治故事是統籌國內和涉外法治的重要內涵。
法律外語能力是做好法律翻譯工作的基礎,但外語能力不等同于翻譯能力。國家外語能力是一種重要的戰略資源,是一個國家經濟文化競爭力的重要支點。但中國外語教育長期停留于外語知識培育和技能訓練的專業教育思維模式上,關注點在于個體發展的實用性,而不是自覺地服務于國家戰略利益。法律翻譯依托法律和語言,充分發揮“外語+法律”的整合效應,培養高端復合型法治外交人才,既是對國家外語教學改革的積極響應,也是外語教育為國家戰略服務的具體體現(張法連,2018)。
在新媒體時代,互聯網用戶在網上的一言一行其實都是“現場直播”,沒有法治思維、質量欠佳的發言往往會嚴重損害國家形象,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性損失,而國際互聯網用戶發起的“大翻譯運動”(The Great Translation Movement)更要引起我們的高度警惕。在許多中國的對外傳播交流中,翻譯的價值和重要性被嚴重低估。我們應當充分運用法治語言思維和法治方式解決此類問題,捍衛國家尊嚴,維護法治中國形象。
(3)培養法治外交人才
良好的中國法治形象的塑造離不開法治國際傳播,做好法治國際傳播工作的關鍵是涉外法治人才的培養。法律英語是涉外法治人才培養的起點和關鍵。高校應重視法律語言的學科地位,加快構建和完善法律語言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通過建設法律英語專業和學科推進涉外法治人才培養,從教育和人才層面為法治語言國際適用提供堅實基礎。法治國際傳播不僅僅是立法、執法、司法部門的專屬活動,也需要法學學者、律師、仲裁員、企業法務等各類法律專業人士的積極參與。這類法律人士同時應具備法學和傳播學的交叉學科素養,要善于運用話語進行法治文化交流和互鑒。從責任主體、適格主體來看,中國法治國際傳播最好由具備交叉學科素養的法律人群體實施。在未來,無論是從事中國法治的國際傳播還是國內傳播,這一群體都應成為主力軍。
廣義的外交可以指一切涉外活動。法治外交人才的范圍要大于涉外法治專業人才和法治國際傳播人才。涉外法治專業人才和法治國際傳播人才是涉外法治工作和法治傳播領域內的專業性人才,該類人才的工作更能體現出法律和新聞職業的屬性,在素養體現上具有突出的專業性,但他們都屬于法治外交人才范疇。加強法治國際傳播話語體系建設需要一大批熟悉黨和國家方針政策、了解我國國情、具有全球視野、熟練運用法律外語的高端復合型法治外交人才。
結語
法治語言研究是法律語言研究的拓展與延伸。加強法治語言與法治文化研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的必要之舉。國家要做好法治語言(含法律外語)規劃。法治語言研究是將習近平法治思想貫徹落實到語言生活中的創新研究,是法治語言與法治文化研究面向社會需求、經世致用的生動體現。法治語言意涵豐富,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載體,對構建中國國際話語體系、重塑中國法治國家形象、講好中國法治故事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都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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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張法連,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100088,研究方向:法律語言與翻譯、法治傳播、法治外交、中美關系等。電子郵箱:franklaw168@163.com
Research on the Language of Rule of Law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a Under the Rule of Law
Zhang Falian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Beijing 100088, China)
Abstract: Language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re intertwined, with legal language serving as the cornerstone of China’s legal system and cultural construction. The establishment of a socialist legal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 the new era is heavily reliant on the support of the language of the rule of law. This paper introduces a novel concept, namely the language of the rule of law,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governance, which expands on the central concept of legal language. The language of the rule of law embodies deeper thinking and an in-depth approach to the rule of law, with a broader scope of application than simply legal language itself, and represents an overflow phenomenon of legal language. In order to shape the image of China as a country ruled by law and to tell its story, the planning and research of legal foreign languages are indispensable. Strengthening the study of the language of the rule of law has immense significance for advancing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s rule of law system, enhancing its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and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Keywords: language governance; legal language; language of the rule of law;" rule of law diplomacy; legal foreign language
(責任編輯:劉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