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節介入鄉村旅游空間的審美路徑探索

[摘 要]在國家保護地方文化、促進鄉村振興的戰略下，“藝術節介入鄉村”模式得到不斷實施和探索，并產生了新的鄉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文章以“審美場”理論為指導，采用定性研究的方法，對陜西蔡家坡村藝術節干預下蔡家坡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進行了探索。結果表明，藝術節干預下的蔡家坡村旅游空間經歷了美學場景重塑、美學活動嵌入和美學情境生成3個審美路徑主導的時期。伴隨著對于旅游審美場的過程性涉入，旅游空間多主體也呈現了旅游審美感知階段、旅游審美經驗階段和旅游審美創造階段的演變。研究豐富了“審美場”的理論內涵，同時也為藝術節如何促進鄉村旅游“人-地”美學環境關系升級這一問題提出了新的解決思路。

[關鍵詞]藝術節;鄉村旅游;旅游審美場

[中圖分類號] F592.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3784（2024）11-0027-13

0 引言

鄉村旅游作為新時代農村經濟發展模式轉換和產業結構升級的有效方式，是促進鄉村社會進步和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支撐產業[1]21。2022年3月，文化和旅游部等六部門印發《關于推動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的意見》，提出了“美術產業賦能”，鼓勵將更多美術元素和藝術元素應用到鄉村規劃建設，肯定了對于鄉村美學空間的建設與探索的重要性[2]。在一系列政策的推動下，不少藝術工作者前往鄉村，在保護傳承鄉村文化的基礎上，將鄉村美學要素進行藝術化轉化與呈現，鄉村旅游也迎來了新的發展契機[3]。鄉村旅游是人民群眾對于美好生活向往的現實投射，而藝術介入鄉村的方式，迎合了人們的審美需求和體驗需求[4]。鄉村最突出的特色是兼顧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鄉村美學正好是區別都市美學的另一重要的“美學地盤”，是留住綠水青山、記住美麗鄉愁的重要載體[5]32-34。因此，鄉村作為人們美好生活向往的承載區和美學消費場景營造的理想載體，在產業轉型、制度創新、文化變遷等多元要素的推動下，不斷呈現新的內涵、特征和趨勢，亟待展開新的認識和研究[6]。

在促進鄉村美育功能實現、打造高品質鄉村文旅空間的過程中，藝術作為美學的重要符號，是鄉村旅游美學挖掘的重要抓手。藝術語言通過作為具體符號的藝術品和藝術空間，構成美學話語的內在結構，從而將鄉村之美以直觀的視覺感受傳達給“在場”者[7]。它以一種溫和友好的方式，修復鄉村生活、生產與生態系統，并最終使得藝術形式呈現與鄉村生活、鄉村環境、鄉村文化和鄉村生產融合的多樣性相統一[8]。

在藝術介入鄉村發展過程中，鄉村的歷史文化、在地景觀、社會制度和產業經濟等要素經歷了演繹與重構，成為鄉村旅游地，進而促進了鄉村空間進一步轉化為旅游消費空間[9]。目前，藝術介入鄉村的實踐已形成了碧山、羊磴鎮和許家溝村等典型案例，對此進行深入的案例研究有望為鄉村旅游美學空間的可持續發展和解決鄉村振興問題提供新的思考路徑。此外，鄉村旅游美學不僅僅是對鄉村美學要素的挖掘和建設，更要關注美學思維和美學意識的培養，把社會大眾的“心靈之感、審美之想”帶上了新的精神高度[10]。然而，目前藝術介入鄉村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藝術或藝術家帶動下鄉村中出現的不同利益相關者權益協商、社會關系的重構和空間景觀的調整等方面，而對于藝術介入鄉村的最為直觀的美學空間展演過程、美學空間的人地關系以及美育的關注卻微乎其微[11]。因此，針對鄉村旅游美學研究的重要性和部分研究空白，本文試圖立足“審美場”理論，采用單案例研究方法，圍繞蔡家坡這一典型案例的鄉村旅游空間，從我國鄉村審美價值入手，聚焦藝術節介入鄉村建設實踐的現象，以深度訪談、網絡文本為主要數據來源，探索藝術節介入下鄉村旅游空間美學生產與美育實現歷程，以期回答“藝術節如何促進鄉村人-地旅游美學環境關系升級”這一核心問題，具體包括：1）藝術家的審美實踐與創造過程;2）藝術節如何促使當地居民重新審視日常生活、生產實踐和周邊環境;3）藝術節如何促使旅游者重新思考鄉村價值、旅游體驗和參與模式;4）藝術節如何提升鄉村空間美學價值并促進審美認同的實現。本研究將提煉藝術節介入型鄉村旅游發展的美學路徑，拓展環境美學理論在鄉村旅游中的應用場景，同時豐富鄉村旅游研究的美學視角。

1 文獻綜述

1.1 旅游審美場與審美經驗

學者袁鼎生將“場”理論引入美學領域，并建立了“審美場”理論體系，認為：“所謂審美場，指的是審美主體與審美對象相吸相引、相聚相合、相融相匯、同構同化的最佳審美現象與最佳審美境界”[12]。“審美場”不僅包括現實時空，還包括心理狀態的“審美場”，且心理形態的“審美場”需要更加受到人們的重視。審美表現出來的跨學科性，使學者對其的探討得以擺脫單一文化底蘊，逐漸向多學科聯合發展，其中旅游活動場同時滿足旅游學和美學的精神要求，被視為一個典型的審美場所[13]78。旅游和審美在歷史和哲學上是緊密相連的[14]，旅游本質上是一項集自然美、藝術美和社會生活美之大成的綜合性審美實踐活動[15]，旅游體驗的核心就是審美體驗[16]99。旅游審美體驗過程實質上就是一系列“場”的交互過程[17]98。旅游者通過自由置身于新異的或非慣常的旅游審美場之中，使各種審美感官，如人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等深度激活、溝通與融合，憑借多種審美感官的功能，實現其協調活動的多種心理過程的綜合統一（協同知覺），從而達到全身心的自由和諧體驗[18]45。

旅游審美場包含了最基本的3個要素，即空間、地點和人文，這些要素共同構成了一個旅游活動場的完整體系，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審美主體與審美情境之間的相互關系[19]。旅游美學的研究對象除了旅游者的審美活動和審美關系，亦涉及審美對象、審美主體和旅游過程中的相關審美關系[20]。在日常生活審美化的今天，旅游審美場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審美客體，而是成為旅游者與旅游產品互動的對話場所[21]。相比觀察者在外部欣賞藝術品的藝術體驗，旅游審美體驗則是沉浸在整體環境中進行的全身心的感知，是人到達“現場”的沉浸體驗[22]。此外，旅游審美還呈現參與性特征，旅游審美場因主體動態參與性而引發旅游審美所追思的學理精神[23]86。綜合而言，審美體現了一種生命態度，一種人與物、主體與客體平衡統一高階體驗狀態，它以人的精神與情感的交流為目的，指向精神性的心靈愉悅[24]113，即完成對于人類體認存在價值和生命意義的感悟[25]。對于旅游審美場而言，從旅游者對于“審美場”的主動涉入，到通過各種旅游活動的人-人互動，人-境互動，再到情感反饋，呈現了“整體生命”審美體驗特征[18]45，[24]113。旅游審美場自身具有物質、精神和社會的多重屬性，使得其既是旅游地本地居民和旅游利益相關者生產生活實踐的物質場所，同時也是實踐意義與價值的對象載體，既為旅游者提供了物理審美空間，又承擔著旅游者精神“審美場”的角色。

總而言之，從旅游審美場的物理空間到精神“審美場”是一個變化的過程，也就是說旅游審美場的涉入是一個過程，是作為審美主體的游客對于承擔審美對象的旅游目的地主動涉入、產生互動并實現情感反思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旅游者的審美機制的路徑呈現。

劉佳等通過對鄉村旅游從業者的研究，將旅游審美機制總結為審美觀念判斷、審美體驗感知與審美設計能力等3個方面[26]20-22，展示了審美由認知過程到情感過程，最后到技能的發展。王蘇君則從審美動態過程視角出發，將旅游者在審美場過程中的審美經歷分為直接體驗、認同體驗和反思體驗等3個階段[27]75，闡述了從直接刺激到自我反思的流程。李澤厚則直接將審美機制總結為感官層面的悅耳悅目，情緒層面的悅心悅意，再到精神層面的悅志悅神[28]194-214。具體到旅游審美場理論，旅游者在旅游審美場會經歷“三度審美”變遷，即環境物理場的氛圍感覺，對于審美場中標志物的知覺，對于審美場標志物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涵的理解 [17]98。更有學者指出，旅游是非功利狀態下，通過審美與精神對話，找到經由審美觀照，找到“詩意地棲居”方式[24]115。龍婭琳等通過對國內外旅游審美文獻的梳理，提出審美體驗由淺至深至少有3個層次：生理刺激的審美感官層次、情緒反饋的審美情感層次和主客融合的審美精神層次[21]90。

因此在旅游審美場下，“游”就包含3層含義：游觀，即出游、觀覽旅游審美場;游歷，即探索、參與，與審美場更深層次的互動;游心，即追尋、融入，感悟審美[13]78，[29]109。正如曹詩圖等所述，旅游既是“在場”的審美體驗，也是詩意的對話[30]，旅游者在旅游審美中應像欣賞詩一樣，由“在場”洞見“不在場”，由“在場”的感官刺激，到“不在場”的精神表達，與自己，與審美對象進行詩意的“對話”。當旅游者置身于審美場域后，首先會通過觀覽旅游審美場，在感官綜合反應下形成對于“審美場”的初始認知，通過整體性、跨感官的感知，形成對于審美對象的審美感知，再通過人-境聯動過程中的交感反思觸發審美情緒和情感體驗[24]115，[31]。

1.2 鄉村旅游美學與價值研究

鄉村本就是在自然地理空間內印刻人類活動痕跡的一種美學景觀[32]，是“生命、生存、生產、生活、生態”融合一體的復合體。文化和美學對鄉村旅游的加持，使鄉村旅游有了“靈魂”，為其賦予了更高的起點和更有價值的品格[5]37。鄉村旅游作為新時代農村經濟發展模式轉換和產業結構升級換代的有效方式，作為鄉村產業扶貧的重要手段，是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和鄉村全面振興的創新思路[1]34。因此，對于鄉村美學價值的不斷挖掘具有多重現實意義，從美學視域重新解構和建構鄉村價值，是當下鄉村旅游發展的新思路。

鄉村美學是在鄉村生產生活實踐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是人類關于鄉村美、鄉村美感、鄉村美的創造、鄉村美育規律及鄉村美學經濟研究的一種新興的美學門類，它以區別于城市喧囂的恬靜、原真的情感與生活為突出特征[33]。當代鄉村美學的基本內涵包括了經濟、環境和社會等3個層面，具體可以歸納為村落美、產業美、景觀美、文化美，從生命、親情及生活等最本質的情感出發認識鄉村的美學價值[34]。鄉村旅游的審美文化是其提高核心競爭力的主要渠道，通過審美文化的滲透，能夠進一步實現鄉村旅游品位的提升[35]101。

從經濟和環境來看，對于鄉村的美學屬性的挖掘不僅僅使得鄉村的環境得到良好的治理，更是使其已經逐漸轉化為重要的生產力，對鄉村旅游發展起到愈發突出的內在驅動作用，正成為鄉村文旅融合和高質量發展的“引擎”[36]。研究發現，與農業凈收益相比，農業部門通過開發其鄉村景觀帶來了更多的經濟價值[37]。人們愿意為鄉村中的農業審美體驗付出費用，對鄉村景觀的感官享受是審美體驗的核心所在[38]。其中，對于鄉村地區原始的農業活動進行旅游式開發，發展鄉村休閑旅游項目等，是利用鄉村景觀的重要措施[39]。提升農村地區的綠化覆蓋率及墻體等景觀要素的美學價值，是將當地景觀要素轉化為經濟資產的重要思路[40]。對于鄉村景觀美學價值的充分挖掘，保護與開發并行、傳統與現代融合、共性與個性結合，是鄉村旅游開發的重要策略[41]。

從社會層面來看，除感官體審美體驗之外，鄉村美學也蘊含著獨特的精神價值。在鄉土世界中，人們能得到心靈慰藉，感受到有益于社會發展的精神追求，回歸人類本源初心[42]。通過參加各類審美活動體驗鄉村的文化意蘊，鄉村旅游者可以在精神上獲得審美滿足[43]。對于鄉村居住主體來講，對鄉村旅游價值的發掘，在促使鄉村經濟振興的基礎上，還能提高村民的文化自信，實現經濟和精神的雙重振興[44]。此外，通過鄉村旅游的發展，還可以促進當地居民以及鄉村旅游從業者審美能力的升級，從而創造出更具特色的鄉村旅游美學產品[26]25-26。

綜上所述，鄉村旅游呈現了獨特的經濟價值、社會文化價值和精神價值，從美學視域對于旅游道路的探索是鄉村旅游發展的新思路，也是充分發揮鄉村資源價值和精神價值的新路徑。

1.3 藝術介入鄉村實踐研究

伴隨著中國城鄉格局由鄉土中國向城鄉中國加速演變，長期沉寂的鄉村開始重新走入人們的視線，鄉土美學與農業精神得到了重新審視。藝術振興鄉村越來越受到社會各界的重視，其模式和內容呈現多樣化，涉及人口、農業、文化、經濟及管理等領域[45]。在政策和鄉愁情懷的文化理想驅動下，一批懷揣鄉村田園夢的藝術家、設計師和學院團體等藝術個體或團體重新進入鄉村，與政府和社會資本共同以“介入、修復、振興、拯救、活化”之名在鄉村開展各類藝術實踐[46]68。通過藝術形態重建人與人、人與自然以及人與社會的關聯，最終推進鄉村價值的回歸和鄉愁中敬畏與溫暖情感的綿續[47]。

藝術介入鄉村被認為是鄉村建設的第三種路徑[48]，同時也被認為是一種更“溫和的”內生型鄉村建設方式[46]67，具有政策背景戰略性、參與主體多元性和效益多級性等屬性，發揮著實現鄉村景觀重構[49]、社區營造治理、地方文化傳承和促進村民參與等作用[50]。

截至目前，藝術介入鄉村模式在國內外已經有了非常多嘗試。例如，國內有以藝術家獨立主導的“碧山計劃”，由藝術家和當地政府聯合主導的烏鎮國際當代藝術邀請展和隆里國際新媒體藝術節，以藝術院校主導的羊磴藝術合作社以及臺南市土溝農村美術館等[51-52]。這些案例切實地證明了藝術介入鄉村的模式在中國鄉村背景下的可操作性，同時也對應了藝術介入鄉村的3種模式，即藝術家模式、藝術節模式和藝術村模式[53]。國外以韓國釜山甘川文化村為代表，通過“文化藝術村落”項目的藝術介入實踐，將落后的“貧民窟”變成了舉世聞名的特色文化小鎮，被譽為“亞洲最美的藝術村”[54];日本的Echigo-Tsumari藝術展期間，藝術家們雇傭當地居民進行藝術創作，為居民帶來額外的收入，甚至解決了部分居民的就業問題[55]。由此可見，不論國內外，藝術都以一種溫和卻卓有成效的方式影響著社區和鄉村的發展。針對現有國內外藝術介入鄉村實踐，Song等總結：藝術介入鄉村至少存在著7個方面的正外部性影響，如鼓勵社區參與、加強社區認同、促進經濟發展、改善教育水平、增加可見性、改善環境和心理健康[56]。在介入過程中，社區認同和參與是鄉村公共藝術實踐的核心，處理好藝術與鄉村、藝術與鄉村生活和藝術與鄉民之間的關系是藝術介入鄉村實踐成功與否的關鍵[57]。藝術如何干預藝術節舉辦地區農民的日常生活和實踐，包括他們與藝術的關系，以及藝術如何激發他們對日常生活和環境的反思是藝術介入鄉村旅游實踐的重要問題[58]。對此，藝術與當地自然和人文環境融合、促進當地村民的主動參與和交流互動、避免藝術以強制性以及啟蒙式和學習借鑒式的姿態介入鄉村等策略，是已被學者和實踐者證實的可能解決方案[59]。

此外，部分學者也關注到了藝術介入鄉村的負面影響。Centis等通過案例調查指出，經過過度藝術改造的村莊以及過度依賴旅游業的村莊，面對經濟風險時的抵御能力更弱[60]。還有學者認為，部分鄉村中藝術的過度介入會加速當地傳統文化的消亡[61]。總體來看，國內外藝術介入鄉村的可行性、外部性以及介入模式都已經有了較為豐富的研究，但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對藝術介入鄉村實踐案例的經驗描述和問題反思，缺乏基于過程機制的理論性研究與思考。因此，本研究將以藝術介入鄉村旅游為切入點，選取藝術節介入鄉村的模式，期望通過探究藝術節介入鄉村旅游的過程、規律與特征，為深化藝術節介入鄉村的相關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2 研究設計

2.1 案例地選擇

蔡家坡村位于陜西省西安市鄠邑區石井街道，地處秦嶺北麓半山區。村內有東部將軍山驛和南部金龍峽風景區兩個旅游勝地，西安環山公路橫貫東西，區位優越、風景宜人，自然與人文資源豐厚。鄉村旅游發展自20 世紀末開始，除將軍山古鎮在2016—2018年的曇花一現以外，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2018年，西安美術學院教師武小川在跟村民交流的過程中，碰撞出了“忙罷鄉村藝術節”的想法，開始了在該村的麥田中舉辦藝術節的嘗試。隨即，藝術家、政府、藝術院校及社會機構等多方主體相繼加入，共同探索藝術賦能蔡家坡村發展振興的新思路，打造“關中忙罷藝術節品牌”。隨后相繼5年的藝術節舉辦成功，打響了蔡家坡鄉村旅游的知名度。如今，極具特色和影響力的關中忙罷藝術節，以“藝術項目+”的模式，帶動了蔡家坡村及其周邊村落民宿、餐飲和有機農產品等全產業的提升發展。

以關中忙罷藝術節的舉辦為契機，蔡家坡村堅定不移走文藝賦能鄉村振興道路，高品質打造鄉村文藝旅游產業發展體系，大力推進“藝術項目+民宿+餐飲+有機農產品+忙罷衍生品”等鄉村藝術游的全產業融合。隨之，蔡家坡村的人居環境風貌得到了顯著提升，公共基礎設施不斷得到完善，文化娛樂旅游設施逐步齊全，并憑借其大氣舒適的村落布局、美麗整潔的村落環境、充滿藝術氣息的景觀小品登上了2023年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春節聯歡晚會的舞臺，成為全國藝術介入鄉村的典型案例。蔡家坡村也因此相繼獲得了“陜西省美麗宜居鄉村”“陜西省鄉村旅游示范村”“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等榮譽稱號，成為藝術帶動鄉村產業振興、文化振興的典范，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高度肯定。

綜上，蔡家坡村在關中忙罷藝術節賦能下的“草根”發展歷程、內含的多元社會關系及其發展所帶來的多維度影響，使其成為研究藝術節介入鄉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及其特征與影響的典型對象。

2.2 數據收集

本研究聚焦藝術節介入下的鄉村旅游審美場，采用單案例研究的方法，通過深度訪談法、非參與式觀察法等資料收集方法獲取一手數據資料，同時結合文獻研究和相關二手數據進行數據補充和三角驗證，并以文本分析方法作為數據分析的方法，采用“深描”的方式對所得數據開展整體性、情境性和動態化呈現，以客觀、真實且詳盡地還原關中忙罷藝術節介入蔡家坡村的整個發展過程，分析在此過程中蔡家坡村旅游美學空間的演化特征與規律，以及旅游者與居民在其中的參與過程。

研究的數據資料主要來源于網絡信息和實地訪談，以及現場踏勘（數據來源見表1）。通過實地踏勘獲取蔡家坡村村落地形、布局、建筑形態、產業結構、村民生產生活方式、藝術點和景點布局、旅游發展狀況、居民與游客互動及空間分割與使用等信息來了解案例地概況。實地調研時間為2022年7月15日—8月10日，2022年10月8日—10月11日，2023年1月13日—1月17日，其中重要訪談對象為32名，訪談過程均有錄音記錄（受訪者基本信息表見表2）。最終根據錄音與筆記整理出訪談記錄35份，由于不同主體掌握的信息存在顯著區別，因此在具體的數據收集過程中針對主體類別進行差異化訪談。數據收集和分析相互穿插，在每次田野調查過程中，當天都會將所獲得的所有數據整理為田野筆記，并按照數據來源、類型、獲取時間等進行標注與合并編碼。實地調研后期，研究者持續關注官方網站和公眾號發布的相關新聞，通過電話和微信等方式回訪受訪對象補充信息。

2.3 數據處理

本研究采用歸納式類目構建方法，即基于研究所獲取的各類型文本資料數據直接構建類目體系。

第一步，將原始資料貼標簽、歸類和比較，構建出包含3個一級類目、10個二級類目和9個三級類目的內容框架（文本分析類目體系示例如表3）。

第二步，對所得數據開展進一步閱讀、合并、歸類、篩選和區別，將其編錄于相應類目之下，同時以編錄后的內容框架為指導再次深入案例地獲取新的數據資料，以填充、豐富和精細化內容框架，以此循環，當沒有新的類目和編碼片段產生時，停止對各渠道資料的收集工作（編碼片段示例如表4）。

第三步，將各級類目、編碼片段重新歸置于原始資料中，結合當時的背景情境，將分解的資料重新整合為完整的、能夠囊括資料整體內容并描述其深層意蘊的故事，通過“深描”的方式，對藝術節介入下的蔡家坡村旅游美學空間的升級過程進行梳理，進而結合理論基礎和研究綜述對審美場域形成的內在機理、特征與影響進行整體性和情景化的剖析和論述。

3 研究發現

通過對藝術節介入下的蔡家坡村旅游美學空間的升級過程進行梳理，本研究根據美學空間的藝術化轉化，總結出了基于旅游審美場的鄉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3個主導特征：環境角度美學場景重塑、互動角度的美學活動嵌入、精神感知層面的美學情境生成。伴隨著旅游審美場的變遷和旅游空間的演變，多主體也呈現了旅游審美感知階段、旅游審美經驗階段和旅游審美創造階段，并總結出了藝術介入過程中美學要素生產、消費與共創的美學價值鏈。具體建構過程如圖1所示。

3.1 旅游美學場景重塑

美學場景重塑主要反映在蔡家坡村發展過程中其美學要素的識別階段，表現出美學空間的改造和美學藝術空間的生成。對于美學場景的塑造也是審美主體對于審美對象中所包含美學要素的識別與感知[27]75-76，是審美主體初入旅游審美場中的美學感覺。此時的審美主體主要是由藝術家帶領，少量的旅游者參與，村民在藝術家的帶領下學習對于自己生活場景的美學感知。

具體而言，在藝術節介入前，審美主體最初涉入的審美場表現為較強獨立性的3個空間，即農業生產空間、居民生活空間與旅游空間，構成了鄉村美學環境的主要內容。在藝術節介入之后，通過“藝術節+”的融合發展模式，對蔡家坡村鄉村美學價值進行了全方位的挖掘、利用與轉化，先后建成麥田劇場、鄉村美術館和雕塑館等一批文化場所，繪制了一批大型壁畫及落地了一批大地藝術作品，將鄉土變為藝術空間，將田野化為展演現場。通過整頓環境衛生、完善基礎設施及翻新住宅等舉措，將村民的房屋墻壁、道路、配電箱等再利用為承載繪畫藝術作品的載體，用來呈現關中民俗文化特色、秦嶺北麓自然生態和地方自然風物等;裝置藝術、行為藝術和展覽藝術作品等在閑置房、村民家、街道上、院子里、麥田和樹林等空間展示，重新激活了村里的灰色空間。通過一系列藝術化翻新，蔡家坡村完成了鄉村美學空間的融合重塑。章海榮認為，在旅游審美活動的過程中，必然地存在一個“二度審美”構成，其中“一度審美”是指旅游資源開發時設計和建造景觀美目標的追求[23]86。蔡家坡村對于鄉村美學元素的識別與旅游美學場景的搭建，正是旅游“一度審美”的實踐與體現，也是美學生產的過程。

從審美感知上來看，藝術節介入蔡家坡村，首先是對其作為典型傳統鄉村所具備的美學價值進行了全面挖掘利用，實現了鄉村美學要素的價值化。總體體現為6個方面：一是鄉村因生命、生態和生活而凝聚的生境美學價值，以美學視角促進鄉村多樣化生態系統與人類生活生產和諧交融，構筑了豐富的生境體驗美學環境;二是鄉村村落、建筑和景觀重構帶來的形態美學價值，展現了新時代鄉村的獨特原真性美學環境;三是傳統鄉村民俗、故事與現代文學、詩畫和藝術交融所積淀的文藝美學價值，讓人們能夠走進鄉村的精神世界，形成了人文底蘊深厚的美學環境;四是質樸的鄉村風格、共情的鄉里鄉親、詩意的鄉村場景、農耕和手藝人制品凝聚的文化之美，形成了情感交互的美學環境;五是從土特產到非遺及從用品到美食，鄉村之物品與物料，形成了獨特的物產美學價值;六是鄉村文化活動、民俗表演及藝術節等節事節慶展現了充滿活力的民俗風情美學價值。

同 時，隨著美學價值生產的深入推進，鄉村之美在原始的、鄉土的生態之美、人文之美和環境之美等基礎上有了更深層次的、更多元化和更具交流屬性的審美價值，如鄉村旅游美學價值、鄉村農藝美學價值、鄉村文創美學價值、鄉村場景美學價值、鄉村工藝美學價值和城鄉鄰里美學價值等。鄉村之美借由藝術的“喚醒”和“點撥”，成為鄉村振興新的驅動力和鄉村產業發展的創新生產要素，為旅游發展和鄉村振興持續賦能，呈現鄉村美學經濟引領的新驅動模式。

3.2 美學活動嵌入

鄉村旅游審美場的蝶變，不僅需要物理靜態場景的營造，還要互動場景的參與，互動是提高旅游者審美愉悅及喚醒審美情感的重要方式[62]73。旅游審美是主體參與性的動態審美和主客體的雙向互動交流[29]109，[63]89-90。蔡家坡村互動場景的營造主要是通過美學活動，即以藝術節為代表的各種演繹展覽等活動的嵌入來實現的。融合性是鄉村旅游審美文化中最突出的特征，通過美學活動的嵌入，將當地自然美學與人文充分融合起來，從而產生相互融合的獨特美學場景[35]101。

代表性的美學活動有關中忙罷藝術節，具體包括農作物收獲節、麥田大地藝術展、麥田演出以及“藝術家+村民合作藝術展”四大板塊活動，將傳統節日、農業活動場景和風俗習慣等融入藝術作品進而展演在游客面前。通過在麥田里搭建活動舞臺，由西安美術學院師生、本地劇團及村民表演舞蹈、話劇、秦腔和小品等節目，去喚醒人對自然、對自身、對世界和對“過去—現在—未來”的思考。由村民和藝術家共同構思和完成的合作藝術展，用“以物化物”的形式，喚醒村民和藝術家對“物”的多重意指。此外隨著藝術節逐漸成熟，終南戲劇節、麥田藝術展、合作藝術展、鄠邑區攝影展、鄠邑區農民畫、非物質遺產日展銷會及蔡家坡村文藝之夜等20余項豐富的藝術美學活動不斷孵化創新。

隨著更多美學活動的嵌入，藝術節產業鏈和周邊項目不斷延伸，藝術化的鄉村和大地景觀得以不斷優化，農藝、花藝、廚藝和非物質文化等融合性項目不斷涌現，藝術家形成的文創和鄉創項目不斷增多，藝術帶動民宿、餐飲、特產、購物及休閑等業態不斷蝶變，富有藝術感的接待與服務水平不斷升級，圍繞關中忙罷藝術節所形成的鄉村美學價值挖掘呈現全面開花的態勢。相應地，從美學空間來看，一個結合了現代藝術美學與鄉村農業、生活和旅游美學的嶄新的鄉村藝術空間也逐漸發展起來。之后，以藝術空間為核心創作空間，帶動農業、生活和旅游空間的全面美學升級與互動融合，促進了整體鄉村環境到美學內涵豐富的審美場的升級。同時，伴隨著藝術活動的開展和美學生產服務項目的成熟，一大批游客的到來昭示著蔡家坡村進入了美學消費階段。

與單一主體的美學活動嵌入不同，蔡家坡村美學活動的嵌入是多主體的共同投入，通過審美主體的動態參與、創造和超越，蔡家坡村實現了對于鄉村美學的感知、生產、消費和共創的美學價值鏈創造與延續，構建了全新的鄉村旅游美學生態系統[62]76。

美術工作者、藝術家、設計師和文藝團隊等外來主體，是鄉村美學價值的感知、識別和生產的主體和重要引領者[64]。藝術家在創造藝術作品的同時，也在經驗性地感知藝術對象的美，藝術家亦是藝術對象的積極感知者[65]。藝術家們被蔡家坡村的鄉村美景、美感及美物等要素深刻吸引，這種有別于城市審美的體驗喚醒了他們新的審美知覺，結合自身的藝術理論和美術視角，他們逐漸開始對蔡家坡村這個調研對象產生著專業化的思考，結合鄉村振興的背景和忙罷會習俗的深刻認知，形成了蔡家坡村鄉村美學價值點的識別過程。

旅游審美體驗不同于藝術審美中的靜思性，彰顯了游客內心與外物契合的審美能動性[16]100，游客作為鄉村美的產物的重要消費者，在進場體驗的過程中，通過感知及認知等思維加工過程，將以往的旅行和審美經歷、曾經的“鄉愁”體驗與當下身處其中的審美場結合與融合，產生對鄉村之美的新的認知和新的感悟，進而以“凝視”的方式傳遞給美的生產者，自覺參與到美的“共創”過程中，完成鄉村之美“發掘—生產—消費—再升級”的審美閉環。在這種美感沖動和情感創造中，旅游的“二度審美”也隨即完成[23]86-87。

此外，在藝術節逐漸介入的這一過程中，雖然知識技能、專業水平和資源關系都占顯著優勢的藝術家和政府逐漸成為這片土地上重要的意義構念者和生產者，但是當地居民從未在此過程中消失，而是在維持其原始生產生活狀態的同時，緩慢地接受和擁抱藝術作用下的生產生活方式的變化，并以其自身的自然、歷史和人文稟賦，不斷地向藝術提供原始素材，成為隱匿在藝術作品背后的素材提供者和支持者，也同樣在接受和擁抱藝術化改變的鄉村過程中成為“隱匿”的消費者。

總體而言，美學活動的嵌入是在審美主體完成了對于鄉村美學要素的發掘和藝術化改造之后，在整個審美場中由主體主動加入的活態化美學行為，這些美學活動建立在蔡家坡村美學場景重塑的基礎上，同時也為美學情境的生成奠定了基礎。

3.3 美學情境生成

鄉村作為人們向往的“桃花源”，應具備充足的審美價值，在豐富人們精神生活的同時，為其帶來更加深刻的體驗[35]101。旅游審美場的塑造不僅僅是對于環境的藝術化改造，更是為人們提供精神療養的故鄉。審美體驗是在經歷具身刺激之后，得到心、志、神的全面躍升，是要在悅耳悅目之后，最終達到悅心悅意及悅志悅神，從而進入主體與客體深度融合歸一的，“與天地參”的人的自然化[28]214。

美學視野中，首先需要摒棄的是“主客兩分”的模式。“審美意識不問主客，不分主客，是人與物的交融，是天人合一。”[66]6 在蔡家坡村的案例中，通過藝術化改造不僅使得環境審美提升，還使得人與自然的環境完美融合，完成了物理審美場的升級，為審美感情的觸發提供了物理基礎。身為客人的藝術家與當地人和諧共處，共同為鄉村藝術化凝心聚力，突破了人的有限性和功利性的束縛，達到了萬物一體的審美意識和超越主客關系的心境，更是使得蔡家坡村這個審美場得到了升華[67]。此外，由于關中忙罷藝術節的介入以及旅游產業的不斷發展，再加上藝術的熏陶，蔡家坡村的村民藝術審美能力和生活審美水平得以提升，原本外出打工的青年群體回歸村落，共同合力建設美麗家鄉，同享家庭美滿之樂，這是符合中國精神文化審美的“圓滿之樂”。當外地游客進入蔡家坡村這個審美場域，經過美學元素的觸發，將自身的情感與村落的生活之美、藝術之美結合，從而營造出“美美與共”的生活審美情景，使得鄉村真正以人們向往的“桃花源”的角色出現[35]103，使得“詩意的棲居”成為可能[24]116。

從審美路徑來看，蔡家坡村在物理美學場景重塑以及嵌入系列美學活動之后，成功紓解了蔡家坡村自然環境和人類生存、外來游客和當地居民以及新興藝術和本土文化等多元關系的矛盾，達到了“人-境”的和諧統一，營造了屬于蔡家坡村的特殊的美學情境。這使得蔡家坡村不僅僅是一個地理空間，更是主客共建的社會場域，是生活美學的承載者。

綜合而言，通過藝術介入鄉村，蔡家坡村由退化的傳統農業社會空間轉化為多元主體共存的復雜社會空間，在環境藝術化審美躍升的基礎上，形成了“主客和樂”“美美與共”的生活美學景致，這也使得蔡家坡村的振興與升級依靠的不是政策的上傳下達，而是具有真正的永續發展和不斷自我迭代與升級的內生力量。

4 結論與討論

藝術節如何促進鄉村旅游“人-地”美學環境關系升級是一個值得持續探討的復雜問題，從“審美場”理論視角去揭示藝術節介入鄉村旅游空間的審美路徑變化規律，則是一個重要的切入點。本研究以審美場為理論統籌，探索出了蔡家坡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經歷了美學場景重塑、美學活動嵌入和美學情境生成的躍升式變化過程，同時總結出了旅游空間多主體的審美感知、審美經驗和審美創造等3個階段。在對蔡家坡村的審美路徑探索中，也發現審美主體在發揮關鍵性作用過程中，形成了感知、生產、消費和共創的美學價值鏈，使得多主體在審美認知的基礎上達到了審美情感的同頻，而多主體的審美共創，也保證了美學空間的可持續性和創新性。

藝術節介入打造的旅游審美空間，最重要的是喚醒了當地的文化自尊和文化自信，形成了文化藝術、美學資源、旅游空間、經濟價值的多重轉化和互相促進的良好發展局面。

蔡家坡村的旅游美學空間變換的過程和一系列連鎖反應，證明了以藝術手段盤活鄉村旅游、拉動經濟發展的正確性，同時也為其他鄉村發展提供了藝術介入過程中需要借鑒的思維和重要舉措。

在蔡家坡村藝術介入的過程中，除傳統的旅游空間包含的當地居民和游客群體之外，還涉及作為外來者的藝術家對于當地的美學凝視和改造，牽扯著多方的利益主體。首先，審美作為一種自然的人類反應，會受到個體因素和社會文化因素的影響。因此，不同的個體之間審美可能是不同的，同時也是隨著旅游產業的發展不斷變化的[68]。所以，藝術家能否有效識別當地美學資源，并將審美資源轉化為旅游審美體驗和審美實踐，是藝術節介入鄉村的最大難題。其次，雖然審美體驗是一個復雜的多維概念，但認知和情感方面是人們普遍接受的維度[21]89，藝術家在對當地美學要素產生充分審美認知的基礎上，能否與當地居民產生同樣的審美情感共鳴，是促進鄉村人地旅游美學環境關系升級的第二大難題。最后，藝術節具有時效性，如何通過藝術節長久地活化鄉村的旅游資源，建設四時俱備的旅游美學空間，并使得這個美學空間可持續發展，是以藝術節途徑盤活鄉村旅游資源的第三大難題。

本研究對于以上問題提供了有力的回應與借鑒，藝術節介入鄉村有效地避免了快速發展的現代文化和傳統文化對沖帶來的矛盾，使得村民不知不覺地接納藝術、欣賞藝術甚至創造藝術，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推動者。

從理論層面來看，探索藝術節介入下的蔡家坡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也是對當下旅游審美研究框架的有效回應。關中忙罷藝術節對于蔡家坡村的介入經歷了物理環境的藝術化審美改造，藝術化后經濟發展的正向情感反饋以及村民與游客、村民與藝術家、人與環境良性“主-客”互動帶來的精神審美體驗的過程。

綜合而言，本研究豐富了對旅游審美場的進入過程的理解，從對于美學元素場景性和片段化的直覺，到旅游審美場的動態參與，再到旅游情境中審美情感的共鳴認同，展現了審美逐漸深化的過程。本研究采取藝術介入鄉村旅游的模式，一方面是根據鄉村旅游空間的前后對比，突出旅游審美場對于環境升級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則展示了在藝術節介入下除生態環境升級之外，鄉村的經濟產業鏈條更加網絡化和專業化、輻射帶動效應增強、村民精神風貌更加豐沛以及生活更加美好等一系列附加效應。這些附加效應則展現了旅游審美場并不僅僅是靜態的要素，而是由場中元素互動形成的動態的激勵機制。

蔡家坡村旅游空間審美路徑探索的實踐，具有帶動地方產業發展、促進鄉村文化繁榮、推進鄉村空間優化、提升鄉村治理水平和實現空間意義再生的積極影響，從“審美場”的理論視角審視鄉村旅游實踐，符合當下旅游者的審美需求和審美消費升級的趨勢，也符合鄉村振興的政策形勢，更是對人民幸福生活需求的有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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