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南京的民俗文化

秦淮燈會、清明踏青、端午食『五紅』……古都南京的民俗文化活動歷史悠久，傳承千年，值得探訪。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南京作為六朝古都，歷史悠久，文化燦爛。幾千年的文化積淀，涵養了南京人文明、博愛、寬容的性格特征，也孕育了南京璀璨絢麗的民俗文化。

秦淮燈會

說起元宵燈會，秦淮燈會可謂獨步一絕，其被譽為“天下第一燈會”。秦淮燈會是中國唯一集燈會、燈展、燈市于一體的綜合型燈會，也是中國持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參與人數最多的民俗燈會。

秦淮燈會又稱金陵燈會、夫子廟燈會，于每年農歷正月初一至十八日舉辦，其繁華程度在元宵節這天達到頂峰。南京元宵燈會時，人潮涌動，萬人空巷，家家戶戶呼朋引伴，前往夫子廟一帶賞燈、玩燈、鬧燈，所謂“家家走橋，人人看燈”。

秦淮燈會歷史久遠，最早可追溯至南朝時期。據史料記載，南朝首都建康（今南京）已出現元宵燈會，規模宏大，為中國最早的燈會。唐宋時期，秦淮燈會繼續發展，至明代時達到鼎盛。明初，明太祖朱元璋提倡舉辦元宵燈節，這一民俗便在當時的首都南京發揚光大，延續至今。如今，每年的元宵節，南京市民會通過扎燈、賞燈、鬧燈等形式，寄托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對未來的祈望。

歷經千年，秦淮燈會形成了獨特的秦淮燈彩藝術和文化。秦淮燈彩集中國傳統編扎、剪紙、繪畫、刺繡、書法、雕塑、皮影等手工技藝于一體，素有“秦淮燈彩甲天下”之美譽。2008年，燈彩（秦淮燈彩）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如今的秦淮燈彩展現了文化與科技的結合。其用以制作骨架的材料有竹子、藤條、樹木、金屬等，燈之造型有如荷花、兔子、獅子、金魚、元寶等，色彩斑斕，品類繁多，不勝枚舉。隨著時代的發展，秦淮燈會也在與時俱進。燈彩透光材料已由畫紗、絲帛、棉布、透光紙等發展為塑料薄膜、合成綢鍛、特制玻璃等。燈彩光源的材料從以松脂、油漆、石蠟、動植物油等為燃料，以竹木、棉芯等為燈芯，發展為電光源。在制作工藝上，如今的秦淮燈彩已全面綜合木工、漆工、泥塑、彩繪、編結、雕飾、焊接、機械、電子程控、聲光音響等系列科技手段和工藝技巧。

秦淮燈會已成為南京民俗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南京、江蘇乃至中國的民間文化和民俗活動均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一千多年來，秦淮燈會作為一項長盛不衰的民俗活動，寄寓了南京人辭舊迎新、祈求吉祥的期望，以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愿景。

清明踏青

陽春四月，風和日麗，楊柳依依。清明時節，南京的民間習俗眾多。掃墓是南京人清明節的重要內容。南京人在公墓或功德園，將白紙掛于楊柳枝上，插于墳冢，稱作“挑錢”。他們除去墳草，挖一頂土帽置于墳頭，置好水果、菜肴，斟滿清酒，祭奠先人。

南京清明習俗，除了掃墓，還有踏青、插柳、放風箏、吃青團等活動。在這些民俗活動中，南京人不僅可以祭奠和緬懷祖先，還可以散心游玩、尋春踏青。南宋詩人吳惟信有詩云：“梨花風起正清明，游子尋春半出城。”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時節。家家戶戶，男女老少，走出家門，走向廣闊田野。人們前往牛首山，漫步雨花臺，游閱天生橋，徜徉莫愁湖，踏青郊游，不亦樂乎。

清明踏春，牛首山是南京人的首選佳地。南京民諺有云：“春牛首，秋棲霞。”牛首山位于南京市江寧區，因山中兩峰形似牛角而得名。春天，牛首山桃李爭春，風景宜人，吸引無數南京人踏青出游。“春牛首”習俗始于東晉，盛行于明代，傳承至今。2008年，“牛首山踏春習俗”被列入首批南京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23年又被升格列入第五批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端午食“五紅”

五月五，過端午，劃龍船，吃粽子。南京端午節習俗也很多。吃粽子是端午節的重要組成元素。南京地區粽子種類豐富，有三角粽、四角粽、枕頭粽、圓筒粽、斧頭粽，最常見的是小腳粽。小腳粽類似于腳的側面，形狀呈直角三角形，尖角為圓錐形，如同腳尖，直角的一邊如同腳底，另一邊好似腳背，直角處是腳后跟，粽子整體如同古時的“三寸金蓮”。

南京小腳粽的制作非常講究，制作過程需經過清洗粽葉、浸泡糯米、腌制花肉等步驟。將糯米、花肉等食材包裹進粽葉中后無需捆扎，完全依靠粽葉的包裹，形成固定形狀。這種小腳粽外形美觀，口感緊實，既有韌性，又有黏性，是南京端午節的特色食品。

對南京人來說，端午節除了吃粽子，更為重要的是要吃“五紅”。“五紅”，即烤鴨、莧菜、鴨蛋、龍蝦、雄黃酒。清代富察敦崇所撰《燕京歲時記》記載：“初五日為五月單五，蓋端字之轉音也。”端午的“端”有“初始”之意，“端五”即是“初五”。按照中國農歷歷法，五月是“午”月，“端五”漸漸演變成如今的“端午”。端午節本是夏季驅除瘟疫的節日，南京人相信，端午節吃“五紅”，可以辟邪避暑，健康一夏。

“五紅”之烤鴨：南京烤鴨是南京傳統佳肴，風味獨特，來源于明代宮廷。明初，宮廷以南京當地的湖鴨為原材料，用炭火烘烤。肥厚的湖鴨經烘烤后，外焦里嫩，鴨肉酥香，肥而不膩，因而備受稱贊，這道菜被取名為“南京烤鴨”。

“五紅”之莧菜：民國時期，文人潘宗鼎在《金陵歲時記》中記載，南京人在端午節這天必吃莧菜，據說可避免腹痛。莧菜富含鈣、鐵等微量元素，夏天吃莧菜，不僅可以增強體質、提高免疫力，而且能補血補氣、減肥排毒。莧菜獲取方便，價格便宜，成為“五紅”中最必不可少的一種，當之無愧。

“五紅”之鴨蛋：“清明蛋，好當飯”，清明節后，南京人家就忙著腌鴨蛋，腌到端午，咸淡適度，恰好食用。上好的咸鴨蛋，紅心流油，味道鮮美，營養豐富，是夏日補鈣之上品。南京人端午時還喜歡編織彩線絡子，人們把咸鴨蛋裝在絡子里，掛在孩子胸前或手腕上，以圖吉利、求圓滿。

“五紅”之龍蝦：端午時節，小龍蝦上市，南京的大街小巷已是蝦味飄香。南京小龍蝦的制作方法推陳出新，風格各異，如蒜蓉小龍蝦、十三香小龍蝦、蛋黃小龍蝦等。其中，十三香小龍蝦最為經典，十幾種香料精巧搭配，火候烹煮恰到好處，麻、辣、鮮、香各種味道在口中融合碰撞，迅速擊中味蕾。

“五紅”之雄黃酒：以往端午節，南京人有喝雄黃酒的習俗。作為中藥，雄黃可做解毒劑、殺蟲劑，古人認為雄黃可克五毒、驅百蟲。然而，科學研究發現，雄黃的主要成分是硫化砷，而硫化砷是一種較強的致癌物質，即使服用小劑量也會損害肝臟。因此，過量飲用雄黃酒既不健康也不科學。

南京位于長江下游中部地區，屬亞熱帶季風氣候，雨量充沛，端午時節，氣候燥熱，人們容易生病。烤鴨、莧菜、紅油鴨蛋、龍蝦、雄黃酒五種食物均味甘性溫，富含蛋白質、鈣、鐵等營養元素，適量食用，能夠助力溫補、祛除寒邪、滋陰降燥。

臘八節食粥

“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侵凌雪色還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條。縱酒欲謀良夜醉，還家初散紫宸朝。口脂面藥隨恩澤，翠管銀罌下九霄。”唐代詩人杜甫《臘日》如是描述臘日景況。作為中國最富傳統色彩的節日之一，臘八節由來已久。據民俗專家介紹，“臘八”一詞起源于南北朝時期，當時稱為“臘日”。其本為佛教節日，是佛祖的成道日，后從古印度傳入中國，經歷代演變，逐漸成為家喻戶曉的中國民間v5/127kCf89RY3YuhMIpzw==節日。

每當臘八節來臨，無論大江南北，人們都會熬煮臘八粥等特色食品來慶祝節日。據說臘八節喝臘八粥的習俗起源于南京。明太祖朱元璋早年為平民時曾流落四方。某次，他被關進柴屋，行將餓亡之際，他發現了一個鼠洞，其內存有各種雜糧，于是他便將里面的雜糧放在一起煮成一鍋粥，食之得以續命。稱帝后，某一年的農歷臘月初八日，天寒地凍，朱元璋想起艱難往事，便吩咐御廚做一鍋雜糧粥，憶苦思甜。大臣們見此情景紛紛效仿，后臘八節食粥之俗便傳至民間。

南京人十分重視臘八節，慶祝活動深具儀式感。每逢臘八節，南京棲霞寺、毗盧寺、惠濟寺等古寺名剎以及牛首山寺廟群的僧人們都會將米、栗、棗、果仁等煮成八寶五味粥，用以祭祀天地、佛祖，以及饋贈施主。南京人認為，臘八節供養佛陀的粥寓意吉祥，食之可得佛陀保佑。由此，許多信眾專門奔“粥”而來，他們不僅自己食用，還攜帶回家供家人享用，臘八粥因此又被稱為“佛粥”。

在南京民間，農歷臘月初八日還有許心愿之俗。“娃啊，臘八吃粥，來年順溜”“臘八，祭灶，新年快到；閨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媽子吃著桂花糕，老頭子戴著新氈帽”“臘八粥，不分勺；臘八吃飯同一桌，吃好吃壞總是樂”，這些南京流傳的民諺展現了南京人喝臘八粥的祈福之意。

20世紀30—40年代，南京有些人家若有病人或逢大難，欲祈求佛祖保佑，就會在臘八節這天天亮前，用糯米、薏仁米、赤豆、蓮子、紅棗、白果、栗子、花生米、核桃仁等熬成一鍋粥，在門口施舍，并口唱：“煙了煙了，緣了緣了。”意思是：“我在這里熬粥，有緣于如來，求佛祖保佑。”臘八粥飄著濃濃粥香，充滿溫馨的家鄉氣息，它伴隨一代代南京人，回味溫暖難忘的人間真情。

古都南京，歷史久遠，民俗文化也如滔滔江河，源遠流長。每一個節日，每一種民俗，無不傳遞親情、傳承文化，在日積月累的歲月中寄托愿景。中華民族的血脈、文脈、根脈，在傳統文化的綿延賡續下，鮮活立體地展現在眼前，與南京人的血肉、精神融為一體，凝聚民族情感，弘揚傳統美德，成為中華民族亙古以來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

袁傳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