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三重審視

〔摘要〕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推進人民民主更加有效落實的重要舉措。全過程人民民主“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要求與數字技術“跨領域、跨時空、跨層級和跨部門”的特點相吻合，這就使二者的結合得以可能，也使得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具有時空協同、系統聯動、高效運行和智慧監管的獨特優勢。與此同時，數字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在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也存在技術盲從與技術崇拜、數字鴻溝和算法偏見、數字安全和隱私暴露、數字素養和意識淡薄等問題。有效推進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必須以黨的領導來保證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展方向，以人民至上的理念作為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原則，在多方聯動中匯聚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強大合力，運用科學思維來指導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落地見效，沿著正確道路健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體系。

〔關鍵詞〕數字技術，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數字鴻溝，數字素養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24）06-0072-07

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人類逐漸完成了農業革命、工業革命和電力革命。時至今日，我們正在信息革命的道路上昂首前行。每一次技術革命都會對人類的持續存在產生重大而深刻的影響，“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引領了社會生產新變革，創造了人類生活新空間，拓展了國家治理新領域，極大提高了人類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1〕。隨著人類邁入數字時代，數字技術驅動著生活方式、生產方式和思維方式的數字化轉型，一切文化的、經濟的和政治的要素都或直接或間接受到數字化的影響。可以說，“數字時代的到來是重塑21世紀全球治理格局的重要事件”〔2〕23。在數字時代的影響下，“數據已成為國家基礎性戰略資源，大數據則是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新途徑”〔3〕36，社會治理、政策執行、文化傳播和民主施行等都必須依靠數字技術，“數字賦能”成為當下最為火熱的學術議題和現實話題。就民主而言，U8g4+dfC7V81XlyQeOP9PQ==在數字時代，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的傳統運行模式，需要在與數字技術有機對接中，高質量完成民主執政和民主行政的任務。而隨著數字技術的日臻成熟，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不僅在理論上可行，還在實踐中不斷推進，成為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新引擎。對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性思考，既要看到數字技術對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巨大推進作用，又要深刻認識到“這些數字技術的內在限度和自身問題”〔4〕。鑒于此，本文在辯證審視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顯著優勢的基礎上，進一步反思了落實賦能任務面臨的困境，并積極探尋了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進路。

一、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顯著優勢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虛擬現實、元宇宙和量子技術等新技術的發展，數字與數字技術越發緊密地與人們的生產生活嵌合起來。“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融入經濟社會，逐步創造了更多新的生產生活方式，釋放了多重發展潛能，創造出更多的新業態新模式，推動經濟社會的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和動力變革。可以說，數據賦能已經成為數字時代的重要共識。”〔3〕36-37習近平在2021年10月的中央人大工作會議上深刻指出，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民主”〔5〕。數字技術具有跨領域、跨時空、跨層級和跨部門等諸多特點，這些都為貫徹落實全過程人民民主提供了可能，從而使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呈現出顯著優勢。

（一）時空協同優勢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民主”〔6〕，“最廣泛”指的是人民民主是覆蓋全局、全領域、全行業的真實民主。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運轉主要包括主體的廣泛參與、權利的廣泛保障和權力的廣泛監督。但是，由于我國存在民族多樣、地域廣博、人口眾多、權利多樣、權力行使復雜的特點，這就使得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踐行會遇到來自時間和空間的雙重限制，從而影響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效果。因此，如何打破時空限制，成為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數字技術具有“無邊界連接”的特點，即數字技術可以實現“跨區域跨時間的連接，完全不受時空的限制”〔7〕30。正是這一特點，使得數字技術可以賦能人民民主突破時空限制而得到普及和廣泛施行。從時間層面來看，數字技術可以使民主實踐緩解甚至擺脫時間羈絆。傳統的線下民主，對于民主享有主體往往具有時間上的限制，具有過時不候的特點。這就勢必會對一些信息不暢、時間緊張的權利享有者產生影響。而數字技術通過提前網絡發布信息、及時提醒服務和事后精準反饋等手段可以最大程度地擴充主體范圍。不僅如此，數字技術還能夠滿足民眾“全天候、不間斷”的政務服務需求，通過智能設備和一系列技術手段來及時、準確、有效地推進人民民主的踐行。從空間層面來看，數字技術可以打破民主行為的空間阻隔。線下的民主活動通常都是在特定區域或固定場所中展開的，如果不能及時到場，很多權利就無法享有、很多權力也無法行使。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通過數字平臺或相關的APP便可實現實名注冊，以方便及時地了解相關民主信息、參與線上的相關民主活動并利用數字平臺和網絡數據實現對權力的有效監督。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所具有的時空協同優勢，可以順利實現從“線下跑”到“掌上辦”、從“走馬路”到“走網絡”、從“一門辦”到“一網辦”的重要轉變。

（二）系統聯動優勢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全鏈條的民主。在新時代，要堅持和貫徹這種“全鏈條”的民主，就要從系統思維來看，既要統籌各種資源和各種方式來促使人大、政府、政協、法院和檢察院等政府機構和社會治理主體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相關方案，還要采用各種方法有效促進人民民主朝廣泛、多層和制度化的方向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一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復雜性工作，也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而數字技術的萬物互聯功能使得“人、物、流程、數據和事物結合在一起”〔7〕13，并可以實現“人與人之間全民性的實時互聯，以及物與物、人與物之間大規模的實時互聯”〔2〕35。因此，數字技術的互聯、互通功能，能使全過程人民民主充分發揮縱向和橫向互動的作用。也就是說，通過數據算法、數字編碼、數字壓縮、數字傳輸、數字調制等技術不僅可以實現對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的過程進行有效排布，還可以完成對中央、省、市、縣、鄉各個層級的黨委、政府、人大和政協等進行及時溝通和監督，并對人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等給予有效保障，更可以加強不同層級、不同群體、不同地域、不同領域和不同方位之間的聯動和互通。需要指出的是，科學應用數字技術，能破除“數據壁壘”而打破民主信息不對稱、民主數據不共享、民主資源不透明等問題，從而使不同主體之間的數據有效整合，形成一個系統的整體，從而有助于民眾在民主參與的過程中作出正確的決定；而且，數字技術由于具有操作性強、方便快捷的特點，有助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各個要素、主體、層級之間達到緊密相連、環環相扣的效果。數字技術通過系統聯動作用，打造數字民主建設平臺，推動民主要素、民主信息和民主資源的系統耦合、交流協同，完成從“分頭辦”到“協同辦”的轉變。

（三）高效運行優勢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屬性”〔6〕，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所在。如何將民主的制度優勢向治理效能轉化，這是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題中之義。“新的網絡信息源，將使得公民們對政治更加見多識廣；新的網絡組織形式將有助于動員之前并不活躍的公民去參與政治；賽博空間將會成為政治辯論的喧囂場所。”〔8〕2數字技術在全過程人民民主中的應用可以大幅提升運行的效能，通過智能化的工作流程、數據驅動決策、數字化溝通工具和優化工作環境等手段來不斷提升民主的實施進程和效果。因為在傳統民主實踐中，很多公共事務的決策依賴電話、會議、面談等形式完成，有時即便是耗費較高的溝通成本，也可能會造成較差的協調效果。而引進數字技術，以“數字化”和“信息化”打造符合時代要求和人民愿望的現代民主實施體系，按照“統一規劃、統一標準、統一制度”做好民主流程設計，“建設‘一云’（統一城市云平臺）、‘一平臺’（業務協同管理和信息資源共享平臺）、‘一數據中心’（城市大數據中心）的基本架構，將標準、制度、流程等固化嵌入”〔2〕89，有助于人民及時參與到民主的各個環節，保證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有效推進。數字技術的普及，又使原本存在的大量表格、大量簽章、大量復議等程序變得相對簡單明了，通過網上填報、在線反應情況等方式能夠及時有效地實現跨部門、跨區域、跨層級和跨系統的協調，有助于政府機構能夠及時了解民意，人民群眾能及時反映民情。而且，很多簡單的、流程式的民主問題通過數字技術可以及時通過在線民主程序予以解決。這種高效率是數字時代的必然結果，也是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特征，數字技術有助于實現讓“數據多跑路”而讓“人民少跑腿”的轉變。

（四）智慧監管優勢

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運轉需要監督和管理，“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會懈怠；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9〕45。事實證明，民主與監督從來都不是“平行”的，二者“相交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當中，民主體制的完善也必然伴隨著監管機制的完備。同理，監管機制的完備也必然會有效推進民主體制的完善。在民主實踐中，傳統的監管存在難度大、成本高、效率低和耗時長等不足。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可以用智慧監管來解決這些問題。“智慧監管就是以云計算、大數據、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為基礎，通過人工與職能的有機結合，實現監管業務與信息技術的高度融合，讓監管全業務各功能的運轉更加協調和通暢，讓監管資源的分配更加合理和充分，讓監管工作更加便捷和高效，讓監管更加公平、實時、精準。”〔3〕117數字技術將相應的監管理念、監管目標、監管任務嵌入智能設備或數據平臺中，通過建立一套完備而嚴密的工作流程和工作機制，在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具體運轉環節和過程中，逐步實現智能化監管、精準化監管和動態化監管。具體而言，將數字技術應用到全過程人民民主之中，既可以監督民主工作是否及時開展，也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民主行為的真實性，又可以借助數字技術實現立體監督并實時掌握民意，科學分析民意的合理性，還能夠根據人民的及時評價對民主決策的科學性作出相對精準的判斷，以便快速作出反應。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使民主監督具有了新的形態，即智慧監管，這種監管集中體現了能夠“用數字說話、用信息管理、用數據決策”〔3〕117，在“人盯+數管”的模式之下，有助于實現“督幫結合”，有助于實現從“人海戰術”向“人機協同”的轉變。

二、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現實制約

任何事物和事件都有兩面，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也不例外。縱使數字技術本身沒有什么大的問題，也無好壞之分、善惡之別。然而，在數字技術賦能的過程中，人們對數字技術的應用會產生不同結果。因數字技術使用不當，在數字過程中會出現技術依賴、權力使用、數據安全、責任歸屬、信息對稱和人的異化等多重倫理困境〔10〕，進而使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面臨諸多現實制約。

（一）技術盲從與技術崇拜加劇，弱化了人的主體性

隨著數字技術的日臻成熟，其對人們生產生活的影響也日漸深入。時至今日，我們的每一項活動貌似都離不開數字技術，外賣點餐、圖書館預約、網絡投票、服務反饋等都是數字技術的現實應用。數字技術成了“無時不在”“無處不有”“無所不能”的存在。在全過程人民民主實踐中，積極利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和區塊鏈等新一代技術去了解民意、服務民眾、增進人民共識，通過及時反饋而提升了民主的質量和效率，可以說，數字技術的加持使得我們國家的民主得以不斷現代化。而正是因為如此，在具體的民主實踐過程中，人們往往對于機器、技術過于信任，甚至陷入崇拜的境地。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相關的一系列事件都貌似可以用數字技術來解決，“都可以按照某種隱蔽的數學原則而被組織起來”〔11〕。殊不知，數字技術萬能論就此衍生而出。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一旦將數字技術視為“萬能”而加以崇拜，就必然會導致見物不見人的境況。人其實才是民主權利的享有者、民主建設的主體、民主權力的行使者和監督者。而對數字技術的盲從和崇拜，必然會導致主體和客體的易位，由此也必然會弱化甚至消解人在全過程人民民主中的主體地位。

（二）數字鴻溝和算法偏見滋生，阻礙了賦能的進程

人們在享受數字化便利的同時，也會面臨數字鴻溝和算法偏見的問題。“數字鴻溝是指在數字技術的掌握、擁有、控制和使用能力上的差別”〔2〕389，數字鴻溝深受經濟發展水平、受教育程度、年齡、性別等因素的影響〔2〕389。數字鴻溝是數字技術發展過程中必然會出現的現象，它既存在于研發端，也存在于應用端；既存在于不同國家和地區，也存在于同一片區的不同群體之間。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嫻熟地掌握數字技能、擁有豐富的數字資源和海量的數字信息，這些都是民主得以有效施行的關鍵。問題在于，雖然我國的網絡建設蒸蒸日上，網民數量逐年增加①，但城鄉之間、東西部之間、年輕人和老年人之間對于數字信息、數字技術的掌握差異還是較大。在推行數字化改革的過程中，鄉村居民、西部民眾、老年群體的參與度、積極性都有待調動。此外，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還會出現算法偏見的問題。數字技術的關鍵便在于算法和算力，算力反映的是技術能力和水準，算法則反映著主體的價值理念和訴求。無論數字世界和數字技術多么虛擬，它們都不過是現實世界的反映。算法偏見其實就是現實世界中諸多偏見的集中反應。算法偏見問題是“由現實世界中數據生產者和數據收集者、使用者之間的不平等地位所導致的”〔2〕388。在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施過程中，如果認為數字技術是中性的、客觀的，那就必然會陷入算法偏見中而不自知，繼而盲從技術、無條件信任數字。這樣也勢必會極大地延緩和阻礙數字技術的賦能進程。

（三）數字安全和隱私暴露問題，制約了民主的步伐

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要確保所收集的數據處于有效保護和合理利用的狀態。“在萬物互聯網中，智能終端平臺、云服務平臺和應用平臺控制著個人數據的采集、存儲、共享和開放過程。”〔12〕在數字時代，數字隱私和數據安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13〕173。因為數字化就必然要求數據開放、流程共享，數字技術和網絡平臺使得很多數據都得以透明化，諸多的流程都留下了永難抹滅的痕跡。數據被盜、隱私泄露和安全威脅，這都是數字化時代廣泛應用數字技術可能面臨的風險。AT&T遭遇離奇數據泄漏事件致使7300萬個客戶賬號被暴露，Ticketmaster的5.6億條記錄被盜，宏碁160GB敏感數據遭曝光，這些都是數字隱私暴露的典型案例。人們在數字技術的使用過程中愈發感受到數字安全、數據隱私對于個體和社會的重要意義。在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過程中，對于隱私和安全的保護就直接決定著人們能否真正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行使自己的權力。如果每一個民主的主體都不相信自己的隱私和安全可以得到合理的保護，那么在投票（尤其是在投反對票）和表達意見（尤其是針鋒相對的合理意見）的時候就會有所忌憚，甚至不會表達自我的真實意見。如果這樣，人民民主就會被架空，民主的進程和效果也會大受影響。

（四）數字素養和數字意識淡薄，影響了賦能的執行

數字技術的發明和廣泛使用，必然會產生與之相適應的數字意識。現實已然證明，高水平的數字素養和數字意識將極大地推動數字技術的普及和提升。然而，在現實的民主活動中，部分民眾對于數字技術的認知不夠，或是過度崇拜數字技術，或是極度鄙夷數字技術，從而使得數字技術對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輻射不夠。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數字素養和數字意識總體上隨著數字時代的變遷而得到了強化，但同時也呈現出“分布不均”的狀況。老年群體、落后地區、基層民眾往往都是數字意識較為薄弱、數字素養不高的群體，他們的數字技術知識匱乏、數字技術的應用不熟，同時還缺乏對于數字化轉型的緊迫感。這就勢必會影響到全過程人民民主及時有效的貫徹和落實。如果數字素養跟不上，沒有樹立正確的網絡觀、科學的數據觀和發展的技術觀，沒有與之適配的數字倫理、數字法律規范，那么“互聯網+民主”就極有可能淪為空想。只有實現“老百姓上了網，民意也就上了網”〔14〕，才能有效推動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施。

（五）技術理性和價值理性失衡，影響了賦能的效果

在具體的數字技術應用和數字實踐中，如何處理好內容和形式、私人和公共、效率和公平的關系是一個重大的理論和實踐難題。當前，算法技術被廣泛使用，數字行政、數字民主、數字政府和數字政務等成為人們日常所普遍關注的話題。隨著數字化不斷深入到社會領域的各個方面，“技術理性在治理中逐漸占據主導地位”〔15〕，不僅出現了“機器秩序”替代“人際秩序”的傾向，還出現了技術理性對價值理性的僭越。尤其是深受資本化的影響，加上不同群體（如政府、社會、企業和個人）對于數字技術的價值取向有所不同，由設計者規制的數字技術和算法其實或多或少都難以保持中立姿態。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如果缺乏有效管控，數字技術也會出現受制于人的情況。不僅在數字技術設計層面會出現算法歧視和偏見，還會在數字技術實施過程中出現形式主義的問題。如果在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技術理性或工具理性凌駕于價值理性之上，必然會將民主權利的享有者和行使者異化為技術的附庸，民主主體也在數字化的過程中被抽象為一個個冰冷的“符碼”。技術理性對于價值理性的僭越，使得民主的氛圍變得冷漠、民主的人文關懷逐漸喪失、民主的主體感受變得虛無，人們對于數字技術賦能的這種民主因此不會有真實的認同感。

三、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進路

“善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這既是時代發展的要求，也是有效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進程的必然舉措。尤其是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的關鍵時期”〔16〕，必須加快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切實找到將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推進民主價值和民主理念轉化為具體現實的民主實踐的“體制機制和方式方法”〔17〕258。

（一）以黨的領導來保證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展方向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式現代化事業的領導核心和根本引領，在現代化實踐中始終發揮著“把方向、謀大局、定政策、促改革”〔18〕86的作用。中國共產黨的百余年奮斗歷史表明，“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夠扭轉近代以后的歷史命運、取得今天的偉大成就，最根本的是有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19〕40。作為中國式現代化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民民主的發展歷史與實踐已經表明，“黨的領導確保代表、實現、維護好人民利益的最大公約數，實現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有機統一”〔20〕。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一項在數字時代推進人民民主的全新嘗試，為了保證這一實踐沿著正確的方向前行，也必須旗幟鮮明地堅持黨的領導。一方面，在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要切實“以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為根本，以增強黨和國家活力、調動人民積極性為目標”〔21〕，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強化黨建在數字企業和數字工作者中的引領作用，防止數字技術設計和技術實施在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進程中，出現因私廢公、以權謀私的情況，使民主偏離社會主義的方向。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確保在具體的民主實施過程中“善用”數字技術，繼而積極構筑數字技術有效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數字平臺”。另一方面，要將黨的領導貫穿于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方方面面，積極搭建數字與民主有機對接、深度融合的平臺和機制，實現黨的主張、國家意志、民主程序和人民權利之間的有機統一，在黨的領導下有序推進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并在實踐中不斷完善黨的領導，實現二者的良性互動和有機銜接。

（二）堅持人民至上理念以校準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運行方向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必須遵循的重大原則，充分體現了黨的理想信念、性質宗旨、初心使命。我們黨從事的一切工作都是以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為目標的。我們黨所主張的民主理念，從來都不是起擺設作用的裝飾品，而是“要用來解決人民需要解決的問題的”〔17〕258。實現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必須在算法設計、技術實施過程中把人民至上的價值理念貫穿其中，無論技術如何迭代升級，都必須堅持不變。數字技術要切實瞄準人民所急切需要解決的現實問題，充分考慮到人民的“期待和需求”，在設立技術規則時充分凸顯人民的主體地位和尊重人民的創造精神，使人民在民主過程中真正“得實惠”并“在共享互聯網發展成果上有更多獲得感”〔14〕。在這一過程中，要堅持技術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來規范技術的使用邊界，使一系列技術條件和技術手段成為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助力。同時，還要充分發揮人民在檢驗數字技術賦能效果中的主體作用。“一個國家是不是民主，應該由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評判。”〔17〕259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效果不是簡單地由數據說了算，而是要由廣大人民綜合現實結果而給出科學評判。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過程中，只有堅持人民至上的根本立場，才能充分調動廣大人民在數字化背景下積極發揮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

（三）在多方聯動中匯聚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強大合力

歷史從來都不是由單個人或某一領域而推進的，而是由諸多合力共同推進的。在數字時代背景下，推進民主的發展也需要合力，因而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不是憑“一己之力”就可以完成的，而是一個相互協作的系統工程，這就要求在實踐過程中要整合各方面的力量和要素，不斷增強數字技術賦能的功能。具體而言，要在政治、經濟、文化、生態和社會的一體化視域中綜合審視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這一“事件本身”，要以政治為主導，經濟為支撐，文化為基礎，社會為主體，充分發揮政治的領導力、經濟的支撐力、文化的引導力和社會的影響力，一起匯聚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合力”。同時，還要從國家、社會和個人作為一個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的角度來充分發揮不同主體的作用，國家要積極調動各種公共資源，為數字賦能提供支持；企業要將技術優勢與國家和人民的需要有機結合，在注重經濟效益的同時，也要關注政治的發展，開發有助于政治發展的技術平臺；個人要在公共意識指引下，積極利用新興技術關心和參與國家與社會事務，積極參政議政，同時要防止因對數字技術過于依賴而走上技術中心主義的歧途，通過多維度協同發力，增強實踐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能量。總之，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到單一個體、單一領域、單一地域、單一行業的力量和能量都是極其有限的，只有采取多方聯動、匯聚社會合力，才能形成有效的資源整合和協同發展機制〔22〕。

（四）運用科學思維來指導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落地見效

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需要科學思維提供指引。在具體推進過程中，要從戰略層面審視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運用戰略思維考量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極端重要性，始終把全過程人民民主置于政治文明的高度來看待和落實；要用大的歷史視野來確定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所處的時代方位和推進節奏，運用歷史思維把握依靠數字技術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歷史意義，以歷史主動精神自覺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與時俱進；要深刻認識到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辯證發展規律，運用辯證思維來把握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生動展現，以清醒的頭腦及時總結提練其經驗；要把數字技術賦能作為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運用系統思維統籌各方資源和各種要素，形成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整體合力；要把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作為全新的實踐不斷創新，運用創新思維著力推進數字技術的創新發展并“盡快在核心技術上取得突破”〔14〕，以更加完備的技術助力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高效落實；要充分識到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中法治的穩定支撐和有力保障作用，運用法治思維規范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的權責關系、利益組合和表達方式，確保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在法治軌道上運行發展；要有效防范和應對數字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中的各種風險和挑戰，運用底線思維看待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確保在穩定的政治和社會環境中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總之，只有堅持好這些科學的思維方法，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才能得到高質高效有序和穩健的推進。

（五）健全民主制度來構建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體制機制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中國政治文明的偉大創造，必須在新時代扎實推進。為了有效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就必須健全相關的民主制度，完善現有的民主設施，切實構建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所需要的體制機制。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并不是二者的簡單相加，而是要有相關的體制機制的支撐和創新，這樣才能使二者能夠有效結合，從而實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為此，要以數字技術拓展民主渠道，豐富民主形式，在堅持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的基礎上，形成與數字環境相配套的民主制度邏輯。就總體而言，要堅持從國情和實際出發，著眼于“解決現實問題”〔23〕285，在汲取優秀經驗、借鑒外國政治文明有益成果的基礎上，以健全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作為根本支撐，構建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體制機制。具體來說，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必須明晰技術的發展段位，加快民主制度的數字化調試進度，建立數字技術標準嵌入機制、數字技術運用實驗機制和學習能力支撐的適應機制，推動民主制度進階優化。并在健全和完善各項制度的基礎上，加強體制機制的設計，把頂層設計與實踐探索有機結合，構建選舉民主和協商民主協調機制，打造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各個環節的閉環機制，實現民主運轉的機制體制與外部技術環境相互適應，使全過程人民民主更加適應數字時代的發展需求，從而形成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良好運行的制度環境。在“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重要政治制度”的有機協調中推進數字技術更好地服務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相關工作。不僅如此，還要在具體的民主實踐中“不斷拓展數字民主渠道”，“豐富數字民主形式”，使數字技術變革機遇能有效服務于體制機制的建構和調適。在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道路上，有效推進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這一時代任務，離不開各類主體、各種資源與各項新興技術的有效結合，只有這樣，才有助于打造一個可靠的解決問題、提升效能的、民主與數字相結合的體制機制。

注釋：

①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北京發布第5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近11億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8%，其中農村網民規模達3.04億人，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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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政治建設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

〔10〕于秋穎.數字治理的倫理困境與出路〔J〕.自然辯證法研究，2024（08）：9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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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

〔1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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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祝靈君.推進全過程民主離不開黨的領導〔J〕.探索與爭鳴，2020（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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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洪燕妮.中國式數字文明建構的演化邏輯、價值意蘊及實踐路徑〔J〕.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03）：22-29.

〔2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責任編輯 呂曉斌

〔收稿日期〕2024-07-11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加快推進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研究”（20ZDA082），主持人吳結兵。

〔作者簡介〕于秋穎（1984-），女，遼寧丹東人，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生，浙江省長三角城鄉社區發展研究院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數字技術、社區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