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寫綠色債券助力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新篇章

2023年10月召開的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明確提出了“金融要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高質量服務”的要求，其中包括做好“科技金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養老金融、數字金融”五篇大文章。綠色金融是我國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核心目標是推動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解決資源分配代際不平衡。當前，無論是政策層面、金融機構層面，還是企業層面，綠色金融文章書寫不斷。政策層面，金融資源投向綠色產業規范發展迎來政策機遇期，國家發改委等9部委發布的《綠色低碳轉型產業指導目錄（2024年版）》，證監會和國資委聯合發布的《關于支持中央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的通知》等大大推動了綠色債券的快速發展；金融機構層面，國內部分金融機構在綠色金融領域態度積極，在開展自身運營及資產碳排放核算同時，盡力發掘和支持優質的綠色低碳項目和企業積極創新；企業層面，無論是納入綠色目錄的低碳轉型項目的高碳企業，還是包括新能源企業在內的綠色經濟企業，綠色化轉型意識與能力都在不斷提升。雙碳目標下，我國新能源產業百花齊放風光無限，綠色債券在助力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方面意義重大，前景廣闊。

一、當前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現實挑戰

在國家大力發展綠色金融大背景下，新能源產業是推進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主力軍。當前我國新能源產業正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由單一的能源供應產業逐步延伸到儲能、新能源汽車等多元化產業群，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和市場影響力不斷提升。在新能源產業提質增效擴能進程中，亟需不斷擴大市場規模、創新前沿引領技術、加大綠色金融支持力度、創新資本的投入方式，然而當前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卻面臨諸多現實挑戰。

首先，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面臨要素需求緊約束挑戰。發展新能源可有效減少對傳統化石能源的依賴，有利于推進能源結構轉型，推動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但新能源產業發展面臨著技術門檻高、前期投入大、轉型成本高等要素緊約束的挑戰。其一，新能源產業屬于技術密集型產業，沒有一定科技實力很難在新能源市場占據一席之地，而技術研發需要人才和資金的持續投入。其二，新能源項目前期建設資本需求量大，包括土地購置、土建、設備采購等。其三，隨著能源轉型升級、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能源的進程加速，新能源企業需要不斷研發新技術、進行產業升級，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導致其轉型成本居高，資金缺口大。

其次，傳統銀行信貸支持規模無法滿足新能源行業快速發展的資金需求。新能源汽車是新能源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全球汽車產業轉型升級、綠色發展的主要方向。新能源汽車行業由于電動化和智能化的轉型特點，商業變現的周期較長、高新技術的投入大，在愈演愈烈的競爭環境下，能否走得長遠取決于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支持能力。我國新能源開發以國有企業為主，融資相對較為容易，但新能源制造業以民營企業為主，很多是中小微企業，這些企業信用等級相對較低，融資難問題尤為突出。近年來，商業銀行對新能源企業信貸投放的規模和比例都處于低位水平，且貸款投放以短期居多，利率也相對較高。

最后，綠色債券等創新性金融支持方式滯后于新能源產業多樣性資金需求。新能源產業的特征決定了新能源企業的發展需要多樣化的金融創新支持和持續的融資支持。新能源產業發展的融資渠道單一，創新性金融供給滯后，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綠色債券供給相對短缺的現實挑戰。據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2022年預測數據顯示，國內的綠色投融資每年資金缺口在1.6萬億元以上，且到2060年將面臨新增需求規模累計達到139萬億元。綠色債券的創新發展和廣泛使用正是填補這一資金缺口的必要工具。然而，國內綠色債券的供給和市場規模相對較小，多樣化的創新產品不足，加之難以客觀評估綠債項目風險和項目綠色屬性，限制了新能源汽車等產業綠色債券的發展。盡管我國發展新能源汽車產業較早，處于世界“第一梯隊”，但從綠色債券發行企業的數量和金額來看，目前僅有吉利、北汽、比亞迪3家企業發行過綠色債券，用于新能源汽車上下游項目的技術開發和基礎建設，其他企業獲得的綠色債券支持較少，可見，綠色債券等創新性金融支持方式和規模遠不能滿足行業發展的多樣化資金需要。

二、綠色債券賦能新能源產業發展的作用機制

近年來，我國持續重視綠色金融發展，綠色債券賦能新能源企業的政策東風不斷，作為金融“五篇大文章”之一，綠色金融頂層設計的四梁八柱日益齊備，政策配套層面、金融機構協同層面、企業低碳發展層面協調推進。綠色債券作為綠色金融的重要一環，綠色債券支持模式的創新也在不斷探索中，各類創新性綠色債券產品都在逐漸落地見效。綠色債券支持產業的標準和政策支持體系逐步建立，支持產業綠色化和綠色產業化的作用機制日益完善，綠色債券在資源配置機制、政策引導機制、金融機構主動創新等機制功能日益凸顯。

第一，綠色債券有效賦能新能源產業全生命周期支持的資源配置機制。首先，綠色債券支持新能源產業技術研發機制，綠色債券可以與各類創新性股權投資資金組合成“債券+股權”的聯合機制，加大綠色債券在推動技術研發與創新方面的支持力度，創新綠色債券的支持方式，加快企業技術創新步伐，促進新能源企業產品質量提升。其次，綠色債券具備滿足產業發展多樣性需求的資金支持機制。綠色債券資金拓寬融資渠道，能夠依據新能源企業的不同類型和不同發展階段對不同資金性質的需求，提供不同的綠色債券支持方式，擴大新能源企業資金供給來源，例如，引導社會資本進入新能源領域，通過私募投資、債券發行等方式為新能源企業提供多渠道資金支持。最后，綠色債券具有產業鏈整合服務的融資支持功能。綠色債券能夠及時適應新能源企業上下游產業鏈業務整合最新業態，聚焦新能源產業鏈資源發展潛力，創新新能源企業產業鏈融資支持功能，提高整個產業鏈的效率和質量，例如，支持新能源企業通過投資儲能、電力傳輸等相關產業，實現產業鏈的縱向整合，提高企業競爭力和市場占有率，培育新產業。

第二，綠色債券支持產業綠色化和綠色產業化的政策引導機制。當前的政策體系已明確提出支持符合條件的企業、金融機構發行綠色債券和綠色資產支持證券，并且支持募集資金用于綠色低碳項目建設運營的企業在境內外上市融資或再融資；鼓勵企業發行碳中和債和與可持續發展掛鉤的債券；支持清潔能源等符合條件的基礎設施項目發行不動產投資信托基金（REITs）產品。同時，還將符合條件的生態環保領域的建設項目納入了地方政府專項債的支持范圍；加強對生態環境導向的開發模式（EOD）的金融支持，并完善相關投融資模式。在依法合規、風險可控前提下，穩步推進綠色資產管理產品發展；鼓勵境外機構發行綠色熊貓債，支持證券基金及相關投資行業開發綠色投資產品，加大對綠色低碳相關的科技推廣技術研發應用的支持力度。可見，政策支持綠債發展的體系齊備，鼓勵導向明確。

第三，金融機構積極參與綠色債券主動開發新產品的創新機制。綠色金融作為金融“五篇大文章”之一，金融機構在綠色債券的新產品開發創新機制逐漸建立健全。國有大型銀行在深入挖掘和培育綠色信貸市場、全面推進綠色貸款的同時，積極拓展綠色債券、綠色理財等綠色投融資業務發展。據中國人民銀行2023年末的數據顯示，我國本外幣綠色貸款余額為30.08萬億元，同比增長了36.5%，遠高于其他各項貸款的增速。2023年3月29日，首批新能源基礎設施公募REITs在上交所上市，其中，國家電力投資集團發起的“新能源封閉式基礎設施證券投資基金”，募集總額達78.40億元。部分新增地方政府債券已經具有綠色屬性，可以以綠色債券的形式發行。在融資模式創新方面，新的融資產品不斷涌現，截至2023年底，中國境內“貼標”綠色債券累計發行481只，發行規模8548.54億元，資金多投向新能源領域，其中以風電、光伏發電、水電、生物質發電等新能源項目為主的清潔能源領域資金規模合計占比44.25%，居第一位。基礎設施綠色升級領域作為碳減排的另一重要領域，發行規模位居第二，主要投向綠色建筑、污水處理等項目。新增的綠色債券發行項目不僅減少大量碳排放，同時也將拉動地方經濟增長，提供更多就業空間。

三、綠色債券助力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建議

為順應全球綠色低碳發展潮流，我國大力推動企業綠色轉型，綠色金融是推動綠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而綠色債券作為綠色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發展地位重要。綠色債券是指募集資金專門用于支持符合規定條件的綠色產業、綠色項目或綠色經濟活動的債券。因其特有屬性以及在發行條件、發行流程上與傳統融資方式相比具有鮮明特色和優勢，新時代下，為更好地發揮綠色債券的功能作用，促進綠色債券助力新能源綠色企業高質量發展，亟需新舉措、新對策。

第一，擴展綠色債券功能，健全政策體系。作為當前新能源企業融資的一種新興方式，鼓勵綠色債券發行，擴展綠色債券功能，對于降低融資成本、有效提高企業聲譽和形象，以及推動國家進行綠色發展、改革并出臺相應政策大有幫助。鑒于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帶來的低碳轉型加速效應與綠色融資需求的擴大效應，我國金融體系也在積極拓展綠色金融的功能，通過發行各類綠色債券產品，不斷創新品種、結構和用途，滿足綠色項目多樣化融資需求，支持綠色產業發展，促進高碳化石能源行業轉型，為實體經濟高質量可持續發展提供綠色資金保障。為此，為貫徹落實中央金融工作會議關于做好綠色金融等“五篇大文章”的戰略部署，2023年，證監會和國資委發布了關于支持中央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的通知，要求進一步提升資本市場服務推進降碳、減污、擴綠等綠色低碳發展，促進全面的綠色轉型，主要支持舉措就包括了對優質中央企業發行綠色債券優化審核安排，參照知名成熟發行人標準，簡化文件簽章和信息披露等方面要求，適當延長財務報告有效期，即報即審，提高了綠色債券的融資效率。

第二，創新債券品種，拓展投資方向。作為政策性支持，證監會鼓勵創新債券品種，聚焦綠色產品優勢。一是發揮產品優勢。包括資金使用的靈活性，可使用募集資金置換債券發行前3個月內公司用于綠色相關項目的自有資金支出；允許與普通公司債券同時申報。二是發揮程序優勢。包括發行審核效率高，審核綠色通道，優化審核效率，實行“專人對接、專項審核”，適用“即報即審”政策。三是發揮成本優勢。發行的票面利率普遍低于普通債券，而且政府在發行、稅收上都對綠色債券提供財政補貼、減稅等支持。在債券投資方向上，綠色債券的募集資金必須100%用于符合規定條件的綠色項目，綠色項目是指符合綠色低碳發展要求、有助于改善環境，且具有一定環境效益的項目，具體識別和認定應參照國家發改委等9部委發布的《綠色低碳轉型產業指導目錄（2024年版）》，主要包含節能環保產業、清潔生產產業、清潔能源產業、生態環境產業、基礎設施綠色升級和綠色服務等。一些省份也制定了綠色低碳方向，比如安徽省公布了《安徽省十大低碳應用場景》及12個提名低碳應用場景。

第三，完善審核機制，突出審核重點。鑒于綠色債券在投向的特殊性，具有不同于一般債券的審核機制和重點。首先，要確定發行人投向應是合格的綠色項目，確保符合國家有關部門關于綠色低碳項目的支持范圍。若投向固定資產項目，則應具備良好的收益性，收入應主要來自市場化銷售或運營收入，而不得來源于土地預期出讓收入返還，收入中的財政補貼占比不得超過項目總收入的50%，且募投項目不得回售給政府部門，純公益性項目不得作為募投項目。其次，通過第三方獨立審查進行綠色認證。按照國際慣例，外部審查包括鑒證、第三方意見（SPO）、綠色債券評級、認證氣候債券等，其中第三方意見仍是最常用的外部審查方式。再次，取得發行資質，進行債券的信用評級。目前，綠色債券作為特殊品種公司債券，發行審核時不強制要求發行人進行評級，評級結果主要作用在于為后期銷售參考依據，很多資金方式通過評級等級設定準入條件。最后，追蹤募集資金的投向情況，根據規定按季度發布募集資金使用情況報告。由于綠色項目建設周期較長，信息披露要求不斷提高，因此，發行人資金管理的能力需要不斷提高。

第四，豐富發行主體，緊貼企業需求。鼓勵豐富金融類企業、產業類主體、城投平臺、民營企業等多主體發行綠色債券，加大對新能源企業的綠色債券的支持力度。對于涉及新能源綠色企業發展前景好且有募資需求的項目或公司而言，需要關注募集資金投入的項目是否滿足綠色認證要求、股東是否有減少持股比例意圖、目前債務結構、公司發展階段以及未來發展戰略等議題，企業可根據上述議題來衡量是否適合發行綠色債券。只有對新能源企業有充分理解和認識，才能對綠色債券的適用可能性做出合理、適當的判斷。及時有針對性地緊貼新能源企業在自身發展、產業鏈擴展、新技術創新、新產品研發等資金需求，提供多樣化的綠色債券產品，助力新能源企業高質量發展。

四、新時代譜寫綠色債券支持新能源產業發展新篇章

我國新能源產業日益縱深發展，不斷催生出新的產業鏈和產業集群，產業上下游融合不斷擴展，技術創新不斷涌現，已邁入并逐漸引領全球新能源產業發展。新時代新征程中，電動汽車、光伏電池、鋰電池等具有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且引領綠色轉型的新能源產品，已成為新時代出口“新三樣”，新能源產業群已實現由大變強的歷史性跨越。當前，我國新能源產業持續踐行新質生產力發展理念，正在邁入新能源產業2.0版，亟需綠色債券創新支持的歷史性跨越。新征程催生產業強國，新時代呼喚金融強國。綠色債券助力新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是綠色金融大文章的重要篇章，需要綠色產業綠色金融協調并進，共同助力中國式現代化建設。

（作者為財達證券董事總經理、中央財經大學研究員、綠色低碳技術委員會副主任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