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我國相繼出臺政策以推動普惠托育服務體系建設,取得一定成效。但托育需求快速上漲,受人口流動影響的兒童比例不斷增加,建設與人口變化相協調的普惠托育服務體系迫在眉睫。實現普惠托育服務有效供給仍面臨地方缺乏有效規劃、農村基礎設施薄弱、托育成本較高以及公共服務均等化存在阻礙等問題。本文建議地方明確普惠托育服務發展目標,推動城鄉服務均等化;完善動態人口監測系統,構建托育服務“一張網”;加強托位建設,提高有效供給;完善普惠托育支持政策,如給予運營補助、強化隊伍支持、完善服務標準和監督體系,促進普惠托育服務提質增效。
關鍵詞:人口結構;普惠服務;托育服務
近年來,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人口年齡結構變化,我國人口發展呈現出少子化、老齡化、區域人口增減分化等明顯的趨勢性特征,中國式現代化面臨新的人口環境和條件。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健全人口發展支持和服務體系,加強普惠育幼服務體系建設。2024年9月29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強調,建設普惠托育服務體系是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重要支持措施。2024年10月28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完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推動建設生育友好型社會的若干措施》再次強調,要增加普惠托育服務供給,完善普惠托育支持政策。為了更好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應著眼于我國人口發展面臨的新形勢新變化,深入把握人口流動特點,建設同人口變化相協調的普惠托育服務體系,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
(一)普惠托育服務體系發揮支持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關鍵作用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①。功以才成,業由才廣。培養造就大批德才兼備的高素質人才,是國家和民族長遠發展大計,但低生育率已經成為影響我國人口均衡發展的最主要風險。雖然“全面兩孩”政策的實施使得出生人口數量在短期內小幅增加(葛潤等,2023),但我國老齡化、少子化趨勢性特征日益突出,2023年新出生人口已降到902萬人②,不到2016年的一半③。
普惠托育服務是提高生育率、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重要配套支持措施。研究表明,普惠托育服務以社會支持的形式減輕生育焦慮、降低生育成本,有助于提升生育意愿(石智雷和滕聰波,2023;田艷芳等,2020;洪秀敏和朱文婷,2022;張蕾等,2024),長期來看是應對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齡化的重要舉措。該服務有助于補充隔代照料,對一孩由父母照料的家庭二孩生育意愿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陳梅等,2023)。普惠托育服務憑借其相對低廉的價格,有助于提升因生育費用高而抑制的生育意愿。研究發現較高的托育費用與較低的生育意愿相關(李婉鑫等,2021;陳梅等,2023;史毅和韓潤霖,2023)。在不同的刺激生育措施中,托育相較于親職假、津貼是更有助于提振生育率的方式(黃玉琴和蕭易忻,2017)。
(二)普惠托育服務體系有助于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率和欠發達地區人力資本
女性勞動參與率與生育行為關系密切。2019年全國人口與家庭動態監測調查顯示,“全面兩孩”政策實施后,家庭想生不敢生排名前三的原因是經濟負擔重、嬰幼兒無人照料和女性難以平衡家庭與工作的關系④。研究表明,生育顯著抑制女性的勞動參與率和工資水平,造成“母職懲罰”(AgueroMarks,2008;Ngo,2020;張川川,2011)。Bloom等人(2009)在分析了1960年至2000年間97個國家的數據后發現,生育使女性工作時間平均減少了近2年。另一研究發現,我國城鎮女性生育一個孩子,將導致其一生的工作時間損失6–7年,折算的收入損失接近30萬元,教育程度高的女性損失接近50萬元(劉金菊,2020)。眾多研究集中發現了兒童3歲以前女性較高的工作時間和收入損失。例如,女性在第一個孩子出生到1歲時的就業率下降26%(Cristia,2008)。女性在生育一孩當年和下一年的勞動參與率相較于生育前一年分別下降了16.8%和13.5%(楊凡和何雨辰,2022)。生育使女性生育當年的工資收入降低約18%(賈男等,2013)。
在我國女性受教育水平不斷提升、雙職工家庭更加普遍的情況下,女性面臨的工作和家庭矛盾更為激烈,加快普惠托育服務建設尤為迫切。研究表明,社會提供托育服務使女性勞動參與比例提高2–3個百分點,所帶來的經濟貢獻在當前女性總經濟產出中占4.27%–7.23%(曲玥等,2022)。同時,普惠托育服務作為一種新興產業,能夠直接創造就業機會,有助于促進勞動力高質量就業,為經濟發展提供新的動力。在我國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下降的背景下,普惠托育服務在釋放女性勞動力、提升未來潛在經濟動力方面具有重要意義。
提供高質量的普惠托育服務也是積極踐行教育強國和人才強國戰略,以高質量的人力資本助推經濟持續發展和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舉措。研究表明,由于生命早期兒童神經回路的塑造能力最高,之后隨時間降低,0–3歲早期發展奠定了兒童實現其未來發展潛力的基礎(Caoetal.,2017;CusickGeorgieff,2016;Knudsenetal.,2006)。如果兒童在這一關鍵期內缺少能夠促進其發展的家庭養育資源及社會養育環境等要素,將對其早期發展水平、未來學業表現,以及長期人力資本形成和成年后的收入水平產生負面影響(Campbelletal.,2001;Horton,2008;Engleetal.,2007;CurrieAlmond,2011)。通過提供專業化、規范化的托育服務,能夠幫助兒童在這一關鍵時期獲得適當的照護與教育,提升其早期發展能力。持續享有早期教育與照護服務(EarlyChildhoodEducationandCare,簡稱ECEC)的兒童在36個月時語言方面表現更好(Daviesetal.,2021)。另外,享受過托育服務的1–2歲兒童相較于沒有入托的兒童,在其6–7歲時具有顯著更高的語言和數學成績(DrangeHavnes,2019)。
普惠托育服務還是減少社會不平等的有效著力點。眾多研究發現,女孩、單親家庭等弱勢群體從高質量的托育服務中能夠獲得更多積極影響(Daviesetal.,2021;Felfeetal.,2015;KottelenbergLehrer,2017)。而這對于扭轉目前農村兒童早期發展不利局面、改善欠發達地區人力資本至關重要。一項對我國農村地區開展的19項高質量兒童早期發展項目的系統綜述研究①顯示,農村0–3歲嬰幼兒出現認知、語言和社會情感發展滯后的比例分別為45%、46%和36%(Emmersetal.,2021)。相比之下,城市地區②兒童認知發育滯后發生率為7.70%,運動發育滯后發生率為8.28%,滯后發生率低于農村兒童(單文婕等,2019)。因此,在欠發達地區普及普惠托育服務,有助于縮小因經濟限制導致兒童在早期教育資源獲取上的差距,從源頭改善個人發展潛力,進而提升欠發達地區整體人力資本水平,降低地區經濟發展不均衡程度。
(一)我國托育服務工作的主要進展和初步成效
近年來,我國相繼出臺了若干全國性政策以強調托育服務尤其是普惠托育服務的重要性、覆蓋范圍及服務質量。例如,《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202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2021年)、國家衛生健康委等部門《關于進一步完善和落實積極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導意見》(2022年)以及《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2024年)等均強調支持嬰幼兒照護服務和早期發展體系建設的重要性。在眾多政策支持下,我國托育服務政策法規體系、標準規范體系和服務供給體系正在逐步建立健全,并致力于到2025年形成多元化、多樣化、覆蓋城鄉的嬰幼兒照護服務體系,到2035年形成更為完善的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政策法規體系。
在國家政策保障下,我國托育服務取得長足進展,各項事業初見成效①。截至2023年底,全國千人口托位數達到3.38個,共有托位477萬個,包含社區嵌入式托育、用人單位辦托、家庭托育點、托育綜合服務中心、幼兒園托班等多種模式,可提供全日托、半日托、計時托、臨時托等多種形式的服務。據教育部統計,2023年全國幼兒園在托的2–3歲幼兒33.7萬人,占全國在托嬰幼兒數的15%。在托育人才培養方面,截至2023年底,托育服務全職從業人員約112.4萬人,其中保育人員約56.6萬人,占比50.4%。育嬰員、保育師等從業人員的國家職業技能標準相繼發布,并將其納入職業培訓需求指導目錄。國家衛生健康委出臺托育機構負責人和保育人員培訓大綱、從業人員職業行為準則,出版托育專業高等職業教育階段教材14種、中等職業教育階段教材9種。
(二)普惠托育服務資源需求將快速上升,供給面臨較大缺口
普惠托育服務資源供給的挑戰整體表現為適齡人口需求與服務供給之間的矛盾。研究表明,我國0–3歲兒童托育照護事業雖然已得到較快發展,但仍面臨供給主體單一、供給不足、覆蓋率低、家庭負擔較重等問題(張眉和宋映泉,2023)。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家(OrganizationforEconomicCo-operationandDevelopment,簡稱OECD)②2022年數據顯示,OECD國家平均36%的0–2歲兒童接受了兒童早期教育或照護③。而目前我國實際入托率僅為7.86%④,遠低于OECD國家平均水平。
人口變化趨勢是普惠托育服務能否實現充足供給的重要因素,決定了普惠托育服務未來的布局與規模。眾多研究預測我國托育服務適齡人口將呈現逐年遞減趨勢(海穎和高金嶺,2023;洪秀敏等,2021;黃宸和李玲,2022)。若因此而忽視了建設普惠托育服務體系的緊迫性,則會進一步加劇供需矛盾。短期來看,按照21%的入托率測算,2025年全國托位需要達到636萬個①,目前仍存在百萬以上的缺口。相關測算顯示,2030年我國人口總數約為14.06億人,3歲以下嬰幼兒總數預計為2647萬人(城鎮2061萬人,鄉村586萬人)。若達到OECD國家2014年34%的平均入托率水平②,托位數需要達到900萬個(城鎮700萬個,鄉村200萬個)③。如果以40%的入托率作為中長期目標值,2042年我國托位數量將達到峰值,為1072.68萬個,其中城鎮769.93萬個,鄉村302.75萬個(黃宸和李玲,2022)。可見,在托育服務需求快速上漲的背后存在著較大供給缺口,更遑論普惠托育服務的供給缺口。研究測算發現,2022–2050年中3/5以上年份的托位缺口在500萬個以上(沙莉等,2023)。當然,托育服務從業人員同樣呈現供不應求現象。按照《托育機構設置標準(試行)》規定的師生比④,我國托育機構教師需求量在2035年為312萬–349萬人(洪秀敏等,2021)。托育機構保育人員缺口由2022年的10萬人逐年遞增至2045–2046年期間的峰值145萬人(沙莉等,2023)。
此外,托育服務整體供給不足的現象背后同時存在不同地區、不同群體需求的差異化。普惠托育服務利用率更是存在較大的城鄉、地區、群體差異,托位供給有效性有限,出現了“需要的建不成,建成的用不上”資源錯配現象。2019年全國人口與家庭動態監測調查數據結果顯示,城鎮和農村地區3歲以下嬰幼兒的入托率分別為6.7%和3.8%,其中直轄市和副省級城市為6.9%⑤(賀丹等,2021)。農村兒童較少接受托育服務,東部和一線城市入托率較高,來自收入高的家庭的兒童更易接受托育服務(張眉和宋映泉,2023)。因此,在后續托育資源配置方面需更側重關注托育服務或托位的“有效需求”,以針對目前托位存在總量不足和使用率不高的雙重問題。
(三)優化普惠托育服務配置是適應人口流動的迫切需要
大規模的人口流動塑造了我國人口分布不均衡格局。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流動人口數量不斷增加。2020年,流動人口數量達到3.76億人,相比2010年增長69.7%⑥,人口城鎮化率達到63.9%⑦。在此浪潮中,受影響的兒童數量持續攀升。按照是否參與流動或與父母一起流動,可將兒童劃分為流動和留守兩種狀態(段成榮和梅自穎,2023)。在我國2.98億兒童中,受人口流動影響的達到1.38億,包括7109萬流動兒童和6693萬留守兒童。受人口流動影響的兒童所占比例為46.4%①,即全國有接近一半的兒童受到人口流動的影響。如表1所示,0–3歲流動兒童和農村留守兒童占全國兒童的比例大致相等,各約占全國該年齡兒童的1/5。農村地區的0歲兒童成為留守兒童的概率更高。從1歲開始,更多兒童隨父母離開戶籍地生活,流動兒童比例超過農村留守兒童。
因此,普惠托育服務要兼顧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的雙重需求。流動兒童由于隨父母在城市間遷徙,他們的托育服務需求呈現出靈活性和流動性強的特點,更希望提供距離父母工作單位近以及非標準時段的托育服務。流動兒童比例的不斷上升也意味著托育服務體系建設要關注到城市邊緣人群,更多發揮公辦服務的兜底保障作用。而留守兒童面臨父母長期缺位以及祖父母缺乏科學養育觀念的雙重挑戰,該群體的托育服務需求者則更希望在提供情感和心理支持、照養人指導和教育資源獲取等方面,提供個性化和綜合性的服務,以保障兒童身心健康成長。
(四)科學規劃普惠托育服務體系和實現有效供給面臨的現實約束
地方政府重視程度不夠,缺乏對于普惠托育服務資源的有效規劃。盡管投資于普惠托育服務的回報對于個人乃至社會都具有長遠影響,但因其投資成本高、回報周期長、難以量化且不易顯現等特點,在公共服務供給中優先序不高,極易處于被忽視、被邊緣化或讓步于其他短期緊迫任務的狀態。而對于普惠托育服務投資的長期忽視最終很可能累積為由全社會承擔的高昂成本,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造成挑戰。另外,囿于數據和監管的滯后性,許多地區缺乏及時、準確的統計數據支撐托育服務需求和相關資源預估和配置。流動人口和留守兒童比例的增加進一步要求托育服務供給更為靈活,而政府在資源分配和規劃上往往存在一定的滯后性,無法及時調整相關公共服務的布局,造成普惠托育服務資源的區域分布不均和利用效率不高。

農村基礎設施薄弱,支持設施落地慢,政府投入力度不足。農村基礎設施薄弱是普惠托育服務難以有效推進的重要瓶頸。多數農村的托育服務設施落后,加之財政投入相對有限,導致相關設施建設進展緩慢。農村普遍居住分散、交通不便也增加了托育服務的供給難度。與此同時,農村多數家庭支付能力有限,導致私營托育機構由于成本高、收益低而參與意愿低。這使得農村普惠托育服務的供給主要依賴于政府主導的公辦機構。但公辦機構的建設周期長、資金到位慢,無法滿足農村的即時托育服務需求。此外,農村照養人缺乏科學育兒觀念,完全依賴祖輩或親屬照看孩子,并未意識到普惠托育服務對于兒童的積極影響。這不僅降低了托育服務的需求量,也削弱了市場推動托育服務發展的動力。
托育機構成本較高,供需價格差距有待補貼彌合。2023年,全國民辦托育機構占全部托育機構的比例為89.5%①。商業托育機構需要自負盈虧,面臨前期投入和運營成本高,投資回收周期長的困境,因此,大多只能采用高額收費方式實現運營,導致有托育需求的家庭難以承擔托育費用。2022年初,一項面向全國范圍內的托育行業協會和托育頭部企業的問卷調查顯示②,75.81%的托育機構表示沒有享受任何優惠政策(佘宇等,2022)。2023年,托育服務在不包括餐費的情況下的平均價格為1978元/(人·月),一線城市則為5500元/(人·月)以上③,以北京為例,2023年月最低工資標準為2320元④,不足前者的一半。以商業機構為主導使得托育服務費用居高不下,眾多家庭望而卻步,2023年全國托位實際使用率僅為46.7%⑤。
流動人口均等共享城市優質公共服務資源存在諸多障礙。流動人口均等享有城市優質公共服務資源的障礙不僅體現在戶籍和費用的準入門檻上,還涉及制度設計和資源分配的深層次問題。由于戶籍制度的限制,流動兒童難以與本地兒童享有均等的在地權益保障和基本公共服務,難以充分融入城市的教育和照護體系。即使一些政策試圖放寬準入條件,但實際操作中,復雜的程序、繁瑣的證明材料要求以及城市資源的緊缺,使得流動人口在獲取托育服務等公共服務資源時仍面臨重重困難。此外,流動人口的涌入加劇了城市普惠托育服務資源的競爭,而現有公共服務供給未能及時跟上人口流動的趨勢,資源分配呈現出“分層化”特征。優質普惠托育服務資源往往集中于經濟發達、基礎設施完善的城區,而流動人口多集中在經濟相對落后的邊緣地區,公共服務資源的地理不均衡進一步加劇了其享受普惠托育服務的難度。
(一)明確普惠托育服務發展目標,推動城鄉服務均等化
提高普惠托育工作的戰略地位,貫徹落實國家已出臺的涉及普惠托育服務的決策部署。提高普惠托育服務在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中的排序,推動各地將普惠托育服務納入本地區政府的重點工作和民生工程,并作為政府目標績效考核的重要內容,將其作為完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的重要舉措和推動建設生育友好型社會的重要內容予以大力推進。各地應根據出生人口變化情況和區域間人口流動特征,做好托育服務建設投入的前期規劃和編制準備工作。推動地方政府從政策層面到執行層面全面推進托育工作的落地,形成全面覆蓋、責任到位、監管有效的托育服務體系。
優化城鄉托育資源配置,促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制度統籌。推動普惠托育設施建設納入城鄉一體化相關發展規劃,加快城鄉普惠托育服務制度統籌。推進城區普惠托育服務資源均等化布局,防止資源過度集中在市中心,確保城鄉接合部、流動人口聚居地等邊緣地區居民的托育需求得到保障。規劃與農村人口相適應的普惠托育服務布局。在農村探索以中心(如村委會、幼兒園)提供普惠托育服務和家庭科學育兒指導相結合的模式,兼顧效率與公平。在人口密度較高地區主要以中心提供托育服務以降本增效;在人口密度較低地區以上門進行家庭科學育兒指導為主,滿足基本需求。以村委會為托育服務的前沿陣地,構建“15分鐘托育服務圈”,確保家庭能夠獲得“就近托”“臨時托”的便利。
(二)完善動態人口監測系統,構建普惠托育服務“一張網”
完善動態人口監測系統,促進托育服務信息數字化。深入分析人口變動規律,考慮流動人口數量等動態指標,靈活應對托育服務需求,實現資源有效配置。全面提升托育服務數字化管理能力,多渠道密切監測托育需求,及時發現托育需求面臨的新情況、新問題,提高工作預見性和主動性,未雨綢繆制定針對性措施,做好做足政策儲備。同時,加強托育服務數據資源整合,搭建智慧托育服務信息平臺,推動與各類政府信息系統,如學籍系統、流動人口管理系統、社會保障系統等平臺數據互聯,做到數字化助力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
構建普惠托育服務“一張網”。結合戶籍管理制度改革,健全和完善以公民身份號碼為標識、與居住者年齡相掛鉤的非戶籍人口服務提供機制,建立健全以公民身份號碼為統一服務認證、由常住地供給、覆蓋全人群的普惠托育服務體系。同時,借助統一身份認證體系,落實“服務隨人走”“錢隨人走”等相關公共服務制度安排,保障外來人口在不同城市均能接入普惠托育服務網絡中,與本地居民平等享有同質服務。在網絡中充分運用大數據分析方法,重點關注流動兒童、留守兒童的特殊需求,變被動服務為主動服務,有效提升服務質量和效率。推動各地區托育服務標準統一和規范,實現跨區域資源共享和公平覆蓋,滿足各類家庭的實際需求。
(三)多渠道加強托位建設,增加普惠托位有效供給
擴大普惠托育服務覆蓋范圍需要雙管齊下,在加大投入力度,增加和豐富托位供給的同時,合理優化現有資源,通過資源整合和功能轉換,提高現有設施利用效率。加大財政支持力度,設立專項資金以增加公建托位供給。加大托育綜合服務中心、公辦社區托育服務網絡的建設力度,提高公建托位占比。在城市規劃中落實托育服務設施與新建居住區同步規劃、同步建設、同步驗收、同步交付的要求,補齊托育服務設施短板,增加托位數量。
注重多元化供給模式的探索,豐富普惠托育服務形式。鑒于區域復雜性和家庭需求的多樣性,托育服務應堅持普惠性、兼顧層次性,通過多種力量共同參與,提供多類型托育服務。鼓勵社會組織參與托育服務體系建設,促進公辦、民辦機構協同發展,形成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市場補充的多元化供給體系。推動自辦、合作辦、委托辦等多元模式并舉,支持用人單位辦托、社區嵌入式托育、家庭托育點等規范發展,多渠道增加供給。發展托幼一體化的幼兒園需良好解決轄區內適齡兒童學前教育需求、軟件和硬件設施標準符合低齡幼兒看護要求、招收的兒童需具備一定自理能力。各地區要嚴格避免“一哄而上”式發展托幼一體化服務所導致的安全隱患和質量問題,確保幼轉托過程安全有序、質量可控。在此基礎上,參照普惠幼兒園生均補貼標準,為具備以上條件的幼兒園收托3歲以下嬰幼兒提供財政經費支持,合理轉換閑置學位,推動托幼一體化建設。
以社區資源為依托,發揮貼近居民的服務優勢。“建、收、擴、租”四措并行,以新建、改擴建、以租代建、回收閑置空間等多種方式,盤活因各種原因停辦的資源及未充分利用的社區空間,最大限度持續擴充托位供給。優化老小區托育服務設施規劃建設,鼓勵托育服務設施與社區服務中心及社區文化、養老等設施共建共享。特別是在城市社區、公立幼兒園等現有公共資源相對集中區域,通過優化空間布局,提升托位數量。以專項資金,推動鄉村和基層社區的托育設施新建和改建,補齊托育服務的“最后一公里”。
(四)完善普惠托育支持政策,促進普惠托育服務提質增效
鼓勵地方結合實際情況對普惠性托育機構給予適當運營補助。嚴格落實《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衛生健康委關于進一步完善價格形成機制、支持普惠托育服務體系建設的通知》相關要求,分類制定收費管理方式,有效減輕人民群眾托育負擔。推動實施托育服務稅費優惠措施,確保托育機構在運營中享受到實際的成本減免,嚴格落實托育服務機構用水用電用氣用熱按照居民生活類價格執行等相關規定,保障其正常運作。
多形式、多渠道培養托育服務相關人才。推動實施短期教育過渡,學歷教育主體供給的人才培養模式,實現“兼職管理、專職服務”。短期來看,應切實加強和大力開展與托育相關的職業技能培訓,提升機構從業人員服務能力和水平。長期來看,培訓無法滿足體系化人才的需求,也無法提供未來百萬級高質量的從業人員。因此,仍需鼓勵職業院校、技工院校、普通高校等開設托育服務相關專業,培養一批留得住、用得上、適應新時代人口工作的專業人才隊伍。促進產教融合,提升托育服務人才培養的針對性、有效性。完善托育服務從業人員職業發展路徑和激勵框架,保護從業人員相關權益,確保在該領域擁有令人滿意、受人尊重的職業生涯。在考核評價體系中納入托育服務相關的榮譽認定獎項,通過設立多層次、多維度的表彰獎項,認可并獎勵在該領域做出顯著貢獻的單位和個人。
建立常態化服務質量監管機制,堅決守牢安全底線。各地應盡快制定本地托育設施建設標準和運營規范,特別是在托育設施的選址、設計、環境安全、衛生標準等方面作出明確要求,完善行業倫理規則,確保新建和改建的托育機構能夠滿足兒童安全和發展的基本需求。明晰主體責任,確保所有托育機構服務過程的規范化、標準化。加快托育機構的備案登記,推進部門之間信息共享、協同監管。探索聯合執法檢查、動態隱患整治以及數字化監管等創新手段,建立信用管理“黑名單”制度,推動托育服務健康發展。發揮社會監督作用,拓寬家長、社區等多方參與的監督渠道,保障托育服務的透明度和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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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若彤,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佘宇,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社會和文化發展研究部研究員;白鈺,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中國興邊富民戰略研究院教授。本研究受聯合國兒童基金會“Policybriefoninvestinginscalable‘Community-basedsupportforearlylearningandresponsivecareforchildrenaged0-6yearsinChina’”[項目編號:HX2024032]以及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低生育率背景下北京市0-3歲兒童托育服務體系研究”[項目編號:21SRB008]資助)
①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
②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2023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③數據來源:《2016年我國衛生和計劃生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
④數據來源:優化生育政策,改善人口結構——國家衛生健康委有關負責人就實施三孩生育政策答新華社記者問。
①系統綜述(SystematicReview)是一種對某一特定問題或研究主題的所有相關文獻進行系統性的收集、篩選、評價和分析的過程。
②2012年10月-2013年3月,在全國抽取內蒙古、湖南、河北、廣西、云南、山東、浙江、江蘇8個省或自治區,每個省(自治區)分別抽取1個市級婦幼保健院兒童保健門診及1個鄉鎮兒童保健站,總共16家醫院作為抽樣點。
①本段數據來源: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
②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簡稱經合組織;英語:OrganizationforEconomicCo-operationandDevelopment,OECD)是全球38個市場經濟國家組成的政府間國際組織,其中世界銀行界定的高收入國家有35個。
③數據來源:OECDFamilyDatabase。缺少2022年數據的國家使用統計時的最新數據進行分析。
④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
①本段數據來源: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
②數據來源:OECD(2017),StartingStrong2017:KeyOECDIndicatorsonEarlyChildhoodEducationandCare,StartingStrong,OECDPublishing,Paris,https://doi.org/10.1787/9789264276116-en.
③數據來源:佘宇:《有效增加普惠性托育服務供給的思考和建議》,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調查研究報告》2021年第204號,2022年9月對數據予以修訂更新。
④參考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的《托育機構設置標準(試行)》,按照乳兒班師幼比不低于1∶3,托小班師幼比不低于1∶5,托大班師幼比不低于1∶7進行托育機構師資需求量的預測。
⑤數據來源:人民論壇《高質量普惠托育面臨的難點與挑戰》。
⑥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聯合國人口基金:《2020年中國兒童人口狀況:事實與數據》,2023年。
⑦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解讀。
①國家統計局、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聯合國人口基金:《2020年中國兒童人口狀況:事實與數據》,2023年。
①數據來源: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
②數據來源:2022年初,筆者依托各地托育行業協會、托育頭部企業等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線上問卷調查。調查共回收有效樣本277份,覆蓋全國23個省(區、市)。
③數據來源: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
④數據來源: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統計的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最低工資標準情況(截至2023年7月1日)。
⑤數據來源:國務院關于推進托育服務工作情況的報告——2024年9月10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