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個人的誕生都是一種奇跡,是無數(shù)因素和機緣的結(jié)合,使得我們得以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記,而這種印記,就是生命得以延續(xù)的方式。
節(jié)假日與家人團聚,母親罕見地追憶起自己的身世,細數(shù)起有關外婆的往事,談笑間,我腦海中也浮現(xiàn)出童年時候一大家子過年團圓的場面。那會兒最快樂的事莫過于過年過節(jié)時舅舅們帶著一眾表哥、表弟從外地歸來,琳瑯滿目的禮品碼起一座小山,大人們忙著置辦年貨、做年夜飯,孩子們則忙著吃喝玩樂、收紅包。之所以有如此龐大的家族,都要歸功于外婆和外公,外婆一共生育了9個孩子,然而由于過去醫(yī)療條件有限,只有7個孩子順利長大成人,我無法想象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外婆需要吃多少苦、擁有多頑強的毅力才能完成這番壯舉,她一邊從事著醫(yī)生的本職工作,一邊生娃養(yǎng)娃,從18歲到36歲接近20年光陰。
外婆不是天生如此堅強,她出身解放前的一個南京大家庭,外婆的父親是民國的軍官,而她是家中的二小姐,是掌上明珠,是金枝玉葉,起居有傭人侍奉左右,坐專車、穿旗袍、上女校,早年良好的教育培養(yǎng)了她溫婉如玉卻外柔內(nèi)剛的性格,她既沒同外公紅過臉,也不曾被日后生活的重擔所壓垮。
1937年,淞滬會戰(zhàn)爆發(fā),殘酷的戰(zhàn)爭使百姓不得不逃離休戚與共的故土,踏上未知的背井離鄉(xiāng)之路,所謂時代的一粒沙對于個人乃至家族而言或許就是一座高山,太外公去世后,太外婆便帶著兒女們逃難到贛州并在此扎根,外婆對于苦難的忍耐與包容或許就是在那時習得的。贛州是外公與外婆相知相遇的地方,外公原是上海的一介書生,沒扛過槍更沒打過仗,他們同學幾人經(jīng)歷艱難跋涉輾轉(zhuǎn)來到贛州,此生便再未回過上海老家。
生育對女人來說是頭等大事,而我的母親出生時外公外婆早已能在贛州立足,就連我母親也不知外公與外婆如何結(jié)識,只知道當年18歲的外婆與23歲的外公喜結(jié)連理。年輕時的外公濃眉大眼,高大帥氣,相片里一身西裝筆挺,像時髦的歸國學子。他在當時贛州最好的中學贛四中擔任教導主任兼物理老師,一教便是幾十年,然而即使18歲就來到贛州,外公的上海口音連同他喜食甜食的習慣卻一生未變。外婆是本地中醫(yī)院的一名骨科醫(yī)生,婚后二人在贛四中的家屬院經(jīng)營著幸福的生活,把兩個人的溫馨小家庭逐漸變成了熱熱鬧鬧的大家族。彼時為響應國家號召,外婆隔一年就懷上一個寶寶,這位典型的江南女子,即使生育了9個孩子,身材也沒有半點發(fā)福走樣,即使曾是千金小姐卻絲毫不怕吃苦,懷孕期間仍是照常上班,孩子也個個都是自然順產(chǎn),年復一年地添丁多少也給小家庭增添了負擔,而外公外婆又都是職工,便請了阿姨到家中照顧,一個阿姨忙不過來,便大娃帶小娃,7個孩子終是隨風長大。
二
待我出生時,家國社會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1978年國家全面啟動和實施“獨生子女”政策,自此一對新婚夫婦原則上便只能孕育一個孩子,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無疑享受了政策的紅利,謹遵政策的父母誕下我這枚獨女后對我的愛無以復加,我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不光是我,身邊的親戚、同學也都是獨生子女,而母親的7個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她得一千金,滿屋的孩子都是男孩,這樣一來我這個女孩倒成了稀罕貨,在大家庭里也是我格外受寵。
作為獨生子女,我從來沒懷疑過父母對我的獨愛,他們什么最好的都留給我,也正是這滿溢出來的愛意讓我有些習以為常,甚至忘卻了他人也需要我們愛的回饋。在結(jié)婚搬離家以前我誠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直到父親生病,我作為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孩子,卻還不知道父親老了。彼時我剛誕下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心力著實無暇顧及其他,而父親更怕影響我、拖累我,悄悄自己一個人體檢、住院,我們希望他搬到離我家近的醫(yī)院,他卻堅持一個人苦熬……那時我多么希望自己有個兄弟姐妹,能在我力所不逮時替我照料父親,家中的事務也能夠有個照應,不要讓父母自己默默承擔一切……
如今,我的表哥、表弟們早已各奔東西,一個大家族如蒲公英一般分散往不同的城市,讀書、工作、成家,然而即使已經(jīng)開放二胎、三胎,他們也只愿意生一個,對于現(xiàn)在激烈的社會競爭,他們已無精力去照顧第二個孩子,而我在經(jīng)歷自家的一系列事情之后終于做出了與他們不同的決定。
三
2016年的寒假,我們?nèi)胰艘粔K兒在肇慶、廣州游玩,彼時我們一家仍是四口人,但我準備再納入新成員。旅途仿佛是為了做完那些孕期無法做的事兒,于是,過山車、摩天輪、鬼屋、5D電影一一過癮,回家后我在書店買了一堆備孕資料,這是一場漫長的戰(zhàn)役,盡管不是第一次懷寶寶,但我仍不敢有絲毫怠慢,從三月開始,我便嚴格按照計劃調(diào)整身體,等待七月暑假那個令我期冀又緊張的日子。
其實備孕實際過程也并未如想象中的那樣如臨大敵,該吃吃,該睡睡,該上班上班,只是平日里更注意一些細節(jié),例如不再去動物園,不再健身,多吃牛肉,力圖讓自己往酸性體質(zhì)上靠,后者則是因為我的一點私心——我已有一個活潑、健康的兒子,因此做夢都想要個漂亮、可愛的女兒,父母健在、兒女雙全正是我夢想中的完美人生。為了女兒的到來,我做著各種努力想要增添哪怕一星半點的概率,于是我勸說老公飲食清淡,不要喝酒,注意養(yǎng)生,但他只是隨口附和著,不見實際行動,仍是頓頓大快朵頤。既然美食的誘惑無法克服,于是我另想他法,求助醫(yī)生去開些中藥試試,雖知是苦口良藥,卻實難下咽,于是我也只得聽之任之。六月既近,我想象著寶寶在三月出生,陽春三月,小雨淅淅瀝瀝,如詩如畫,可事與愿違,或許是太過忙碌,抑或是撞上了考試季,心理壓力太大,我給自己找尋著借口,卻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失望與自責。
像是對未降生的寶寶許下莊嚴的承諾,當暑期如期而至,我的壓力卻有增無減,我始終感覺自己肩負著巨大的使命,若是暑假再懷不上,來年孩子四五月份也無法出生,便錯過了四五月這個不冷不熱的坐月子最佳季節(jié)。不知是否是自己焦慮過度,并且身體并未調(diào)理好,我卻控制不住地翻看著所謂的生男生女的日歷,上面赫然顯示某某年出生在某月可以懷上女孩兒。
四
事實證明,即便我們籌劃得再好,生活仍充滿了意外和不期而遇。2016年的七月,我記憶猶新,每日按時帶著大寶去游泳,下午寶寶睡覺,我就刷劇,晚上帶大寶在院子里玩,這樣一天下來,看似充實,實則讓我枯燥乏味,況且心里總裝著那么一件事兒。老公特意請了三天假從外地乘車歸來,他說這三天鐵定在家陪著我們娘倆,沒承想他一天不出門就抓耳撓腮,晚上還要去找兄弟們喝幾杯,待到第三天我發(fā)了脾氣,埋怨丈夫跟個孩子似的,吃喝玩樂,實則是我心中的焦慮與緊張無處排遣,一夜未睡,他卻在我的喃喃自語中酣然入睡。
我原以為這三天就如同往常一樣平平無奇,丈夫奔波回他出差的地方,我又回到之前的生活狀態(tài),但仍有些擔心,我期盼這個七月千萬別懷上,感覺一切都很慌亂,沒準備好,暗暗祈禱寶寶千萬不要到來,以至于一周后我仍小心翼翼地每天驗孕,待測到第五天,那令人安心的一道杠下面多了一道淡粉色的杠,若隱若現(xiàn)的,我一下慌了神,趕到醫(yī)院去驗血,結(jié)果卻印證了我的擔憂,七月匆匆而來的寶寶,我后悔于自己身體各方面指標都未好好調(diào)整,感到自己的備孕過程極不周全,可既然他來了,我只得坦然接受。
五
又一個新生命在我的身體里孕育,照理說有了頭胎的經(jīng)驗,懷二胎應當輕松得多,可這一次遠比第一次懷孕還要糟糕,孕早期總因要保胎而臥床休息,一起身走動都會流血,不時跑醫(yī)院開保胎藥,那是我最難熬的日子,吃不下飯菜,聞不得氣味,嘔吐更是家常便飯,我盡力自勉:堅持這三個月,會好的,再難熬也要熬過去。就這樣在渾渾噩噩里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大寶要我講故事,我只能側(cè)身躺在床上給他講,最快樂的時光便是有書陪伴的日子,我就這么躺在床上看書,安慰自己熬到孕中期一切就會好轉(zhuǎn),可事實上孕中期與孕早期并無區(qū)別,依然因為體質(zhì)和勞累的原因而長期臥床,受了那么多苦,我覺得上天應該會滿足我想要個女兒的心愿。
懷胎七月,某日照例去中醫(yī)院開藥,中醫(yī)給我把了把脈,說七八成是個男孩,我當即反駁:“你瞎說,我在我媽肚子里時,中醫(yī)把脈說是個男的,結(jié)果把我生下來是個女的。”我固然不愿相信醫(yī)生的推斷,但那80%的概率著實讓我坐立不安,偷偷抹淚:懷孕已經(jīng)吃了那么多苦了,上天就不能滿足我的心愿嗎?我埋怨自己當初太著急,又一邊安慰自己還有20%的機會。在惴惴不安中,胎兒茁壯成長,看到我尖尖的大肚子的鄰居們嘖嘖說道:“又是個男孩兒。”連走在路上散步,陌生人都看著肚子直說:“這是個男孩兒。”他們似乎不考慮我的個人感受,可誰知我內(nèi)心的五味雜陳。丈夫長期不在身邊,臨產(chǎn)前小姑子來陪我小住幾天,我發(fā)牢騷:大家都說我肚子那么尖,是男孩,根本沒有科學依據(jù)!小姑子安慰我:“別管他們說什么!”我得到些許安慰。
六
臨盆前兩天,老公終于請到半個月護理假從北京回來,我扛著碩大的肚子舉步維艱,但依稀感覺到寶寶十分乖巧,沒有在肚子里刻意為難媽媽。2017年4月10日晚,我的肚子開始發(fā)作,痛的時候令我坐臥不安,我不停地撫摸肚子,想趁著消停時睡下,可是疼痛反復令我難以忍耐,如此循環(huán)直到早上,恐怕是要生產(chǎn)了,于是一家人趕緊為我收拾好待產(chǎn)包,洗頭洗澡,準備好一切住院用品后直奔婦保院產(chǎn)科,醫(yī)生稍作檢查便開出住院單,這也就意味著那個時刻很快就將到來了。
生平第二次住院,不復頭胎生產(chǎn)時那般單人單間的待遇,興許是放開二孩不久,婦產(chǎn)科住院部住滿了二胎甚至三胎媽媽。“有個床位就不錯了。”護士邊說邊鋪被褥,我運氣好,盡管擠在三人間的中間鋪,至少沒住在過道里,兩邊的產(chǎn)婦已經(jīng)生下寶寶,寶寶甜甜地躺在一旁的小睡床上。唯有我在病房坐立不安,產(chǎn)道已開到兩指,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逃避的疼痛和不停地抽搐,母親和丈夫只能在一旁替我著急,于是我索性將他們推出門去,也好降低我的心理負擔。折騰了幾個小時,護士檢查說已經(jīng)開四指了,火速把我推入待產(chǎn)房。產(chǎn)房還有兩個孕婦正在生產(chǎn),卻比我平靜,哪怕正經(jīng)受著鉆心的疼痛,醫(yī)生卻仍說我還早。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只想快一點結(jié)束這場煎熬,于是,在我的再三要求下,醫(yī)生同意安排使用催產(chǎn)儀,此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囍赡鄣耐暎骸皨寢專瑡寢尅贬t(yī)生問誰在喊媽媽,我默不作聲,淚流滿面,因為此刻已經(jīng)疼得無法言語。大寶的叫聲一定程度上轉(zhuǎn)移了我的注意力,用上催產(chǎn)儀后半小時便已開至九指,醫(yī)生火急火燎扶我進入產(chǎn)房,生怕我一陣劇痛把寶寶生地上了。猶記得兩位醫(yī)生一步一個踉蹌地扶著我,比我還緊張,小心翼翼將我送上產(chǎn)床,盡管他們每日都要面對新生命的降生,但這仍然是他們心目中最莊重的儀式。
那個看似輕易能到達的產(chǎn)床卻似走了好久,仍是接生老大的那位助產(chǎn)士,她教我用力,可我哪里還有余力,身體被掏空了似的,助產(chǎn)士不斷為我鼓勁:“看到頭發(fā)了,使勁!”我根本沒勁兒來使,場面一度陷入僵局,助產(chǎn)士開始跟我聊天,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讓我不斷積蓄力量,使勁……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把這個小可愛給生下來的,然而盡管已經(jīng)虛弱脫力,我仍清楚地記得助產(chǎn)士問我:“你第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回答是男的。她默不作聲,這時我最關心的是這個7斤4兩的孩子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助產(chǎn)士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個男孩。我黯然神傷,雖然之前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但真正揭曉答案的那一刻,我還是被失望充盈了內(nèi)心。
七
大概是命中注定我沒有女兒,也沒有做外婆的資格,將來要面對兩個兒媳婦,我懷孕的時候還準備了好多漂亮的裙子也用不上;我喜歡的舞蹈、表演藝術,也無人可以傳承。身旁小家伙卻安靜得出奇,就這么一直看著我,我也端詳著這個初來乍到的小生命,頭上面和兩邊各一點頭發(fā),不像老大,生下來時頭發(fā)烏黑茂密,又過了一會兒,這個皺巴巴的“小老頭”睡著了。隔床拉了一塊簾子,醫(yī)生們都在忙活另外一個產(chǎn)婦,她是早產(chǎn),也是初產(chǎn),因為早產(chǎn)兩個月,孩子降生時只有3斤多,醫(yī)生們連忙聯(lián)系新生兒科的醫(yī)生,跟寶寶的父母進行交代后便放進保溫箱。這孩子跟媽媽見面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就要一個人去對抗世界,與命運交手,而往后的日子里家里只有媽媽一個人獨自坐月子……
此時我慶幸我的寶寶生下來非常健康、結(jié)實,誰說不是呢?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既來之,則安之。兩小時后,醫(yī)生把寶寶放在我肚子上,將我推出產(chǎn)房,“敏敏,身體怎么樣?”一句親切的贛州話劃破了夜的寧靜,我轉(zhuǎn)頭,只有我那體弱多病的父親在門口一直守著我啊!“爸,這么晚了早點回去!”“健康就好!”我點點頭,爸爸那瘦弱的身影拉成了一道亮光,照亮我回病房的路。
第二天一早,爸爸媽媽趕來看我,他們好奇地看著寶寶,這個沉甸甸的小伙子肌肉結(jié)結(jié)實實,著實讓外公外婆驚訝,但我心中始終有道坎,郁結(jié)于心。右邊床友生的第二個又是女娃,左邊床友兒女雙全了,爸爸和生兩個女兒的丈夫在門口聊天,他很有耐心地說道:“生男生女都一樣,有些東西是注定的,寶寶那么可愛,健康平安就好!”我知道父親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跟爸爸很少單獨交流,但他總是用其他方式來表達他想對我說的,以前我都不放在眼里,此時是我最脆弱的時候,從來都是這樣,爸爸始終在背后支撐著我,保護我的自尊心。他說以后我會有兩個保鏢保護我,家里有兩條龍。
小家伙愛睡覺,不怎么磨人,父親給我請了保姆,為母親分擔家務,母親專門負責照顧寶寶,洗澡、撫觸、換尿片……我還沒從虛弱中走出來,除了喂奶外就是躺床上,月子坐足了100天。好在寶寶茁壯成長著,撫觸時總愛跟我們互動,邊點頭邊發(fā)出“嗯嗯”的聲音,我抱著這個小伙子一點點找回當初第一次當媽的感覺,他跟老大長得很像,我常常拿他們倆作對比。
2018年年初,小寶還不會爬,那天我?guī)е髮毴ズ认簿疲赣H走之前抱著小寶親了一口,說寶寶越來越漂亮了!那也是我跟父親見的最后一面,至此,沒有父親的幫忙,我每天早上匆忙喂奶,把大寶送去老城區(qū)讀書,再開車去上班,路上需要整整一個小時,開回家又得一個小時,唯有開車時是我獨處的時光,每每這時我總是以淚洗面,新的生命降臨,舊的生命卻也朽去。那時距離寒假還有一個月,于是母親一個人在家?guī)殻臀乙黄鹨а缊猿郑幌M⒆涌禳c長大。可是孩子長大了,就意味著母親在一天天變老……
在小寶滿一周歲后我逐漸斷奶,負擔稍微輕了一點,但母親的負擔更加沉重。我早出晚歸,上班路途遙遠,欣慰的是寶寶很聽話、很懂事,是個小暖男,我們忙得無暇顧及他時,他總是用飽含期待的眼神望著我,他的要求很少,一個溫暖的抱抱足以讓他安心。兩周歲時寶寶開始會說話了,我總愛問他,你最喜歡誰?“我最愛媽媽”他脫口而出。那時的我幸福至極。我確信它就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也讓我覺得之前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作者簡介:
曾雪敏,女,江西省贛州市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發(fā)表于《生態(tài)文化》《中國環(huán)境報》《江西日報》《遼寧日報》《江西工人報》《江西政協(xié)報》《教師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