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窺外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及研究意義

[摘 要]外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多種多樣，既有正面的描繪，也有負面的刻板印象。這些人物形象往往受到作家個人經歷、文化背景、歷史背景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文章通過對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韓國、日本部分小說中所描繪的中國人印象進行梳理分析，以展現不同國家小說中中國人印象呈現的情況，為中國國家形象傳播的研究與實踐提供參考。

[關鍵詞]外國小說；中國形象；傳播

小說是以刻畫人物形象為中心，通過完整的故事情節和環境描寫來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體裁。對于創作者而言，小說通常是自己表達思想、情感的一種方式。而自己對特定對象的理解和看法，往往會通過小說中的人物、情節、環境得以體現。并且，創作者自己對特定對象的理解也通常代表了其所處時代的典型看法。同樣，外國小說中對中國形象的描繪和呈現也是遵循這樣的思路和方法，而對這些小說中中國人印象的分析，實際上可以管窺出不同時代、不同文化背景下中國形象，以期為對外傳播提供鏡鑒與參考。

一、英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早期，英國小說作品中的中國常被描繪為一個神秘且遙遠的東方國度，這種形象主要在探險家和旅行家作品中有所體現。例如，14世紀中期，英國約翰·馬德維爾爵士創作的《曼德維爾游記》中，以夸張吹噓的方式，將中國描述為擁有無數瑰麗珍寶，無比強大且仁慈的國家統治者，平民百姓也安居樂業，過著幸福美滿生活的國度，展現出了對中國的“崇拜”[1]。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英國作家開始對中國形象進行批評和指責。例如，笛福在其《魯濱遜漂流記》中間接地對中國文明進行了苛刻的攻擊，而這種攻擊主要來源于其從耶穌會士報道中了解到的中國進行的主觀表述[2]。進入19世紀后，隨著英國工業革命的推進和對外擴張的加劇，部分作家對中國的態度逐漸從好奇和向往轉變為傲慢和蔑視。在作品中，他們開始頻繁地描繪中國人為低能、道德敗壞的形象，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英國社會對中國的偏見和誤解。例如，德·昆西的《一個鴉片吸食者的自白》一書中提到，中國人頑固的特性與其低能的大腦和低級的道德密不可分。這種看法顯然受到了當時社會對中國普遍負面評價的影響[3]。20世紀初的英國作家毛姆在其小說《人性的枷鎖》中，也表達了對中國文化的復雜態度。他一方面向往中國文化的某些方面，認為如果中國文化不影響、不侵入西方固有文化，那么中國便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但另一方面，一旦中國文化逾越了這一前提，毛姆便將其視為威脅，將中國人描繪成黃皮膚狡詐之

徒[4]。這反映了毛姆對中國文化的復雜情感，也體現了當時英國社會對中國的復雜看法。

二、美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早期，美國小說中的中國形象常常帶有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和異國情調。例如，在19世紀的美國小說中，中國的形象通常是通過西方旅行家的敘述和想象來構建的，這些敘述往往將中國描繪成一個遙遠且充滿異國風情的國度。

隨著時代的變遷，美國小說中的中國形象開始呈現出更為復雜和真實的面貌。一些作家開始通過深入研究和實地考察，試圖更準確地描繪中國的社會現實和文化特色。例如，賽珍珠的《大地》三部曲以其深刻的洞察力和細膩的筆觸，生動地展現了20世紀初中國農村社會的風土人情和農民的生活狀態[5]。該作品不僅贏得了廣泛的贊譽，也讓美國讀者更為真實和深入地了解中國。

此外，美國華裔作家的小說作品也為塑造中國形象提供了獨特的視角。如湯亭亭的《女勇士》和《中國佬》等作品，通過講述華裔移民在美國的生活經歷和文化沖突，既展現了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也揭示了中美文化之間的差異和交融[6]。譚恩美的《喜福會》通過母女兩代人的不同敘述，展現了中國傳統文化與美國文化之間的沖突與交融。小說中的母親們試圖走出原有的文化背景，但傳統文化仍然對她們及其女兒產生深遠影響[7]。這種矛盾導致美國女兒們深陷誤解與困惑之中。譚恩美通過家庭的經歷來展現民族之間、文化之間的矛盾，揭示了不同文化之間的碰撞與融合過程。任璧蓮的《典型的美國佬》則呈現了一種更為現代和多元化的中國形象。小說中的主人公們作為受過良好教育的華人移民，在美國各個領域展現出自己的才能和價值。他們不再局限于傳統的華人職業領域，而是能夠勝任科研、醫療、教育等高技術部門的工作。這種變化反映了華人移民在美國社會地位的提升和融入主流社會的努力。同時，小說也揭示了新生代華裔年輕人在追求“美國夢”的過程中所面臨的壓力和挑戰。

這些小說中的中國形象既反映了當時美國社會對華人的認知和偏見，也展示了華人自身在異國他鄉的努力和奮斗，其中，既有刻板印象和偏見的存在，也有深入探索和理解的嘗試。

三、法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法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是一個既復雜又多彩的主題，這些形象也是隨著時代的變遷、文化交流的加深，以及作家個人視角的差異而展現出不同的面貌。

維克多·謝閣蘭在《勒內·萊斯》中不僅關注中國的風土人情，更深入地探尋這個異域國度所蘊含的文化本真。他試圖通過中國人的形象、城市的風景等細節，展現一個更為真實和生動的中國。在小說中，中國被描繪為一個充滿異國情調的地方，這種異國情調既體現在空間上，也體現在時間上。空間上，中國被想象為一個充滿神秘和未知的世界，有著獨特的城市景觀和建筑風格。時間上，中國則被置于一個特定的歷史節點上，即辛亥革命前夕，這一時期的中國正經歷著巨大的社會變革和政治動蕩。通過勒內·萊斯的視角可以看到他對中國的復雜情感。一方面，他被中國的異國情調所吸引，對中國文化、歷史和人民充滿好奇和向往；另一方面，他也對中國的混亂和落后感到失望和沮喪。這種復雜的情感反映了當時西方人對中國的普遍認知，即既充滿神秘和魅力，又充滿混亂和落后。

此外，馬爾羅的“亞洲三部曲”——《王家大道》《征服者》和《人的狀況》——都充滿了對中國的想象和描繪。其中，《征服者》和《人的狀況》更是有著濃厚的“中國情結”，故事場景設定在同時代的中國土地上，主人公也是中國人。通過他們的形象和經歷，馬爾羅展現了當時中國社會的各種文化、道德因素，讓讀者更為深入地了解當時的中國。例如，《人的狀況》以1927年的中國革命為背景，通過描繪革命者、農民、士兵等不同階層人物的生活和斗爭，展現了中國社會在革命浪潮中的劇烈變革。這種變革不僅體現在政治和社會層面，更深入到人的內心和精神世界。馬爾羅通過細膩的筆觸，讓讀者感受到了這一歷史時期中國人民所經歷的痛苦、掙扎和希望。尤瑟納爾的《王佛脫險記》是一部充滿異國情調的小說，通過王佛這一角色的冒險經歷，塑造了一個獨特的中國形象。這一形象既不同于傳統西方文學中的中國刻板印象，也不同于當時中國社會的真實面貌，而是尤瑟納爾基于自身對道家哲學和中國文化的理解，以及對人性、命運等主題的深刻思考所創造出來的。

這些作品不僅反映了法國作家對中國的認知和想象，也體現了中法文化交流的歷史和現實。通過它們，可以更好地理解法國文學中的中國形象，也可以更加全面地認識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和價值。

四、俄羅斯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得中國與俄羅斯的關系更加密切，而這也使得俄羅斯小說作品中經常會出現中國人的形象。

在經典文學作品中，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某些作品中，雖然中國并非主要描寫對象，但通過對東方哲學的提及，間接地塑造了一種深邃而富有哲理的中國形象。

佩列文則在其小說中巧妙地融入這些元素，塑造出獨特的中國形象。并且，作品中，中國形象并非簡單地作為背景或點綴，而是與情節、人物及主題緊密相連。他利用中國傳統文化營造異域氛圍，將中國神話人物引入文本，甚至利用中國哲學觀點作為小說思想的基礎。例如，他引用中國老子及莊子思想，通過人物的對話和思考展現這些哲學思想的精髓。同時，佛教元素、易經文化、民間故事、神話傳說及傳統習俗等也在其作品中得到了體現。這些元素不僅豐富了小說的文化內涵，也增強了其藝術魅力。

隨著中俄關系的日益緊密，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作家開始將目光投向中國。例如，弗拉基米爾·索羅金在其作品中多次涉及中國形象。索羅金對中國的文化、歷史和社會現象有著濃厚的興趣。在《暴風雪》中，他通過對鄉村醫生普拉東和車夫庫奇馬的描寫，間接地展現了中國鄉村社會的風土人情和人民的堅韌精神。而在其他作品中，索羅金還通過對中國詩詞歌賦和古代哲學的引用，進一步豐富了中國形象的內涵。此外，還有一些俄羅斯作家通過實地考察和深入研究，試圖更準確地描繪中國的社會現實和文化特色。他們的作品往往以細膩的筆觸和深入的洞察，展現了中國的獨特魅力，為俄羅斯讀者提供了了解中國的新視角。

五、韓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韓國小說中的中國形象豐富多樣。一方面，韓國作家常常從歷史的角度來描繪中國，表達對中國古代文明和哲學思想的欽佩。例如，在鄭明蘭的小說《中華儒者》中，主人公的中國文化學習之旅展現了中國儒家思想對韓國現代人生活的啟示。通過描寫中國文化的智慧與包容性，韓國作家表達了對中國的敬仰與追思。此外，一些作家還通過對中國歷史人物的再創造，將中國人印象引入到現實生活中，以此探討人類的智慧和道德選擇。另一方面，韓國小說中也不乏對中國人印象的負面描繪。在金東仁的短篇小說《土豆》中，華人形象被塑造為貪婪、好色且冷酷無情的負面角色。這種塑造雖然是個例，但也反映了當時韓國社會對于華人的一種普遍偏見。此外，還有一些作家在作品中描繪了中國社會的陰暗面，如社會不公、道德淪喪等問題。

除了歷史和文化層面的描繪，韓國小說還關注中韓兩國人民的交往和互動。樸根滔的小說《中國制造》就主要講述了一位中國人在韓國的艱辛生活，以及他與韓國人的交往。通過對中國移民家庭的描寫，展現了他們在異國他鄉的辛苦和堅持不懈的精神。同時，一些作品也關注了在中韓兩國有著不同生活狀態的中國朝鮮族群體，如《再見了，雜技》《大海與蝴蝶》等作品，表達了在韓國被“邊緣化”的朝鮮族的身份焦慮與文化困境。

六、日本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

日本小說中的中國形象是多元且復雜的，這些形象往往受到作者的個人經歷、時代背景、文化差異，以及中日關系等多種因素的影響。

首先，一些日本作家在小說中展現了對中國文化的尊重和敬意。他們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將中國的詩歌、小說、戲曲等文學形式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例如，在川端康成的《舞姬》中，作者以中國唐朝為背景，通過一個日本舞女的視角，展現了中國歷史文化的魅力。這種描繪不僅展示了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也體現了日本作家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和向往。

其次，日本小說也揭示了對中國現實社會和民族精神的關注。一些作家通過對中國題材的深入挖掘，以歷史事件、人物、風土人情等為主題，展現了中國社會的多樣性和復雜性。例如，芥川龍之介的《中國游記》等作品，通過細膩的描寫和深入的思考，表現了中國社會的現實問題和民族精神。這些作品不僅讓讀者更深入地了解了中國，也引發了人們對中日關系的思考和反思。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日本小說中的中國形象并非全然正面。由于歷史原因和文化差異，一些作品中也存在對中國人的誤解和曲解。這些誤解可能源于對漢語言經典文本的解讀差異，也可能受到帝國文化意識的影響。因此，在解讀這些作品時，需要保持客觀和理性的態度，理解并尊重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差異和多樣性。

此外，隨著時代的變遷和中日關系的演變，日本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也在不斷變化。在近代以前，中國在日本人心目中往往被描繪為“烏托邦”般的理想國度。然而，隨著中日關系的緊張和沖突，中國人印象在日本小說中逐漸變得復雜和多樣。一些作品可能表現出對中國的批判和反思，而另一些作品則可能依然保持著對中國文化的尊重和興趣。

結束語

外國小說中的中國人印象分析對中國形象傳播的研究與實踐有積極的參考借鑒意義。它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中國在世界文化舞臺上的地位，為中國形象的傳播提供借鑒和啟示，促進中外文化交流與互鑒，以及提升國家的文化軟實力。但是，通過分析發現，外國小說對中國人印象的塑造和傳播并不都是客觀和真實的，部分作品中的中國人印象過多地充斥著負面的內容，并不符合中國的現實情況。這就需要結合小說創作的背景進行深層次的分析，并明確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進而為糾正中國形象傳播偏差提供參照，為對外傳播中講好中國故事提供啟迪。

參考文獻

[1]杜瑾.近代英美文學作品中的中國形象變遷研究[J].戲劇之家，2020（26）：201-202.

[2]邱暢.中國形象在英國文學中的誤讀[J].科教文匯（中旬刊），2012（23）：69-70.

[3]葛桂錄.一個吸食鴉片者的自白：德·昆西眼里的中國形象[J].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5）：81-84.

[4]董全悅.試論近代英美文學作品中的中國形象變遷[J].福建茶葉，2020，42（3）：415.

[5]孫璐.華裔小說大地的中國形象跨文化傳播探究[J].文學教育（下），2020（12）：126-127.

[6]高大鵬.美國華裔小說及其中國形象在英語讀者中的接受研究[J].前沿，2017（12）：108-112.

[7]鄧美琦.譚恩美喜福會中的中國形象分析[J].哈爾濱學院學報，2022，43（5）：100-103.

作者簡介：金艷紅（1979— ），女，朝鮮族，黑龍江綏化人，嶺南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博士。

研究方向：韓國學，中韓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