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歌劇中的主題音樂在合唱中的體現及作用

歌劇中的主題音樂是指在歌劇作品中反復出現的音樂主題或旋律片段，每次出現都喚醒與之相關聯的元素。在民族歌劇中，主題音樂經常會與合唱形式相結合，合唱在歌劇中不只起到陪襯的作用，也扮演著群眾集體角色。對于歌劇人物形象的塑造、情感的表達、推動劇情的發展、增加戲劇張力等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民族歌劇《同心結》中的主題音樂

2023—2024年，天津音樂學院復排了民族 歌劇《同心結》。該劇以抗美援朝為背景，歌頌了志愿軍戰士黃繼光的英雄事跡，以曲折的情節，描述了黃繼光及戰友與朝鮮人民在反侵略戰爭中結下的戰斗友誼，弘揚了革命的英雄愛國主義和崇高的國際主義精神。在復排版的歌劇《同心結》中，包含英雄愛國主義精神和中朝兩國人民在反抗侵略的過程中建立的友誼這兩大核心主題。相對應的主題音樂是《祖國啊，親愛的母親》和《同心結》兩個唱段，并且都以合唱或重唱的形式在歌劇中多次體現。

（一）主題音樂《祖國啊，親愛的母親》

唱段《祖國啊，親愛的母親》作為復排版歌劇《同心結》中的第一大核心主題音樂，一共出現了五次：第一次是在劇中第二場最后一個唱段，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出現在第五場，第四次出現在尾聲，第五次是在謝幕中。主題音樂在劇中反復出現，具有以下特征及作用。

第一，塑造集體群眾角色。在歌劇《同心結》中，合唱隊一直在舞臺上。合唱不只是陪襯作用，在《祖國啊，親愛的母親》唱段中代表了成千上萬的志愿軍戰士。這種集體性角色在舞臺上既是背景，也與主角構成音樂上的交流，表達了集體的情感和意志。例如，在這個音樂主題中，合唱能夠以強大的聲勢和情感張力，集中表達出劇中集體人物的共同情感，重復的主題音樂可以產生強烈的藝術效果，加強戲劇的表現力和感染力，將觀眾帶到戲劇情境中，產生更深的情感共鳴。

第二，主題音樂相互呼應，營造記憶點。主題音樂“祖國”的反復出現，使歌劇的音樂部分達到統一性，使得觀眾記住歌劇的核心主題——祖國就是母親，使作品內容統一、結構呼應，從而推動劇情的發展。主題音樂反復出現，最終將觀眾的情感推向最高點。

第三，主題音樂具有象征意義。《祖國啊，親愛的母親》這個唱段，每次都在黃媽媽唱段之后出現。在第二場黃媽媽唱段《去吧，好娃兒》之后就是這一唱段，這是一種時空交錯的藝術表達方式，黃繼光如同見到了自己的媽媽，受到鼓舞之后唱出主題音樂唱段；在第五場，同樣也是黃繼光收到媽媽的來信后，劇中通過黃媽媽、黃繼光的唱段《千重山啊，萬里云》來體現信中的內容，也是時空交錯的表現手法。在這之后，仍然是黃繼光合唱的主題音樂。英雄黃繼光從對母親的思念到聽從母親的囑托，最終上升到具有崇高偉大意義的“祖國母親”的思想層面，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音樂主題的反復強調，把觀眾帶入劇情，激發了觀眾的民族自豪感和愛國情懷。

（二）主題音樂《同心結》

唱段《同心結》是復排版歌劇《同心結》的第二核心主題音樂。體現了中朝人民在戰爭中所結下的深厚的革命友誼。《同心結》這個主題音樂在劇中出現了四次。第一次是在第一幕：朝鮮小姑娘順姬把父母結親時打的同心結送給黃繼光同志時，樂隊奏響了《同心結》的音樂主題。第二次是當樸媽媽給志愿軍戰士黃繼光補軍裝時，發現了同心結，黃繼光和樸媽媽二人重唱《同心結》主題曲。第三次是在尾聲，英雄黃繼光犧牲后，順姬把同心結送到黃媽媽的手中時，唱段《同心結》以合唱的形式呈現。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謝幕時，同心結以純器樂的形式再次奏響。

20世紀80年代老版的歌劇《同心結》中，唱段《同心結》是歌劇最核心的音樂，貫穿全劇。相較于老版，復排版《同心結》歌劇的主題音樂《同心結》在劇中多次出現，但只作為第二主題音樂來體現，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第一，主題音樂《同心結》表現形式多樣化。如之前所提到的，不同的情節以不同形式出現，如樂隊所奏出的短小音樂動機，主要人物以二重唱的方式呈現唱段，《同心結》主題音樂則以合唱的形式完整演繹。

第二，主題音樂《同心結》唱段像一條敘事的紐帶，貫穿、推動著全劇的發展。該劇在 重要的情節轉折點都會響起《同心結》的主題音樂，一次又一次以相同的音樂形式喚醒觀眾的記憶點，有助于觀眾對歌劇情節和主題的理解和記憶，將戲劇沖突推向頂點，增強戲劇張力和感染力。

第三，主題音樂唱段《同心結》具有深刻的教育意義。第二主題音樂《同心結》從更宏大的角度弘揚中朝民族的團結和友誼，這是國際主義精神，旋律抒情、溫暖、寬廣，這與第一主題在音樂情緒上形成強烈對比。感動觀眾的同時，也呼吁觀眾珍視和維護國際友誼與和平，具有重要的思想教育意義。

二、民族歌劇《運河謠》的主題音樂

2023年12月，天津音樂學院與大劇院合作上演了原創歌劇《運河謠》。這部民族歌劇《運河謠》以京杭大運河為背景，講述了明代萬歷年間蘇州書生秦嘯生因揭發貪污而逃亡，與反抗包辦婚姻的唱曲藝人水紅蓮相遇并相愛。兩人在逃亡中遇到盲女關硯硯，秦嘯生被迫冒充關硯硯的丈夫李小管。惡霸船主張水鷂發現秦嘯生身份，水紅蓮為救秦嘯生而犧牲，秦嘯生與關硯硯最終決定告發貪官，伸張正義。故事展現了愛情、犧牲與正義的力量。

《我們是運河的流水》是歌劇《運河謠》的主題音樂唱段，都是以合唱的形式出現的，一共出現八次。第一次在第一場曲一，以女聲合唱的形式出現。第二次在第二場曲七，女聲合唱后增加了新的旋律和歌詞，引出了新的人物——張水鷂。第三次在第二場曲十六，女聲合唱后增加了新的旋律和歌詞，引出另一個主要人物關硯硯。第四次在第二場曲二十，以女聲合唱主題音樂變奏的形式烘托惋惜、同情的氣氛。第五次在第五場曲四十，女聲合唱形式出現，主題音樂有一些變化，歌詞提前暗示了即將發生的劇情。第六次在第五場曲四十五，女聲合唱形式出現，只用歌詞“啊”唱出主題音樂。第七次在第五場曲四十八，女聲合唱形式出現，再現第一次主題音樂，為全劇結束做準備。第八次在第六場曲五十二，混聲大合唱完全再現主題音樂并轉調再現，呼應歌劇開頭，將全劇推向高潮。

主題音樂合唱段落《我們是運河的流水》在全劇中的反復出現，具有以下的作用。

第一，揭示全劇主題。居其宏在《歌劇美學綱論》中解釋道：“合唱揭示歌劇主題，并不是說要將主題歌寫成合唱形式，不是把全劇的主要思想結論、題旨濃縮在某一首合唱中直接宣告，而是通過間接的暗喻、借喻、象征乃至反射等手法，調動人的聯覺與想象，去體會領悟歌劇的主題。”[1] 在合唱段《我們是運河的流水》歌詞中，運河流水被賦予了人類的情感和行為，例如“我們是運河的流水，唱著 千年的歌”。這里的“唱”是一個典型的擬人手法，使流水仿佛有了聲音和表達能力，塑造了“水靈”這個角色。通過這個有生命力的角色，來見證世間的善惡美丑，揭示人間大愛的主題思想。作曲家通過合唱、反復出現音樂形式貫穿全劇，深刻點明了這個主題。

第二，結構推進。在歌劇情節的發展中，合唱段落《我們是運河的流水》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推動了劇情的發展。歌劇中的合唱部分通常出現在劇情的關鍵節點，不僅豐富了歌劇的音樂層次，而且通過音樂的變化和合唱的力量，使故事更加完整和連貫。例如，合唱段落會在重要的劇情轉折點提前暗示劇情的發展，強化劇情的張力和戲劇沖突，從而使得觀眾更加關注劇情的發展和人物命運的變化。

第三，文化傳承。合唱段落《我們是運河的流水》不僅在音樂和劇情上具有重要功能，還承載著深厚的文化內涵。大運河是中國古代重要的交通樞紐和文化紐帶，合唱段落通過描繪運河的美麗和偉大，喚起觀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和自豪感，通過對運河的歌頌，展現了中國人民勤勞、智慧和善良的美德，不僅增強了歌劇的藝術價值，也在潛移默化中傳播了中華文化。

合唱主題音樂《我們是運河的流水》成為《運河謠》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展現了歌劇藝術的獨特魅力。在這一段合唱中，音樂、情感、劇情和文化完美融合，共同構筑了一個宏大的藝術世界，使觀眾在欣賞過程中獲得了豐富的審美體驗和深刻的情感共鳴。

三、結語

合唱主題音樂在歌劇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極大地豐富了歌劇的藝術表現力和情感深度。首先，合唱主題音樂能夠增強戲劇的感染力和氛圍，通過多聲部的協調和復雜的和聲，刻畫人物群體的情感與命運。其次，其在推動劇情發展和強化戲劇沖突方面也發揮著關鍵作用，合唱段落常用于表達戲劇的高潮或重大轉折點，增強戲劇張力。再次，合唱主題音樂可以有效地傳遞歌劇的主題思想，通過歌詞和旋律的結合，深化觀眾對劇情和人物的理解。最后，合 唱也是展示民族文化和地域特色的重要手段，通過民族音樂元素的融入，合唱能體現出歌劇獨特的文化底蘊和藝術風格。因此，合唱主題音樂在歌劇中不僅提升了藝術表現力，還深化了觀眾的情感體驗和文化認同。

[作者簡介]張程，女，漢族，天津人，天津音樂學院歌劇學院講師，博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鋼琴藝術指導。

[1]"" 出自居其宏《歌劇美學綱論》，安徽文藝出版社2003年出版。